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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在床上躺下的時候想，大師兄果然是不能招惹啊，她以前都沒覺得怵過誰，怎麽在顧城面前就這麽慫呢？
不過，那棗泥糕還挺好吃的，下回讓周梓寒買些過來。
第二天上午，蕭靈難得沒有被顧城叫起來練劍，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睜開眼，眼前還是紅彤彤的一片，就像是糊了一層紅紙一樣，除了紅什麽都看不見。
蕭靈伸手在面前晃了晃，看到了黑色影子。
呵，還瞎出世界名著來了，這紅與黑的世界。
蕭靈自己打趣完自己，坐起身來摸衣服穿。她昨天睡覺的時候就只脫了外袍，此時外袍就放在床尾，蕭靈拿起衣服，因為看不見，磨蹭了好半天，才把衣服穿好。
穿好了衣服，又去找襪子，好不容易摸著了就往腳上套，也不知道穿反了沒有，穿上套好了靴子，蕭靈從枕頭底下將紅鱗摸出來，塞進靴子，收拾妥當之後才起身出去。
她原本是不想出門的，什麽都看不見。
此時出門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她現在肚子有點餓，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只吃了兩塊點心，現在只想好好吃頓早飯。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顧城還在不在院子裏。
蕭靈打開門，外面是一片鮮亮的紅色，顯然時間已經不早了。
蕭靈試著往外看去。但是周圍全部都只是紅色，然後帶著一點影子，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站在門口，蕭靈有點兒不知該去哪兒的好。現在這個點，顧城肯定已經去仙門院了，他的院子裏向來沒有仆從，一日三餐也是負責送飯的弟子送過來。很明顯此時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也不知道有沒有到中午，什麽時候才能吃上午飯。
蕭靈摸著墻壁，心想人總不能被餓死，她只要出了這個院子，遇到個人，讓別人把他領到膳堂去就行。
蕭靈想到這兒，她在門口站定，分辨了方向，就試探地邁出腳步。
蕭靈還是頭一次在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在這裏行走，他只能憑借著記憶裏的景象往門口走去，一路上腳下叮叮當當的踢了很多花盆，只是短短的十幾米，蕭靈卻走得格外艱難。
好不容易出了小院，蕭靈按照記憶往旁邊摸去，她記得就在院子的旁邊有一小片竹林，她一向隨身攜帶著紅鱗，一會兒先砍一根竹子用來做盲杖。
蕭靈摸著墻正往旁邊走，就感覺眼前有一片陰影。
這麽快就到竹林了嗎？
蕭靈瞪大眼，完全看不到眼前東西的輪廓，只能看出是有一片黑影。
那應該是到了，她不記得在顧城的院子旁邊還有什麽高高大大的樹？
蕭靈從靴子裏拔出匕首紅鱗，左手伸向前，想要找一根長一點的竹枝，結果不摸不要緊，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片溫熱的觸感……是人。
蕭靈正納悶兒是誰，剛想出聲問，就聽見遠處一個弟子高聲叫道：“蕭師弟！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蕭靈：“……”
然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快速地跑了過來，一個弟子氣喘籲籲道：“蕭師弟，你先把匕首放下！刀劍無眼，你若是真傷了大師兄怎麽辦？”
眼前的人竟然是顧城？他怎麽站在這兒半天，連一點動靜都不出？
此時蕭靈一手摸著顧城的胸膛，一手舉起的匕首，看起來就好像要向前刺去的樣子。
“大師兄，”蕭靈訕笑著收回匕首，“我要說我是出來砍竹子的，你信嗎？”
顧城冷冷地哼了一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蕭靈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地沖顧城笑了笑。她自以為笑得純良無害，卻因為一雙眼睛血紅，嚇得旁邊弟子後退了一步。
顧城瞥了那弟子一眼，牽起蕭靈的手將她帶回了屋。
過了有一刻鐘，顧城將一碗面放在蕭靈的面前，然後將筷子塞進她的手中。
“吃面。”他說。
“謝謝師兄。”蕭靈道了謝，拿起筷子夾面。
她費力地睜開眼去看面的陰影，確認筷子上有面，才把面往嘴裏塞。
“你今日眼睛可好些了？”顧城見她如此，問道。
“好多了，能看見東西的輪廓，雖然都是一片一片的黑影，但好過什麽都看不見。”蕭靈道。
“看來林大夫的藥還是有用的，今日下午我再送你去一趟醫館。”顧城道。
蕭靈應了一聲。
“自己一個人別四處亂跑。”顧城道，“下午我讓周梓寒過來陪你，否則不知道你又要拿著匕首晃到哪兒去了。”
“我真的只是想要砍根竹子做一個盲杖……”蕭靈弱弱地解釋。
顧城毫無誠意地嗯了一聲。
蕭靈吃了兩口面，停下來道：“大師兄，你不用讓周梓寒來陪我，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眼睛受傷的事，反正林大夫醫術高明，過幾天就該好了，我不想朋友擔心。”
顧城道：“我讓其他弟子過來。”
“不用。”蕭靈往嘴裏塞了口面，“你看我都沒吃進鼻子裏，我能照顧我自己。”說著她笑了起來。
如果她此時能看見，就會發現顧城不僅沒有笑，眼睛裏還有這幾分痛楚，像是，在替她難過。
吃完飯，蕭靈無事可做，又回去睡了午覺。午覺睡醒，就被顧城拉著去了醫館。
顧城是真的拉著她，一路上一直握著她的手腕，就沒有松開過，引得不少弟子紛紛側目。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下午蕭靈都準時到林大夫的醫館報道，然而幾天過去，她的眼睛卻沒有進展，一直停留在能看到一片紅光和黑影的程度。
眼見就要到親傳弟子拜師的日子，蕭靈的眼睛依舊如此。
陳微度和葉青煙商議之後，決定先將儀式推遲，蕭靈先入住主院，一切用度按親傳弟子的來。至於儀式，就等她眼睛好了之後再說。
葉青煙很擔心蕭靈會瞎，找了不少仙友詢問消息，看看何處有能醫治蕭靈眼睛的良方。然而一個月內，替蕭靈治療眼睛的人換了好幾撥，蕭靈也依舊只能看到一片紅色。
後來，慢慢的沒有新的大夫來了。葉青煙給蕭靈安排了一個照顧她的小廝叫李子，負責照顧她飲食起居。再後來，顧城親自去砍了竹子給她做了一根盲杖，有空的時候就牽著她的手帶她在院子裏走，教她怎麽用盲杖探物。周梓寒終於被蕭靈允許來探望，只不過來了之後話明顯比之前要少了很多，有時候說著說著就發出一聲嘆息。
從周圍人的種種跡象，蕭靈明白自己這次可能是真的瞎了。
明白這件事之後，蕭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關了兩天，誰來都不見。
兩天之後，她搬出了顧城的院子，去了葉青煙為她準備的新的居所。
那裏對於蕭靈來說是一個新的地方，但幸好清城山很多院子都是一模樣，不至於完全抓瞎。
搬完家的前兩天，她讓李子帶著她在房間裏院子裏一遍一遍地走，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熟悉了每一處角落，知道床在哪兒，桌子在哪兒，院子裏的花園在哪兒，水井在哪兒。
兩天之後的傍晚，用完晚飯她就把李子攆了出去，關上了院門。
“以後除了一日三餐放在院門口，其他時間都不必再來了。”蕭靈靠在大門上，囑咐李子。
“可是夫人讓我照顧著您，您眼睛看不見，旁邊沒有人照顧怎麽能行啊？”李子急了。
“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蕭靈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屋裏沒有點燈，和白天的一片血紅不同，此時屋裏是一片漆黑。
蕭靈打開門，最終還是沒有邁進那片黑暗，她用盲杖探著路，走到了院子中心，然後在鋪了青石磚的地面躺了下來。
已經入夏，周圍陣陣蟲鳴。
蕭靈兩只手交疊放在胸前，睜開眼看向天空。
清城山的夜空，一向繁星滿天。只可惜，那樣美麗的夜色，她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蕭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忍住酸澀的鼻頭，眼淚從眼角滾落，她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閉上眼。
哭了這一會兒，眼睛都酸澀難受。
正轉動眼珠緩解酸澀感，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看這架勢，是打算哭完之後在院子以身飼蚊？蕭敏之，你只是眼睛看不見了，並不是瞎了。”
蕭靈聽出是顧城的聲音，她吸了吸鼻子，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瞎了不就是看不見嗎。”
顧城道：“我若是有辦法能令你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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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在床上躺下的時候想，大師兄果然是不能招惹啊，她以前都沒覺得怵過誰，怎麽在顧城面前就這麽慫呢？
不過，那棗泥糕還挺好吃的，下回讓周梓寒買些過來。
第二天上午，蕭靈難得沒有被顧城叫起來練劍，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睜開眼，眼前還是紅彤彤的一片，就像是糊了一層紅紙一樣，除了紅什麽都看不見。
蕭靈伸手在面前晃了晃，看到了黑色影子。
呵，還瞎出世界名著來了，這紅與黑的世界。
蕭靈自己打趣完自己，坐起身來摸衣服穿。她昨天睡覺的時候就只脫了外袍，此時外袍就放在床尾，蕭靈拿起衣服，因為看不見，磨蹭了好半天，才把衣服穿好。
穿好了衣服，又去找襪子，好不容易摸著了就往腳上套，也不知道穿反了沒有，穿上套好了靴子，蕭靈從枕頭底下將紅鱗摸出來，塞進靴子，收拾妥當之後才起身出去。
她原本是不想出門的，什麽都看不見。
此時出門不為別的，就是因為她現在肚子有點餓，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只吃了兩塊點心，現在只想好好吃頓早飯。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顧城還在不在院子裏。
蕭靈打開門，外面是一片鮮亮的紅色，顯然時間已經不早了。
蕭靈試著往外看去。但是周圍全部都只是紅色，然後帶著一點影子，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站在門口，蕭靈有點兒不知該去哪兒的好。現在這個點，顧城肯定已經去仙門院了，他的院子裏向來沒有仆從，一日三餐也是負責送飯的弟子送過來。很明顯此時已經過了早飯的時間，也不知道有沒有到中午，什麽時候才能吃上午飯。
蕭靈摸著墻壁，心想人總不能被餓死，她只要出了這個院子，遇到個人，讓別人把他領到膳堂去就行。
蕭靈想到這兒，她在門口站定，分辨了方向，就試探地邁出腳步。
蕭靈還是頭一次在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在這裏行走，他只能憑借著記憶裏的景象往門口走去，一路上腳下叮叮當當的踢了很多花盆，只是短短的十幾米，蕭靈卻走得格外艱難。
好不容易出了小院，蕭靈按照記憶往旁邊摸去，她記得就在院子的旁邊有一小片竹林，她一向隨身攜帶著紅鱗，一會兒先砍一根竹子用來做盲杖。
蕭靈摸著墻正往旁邊走，就感覺眼前有一片陰影。
這麽快就到竹林了嗎？
蕭靈瞪大眼，完全看不到眼前東西的輪廓，只能看出是有一片黑影。
那應該是到了，她不記得在顧城的院子旁邊還有什麽高高大大的樹？
蕭靈從靴子裏拔出匕首紅鱗，左手伸向前，想要找一根長一點的竹枝，結果不摸不要緊，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片溫熱的觸感……是人。
蕭靈正納悶兒是誰，剛想出聲問，就聽見遠處一個弟子高聲叫道：“蕭師弟！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蕭靈：“……”
然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快速地跑了過來，一個弟子氣喘籲籲道：“蕭師弟，你先把匕首放下！刀劍無眼，你若是真傷了大師兄怎麽辦？”
眼前的人竟然是顧城？他怎麽站在這兒半天，連一點動靜都不出？
此時蕭靈一手摸著顧城的胸膛，一手舉起的匕首，看起來就好像要向前刺去的樣子。
“大師兄，”蕭靈訕笑著收回匕首，“我要說我是出來砍竹子的，你信嗎？”
顧城冷冷地哼了一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蕭靈站在原地，有些尷尬地沖顧城笑了笑。她自以為笑得純良無害，卻因為一雙眼睛血紅，嚇得旁邊弟子後退了一步。
顧城瞥了那弟子一眼，牽起蕭靈的手將她帶回了屋。
過了有一刻鐘，顧城將一碗面放在蕭靈的面前，然後將筷子塞進她的手中。
“吃面。”他說。
“謝謝師兄。”蕭靈道了謝，拿起筷子夾面。
她費力地睜開眼去看面的陰影，確認筷子上有面，才把面往嘴裏塞。
“你今日眼睛可好些了？”顧城見她如此，問道。
“好多了，能看見東西的輪廓，雖然都是一片一片的黑影，但好過什麽都看不見。”蕭靈道。
“看來林大夫的藥還是有用的，今日下午我再送你去一趟醫館。”顧城道。
蕭靈應了一聲。
“自己一個人別四處亂跑。”顧城道，“下午我讓周梓寒過來陪你，否則不知道你又要拿著匕首晃到哪兒去了。”
“我真的只是想要砍根竹子做一個盲杖……”蕭靈弱弱地解釋。
顧城毫無誠意地嗯了一聲。
蕭靈吃了兩口面，停下來道：“大師兄，你不用讓周梓寒來陪我，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眼睛受傷的事，反正林大夫醫術高明，過幾天就該好了，我不想朋友擔心。”
顧城道：“我讓其他弟子過來。”
“不用。”蕭靈往嘴裏塞了口面，“你看我都沒吃進鼻子裏，我能照顧我自己。”說著她笑了起來。
如果她此時能看見，就會發現顧城不僅沒有笑，眼睛裏還有這幾分痛楚，像是，在替她難過。
吃完飯，蕭靈無事可做，又回去睡了午覺。午覺睡醒，就被顧城拉著去了醫館。
顧城是真的拉著她，一路上一直握著她的手腕，就沒有松開過，引得不少弟子紛紛側目。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下午蕭靈都準時到林大夫的醫館報道，然而幾天過去，她的眼睛卻沒有進展，一直停留在能看到一片紅光和黑影的程度。
眼見就要到親傳弟子拜師的日子，蕭靈的眼睛依舊如此。
陳微度和葉青煙商議之後，決定先將儀式推遲，蕭靈先入住主院，一切用度按親傳弟子的來。至於儀式，就等她眼睛好了之後再說。
葉青煙很擔心蕭靈會瞎，找了不少仙友詢問消息，看看何處有能醫治蕭靈眼睛的良方。然而一個月內，替蕭靈治療眼睛的人換了好幾撥，蕭靈也依舊只能看到一片紅色。
後來，慢慢的沒有新的大夫來了。葉青煙給蕭靈安排了一個照顧她的小廝叫李子，負責照顧她飲食起居。再後來，顧城親自去砍了竹子給她做了一根盲杖，有空的時候就牽著她的手帶她在院子裏走，教她怎麽用盲杖探物。周梓寒終於被蕭靈允許來探望，只不過來了之後話明顯比之前要少了很多，有時候說著說著就發出一聲嘆息。
從周圍人的種種跡象，蕭靈明白自己這次可能是真的瞎了。
明白這件事之後，蕭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關了兩天，誰來都不見。
兩天之後，她搬出了顧城的院子，去了葉青煙為她準備的新的居所。
那裏對於蕭靈來說是一個新的地方，但幸好清城山很多院子都是一模樣，不至於完全抓瞎。
搬完家的前兩天，她讓李子帶著她在房間裏院子裏一遍一遍地走，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熟悉了每一處角落，知道床在哪兒，桌子在哪兒，院子裏的花園在哪兒，水井在哪兒。
兩天之後的傍晚，用完晚飯她就把李子攆了出去，關上了院門。
“以後除了一日三餐放在院門口，其他時間都不必再來了。”蕭靈靠在大門上，囑咐李子。
“可是夫人讓我照顧著您，您眼睛看不見，旁邊沒有人照顧怎麽能行啊？”李子急了。
“我自己能照顧我自己。”蕭靈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屋裏沒有點燈，和白天的一片血紅不同，此時屋裏是一片漆黑。
蕭靈打開門，最終還是沒有邁進那片黑暗，她用盲杖探著路，走到了院子中心，然後在鋪了青石磚的地面躺了下來。
已經入夏，周圍陣陣蟲鳴。
蕭靈兩只手交疊放在胸前，睜開眼看向天空。
清城山的夜空，一向繁星滿天。只可惜，那樣美麗的夜色，她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蕭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忍住酸澀的鼻頭，眼淚從眼角滾落，她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閉上眼。
哭了這一會兒，眼睛都酸澀難受。
正轉動眼珠緩解酸澀感，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看這架勢，是打算哭完之後在院子以身飼蚊？蕭敏之，你只是眼睛看不見了，並不是瞎了。”
蕭靈聽出是顧城的聲音，她吸了吸鼻子，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瞎了不就是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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