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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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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家

畢竟處新年,宮外仍熱鬧,街道人人著新衣,互相問候。

太陽升起,冷意消散,心情都明朗。

江風旸轉身問:“去古玩店如何?”

林山卿頗為迷茫:“去古玩店做什麽?”

他答的理所當然:“給我買謝禮。”

她還未作答,便被拉進來古玩店,殿內有書畫玉石金器,琳瑯滿目,雅俗並舉。

江風旸問:“有無硯臺?”

“有有有!”

店主人轉了個身,拿出精致的木盒,擺在兩人面前,他打開,聲音洪亮。

“端硯!”

雕刻精美,石質細膩。

林山卿看上一眼,頓覺錢袋不保。

江風旸笑的爽朗:“名硯。”

“公子可是要了?”

“包起來。”

“好好好……”

林山卿:“……”

去時錢袋鼓鼓囊囊,出來時,只剩一半。

她不情不願跟在他身後,看他又要走進宣紙店,毫不猶豫將他扯回來。

江風旸裝作十分茫然回望她。

林山卿道:“幹什麽?”

“看看有沒有上好的宣紙。”

“沒有。”

他憋笑,還是雲淡風輕道:“萬一有呢?”

瀟瀟灑灑走進去,腋下夾著方才買的端硯。

她認命的跟上去,可惜的捏了捏錢袋。

店主正將樣紙攤在陽光下,見有人來,熱情招呼。

“二位可是選購紙張?”

江風旸頷首,問他:“可有珍品?”

店主一捋胡子,林山卿暗道不好,果然聽得店主道:“當然!”

他小心翼翼抽出一沓紙,拂了拂上面灰塵,其實並沒有什麽灰塵。

放在兩人面前,細語輕聲道:“紙如卵膜,近似南唐後主澄心堂紙,千年不化。”

江風旸探手觸碰,果然珍品。

他笑道:“買了。”

扭頭笑望林山卿。

店主呵呵笑:“是小娘子當家做主啊!”

他去取盒子,林山卿拿出錢袋,騰出一些金葉子,數了數,扁扁嘴。

店主已將紙裝好,恭敬遞給江風旸,他兩手接過,彎腰笑看林山卿。

顫抖著手,她遞給店主。

店主掂了掂,搖搖頭:“多了多了……”

他退還了兩枚金葉子。

走出宣紙店,林山卿拉開江風旸幾步遠,堅決不與他並排走。

江風旸忍著笑,不時回頭望。

兩人路過芷禦坊,這是汝歌聞名的成衣鋪子。

他停在原地不動,林山卿撞上他後背,下意識擡頭一瞧。

沒說什麽,提步走進去,換成江風旸跟在她身後。

坊內眾人聽她道:“來人!把貴坊最貴的男子衣物拿出來!”

江風旸:“……”

一眾唏噓。

很快有女子托著托盤走出來,臉上笑成一朵花。

“姑娘是給這位公子買衣物麽?啊呀呀這位公子腰直條順的,穿什麽都好看,姑娘看這一套,繡娘方做好,十二位繡娘用的……”

她還未說完,林山卿微笑著打斷她。

“包起來。”

嘩然。

女子笑的嘴角都飛到了耳邊,慌慌張張跑去尋包裹。

出來時,錢袋徹底空。

江風旸肩上挎布包,左手木盒裝硯臺,右手木盒裝宣紙。

林山卿兩袖清風,兩手空空,大大咧咧走在前,正巧碰上葉聖因。

葉大學士挎著竹籃,籃裏放著一條魚,並一些蔬菜瓜果。

他看見林山卿,激動喊:“太……姑娘!”

林山卿尋聲望過去,驚喜道:“葉學士!”

江風旸也看過去,兩人一齊走到他面前。

“哎呀真是巧,老夫正巧買了些新鮮菜,來我府上坐坐唄。”

“好。”

他註意到了江風旸手上肩上的東西,微微好奇道:“殿下這是……”

林山卿答:“硯臺宣紙與衣物。”

葉聖因笑:“莫不是買的端硯和珍品宣紙?”

“對。”

葉聖因打量江風旸,笑道:“殿下這副模樣,倒像是個進京趕考的書生……”

林山卿慢慢道:“我跟在殿下身旁……”

葉聖因搶答:“貼身書童!”

林山卿搖頭,單手垂立在胸前,頗為恭敬道:“吾乃散財童子。”

“哈哈哈哈……”

江風旸:“……”

照舊是東巷,葉聖因推開門,院中樹下,葉初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面上蓋著一本書,手指在扶手上打節拍,哼唱花間詞。

像是山南哼著歌,可是林山南唱歌跑調,哪能如此婉轉動聽?

她微微笑,靜下心來聽。

葉聖因也愛聽葉初唱歌,故而等他哼完一曲《菩薩蠻》才開口。

“臭小子,殿下來了。”

葉初惶然,手忙腳亂起身,搖椅晃的劇烈。

“殿下,太子妃。”

他慌張且驚喜。

江風旸走下臺階道:“在宮外還需如此多禮麽?”

他連忙改口:“阿旸,五娘。”

故音又現。

她在心裏悄悄道一聲“哥哥”,隨即擡起頭,笑著問候他一聲“葉初”。

葉聖因帶著二人進屋去,囑咐葉初好生招待,隨即挎著籃子去了廚房。

葉初聽話去端來堅果糕點,倒好茶回到屋內。

“今兒天氣好,最近也漸漸的暖和起來,要比往年暖和。”

江風旸答:“是呀,去年這時還在下雪,今年此時倒是暖和。”

葉初問起林山卿:“五娘,雲硯如何呢?年關前後下雪麽?”

“雲硯很少下雪,不過下雪時很美,冬季晴日多,不冷。”

葉聖因在此時進來,他坐在三人旁邊道:“老夫的廚藝還算過得去,殿下與太子妃留在這裏用午飯吧!”

“葉學士的廚藝早有耳聞,是阿旸與五娘有口福了。”

“哈哈哈,不敢當不敢當啊……”

他坐在這裏喝了一碗茶,起身重新去了廚房。

葉初道:“從前我爹極少進廚房,因為我娘不大看得上他做的飯。”

“葉初的阿娘做飯很好吃麽?”

“是呀,我與爹都很少出門吃酒席,舍不得錯過一頓家裏的飯菜,西街的一家酒樓,那家的掌勺大廚常來請教,街鄰四方也常來問我娘豆腐該怎麽煮才不會老,肉丸子怎麽炸才不易散……”

“我三伯父也做的一手好菜,他做的紅燒蹄膀乃一絕,常惹得曹伯伯來爭搶。”

江風旸咳了咳,兩人望過去。

他慢悠悠道:“我做的綠豆糕乃一絕。”

林山卿附和道:“對對對,阿旸的綠豆糕做的甚好。”

他滿意了,繼續喝茶。

葉初談起宮外趣事。

“前段日子宮外更是熱鬧,來了個商隊,深目高鼻的,賣的東西也稀奇。”

“會說中原話麽?”

“會一點,不太標準,不過也聽得懂。”

“我從前在雲硯也見過一批,他們翻越了雪山與沙漠才到中原,可是有幾人留在了雲硯,沒有跟隨商隊回去。”

“那些商隊可都離開了,一個沒剩,看來汝歌比不得雲硯啊。”

說話間,家仆過來了,是叫他們去飯廳用飯。

大廳出來,朝左手邊的游廊走去,走一段路便是飯廳,飯廳有張桌子,一個屏風,屋角擺著幾個大缸。

葉學士興致勃勃,拿出來陳年老釀,喝的滿臉通紅。

江風旸沒有多飲,林山卿卻看他耳朵已紅,太子的酒量原來並不大。

桌上有一道蝦米豆腐湯,滑嫩的豆腐入口,她想起陽谷之時,曹焉知所做鯽魚豆腐湯。三人侃侃而談,而她安安靜靜,一口接一口細品湯。

江風旸邊與葉聖因交談,便伸筷替林山卿添菜。光喝湯怎麽能吃飽呢?

葉初見她愛喝湯,便動手盛了一碗在旁邊放涼。卻也不忘叮囑道:“五娘,多吃菜啊。”

“好。”

舊音似山南,習俗如雲硯。

每至葉初府,都似回故鄉。

一頓飯用完,葉聖因醉意朦朧,江風旸臉龐微紅,有些微醉意。

葉初扶著葉聖因回房歇息,他含糊不清道:“送阿旸跟五娘啊……”

葉初推著他,嘴裏應著:“是是是,我記住了,您快去歇會兒吧,這沖天的酒氣……”

他將自家爹安頓好,出了房門。

“阿旸五娘,我送你們回宮吧。”

“不用,葉初好好照看葉學士,我與五娘一同回去便可。”

“那我送你們出巷子。”

“好。”

江風旸往外走,葉初叫住他:“誒誒,阿旸,你的東西忘記了。”

他有些含糊:“什麽東西?”

林山卿晃他:“你醉了麽?”

江風旸揉揉眼:“沒有,只是有點暈。”

葉初拿了東西出來,見他這副模樣,有些擔憂,幹脆決定將二人送至宮門口。

這一路江風旸走的很穩當,不像喝了酒的模樣。

到了宮門口,葉初將東西遞給他,目送二人進去,看二人走遠方轉了身回去。

江風旸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他對林山卿道:“有些重呢,五娘幫忙拿一下。”

林山卿沒好氣道:“花了我的錢,還要我幫忙拿東西……”

她接過一個木盒,又拿過裝衣物的包裹,朝東宮走去。

江風旸又叫她:“太子妃……”

她回頭。

江風旸認真道:“你真小氣!”

他說完,加快步伐往前走,帶起一陣風。

林山卿無語凝噎,竟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果真是喝醉了,不然為何如此幼稚。

林山卿安慰自己,不與醉漢計較,她看著越來越遠的背影,認命追上去。

等她回到東宮時,江風旸已回了紫雲閣,她看著手裏的東西,跑去敲門,結果無人應。

子貞納罕的走過來,心道這是什麽情況,為何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剛走過來,林山卿便冷哼一聲。

“不要算了。”轉身便走。

子貞:“……”

他還是沒有弄懂。

回到露華殿,林山卿已經有些累了,飯飽生困,她放下東西脫下外衣預備休息片刻。

芍娘拾掇床鋪,看林山卿躺下。

收拾她外衣時錢袋掉落,拾起一看居然空空如也。

她十分詫異,這是買了什麽花了如此多的錢?又想起太子妃不是個鋪張浪費之人,莫不是金葉子等不小心……掉了?

她急忙跑到床邊問道:“太子妃,錢袋怎麽空了?”

林山卿慢慢道:“給太子買東西了。”

“啊?”

她又長嘆一聲道:“太子真是敗家!”

害!太子這敗家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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