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理智的女性生物，可以說是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這是老友恩奇都曾經對吉爾伽美什說過的話。

不過恩奇都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發出這樣的感嘆，吉爾伽美什並不清楚，他也未曾將這話放在心上過。

但這會兒，他對恩奇都的話了解得頗為透徹了。

吉爾伽美什從來不知道，僅僅只是半價的折扣，居然激發了神木曉前所未有的鬥志，以及驚人的註意力——如果對象不是掛在貨架上的衣服，吉爾伽美什一定倍感欣慰。

見神木曉拿衣服看價格摸面料一氣呵成，宛若老手一般熟練且專註，吉爾伽美什忍不住調侃她起來：“要是在看史書的時候，你能有現在一半集中，那麽在面對各種特異點的時候，你就不會因為什麽都不知道而手足無措了。”

盡管被衣服吸引去了泰半註意力，但神木曉還是沒有錯過他這句話，也沒有放棄為自己辯解上幾句的想法。雖然吉爾伽美什說的確實不錯，神木曉仍是嘴硬地為自己開脫了起來：“記憶歷史事件和挑衣服所涉及到的大腦分區是不同的，所以歷史這方面，就算是我再怎麽努力地去記也沒辦法記得多少嘛，你理解吧……”

她這番自我說服顯得有些無力，不過從某種角度看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吉爾伽美什深深嘆氣，很失望地搖了搖頭：“明明也不是個蠢貨，怎麽如此不思進取呢？”

“對啊，我不思進取。思你。”神木曉眨了眨右眼，頗有些不正經地說道。

這句話是她不久前在網上看到的，初一看到時就被狠狠地戳中了少女心。抱著玩鬧的心情，她有些開玩笑似的向吉爾伽美什說出了這話，不過說完她自己居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聽到神木曉的話，吉爾伽美什“哼”了一聲，雖然看上去像是有些不滿，其實這只是乍一聽到這話時的下意識反應。等她的話在他大腦裏咕嚕咕嚕滾了一圈，又在心裏鬧騰了一會兒後，他才徹底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有那麽一瞬間，他莫名地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把雙手環繞在胸前，無處安放的視線四處亂掃，但就是不敢落在神木曉的身上。

他欲蓋彌彰地咳了幾聲，絮絮叨叨地說道：“這裏可真熱啊我都快要出汗了，話說你也知道自己不思進取嗎我以為你沒有絲毫自覺呢，哈哈哈哈為什麽思我啊哈哈哈哈，對了這次的假期裏你是不是應該多讀點書……”

吉爾伽美什的語速快得可怕，一大段話說下來神木曉都沒有聽清多少，只好重新沈浸回五折世界中去。她雙手各拿了一件衣服，問道吉爾伽美什道：“你覺得哪件好看？”

“這件酒紅色大衣。”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神木曉笑了起來：“我也比較喜歡這一件。”

“那順便把那條裙子也一起買下來咯，和這件大衣很搭。”吉爾伽美什指著近旁人體模特身上的連衣裙，如此建議道。

神木曉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思慮了起來。當她的視線在兩件衣服上流連了好幾個來回後，她忽得拍了拍吉爾伽美什的肩膀，眼角噙著若有若無的淚花。

“吉爾，你平時不是不穿上衣，就是穿金戴銀特別庸俗，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你選衣服的品味居然這麽好。你簡直就是在浪費你的好衣品啊……”

“這話太冒犯了！”吉爾伽美什一瞬間炸毛。

“不小心觸怒了陛下，那可真是抱歉啦。”神木曉微躬了躬身子，道歉時也沒個正型。

吉爾伽美什撇嘴，小聲地嘟噥了幾句，神木曉沒有聽清，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繼續沈浸回五折的世界，一不小心把吉爾伽美什晾在了一邊。湧入店內的顧客越來越多，聚集在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讓他不免覺得有些難受。

難道本王是你能夠用這種輕佻的眼神不斷打量的嗎？

他想也不想地就朝那些盯著他目不轉睛的女性顧客嚷了起來。這招確實驅趕走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暗地裏偷偷打量的視線他可避免不了，加之那些人機靈得很，只要他一瞪過去，她們就立刻低下頭，裝出一副正在專心挑衣服的模樣。

他並不是不想沖到她們面前狠狠地警告她們一番，但他的袖子卻被神木曉拉住了。

“我知道你不太喜歡這裏，但你可以稍微……不在乎一點嗎？要是惹出什麽麻煩，我們可是要在這裏待更久哦。”她小聲提醒道。

吉爾伽美什雙手插著腰，臉上仍是一副厭煩的表情。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那本王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再容忍這些失禮的雜種一會兒吧。還有，你能快點嗎？真是慢慢吞吞的。”

“我也想趕緊結束嘛。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去那邊的沙發上坐一會兒，那是專門為陪女性購物的男士設立的。”

神木曉指了指放店旁的沙發，幾乎已經擠滿了百無聊賴的男人們，只能容得一人坐下了。與其讓他和一群庸俗的男人坐在一起，吉爾伽美什更寧願忍受這一時的乏味。

不過，如果盯著神木曉看的話，也就沒有那麽無聊了。

試衣間一空出來，整個進程就快了很多。盡管已經做了好一番挑揀，神木曉仍是選了一大捧衣服。她已經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但在看到賬單的那一刻，依舊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大腦直發昏。她用手捂著微微發顫的心口，盯著賬單上的數字，久久回不了神。

“阿曉，你的臉色很差。”

吉爾伽美什眼尖得很，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神木曉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心境平覆了下來。

“吉爾啊……”她的聲音微微發抖，還帶著些許哭腔，“我一不小心差不多把存下來的所有工資都用光了！我我我……沒錢了！”

她委屈巴巴的模樣看得吉爾伽美什不免有些心疼，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從王之財寶裏取出了一個什麽東西，放到神木曉的手裏。

“這點錢，應該夠讓你舒舒坦坦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吧？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本王都不想要承認你是本王的master。”

手裏忽然多了一塊沈甸甸的金色東西，神木曉先是楞了一下，定睛一看，她才發現這泛著涼意的金屬塊，大概是金塊。

不，並非“大概”，而是“絕對”，畢竟英雄王的寶庫裏是容不得任何次品出現的。所以吉爾伽美什交給她的，毫無疑問就是純金金塊。

看清了手裏的東西，神木曉趕緊迅速地朝四周望了一圈，生怕這東西引起過路人的註意。而後立刻用手蓋住金塊，塞回給吉爾伽美什。

“老兄，這東西都能綽綽有餘地買下整座商場了，你怎麽這麽隨便啊！”她那痛心疾首的語氣，仿佛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而且我沒有必要接受你這樣的幫助，請拿回去吧。”

吉爾伽美什一怔，隨即捂著臉大笑了起來。

他這幅架勢把神木曉嚇得不輕。

“你啊，果然是個有趣的人，本王喜歡。好罷，那本王就收回這份賞賜。”

神木曉松了口氣。這樣的大禮她可無福消受。

把金塊收回到寶庫之前，吉爾伽美什忽然露出了一個陰測測的駭人笑容，問道：“你，不會後悔吧？”

神木曉搖頭。金錢這東西誠然重要，但她其實也沒有那麽看重。

吉爾伽美什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不再多說什麽，收回了金塊，神木曉也終於得以舒一口氣了。拿著那金塊總給她一種她正把握著世界的什麽命脈一般。

她想，既然自己在金錢方面如此沒出息，那麽想要不再像今日這樣一口氣掏空家底，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走出商場，天色已經微有些昏暗了。廣場前，纏繞在聖誕樹樹身上的燈已被全部點亮，顯現出星辰之色，吸引住了更多過路人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神木曉的。

“這個聖誕，真是悲喜交加啊。”她嘆著氣說道。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欠妥當，她又補充了一句，“連那麽一點點喜，都被賬單沖掉了八成！”

吉爾伽美什調笑道：“如果你更加……”

“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避免的嘛！”神木曉急急打斷他的話。

天空飄落零星雨絲，吉爾伽美什屈尊紆貴，親自撐起了神木曉的傘。不過這傘的傘面不大，為了避免被雨淋到，兩人必須挨緊對方。神木曉有種難以名狀的拘謹感，走起路來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會擦到吉爾伽美什。反觀吉爾伽美什，則是一臉恬然自若，似乎還很享受這種感覺。

走過一天無人的小巷時，神木曉忽得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叫聲。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蓋過了這聲低低的嗚咽，如果不是她恰巧聽到了，或許也就如往常一般繼續走了吧。

他們折了回去。在垃圾桶旁的紙箱子裏，他們找到了嗚咽聲的來源——一只黃色的小奶狗。

實際上紙箱子裏有四只小狗，皮毛的顏色也都相近，應該是一胎所生，但除了小聲叫著這只，其他的都被餓死了，沒能活下去。

這只生命力驚人的小狗，其實境遇也不好，不僅瘦得脫了形，就連叫聲都越來越輕，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神木曉趕緊把它抱到傘下，不讓它再淋到雨。小狗似乎也很喜歡神木曉身上的氣味，小腦袋不停地蹭著她的手掌。

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只狗，還生出了想把它帶回去養的念頭。可她從來就沒有養過寵物，雖然一直都對此心向往之，但卻害怕會太過麻煩，也也擔心自己沒有經驗會照顧不好這個努力活著的小生命。如果身邊有個對這方面有經驗的人，她就可以隨時請教了。

神木曉把身邊的人幾乎都想了個遍，最後把希望放在了吉爾伽美什的身上。

“吉爾，你作為一國之王，宮殿裏一定飼養了一些動物吧。”

“這是自然，你的問題真愚蠢。”

“那有養過狗嗎？”

“狗？本王比較喜歡獅子，所以宮殿裏似乎沒有狗這種動物。”

養獅子和養狗，大約不共通吧。神木曉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夜夜修仙，法力無邊。

滾回去肝泳裝活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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