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後養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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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後養成日常
林華跟在江以澤身後，走到一輛黑色賓利旁，替江以澤拉開了車門，自己鉆進了副駕駛。
車後座上早已經有一個男人在等。
陳如風見他們上車笑了一下，吩咐前座的司機：“老傅，走吧。”
林華從前座探出身子回頭，從公文包裏取出一摞文件遞給江以澤，將今天接下來的行程一一匯報。
江以澤接過文件，擡眸看著林華，直到後者緊張得額頭冒汗，才皺著眉道：“安全帶。”
“哦哦。”林華匆匆忙忙地拉了安全帶系上，又一臉不安地看著江以澤。
陳如風沖林華安撫性地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先轉過去踏踏實實地坐下。
“以澤，你對小華也別太嚴厲了，瞧你把這孩子嚇得。”
江以澤低頭翻閱著文件：“做事太毛躁。”
“林華還小嘛，慢慢帶。”
“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易陽都已經上市了。”
“咳，有幾個人能像你這麽變態……強悍的。”
江以澤啪地一聲合上手裏的文件，看了眼陳如風：“你別護著他，不把他帶好，我沒臉去見我姐。”
陳如風還想再說點什麽，看見了林華在前座有些忐忑的神情，微微一笑，沒再開口，這些事還是下次私下裏再和以澤說比較好。
林華雖然只比江以澤小了兩三歲，卻是江以澤表姐的孩子，論輩分林華該叫江以澤一聲小舅舅。
這孩子從小性格太過綿軟，小時候倒還好，眼看著一天天長大了，在一群商壇政壇的家人熏陶下，性格不僅沒受到影響，反而更顯得唯唯諾諾。
其實林華不是不努力，若是論履歷他比起江以澤也不差多少，只是比起江以澤的殺伐果斷，還未成年的時候就開始策劃自己的公司，並且和陳如風一起扶持上市，林華的性格顯然撐不起林家那份產業。
家裏人有些恨其不爭，使盡了法子無果後，在不久前把林華送到了江以澤身邊做助理，也是希望他能近朱者赤，能學得一些鐵血手腕。
幾個人處理完公事，再次回到酒店附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黑色的賓利堵在酒店不遠處的高架下面，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林華整理著手上的文件，無意間擡頭，有些訝異地呀了一聲。
陳如風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笑著問：“怎麽了，一驚一乍的。”
林華指了下酒店樓下的路邊，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孩正站在路邊等車，身形裊裊，看上去像是一株隨風搖曳的初荷。
陳如風楞了一下，隨即自以為領悟到了其中深意，眼角含笑：“小華的眼光不錯。”
林華一下子紅了臉，忙忙解釋道：“不是，我跟江總剛剛出來酒店之前，遇到這個女孩子了的，當時看她也是準備出去，沒想到她現在還在這裏呢。”
陳如風十分溫和地問道：“要不要叫她上車來，捎她一程？”
林華有些猶豫，那邊林曦已經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身形消失在車流裏。
“可惜了，晚了一步。”
陳如風說著，無可無不可地搖搖頭，轉而和兩人討論起了工作。
林華對那女孩倒是真沒往那方面想，只是一見到她就不由想起她先前哭泣的樣子，那麽漂亮的女孩子在哭什麽呢？她看上去好傷心，像是被全世界拋棄。
“林華。”
林華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在和江以澤討論工作的時候失神，後背瞬間出了一層細汗：“小……江總。”
江以澤的冰涼的視線在他臉上劃過，車內的氣氛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好在他並沒有追究，只是從林華手裏拿過了下一份文件，低頭翻閱了起來。
林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他跟在江以澤身邊已經大半年了，卻還是沒有適應他的氣場。
陳如風道：“怎麽，還在想剛剛那個女孩子？”
“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好奇。”林華撓撓頭，“先前看見我們的時候，她居然叫出了小舅舅的名字，還哭了。”
江以澤拿著筆簽字的手頓了一下。
陳如風挑挑眉，這次也覺得有些意外，江以澤從來不在公眾面前露面，別說樣貌，單是他的名字圈外人也沒幾個知道，就連他們一起建立的易陽影視，法人都是掛的陳如風的名字。
在網絡上搜索江以澤這個名字，相關的詞條大概不超過十條，江家人的傳統如此，向來低調。
以常理推斷，能認出江以澤的人，也必然會是他們能眼熟的人才對。
陳如風搖搖頭，將此事揭過，卻不由得在心裏留了個心眼，之後如果再能遇到再留意吧，如果遇不到，也沒什麽。
這天夜裏，林曦夢見了江以澤。
五歲初見時，滿身孤戾目光冰冷，拒絕了自己遞過去那顆糖果的江以澤。
十歲時撞見翻墻逃課的自己，為了接住她而崴了腳，看著她掉眼淚的樣子皺起眉頭的江以澤。
十六歲時穿著校服踩著單車，被全校女生愛慕卻不肯談戀愛的江以澤。
二十歲時西裝革履出現在她成人儀式上，牽著她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的江以澤。
二十五歲時，訂婚禮結束後，靠在庭院的樹下松開幾顆扣子閉眼假寐的江以澤。
最後的最後，是那個夜晚遭遇醉駕貨車時，把方向盤朝副駕駛打到底，自己承受了直接撞擊的江以澤。
時隔好久，林曦再次記起了那個夜晚。狹小的車內全都是血的腥味，眼前的視線是一片赤紅，她被卡死在逼仄的副駕駛上，身邊的人已經碎裂得變了形，叫人認不出來。
林曦驚醒。
門鈴正在急切地響著，一聲比一聲短促，催命一般。
林曦拿手背抹掉臉上的眼淚，隨手扯了件裙子套上，打開門就看見了王舒夢。
不用猜也知道是來興師問罪的。
“小曦，馬總那邊是怎麽回事？”王舒夢努力掩藏著臉上的不滿。
林曦眨著那雙如晨鹿般的眼睛，笑：“舒夢姐，坐下說。”
對著這張臉，王舒夢的火氣不知怎麽一下子便消了一截，走進屋在客廳的小沙發上坐下，只是轉而又想到自己被砸爛的那輛車，還有昨天下午接到的那個電話，原本公司已經派到她手上的一個當紅藝人突然間換人帶了，她著急地去打馬洪生助理的電話，人家態度敷衍的很。
“喝點熱牛奶嗎？”林曦問著，轉身進屋從冰箱裏拿出一罐牛奶去了廚房，起了竈小火熱著。
她穿著居家的柔軟白色長裙，露出來的雙臂和脖頸卻比裙子還要白，纖細的腰盈盈一握，叫人不自覺便升起一股愛憐的心思。
王舒夢走神了一會兒，皺了下眉，卻不得不承認林曦的皮相是萬裏挑一的好。
那又怎麽樣呢？性子實在太弱，還不是被她爸媽給賣了，成了自己手裏的搖錢樹。
有些人天生命不好，有福也沒機會享的。
林曦把熱牛奶放到她面前，王舒夢勾了下唇角，目光裏閃著微光，端起牛奶抿了一口：“小曦啊，昨天你沒惹馬總生氣吧？”
林曦搖搖頭：“沒有啊，怎麽，馬總和舒夢姐說什麽了？”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沒聯系上他了。”王舒夢看她一眼，“小曦，你昨天是不是犯了什麽忌諱？”
“馬總走得那麽快，我就算想犯也沒機會啊。”
王舒夢聽完來龍去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臉色黑如鍋底，心想怪不得馬總不理自己，原來是根本沒嘗到甜頭。
她心裏七上八下，拿不準主意，卻還是打算再試試。
“今晚馬總在賓至閣有一場應酬，到時候你去樓下等著，看到他了就坐他的車走。”
因為那份合同的緣故，林曦始終沒有對王舒夢撕破臉皮，可現在卻連假裝的興致都沒有了，準備直接起身送客。
王舒夢看著她皺起眉，又補充了一句：“今晚赴宴的都是些大人物，聽說易陽影視的總裁也會去，你要是真有本事，能勾到任何一個，未來幾年都不愁了。”
“易陽影視的總裁？”
“不錯。”
林曦隨手扯了張毯子披在身上，斜斜倚進沙發裏，點點頭：“我去。”
晚上八點，王舒夢開著一輛二手車把林曦送到賓至閣樓下，停了車，看一眼後座長發披肩的林曦，她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微微蜷著，在這狹窄的車內顯得有些逼仄。
王舒夢指了下窗外大樓上的巨幅gg牌，眼裏不失艷羨：“林曦，等什麽時候你有她一半火，公司就專門給你配車配助理，到哪都有人伺候。”
林曦不置可否。
gg牌上的人她認識，也是她們公司的，新晉小花陳妍妍，最近因為一部熱播劇爆火，正趕上她經紀人合約到期，公司裏所有的經紀人都想燒這熱竈，王舒夢也動了心思，這才巴巴地把她往馬洪生身邊送。
林曦下了車，跟著王舒夢上了樓，走到某一間包廂門外。
王舒夢示意馬洪生此刻就在這間包廂裏吃飯，又指了指一旁大廳裏的長凳，意思是她們就坐在這裏等。
林曦徑直走過去，按下把手推開了包廂的門。
王舒夢還沒反應過來，一時間臉都白了。
酒桌上正在推杯換盞，門開了也沒什麽人註意，下意識以為是服務員。
馬洪生端著酒杯，笑容十分熱切，正對著主賓位上戴著眼鏡的男人敬酒：“陳總，難得您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和大家聚聚，我必須得再敬您一杯！我幹了，您隨意！”
面前的這個陳如風是易陽影視的副總裁，更是大股東之一，啟天影視最近有些大動作，準備找易陽影視做一筆融資。
原本易陽在圈內只算是後起之秀，啟天多年經營，倒不必十分奉承。但是作為啟天的高管，馬洪天十分清楚，易陽的背後是龐然大物□□，總裁江以澤更是□□的唯一繼承人，現在的易陽不過就是江氏給繼承人試試水。
最近傳出風聲，江氏正在給江以澤物色結婚對象，結婚後江以澤就要正式接手□□了，而原本的易陽影視，很可能便是和江以澤關系莫逆的合夥人陳如風接手，上趕著來燒熱竈的人數不勝數。
馬洪生千辛萬苦地把邀請函遞到了江以澤的辦公室，原本也沒指望著能真的請得動，如今易陽願意派陳如風來和他們談，就代表這事兒有指望，所以他精心策劃了這次酒局，就是想和陳如風拉近點距離。
他仰著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卻發現陳如風的目光正落在門口。
馬洪生跟著看過去。
女孩穿著一襲酒紅色的一字肩長裙，露著修長的脖頸和雪白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細高跟，就那麽隨意站著，就叫人移不開目光。
像是連鎖反應般，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包廂內一時間安靜可聞。
林曦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裏一沈。
不是說江以澤會來麽？
她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人臉上停留超過一秒鐘，包括馬洪生。
確認了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她有些失望，眉目淡淡：“抱歉。”
隨即帶上門退了出去。
指尖在微微發顫，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王舒夢一把攥住林曦的手腕，力度之大讓她的皮膚瞬間泛上了一層紅色。
“你在做什麽？”
“找人。”
林曦推開白著一張臉的王舒夢，“心情不好，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房內，馬洪生偷眼去瞧陳如風的神色，先前陳如風盯著林曦的時間未免過久，比起驚鴻一瞥，倒更像是細細打量。
圈內都說陳如風有個如膠似漆的未婚妻，兩個人恩愛異常，據傳先前有人拿女人去奉承陳如風，結果卻觸了逆鱗，陳如風當場冷了臉，那筆生意也黃了，後來再沒人敢提這一茬。
馬洪生心裏疑竇，有些拿捏不定，陳如風這是看上了林曦？
雖說是沒吃上的肉，心裏不舍，但如果是陳如風有興趣，他自然更加是求之不得，陳如風的人情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搭上的。
推杯換盞間，馬洪生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句林曦，陳如風竟一一耐心聽了，還反向他打聽了幾句。
馬洪生這下心裏定了大半，找了個機會出了包廂。
林曦已經不再外面，王舒夢倒是還在等，坐在長椅上一臉地失魂落魄，眼見他出來，忙迎上來。
馬洪生沒有多說，摸出一張房卡塞到王舒夢手裏，沖她隨意揮了揮手。
王舒夢心領神會，連連答應，接了房卡歡天喜地地走了。
走出了賓至閣，王舒夢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倚在墻角的林曦。
她手裏夾著一支女式香煙，紅唇開合間溢出陣陣薄霧，看上去迷離而魅惑，紅色的身影在夜色裏看上去像個妖精。
王舒夢之前從沒見過林曦抽煙，倒是有幾分意外，也有些薄怒，左右環視了幾圈確認了一下沒有人在偷拍。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心酸，現在這連糊咖都算不上呢，哪來的人拍？
她走到林曦身邊，盯著她手裏的那支煙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言訓斥。
臉上帶著笑意，問：“小曦，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抽煙？”
林曦看她一眼，沒說話。
什麽態度？王舒夢心裏有點冒火，卻又強行忍住。
不知為何，被林曦的目光一掃，她下意識覺得有幾分心虛，她挺了挺胸脯，和顏悅色道：“心情不好？姐帶你去喝杯酒怎麽樣？”
林曦這次終於有了反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裏盡是玩味的神色。
紅唇微啟，她甜甜地說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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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華從前座探出身子回頭，從公文包裏取出一摞文件遞給江以澤，將今天接下來的行程一一匯報。
江以澤接過文件，擡眸看著林華，直到後者緊張得額頭冒汗，才皺著眉道：“安全帶。”
“哦哦。”林華匆匆忙忙地拉了安全帶系上，又一臉不安地看著江以澤。
陳如風沖林華安撫性地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先轉過去踏踏實實地坐下。
“以澤，你對小華也別太嚴厲了，瞧你把這孩子嚇得。”
江以澤低頭翻閱著文件：“做事太毛躁。”
“林華還小嘛，慢慢帶。”
“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易陽都已經上市了。”
“咳，有幾個人能像你這麽變態……強悍的。”
江以澤啪地一聲合上手裏的文件，看了眼陳如風：“你別護著他，不把他帶好，我沒臉去見我姐。”
陳如風還想再說點什麽，看見了林華在前座有些忐忑的神情，微微一笑，沒再開口，這些事還是下次私下裏再和以澤說比較好。
林華雖然只比江以澤小了兩三歲，卻是江以澤表姐的孩子，論輩分林華該叫江以澤一聲小舅舅。
這孩子從小性格太過綿軟，小時候倒還好，眼看著一天天長大了，在一群商壇政壇的家人熏陶下，性格不僅沒受到影響，反而更顯得唯唯諾諾。
其實林華不是不努力，若是論履歷他比起江以澤也不差多少，只是比起江以澤的殺伐果斷，還未成年的時候就開始策劃自己的公司，並且和陳如風一起扶持上市，林華的性格顯然撐不起林家那份產業。
家裏人有些恨其不爭，使盡了法子無果後，在不久前把林華送到了江以澤身邊做助理，也是希望他能近朱者赤，能學得一些鐵血手腕。
幾個人處理完公事，再次回到酒店附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黑色的賓利堵在酒店不遠處的高架下面，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林華整理著手上的文件，無意間擡頭，有些訝異地呀了一聲。
陳如風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笑著問：“怎麽了，一驚一乍的。”
林華指了下酒店樓下的路邊，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孩正站在路邊等車，身形裊裊，看上去像是一株隨風搖曳的初荷。
陳如風楞了一下，隨即自以為領悟到了其中深意，眼角含笑：“小華的眼光不錯。”
林華一下子紅了臉，忙忙解釋道：“不是，我跟江總剛剛出來酒店之前，遇到這個女孩子了的，當時看她也是準備出去，沒想到她現在還在這裏呢。”
陳如風十分溫和地問道：“要不要叫她上車來，捎她一程？”
林華有些猶豫，那邊林曦已經上了路邊的一輛出租車，身形消失在車流裏。
“可惜了，晚了一步。”
陳如風說著，無可無不可地搖搖頭，轉而和兩人討論起了工作。
林華對那女孩倒是真沒往那方面想，只是一見到她就不由想起她先前哭泣的樣子，那麽漂亮的女孩子在哭什麽呢？她看上去好傷心，像是被全世界拋棄。
“林華。”
林華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在和江以澤討論工作的時候失神，後背瞬間出了一層細汗：“小……江總。”
江以澤的冰涼的視線在他臉上劃過，車內的氣氛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好在他並沒有追究，只是從林華手裏拿過了下一份文件，低頭翻閱了起來。
林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他跟在江以澤身邊已經大半年了，卻還是沒有適應他的氣場。
陳如風道：“怎麽，還在想剛剛那個女孩子？”
“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好奇。”林華撓撓頭，“先前看見我們的時候，她居然叫出了小舅舅的名字，還哭了。”
江以澤拿著筆簽字的手頓了一下。
陳如風挑挑眉，這次也覺得有些意外，江以澤從來不在公眾面前露面，別說樣貌，單是他的名字圈外人也沒幾個知道，就連他們一起建立的易陽影視，法人都是掛的陳如風的名字。
在網絡上搜索江以澤這個名字，相關的詞條大概不超過十條，江家人的傳統如此，向來低調。
以常理推斷，能認出江以澤的人，也必然會是他們能眼熟的人才對。
陳如風搖搖頭，將此事揭過，卻不由得在心裏留了個心眼，之後如果再能遇到再留意吧，如果遇不到，也沒什麽。
這天夜裏，林曦夢見了江以澤。
五歲初見時，滿身孤戾目光冰冷，拒絕了自己遞過去那顆糖果的江以澤。
十歲時撞見翻墻逃課的自己，為了接住她而崴了腳，看著她掉眼淚的樣子皺起眉頭的江以澤。
十六歲時穿著校服踩著單車，被全校女生愛慕卻不肯談戀愛的江以澤。
二十歲時西裝革履出現在她成人儀式上，牽著她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的江以澤。
二十五歲時，訂婚禮結束後，靠在庭院的樹下松開幾顆扣子閉眼假寐的江以澤。
最後的最後，是那個夜晚遭遇醉駕貨車時，把方向盤朝副駕駛打到底，自己承受了直接撞擊的江以澤。
時隔好久，林曦再次記起了那個夜晚。狹小的車內全都是血的腥味，眼前的視線是一片赤紅，她被卡死在逼仄的副駕駛上，身邊的人已經碎裂得變了形，叫人認不出來。
林曦驚醒。
門鈴正在急切地響著，一聲比一聲短促，催命一般。
林曦拿手背抹掉臉上的眼淚，隨手扯了件裙子套上，打開門就看見了王舒夢。
不用猜也知道是來興師問罪的。
“小曦，馬總那邊是怎麽回事？”王舒夢努力掩藏著臉上的不滿。
林曦眨著那雙如晨鹿般的眼睛，笑：“舒夢姐，坐下說。”
對著這張臉，王舒夢的火氣不知怎麽一下子便消了一截，走進屋在客廳的小沙發上坐下，只是轉而又想到自己被砸爛的那輛車，還有昨天下午接到的那個電話，原本公司已經派到她手上的一個當紅藝人突然間換人帶了，她著急地去打馬洪生助理的電話，人家態度敷衍的很。
“喝點熱牛奶嗎？”林曦問著，轉身進屋從冰箱裏拿出一罐牛奶去了廚房，起了竈小火熱著。
她穿著居家的柔軟白色長裙，露出來的雙臂和脖頸卻比裙子還要白，纖細的腰盈盈一握，叫人不自覺便升起一股愛憐的心思。
王舒夢走神了一會兒，皺了下眉，卻不得不承認林曦的皮相是萬裏挑一的好。
那又怎麽樣呢？性子實在太弱，還不是被她爸媽給賣了，成了自己手裏的搖錢樹。
有些人天生命不好，有福也沒機會享的。
林曦把熱牛奶放到她面前，王舒夢勾了下唇角，目光裏閃著微光，端起牛奶抿了一口：“小曦啊，昨天你沒惹馬總生氣吧？”
林曦搖搖頭：“沒有啊，怎麽，馬總和舒夢姐說什麽了？”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沒聯系上他了。”王舒夢看她一眼，“小曦，你昨天是不是犯了什麽忌諱？”
“馬總走得那麽快，我就算想犯也沒機會啊。”
王舒夢聽完來龍去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臉色黑如鍋底，心想怪不得馬總不理自己，原來是根本沒嘗到甜頭。
她心裏七上八下，拿不準主意，卻還是打算再試試。
“今晚馬總在賓至閣有一場應酬，到時候你去樓下等著，看到他了就坐他的車走。”
因為那份合同的緣故，林曦始終沒有對王舒夢撕破臉皮，可現在卻連假裝的興致都沒有了，準備直接起身送客。
王舒夢看著她皺起眉，又補充了一句：“今晚赴宴的都是些大人物，聽說易陽影視的總裁也會去，你要是真有本事，能勾到任何一個，未來幾年都不愁了。”
“易陽影視的總裁？”
“不錯。”
林曦隨手扯了張毯子披在身上，斜斜倚進沙發裏，點點頭：“我去。”
晚上八點，王舒夢開著一輛二手車把林曦送到賓至閣樓下，停了車，看一眼後座長發披肩的林曦，她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微微蜷著，在這狹窄的車內顯得有些逼仄。
王舒夢指了下窗外大樓上的巨幅gg牌，眼裏不失艷羨：“林曦，等什麽時候你有她一半火，公司就專門給你配車配助理，到哪都有人伺候。”
林曦不置可否。
gg牌上的人她認識，也是她們公司的，新晉小花陳妍妍，最近因為一部熱播劇爆火，正趕上她經紀人合約到期，公司裏所有的經紀人都想燒這熱竈，王舒夢也動了心思，這才巴巴地把她往馬洪生身邊送。
林曦下了車，跟著王舒夢上了樓，走到某一間包廂門外。
王舒夢示意馬洪生此刻就在這間包廂裏吃飯，又指了指一旁大廳裏的長凳，意思是她們就坐在這裏等。
林曦徑直走過去，按下把手推開了包廂的門。
王舒夢還沒反應過來，一時間臉都白了。
酒桌上正在推杯換盞，門開了也沒什麽人註意，下意識以為是服務員。
馬洪生端著酒杯，笑容十分熱切，正對著主賓位上戴著眼鏡的男人敬酒：“陳總，難得您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和大家聚聚，我必須得再敬您一杯！我幹了，您隨意！”
面前的這個陳如風是易陽影視的副總裁，更是大股東之一，啟天影視最近有些大動作，準備找易陽影視做一筆融資。
原本易陽在圈內只算是後起之秀，啟天多年經營，倒不必十分奉承。但是作為啟天的高管，馬洪天十分清楚，易陽的背後是龐然大物□□，總裁江以澤更是□□的唯一繼承人，現在的易陽不過就是江氏給繼承人試試水。
最近傳出風聲，江氏正在給江以澤物色結婚對象，結婚後江以澤就要正式接手□□了，而原本的易陽影視，很可能便是和江以澤關系莫逆的合夥人陳如風接手，上趕著來燒熱竈的人數不勝數。
馬洪生千辛萬苦地把邀請函遞到了江以澤的辦公室，原本也沒指望著能真的請得動，如今易陽願意派陳如風來和他們談，就代表這事兒有指望，所以他精心策劃了這次酒局，就是想和陳如風拉近點距離。
他仰著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卻發現陳如風的目光正落在門口。
馬洪生跟著看過去。
女孩穿著一襲酒紅色的一字肩長裙，露著修長的脖頸和雪白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細高跟，就那麽隨意站著，就叫人移不開目光。
像是連鎖反應般，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過來，包廂內一時間安靜可聞。
林曦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裏一沈。
不是說江以澤會來麽？
她的目光沒有在任何人臉上停留超過一秒鐘，包括馬洪生。
確認了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她有些失望，眉目淡淡：“抱歉。”
隨即帶上門退了出去。
指尖在微微發顫，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王舒夢一把攥住林曦的手腕，力度之大讓她的皮膚瞬間泛上了一層紅色。
“你在做什麽？”
“找人。”
林曦推開白著一張臉的王舒夢，“心情不好，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房內，馬洪生偷眼去瞧陳如風的神色，先前陳如風盯著林曦的時間未免過久，比起驚鴻一瞥，倒更像是細細打量。
圈內都說陳如風有個如膠似漆的未婚妻，兩個人恩愛異常，據傳先前有人拿女人去奉承陳如風，結果卻觸了逆鱗，陳如風當場冷了臉，那筆生意也黃了，後來再沒人敢提這一茬。
馬洪生心裏疑竇，有些拿捏不定，陳如風這是看上了林曦？
雖說是沒吃上的肉，心裏不舍，但如果是陳如風有興趣，他自然更加是求之不得，陳如風的人情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搭上的。
推杯換盞間，馬洪生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句林曦，陳如風竟一一耐心聽了，還反向他打聽了幾句。
馬洪生這下心裏定了大半，找了個機會出了包廂。
林曦已經不再外面，王舒夢倒是還在等，坐在長椅上一臉地失魂落魄，眼見他出來，忙迎上來。
馬洪生沒有多說，摸出一張房卡塞到王舒夢手裏，沖她隨意揮了揮手。
王舒夢心領神會，連連答應，接了房卡歡天喜地地走了。
走出了賓至閣，王舒夢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倚在墻角的林曦。
她手裏夾著一支女式香煙，紅唇開合間溢出陣陣薄霧，看上去迷離而魅惑，紅色的身影在夜色裏看上去像個妖精。
王舒夢之前從沒見過林曦抽煙，倒是有幾分意外，也有些薄怒，左右環視了幾圈確認了一下沒有人在偷拍。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心酸，現在這連糊咖都算不上呢，哪來的人拍？
她走到林曦身邊，盯著她手裏的那支煙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言訓斥。
臉上帶著笑意，問：“小曦，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抽煙？”
林曦看她一眼，沒說話。
什麽態度？王舒夢心裏有點冒火，卻又強行忍住。
不知為何，被林曦的目光一掃，她下意識覺得有幾分心虛，她挺了挺胸脯，和顏悅色道：“心情不好？姐帶你去喝杯酒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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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唇微啟，她甜甜地說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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