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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花中不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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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花中不覺香

春天,最招人喜歡的季節。

窗外木榮花茂,謝鹿瑩獨自坐在飄窗上,神情有些怔忪,原來冬天已經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馬吉島四季分明,她是秋末來到這裏的,那時這裏滿地枯黃,不多時就變換成鋪天蓋地的白,轉眼間生機蓬勃的綠色又覆了上來。

好像能看到時光的流動,轉眼間她已經在這裏呆了四個多月。

四個多月不算短,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四個多月前,她是戲中人孟嘉,魏帝不受寵的妃子,孟嘉死了,電視劇殺青了。

謝鹿瑩還活著,活在孟嘉毀天滅地的愛恨裏。

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臉色跟枯葉一樣發黃,帶著一點詭異的病態。

現在,她坐在飄窗上欣賞院中新綠,眉目平和,心裏的火焰與冰淩碎滅,孟嘉徹徹底底的死去了,謝鹿瑩回來了。

要消滅一個靈魂太不容易,像死過一回,消耗難以數計的精氣神,才能重新發出新芽。

謝鹿瑩打了一通越洋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聽筒裏傳來經紀人郭禺脆崩崩的聲音。

“餵,小謝啊,這是病好了?新戲可以接了嗎?這裏有兩個劇本,一個女二一個女三,女二是三番,女三那個也是三番,都有感情戲。”

謝鹿瑩並不在乎什麽二番三番,她輕輕翹起嘴角:“我已經好了,劇本你給我挑吧。”

反正不是女一,對她來說二號和三號沒有什麽區別。

“那我就給你把“民國舊夢”拿下來,你四月十號之前回來,還能趕上發布會和開機儀式。”經紀人的聲音利索又愉悅。

掛斷電話,謝鹿瑩動手收拾行李。

她是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身材相貌在花草繁茂的戲劇學院裏也是格外的引人註目,至於演技,業內評價:天生的戲骨。

畢業第一部戲就是女二,劇爆人也爆了,之後大半年避世療養,鮮花與掌聲漸漸銷聲匿跡。

第二年春天又接了一部女二,再次將自己浸在虛構的故事裏不能自拔,再次來到這座馬吉島上的療養中心,一住就是四個多月。

助理甘靈散完步回來,看到她在整理行李箱,四季衣物丟了滿床,地上橫七豎八的擺著幾個紙盒,滿室淩亂。

“姐姐,這就回去了?你好全了嗎?”

謝鹿瑩沖她燦爛一笑:“你看我好全了沒有?”

甘靈不放心,盯著她左瞧右看,再圍著她誇張的轉了兩個圈。

“貴妃娘娘,奴婢勸您一句,還是先在這冷宮裏再靜上一靜。”

謝鹿瑩低頭收拾東西,接了這句玩笑話:“小婢子!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本宮手都酸了!”

兩只大行李箱裝得滿滿當當,一只箱子裏是衣物用品,另一只裏面裝著當地特產和商場買的小禮物,甘靈的行李簡單,幾件衣物裝了一個大拎包。

兩個女人靠在沙發上休息,甘靈打開手機翻了一圈,突然皺眉,並小心翼翼的朝著謝鹿瑩瞟了一眼睛。

謝鹿瑩回望過去:“幹什麽呢?鬼鬼祟祟的,機票訂好了沒?”

甘靈道:“沒呢,剛搜到一條勁爆消息,你要不要聽一聽?”

“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關於張路的。”

張路是一塊老鮮肉,在謝鹿瑩去年殺青的劇中飾演魏帝拓跋歸,與謝鹿瑩飾演的漢妃孟嘉有著深海一般的愛恨糾纏。

這部劇殺青後,謝鹿瑩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激烈的情緒,弄得這位老鮮肉一會兒沾沾自喜,一會兒戰戰兢兢。

謝鹿瑩眨了一下眼睛:“他怎麽了?”

甘靈盯著謝鹿瑩的眼睛:“網上爆他吸毒,營銷號說他被抓進局子裏去了。”

謝鹿瑩再眨了一下眼睛:“哦。”

“哦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當然是朕已閱的意思了,趕緊訂機票,看有沒有明天中午的航班。”

甘靈:“哦。”

機票很快就訂好了,甘靈也徹底放了心。

第二天上午,謝鹿瑩接到了媽媽的電話,中年女人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鹿啊,你又接戲了啊?”

“媽呀,你的消息好靈通呢,從哪兒聽來的呀?”昨天才跟經紀人通過電話,消息這麽快就傳出去了?

“圍脖上的呀!我搞了一個圍脖號,關註了一個叫做“叭叭哥”的人,他說的,說是接了兩部呢!”

謝鹿瑩哭笑不得:“媽呀,那是個營銷號,亂七八糟的,趕緊取關,我就接了一部。”

電話那頭在嘆氣:“我的小鹿鹿啊,你別那麽賣力好不好啊,就用眼睛演,我鹿的眼睛又活泛又漂亮會說話,多招人疼啊!鹿啊,最好是別演了,媽接濟你,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謝鹿瑩下意識地眨眼,用愉悅的語氣安撫:“媽,你好好保養身體,我有分寸的,跟你說過好多次了,戲就是我的命。”

拖著行李上了出租車,謝鹿瑩收到經紀人發來的電子劇本,是一部民國大戲。

劇中背景宏大,有亂世家國也有兒女情長,主角們的身世每一個都是跌宕起伏。

與她以往演過的劇本相比,最大的特點是,這個劇本裏的女二與男主沒有半毛錢關系,只與男二勾勾纏纏。

男二與女二是相愛的,但結局是BE。

謝鹿瑩草草的翻了一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又將是一場求而不得,又一次將一顆琉璃心傷得支離破碎。

甘靈把結局看了一眼,跟著嘆氣:“姐姐啊,要不要給療養中心打個電話,把下半年的住處訂下來?”

謝鹿瑩淡定的答話:“不用,臨走前我已經跟院長說了。”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笑容略古怪。

甘靈今年剛剛二十歲,正是朝氣蓬勃的好年齡,她神色略覆雜的看著謝鹿瑩:“姐,你累不累?”

謝鹿瑩笑著搖頭:“不累。”

她是天生的演員,她喜愛這門職業,她喜歡在虛構的故事裏演繹形形色色的人生。

每一場戲,她都全力以赴,用充沛的感情,將喜怒哀樂嘗遍,不懼冬冷,不畏夏熱。

這樣精彩跌宕的人生,才是她想要的。

甘靈嘆氣:“要是演男二的人醜一點就好了!”

她覺得是人就有顏控的毛病,對手戲演員醜一點,謝鹿瑩陷進去的可能性就小一點。

“怎麽可能醜?娛樂圈裏有長得醜嗎?”謝鹿瑩打破她的幻想。

甘靈有氣無力的拿起手機玩,過了一會兒一臉雞血的告訴鹿瑩:“小丁跟我發消息,男二換人了,原本是一坨小鮮肉,這小鮮肉據說臨時有事推掉了劇本,真是太不靠譜了!”

“換了誰?難道是臘肉?”

“這種人設,臘肉不太可能,小丁說是個新人,有工商管理學碩士學位!”

謝鹿瑩驚訝:“工商管理碩士?你在逗我?”

“不,是小丁在逗我。她說是資方塞進來的人,不是科班,沒有作品,這關系剛得很了!”

謝鹿瑩疑惑道:“你怎麽那麽開心?”

“眼鏡男哎!醜八怪哎!啦啦啦啦!”

謝鹿瑩忍不住橫她一眼:“誰告訴你工商碩士就一定是眼鏡男?外形條件不好能過來演戲?”

甘靈眨著眼:“咱們不能期待一下嗎?”

與期待中的“眼鏡男”的相遇來得猝不及防。

她們早早登了機,謝鹿瑩在座位上閉目休息,甘靈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精神十足的打量從過道上經過的同班乘客。

這一趟航班乘載七十多人,甘靈在各種膚色的乘客中發現十來個黃種同胞,她目光親切的在這些人身上停留,其中兩名男性乘客引起了她的註意,因為他們都戴著眼鏡。

甘靈推推身邊昏昏欲睡的謝鹿瑩:“姐姐快看,眼鏡男,我收回剛剛說過的話,眼鏡男也有好看的!”

謝鹿瑩睜開眼睛,朝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兩個年輕男人坐在過道的另一邊,在她們的座位偏後一排。

兩個男人一個戴著銀邊玻璃鏡,一個戴著擋住面孔三分之一的大墨鏡。

兩個人的長相氣質都夠得上一線時尚雜志封面的標準。戴近視眼鏡那個雖然面部輪廓流暢立體,氣質上卻有幾分和潤,戴大墨鏡那個,無論氣質與長相都有一種顯而易見的粗礦不羈。

謝鹿瑩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提醒甘靈:“看一眼就夠了,轉頭!”

甘靈把脖子扭回來,過了一小會兒又把頭扭到旁邊去,然後給謝鹿瑩小聲的講故事。

“近視男戴著眼鏡看了幾頁書,就把眼鏡擼下來,往旁邊一甩,眼鏡掉到墨鏡男的大腿上。墨鏡男把近視眼鏡撿起來,把墨鏡取下來,把近視眼鏡戴在裏面,再把外面帶上大墨鏡。”

“過了一會兒,近視男往椅背上一靠,把墨鏡男的墨鏡摘下來戴在自己腦袋上。”

“現在的情況是,近視男戴著大墨鏡在睡覺,墨鏡男戴著近視眼鏡,在看近視男的書,他在裝BB。”

甘靈的聲音壓得更低,湊到謝鹿瑩耳邊:“你猜,這倆眼鏡男是什麽關系?”

寵溺的攻與受?還是友愛的兄與弟?

謝鹿瑩朝後側看了一眼,果然兩副眼鏡交換了位置,一個睡得安穩,一個興致勃勃的在翻書,可惜書拿倒了。

謝鹿瑩嘴邊抿起一絲笑,彈了一下甘靈的腦袋:“賭一個硬幣,是霸道總裁與狷狂保鏢。”

因為過於強烈的視線,墨鏡下的眼睛悄悄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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