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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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十六歲那年，一個普通的校園日。
我與母親盛裝出席，優異的校園成績讓我的母親大為滿意。
回家路上，母親不停地教育著我要繼續努力、戒驕戒躁，叫我少跟著小君她們一起看閑書；言情故事裏的甜蜜都是假的，愛情從來不是靠得住的東西。
看著母親因為驕傲而少見地閃著快樂的眼眸，我沈默點頭。在我面前母親從來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她此前就希望我不要多跟小君她們這些與我們不是同路人的多來往，事不過三，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次提醒。我向她承諾，晚上一定跟小君她們斷了聯系。對此，母親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別墅裏，我們發現傭人們都不在，空蕩的別墅裏除了掃地機器人的響動，沒有其他聲音。年輕的我以為是進賊了，連忙呼叫安保，卻見到母親臉色蒼白地往樓上飛奔而去。隨後，父母的臥室裏傳來母親歇斯底裏的怒吼，憤慨地質問著父親為何要因祖父的決定而向她出氣。我害怕母親被欺負，急忙趕了上去，只看見父親衣衫不整地抱著一個青年，房間裏充滿一種讓我欲嘔的氣息。原本掛在墻上的、傭人們時常擦拭的父母的婚紗照，被侮辱性地扔在地上，沾著一些不可言說的汙穢。
原來，這就是母親能斬釘截鐵地確定我將會是父親唯一的子嗣的原因，這就是祖父那麽看重家世而母親卻能一躍枝頭的原因。那些小報裏所歌頌的灰姑娘與王子，從不曾存在過，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麽童話。
收拾好這場鬧劇後，父親與情人在趕來的安保們的目不斜視下揚長而去，留下羞愧與驚懼不已的我們母女二人。
我有些無措，因此有些難堪地看了一眼母親。我發現，母親微紅的眼眸裏滿是破碎的狼狽與死灰，那些鮮活的、漂亮的快樂閃光就像消散在午夜鐘聲裏的泡沫，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我發誓，自己只看了這一眼，真的。
早知道這一眼的後果這麽嚴重，我絕對不會看這一眼。
如同母親盡力在我面前維持的體面，就在這一眼裏被輕而易舉的土崩瓦解一樣，母親賴以生存的信念也徹底崩塌了。於是，當天夜裏母親就選擇了離開。以一種殘忍的方式離開，連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別人，也沒有給我。
這天夜裏，我同時失去了母親跟朋友。
母親去世後，我才知道，此前母親曾嘗試過許多次離開。這個在我生命的最初裏扮演著嚴厲無情的領路人的她，其實也只是一個脆弱而無力的女人。她瘦弱的身軀，從沒有我想象的那般無堅不摧。
一直以來，母親都牢牢地掌握著我，就像一個擁有絕對權力的君主，以絕對不容反抗的姿態與手法來對待著我。但最後我才發現，這個在我面前無所不能的女人，其實連自己的人生都未能掌握好。通過葬禮上母親的故交，我才知道原來年輕時候的母親也曾經那麽的優秀，作為稀少的取得過頂尖學術成果的女性，她也曾是無數女孩仰望的對象。可最終，母親卻比誰都早地趟進了小小的骨灰盒裏。
母親就像是一株錯誤地選擇菟絲子之路的橡樹，放棄了自身的偉岸轉投於他人的濃蔭。她已經喪失了獨立開花的能力，只有找到一個依靠才能存活與綻放。當依靠破碎了，她也就隨之破碎了。
母親的死讓姑姑一家抓住了把柄，父母間的童話破滅被媒體大肆報道，所有的荒唐事與醜惡面，在信息收集與傳播都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裏，被毫無體面地一扒到底。整個家庭的人，以及與家庭有關的人都成為了轟動的八卦熱搜常客。其中最弱小而無力的我，作為輿論裏最容易被圍攻的那個，成了流量追逐者的最佳商機。多麽不公平，他們的荒唐與愚蠢，卻要讓我這個絕對的受害者來承擔。難道，血緣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嗎？人是否，生來就帶著原罪？
然後，作為大家長的祖父出手了，用手段將一切的熱度都平息了下去。
日子一樣地過著，仿佛一個生命的離去不曾改變什麽，父親與情人仍舊如膠似漆，課業依舊繁重，別墅裏依舊冷清。但，我卻開始思考起了現今的一切。
我的家庭就像是一座墳墓，吞噬著整個家族的人，每個人都過得不快樂，盡管物質上我們應有盡有。這是為何？
我的父母，作為擁有著最良好的物質基礎與接受過最優秀的高等教育的所謂社會精英代表，為什麽並沒有像想象的那樣成為一個優秀的、模範的社會代表？
我想不通，是什麽將一個接受了良好教育且擁有卓越成就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依附他人的軟弱動物？
又是什麽將一個接受了良好教育且擁有非凡社會地位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道德低劣的□□動物？
最頂尖的物質、最優秀的教育所供養出的，為什麽大多是一群尚且沒能脫離封建思想、沒能打破刻板印象的自私自利、毫無作為的社會吸血蟲？
我感到對男人、對男人所代表的父親形象失望了。□□的感官，對於他們來說仿佛是不可抗拒的基因缺陷，在激素的沖動下任何的人類道德都如同可笑且易碎的畫皮。父權，在我的面前顯得那麽的蒼白而低劣。
我對女人，對於女人所代表的母親形象感到費解。她擁有那麽多次離開這攤渾水的機會，但是她卻選擇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挽回丈夫的心，試圖挽救這段錯誤的婚姻；她好像離不開那個男人，盡管對方不僅不愛她還厭惡著她。她似乎習慣了被支配，被父母支配，被丈夫支配，被家族支配、被社會支配。這些與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讓我感到無法理解，難道女人都是這樣強大而又脆弱的嗎？感性的我們，是不是總是這樣被生活所拉扯著？我是否終將會變得跟母親一樣，跟千千萬萬的我所無法理解的女人一樣？
母權，在我面前顯得那麽地軟弱與愚昧，盡管我曾經虔誠地將她當做引路人。我決心拋棄與母親同出一脈的天然的感性，學會做一個絕對理性的強大的人。但，我必須坦誠地說，這非常非常難，因為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所擁有的一切缺陷我都擁有，我沒法脫離我的缺陷而存在，就像我沒法剝離自身的優秀面一樣。作為一個覆雜的個體，這種想法只會讓我陷入不停的精神內耗中。
我開始厭惡起自己所身處的一切，厭惡起這個所處的冠冕堂皇的圈子，厭惡起所接觸到的人的存在、厭惡起我自身的存在。
幾經思考後，在家庭聚會上我找到了祖父，直言自己打算放棄接下來的IB課程。我太累了。
祖父沒有過多地說什麽，只是再次嘆息了一句：“果然是個女孩啊。”
氣氛於是尷尬起來，過了一會子，姑姑站出來打圓場，說我只是太傷心了，所以暫時需要休息休息。接著又說，我之前的AP課程基礎還是不錯的，放棄IB課程，還是可以回去專攻AP。然後，正當大家都放松了下來後，她突然話鋒一轉，說道：
“我最近生意上的一個朋友是外國一家出名的貴族學校的董事，那家貴族學校已經連續多年在AP課程方面取得優異成績，哪怕不走IB，外國學生被常青藤大學錄取的概率也是非常大的。她小人家家的，才沒了媽，想要休息休息很正常的嘛。而且，說不定換個環境，自然也就走出來了。爸，你要是舍不得孫女呢，有空可以讓我家那兩個皮小子來陪陪你嘛，順便讓兩個小子多跟著您學學為人處世的道理兒。弟妹去了，咱一家人都傷心，你們爺倆湊在一起可不得是傷心到一塊去了。”
祖父無有不可地點了點頭，說姑姑的安排總是妥當。餐桌上繼續回到一開始的愉快氣氛，大家繼續著此前的天倫和樂的場景。
但，所有人都知道，已經失去母親庇佑的我，經此失去了追逐權力繼承人的寶座的資格。盡管，我其實從來對那個位置都沒有什麽興趣。以前那是因為母親的期盼，而現在母親已經不在了。
趁熱打鐵，姑姑一家立馬為我安排去了國外留學，帶著出生以前祖父就給我立的信托基金，以及母親多年經營遺留下來的資產。
送機的時候，姑姑拉著我的手獨自談了一會兒話。
“你也別怪姑姑心狠，但凡大家族，幾個不是這樣的做法的？你爸是個靠不住的，眼裏只有他自己，你媽媽這一去，家裏誰還會真心為你考慮？在這點上，你是天然比不過你哥哥們的，所以早點放棄未必不是好事情。這樣大家也就親熱起來了，徹底做和睦的親人，哪裏不好了？你將來有什麽事，哥哥們難道還會視作不見嗎？你也不用擔心去了國外會不習慣，那個學校雖然不是寄宿制的，但我為你聯系了寄宿家庭。他們家就在學校附近，最近幾年跟我們在生意上有些往來，你年紀小又是個姑娘，自己單住著，一家人也不放心，下了飛機就跟著去他們家住著先吧。放心，生活還是走咱們賬的，想要什麽只管跟家裏說就是了。等後面你熟悉了那邊的環境了，也再大一點了，想自己搬出去住也就搬出去住。在外面受什麽委屈了，只管跟姑姑聯系，再怎麽咱們也是流著同樣的血，不用這麽生分。”
我明白她的意思，國外的親友們已經選擇站在她那邊，我得不到任何的幫助了。但我理解這種做法，在我們的這個圈子裏從來不給對手留後路的。因此，我點點頭，謝過姑姑的安排與寬慰，作為一個有著直接競爭關系的外人她做得已經是盡心盡力了。
這樣也挺好，我想，離開這些困住我的過去，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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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那年，一個普通的校園日。
我與母親盛裝出席，優異的校園成績讓我的母親大為滿意。
回家路上，母親不停地教育著我要繼續努力、戒驕戒躁，叫我少跟著小君她們一起看閑書；言情故事裏的甜蜜都是假的，愛情從來不是靠得住的東西。
看著母親因為驕傲而少見地閃著快樂的眼眸，我沈默點頭。在我面前母親從來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她此前就希望我不要多跟小君她們這些與我們不是同路人的多來往，事不過三，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次提醒。我向她承諾，晚上一定跟小君她們斷了聯系。對此，母親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到別墅裏，我們發現傭人們都不在，空蕩的別墅裏除了掃地機器人的響動，沒有其他聲音。年輕的我以為是進賊了，連忙呼叫安保，卻見到母親臉色蒼白地往樓上飛奔而去。隨後，父母的臥室裏傳來母親歇斯底裏的怒吼，憤慨地質問著父親為何要因祖父的決定而向她出氣。我害怕母親被欺負，急忙趕了上去，只看見父親衣衫不整地抱著一個青年，房間裏充滿一種讓我欲嘔的氣息。原本掛在墻上的、傭人們時常擦拭的父母的婚紗照，被侮辱性地扔在地上，沾著一些不可言說的汙穢。
原來，這就是母親能斬釘截鐵地確定我將會是父親唯一的子嗣的原因，這就是祖父那麽看重家世而母親卻能一躍枝頭的原因。那些小報裏所歌頌的灰姑娘與王子，從不曾存在過，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麽童話。
收拾好這場鬧劇後，父親與情人在趕來的安保們的目不斜視下揚長而去，留下羞愧與驚懼不已的我們母女二人。
我有些無措，因此有些難堪地看了一眼母親。我發現，母親微紅的眼眸裏滿是破碎的狼狽與死灰，那些鮮活的、漂亮的快樂閃光就像消散在午夜鐘聲裏的泡沫，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我發誓，自己只看了這一眼，真的。
早知道這一眼的後果這麽嚴重，我絕對不會看這一眼。
如同母親盡力在我面前維持的體面，就在這一眼裏被輕而易舉的土崩瓦解一樣，母親賴以生存的信念也徹底崩塌了。於是，當天夜裏母親就選擇了離開。以一種殘忍的方式離開，連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別人，也沒有給我。
這天夜裏，我同時失去了母親跟朋友。
母親去世後，我才知道，此前母親曾嘗試過許多次離開。這個在我生命的最初裏扮演著嚴厲無情的領路人的她，其實也只是一個脆弱而無力的女人。她瘦弱的身軀，從沒有我想象的那般無堅不摧。
一直以來，母親都牢牢地掌握著我，就像一個擁有絕對權力的君主，以絕對不容反抗的姿態與手法來對待著我。但最後我才發現，這個在我面前無所不能的女人，其實連自己的人生都未能掌握好。通過葬禮上母親的故交，我才知道原來年輕時候的母親也曾經那麽的優秀，作為稀少的取得過頂尖學術成果的女性，她也曾是無數女孩仰望的對象。可最終，母親卻比誰都早地趟進了小小的骨灰盒裏。
母親就像是一株錯誤地選擇菟絲子之路的橡樹，放棄了自身的偉岸轉投於他人的濃蔭。她已經喪失了獨立開花的能力，只有找到一個依靠才能存活與綻放。當依靠破碎了，她也就隨之破碎了。
母親的死讓姑姑一家抓住了把柄，父母間的童話破滅被媒體大肆報道，所有的荒唐事與醜惡面，在信息收集與傳播都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裏，被毫無體面地一扒到底。整個家庭的人，以及與家庭有關的人都成為了轟動的八卦熱搜常客。其中最弱小而無力的我，作為輿論裏最容易被圍攻的那個，成了流量追逐者的最佳商機。多麽不公平，他們的荒唐與愚蠢，卻要讓我這個絕對的受害者來承擔。難道，血緣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嗎？人是否，生來就帶著原罪？
然後，作為大家長的祖父出手了，用手段將一切的熱度都平息了下去。
日子一樣地過著，仿佛一個生命的離去不曾改變什麽，父親與情人仍舊如膠似漆，課業依舊繁重，別墅裏依舊冷清。但，我卻開始思考起了現今的一切。
我的家庭就像是一座墳墓，吞噬著整個家族的人，每個人都過得不快樂，盡管物質上我們應有盡有。這是為何？
我的父母，作為擁有著最良好的物質基礎與接受過最優秀的高等教育的所謂社會精英代表，為什麽並沒有像想象的那樣成為一個優秀的、模範的社會代表？
我想不通，是什麽將一個接受了良好教育且擁有卓越成就的女人，變成了一個依附他人的軟弱動物？
又是什麽將一個接受了良好教育且擁有非凡社會地位的男人，變成了一個道德低劣的□□動物？
最頂尖的物質、最優秀的教育所供養出的，為什麽大多是一群尚且沒能脫離封建思想、沒能打破刻板印象的自私自利、毫無作為的社會吸血蟲？
我感到對男人、對男人所代表的父親形象失望了。□□的感官，對於他們來說仿佛是不可抗拒的基因缺陷，在激素的沖動下任何的人類道德都如同可笑且易碎的畫皮。父權，在我的面前顯得那麽的蒼白而低劣。
我對女人，對於女人所代表的母親形象感到費解。她擁有那麽多次離開這攤渾水的機會，但是她卻選擇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挽回丈夫的心，試圖挽救這段錯誤的婚姻；她好像離不開那個男人，盡管對方不僅不愛她還厭惡著她。她似乎習慣了被支配，被父母支配，被丈夫支配，被家族支配、被社會支配。這些與我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讓我感到無法理解，難道女人都是這樣強大而又脆弱的嗎？感性的我們，是不是總是這樣被生活所拉扯著？我是否終將會變得跟母親一樣，跟千千萬萬的我所無法理解的女人一樣？
母權，在我面前顯得那麽地軟弱與愚昧，盡管我曾經虔誠地將她當做引路人。我決心拋棄與母親同出一脈的天然的感性，學會做一個絕對理性的強大的人。但，我必須坦誠地說，這非常非常難，因為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所擁有的一切缺陷我都擁有，我沒法脫離我的缺陷而存在，就像我沒法剝離自身的優秀面一樣。作為一個覆雜的個體，這種想法只會讓我陷入不停的精神內耗中。
我開始厭惡起自己所身處的一切，厭惡起這個所處的冠冕堂皇的圈子，厭惡起所接觸到的人的存在、厭惡起我自身的存在。
幾經思考後，在家庭聚會上我找到了祖父，直言自己打算放棄接下來的IB課程。我太累了。
祖父沒有過多地說什麽，只是再次嘆息了一句：“果然是個女孩啊。”
氣氛於是尷尬起來，過了一會子，姑姑站出來打圓場，說我只是太傷心了，所以暫時需要休息休息。接著又說，我之前的AP課程基礎還是不錯的，放棄IB課程，還是可以回去專攻AP。然後，正當大家都放松了下來後，她突然話鋒一轉，說道：
“我最近生意上的一個朋友是外國一家出名的貴族學校的董事，那家貴族學校已經連續多年在AP課程方面取得優異成績，哪怕不走IB，外國學生被常青藤大學錄取的概率也是非常大的。她小人家家的，才沒了媽，想要休息休息很正常的嘛。而且，說不定換個環境，自然也就走出來了。爸，你要是舍不得孫女呢，有空可以讓我家那兩個皮小子來陪陪你嘛，順便讓兩個小子多跟著您學學為人處世的道理兒。弟妹去了，咱一家人都傷心，你們爺倆湊在一起可不得是傷心到一塊去了。”
祖父無有不可地點了點頭，說姑姑的安排總是妥當。餐桌上繼續回到一開始的愉快氣氛，大家繼續著此前的天倫和樂的場景。
但，所有人都知道，已經失去母親庇佑的我，經此失去了追逐權力繼承人的寶座的資格。盡管，我其實從來對那個位置都沒有什麽興趣。以前那是因為母親的期盼，而現在母親已經不在了。
趁熱打鐵，姑姑一家立馬為我安排去了國外留學，帶著出生以前祖父就給我立的信托基金，以及母親多年經營遺留下來的資產。
送機的時候，姑姑拉著我的手獨自談了一會兒話。
“你也別怪姑姑心狠，但凡大家族，幾個不是這樣的做法的？你爸是個靠不住的，眼裏只有他自己，你媽媽這一去，家裏誰還會真心為你考慮？在這點上，你是天然比不過你哥哥們的，所以早點放棄未必不是好事情。這樣大家也就親熱起來了，徹底做和睦的親人，哪裏不好了？你將來有什麽事，哥哥們難道還會視作不見嗎？你也不用擔心去了國外會不習慣，那個學校雖然不是寄宿制的，但我為你聯系了寄宿家庭。他們家就在學校附近，最近幾年跟我們在生意上有些往來，你年紀小又是個姑娘，自己單住著，一家人也不放心，下了飛機就跟著去他們家住著先吧。放心，生活還是走咱們賬的，想要什麽只管跟家裏說就是了。等後面你熟悉了那邊的環境了，也再大一點了，想自己搬出去住也就搬出去住。在外面受什麽委屈了，只管跟姑姑聯系，再怎麽咱們也是流著同樣的血，不用這麽生分。”
我明白她的意思，國外的親友們已經選擇站在她那邊，我得不到任何的幫助了。但我理解這種做法，在我們的這個圈子裏從來不給對手留後路的。因此，我點點頭，謝過姑姑的安排與寬慰，作為一個有著直接競爭關系的外人她做得已經是盡心盡力了。
這樣也挺好，我想，離開這些困住我的過去，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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