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關燈
小
中
大
她恨開陽嗎？</p>
回到天女殿，德芬仍牽掛著不久前與父王的對話，字字句句在她腦海縈繞不去</p>
她獨坐於涼亭下，亭外站著兩名宮女，為她烹爐煮茶，跟隨她多年的貼身侍女春天亦在一旁照看著</p>
她手握一卷書，卻逕自出神，一個字也看不進眼裏</p>
恨開陽嗎？父王如是問她</p>
當然恨！怎能不恨？</p>
一念及此，她倏地緊握書卷，心海浪濤洶湧</p>
當年，除了她之外，德宜哥哥最疼愛的人就是開陽了，不料到最後出賣哥哥的人，竟也是他！他怎能做出此等忘恩負義之事？</p>
當年她還幼小，並未十分清楚來龍去脈，及至漸漸長大，暗中調查真相，這才知曉在最關鍵之時，是開陽背叛了德宜哥哥，從此不由得對他生恨</p>
雖然她百般告訴自己，開陽也是不得已，為了活下去，他或許有不得不為的苦衷，但失去至親的痛苦仍是令她難以原諒他</p>
最恨的是，他似乎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對當年的事毫無悔恨，德宜哥哥的忌日，他從不曾來祭拜</p>
他的良心是被狗咬了嗎？一個人怎能涼薄至此！</p>
她恨著他，表面對這個王兄相待以禮、和顏悅色，其實好幾次險些失控</p>
決心競逐王位之後，她與他更是形同陌路，即便相見，也只是淡淡頜首，算是招呼</p>
誰知那日，他竟有臉親自前來天女殿探訪她——</p>
“若太子殿下今日是特來警告，懇請王兄放心，自從真雅王姐差點於宮外丟了一條命，圓桌會議又推舉王兄為太子，我便知道形勢不在自己身上了，縱然我冒險公然施行幻術，為自己造了『天命』，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p>
她話說得很白，很有自知之明，她以為他或許會不相信，冷嘲熱諷幾句，不料他卻是淡淡一笑</p>
“王妹誤會了，王兄今日前來，其實是想與你結盟”</p>
與她結盟？她當場震住，不敢相信</p>
他悠悠對她道來無名身世之謎，分析將來可能的發展情勢，希蕊王後為了拱自己的親兒為王，當會設法將真雅先送上王座，再行謀奪聖國江山</p>
“此時關乎吾家天下，不可不慎防”</p>
這些，她早就知道了！黑玄也提醒過她必須提防，但——</p>
“即便我不願希蕊王後的兒子奪走聖國江山，也不表示我就會相挺於你！”</p>
“你無須相挺於我”對她尖銳的語鋒，開陽平靜地領受“只是王後近日必會設法說服你與她合作，請你以天女的身份助她游說陛下廢黜我這個太子，王兄只希望你能做到兩不相幫”</p>
“若是我做不到呢？”她嘲諷地問“王兄要如何？除掉我嗎？”</p>
開陽聞言，仿佛一震，墨瞳閃過異樣神采，他沈默片刻，一聲嘆息“你依然這般恨我”</p>
能不恨嗎？她冷冽地瞪他</p>
而他似是無奈，從懷裏揣出一枝翠玉橫笛“這枝鳳鳴笛，是誰送我的，你可知曉？”</p>
是誰送的幹她何事？她默然輕哼</p>
“是……德宜送的”</p>
她怔住</p>
“而且，正是在他依謀反之罪被抓進牢裏那晚，送給我的……”</p>
接下來，他對她講了個很傷感的故事，那夜聽說父王要派人抓德宜，他不顧性命危險前去報信，結果來不及帶走德宜，希蕊王後已親臨東宮，千鈞一發之際，德宜托付他重任，盼他哪天得繼王位，剪除希蕊，為死去的王室手足們昭雪沈冤，最後，還將這枝鳳鳴笛相贈予他—</p>
好感人、好可歌可泣的故事</p>
德芬記得，當時自己聽了，震撼之餘，卻也不免有幾分懷疑太荒謬了！以為她會傻到相信嗎？</p>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他意味深長地留下這句話後，便逕自離去</p>
而她，卻日日夜夜為那所謂的『真相』苦惱，徘徊於信與不信之間</p>
若他有意擾亂她的心思，借此令她失去理性判斷，那麽，他幾乎算是成功了……</p>
“怎麽了？一個人坐在這兒發什麽呆？”</p>
一道深沈的聲嗓於她頭頂落下，她仰首，望向自己最深愛的男子，他仍如往常，一身錦繡黑袍，襯得那雙墨黑的瞳眸更加幽暗無垠</p>
他在她身旁坐下，牽握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透來的暖意，她心神便寧定</p>
“玄，我很壞”她凝望他，幽幽低語</p>
“怎麽了？”</p>
“方才我去面見父王，跟他提了個很可怕的建議——”</p>
“打聽到德芬都跟陛下說了些什麽嗎？”</p>
心月覆密探回來後，希蕊便急著詢問</p>
“稟王後娘娘，陛下與德芬公主乃是屏退左右，私下密會，所以對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麽，小的不甚清楚，不過公主殿下離開後不久，陛下便召集三品以上的大臣進議事殿”</p>
“陛下召集大臣？”希蕊先是迷惘，轉念一想，喜形於色</p>
一定是聽德芬報告星象有異，對太子起了戒備之心了！原本說服德芬與自己合作時，她並無多大把握，但看來德芬對開陽的恨意，遠遠大過於對她</p>
那也難怪，遭到至親手足的背叛，總是更痛</p>
她愈想愈得意，不禁眉開眼笑自從王上命開陽成立太子府以來，這口悶氣可堵得久了，如今總算得以抒發“打聽到陛下跟大臣們商議些什麽嗎？應當是意欲召開圓桌會議，討論廢黜太子之事吧！我們這邊也得做好萬全準備，將王室親衛隊及王城禁軍都布置妥當，以免開陽不服，掀起政變……”</p>
“不是的！娘娘”密探打斷她，面上帶猶凝神色“聽說陛下要宣布的並非召開圓桌會議，而是……”</p>
“是什麽？”希蕊一凜，頓生不祥之感“你快說啊！”</p>
“你說什麽？陛下意欲退位？！”</p>
開陽接獲密報，駭然變色</p>
赫密與月緹面色亦凝重，赫密繼續說到：“屬下打聽到陛下與大臣們商議的內容時，也是不敢相信”</p>
“那大臣們如何反應？”</p>
“大多都說退位一事非同小可，勸陛下務必三思，但據說陛下心意頗為堅決，極有可能於壽誕當天正式下詔傳位，宣諸全國”</p>
開陽凜然父王在想什麽？怎會忽然決定退位？</p>
是德芬的提議嗎？是她向父王建言，為使政權平安交接，不如提前退位嗎？雖是為鞏固王權著想，但這時機還太早了！</p>
她這算是幫他嗎？不，不是幫他，她或許是故意的，趁此機會激他與王後兵戎相見……</p>
終究，她依然選擇不相信他嗎？</p>
開陽抿唇，腦海意念頓時紛亂，想起前去探訪德芬那天，他對她說了許多，難道，她一個字也不信？</p>
其實別說她不信了，連他自己也不信</p>
他自嘲地閉了閉眸，深深吐息，命令自己冷靜，迅速判讀急逐變化的情勢“傳令白虎令大人，請他格外註意王室親衛隊的動向，把王城禁軍嚴副統領也帶來見我，悄悄的，別讓任何人瞧見還有，想個辦法帶話給父王身邊的人，一定要特別留心父王的飲食起居”</p>
“是，殿下”月緹與赫密躬身領命，兩人互看一眼，由赫密開口“不過殿下，您這意思，莫非是……”</p>
“狗急跳墻，王後怕是要發動政變了”開陽語重心長地說道</p>
政變？！</p>
月緹與赫密同感震懾，一時無語</p>
開陽見他倆目瞪口呆的模樣，淡淡一笑，分析局勢給他們聽“父王準我成立太子府，給予我參政及任免官員的權力，雖對王後權勢造成極大威脅，但畢竟她在朝中經營多年，培養籠絡不少人才，許多官員都是她安插的，我當上太子才幾個月，能與她勢均力敵已屬勉強，她大可以以逸待勞，只可惜她素來瞧不起我，如今遭我反噬，大有不甘，再加上她得知自己親生骨肉尚且活在這世上，過分急切欲扶植他成王，失去平常心，這才會鼓動德芬，以星象術數挑撥父王對我的信任”</p>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她原以為星象顯示我有逼宮之嫌，會造成父王對我的猜忌，甚至有可能立刻召集圓桌會議，商議廢立王儲事宜，孰料父王竟是決定順天應人，下詔傳位”</p>
“這會是德芬公主的提議嗎？”月緹疑惑“所以公主果然被殿下說服，願與殿下結盟了？”</p>
“不，德芬此舉並非意欲與我結盟”</p>
“那是？”</p>
“是挑動我與王後兩虎相爭”開陽解釋，眼角眉梢凈是嘲諷之意“如今我只是太子，便隱忍有威脅王後之勢，一旦登基為王，情勢便會大不相同，她還能留住多少人才、確保多少人心？她肯定會設法阻止父王，若是軟性勸說不成，恐怕就得來硬的了”</p>
“所以殿下才說，王後很可能會發動政變？”</p>
“不錯”</p>
“可她……沒有發動政變的大義與名分啊！”</p>
“名分大義，就跟『勢』一樣，有時候是可以自己造的”</p>
也就是說，王後很可能會誣陷太子犯了逆反之罪，就如同她於十數年前除去德宜太子一樣的手段</p>
赫密首先領悟到此點，不久，月緹也想到了</p>
這對兄弟，相隔多年，竟還是走上了相仿的命運</p>
開陽猜到他倆腦海裏轉著什麽念頭，神色倏地陰沈</p>
他刻不是德宜，那樣軟弱，逆來順受，無論命運是否與他站在同一邊，他誓言反抗到底，即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在所不惜！</p>
“在王後發動政變之前，我們必須先發制人！”他冷冽地指示</p>
“是，屬下們領會了”赫密應道，瞥望主子一眼，遲凝片刻，還是決心開口“不過殿下，雖然我方極力拉攏，但王室親衛隊與王城禁軍大半仍掌握在王後手裏，即便我們出其不意，為求萬全之計，恐怕還是需要曹家之力相幫兵部令曹儀大人雖是心向真雅公主，但他的堂弟曹蒙卻與我們過從甚密，曹家多數年輕子弟也都與殿下交好，曹家大人曾表態願為殿下盡忠，只希望您能慎重考慮與他府上千金聯姻之事……”</p>
“我已經有采荷這個太子妃了！”開陽不耐地駁斥“曹府的千金小姐素來養尊處優，自視甚高，怎可能甘心為妾？”</p>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赫密有些發窘，月緹蹙眉，主動跟進勸說“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請務必多加斟酌曹蒙大人意思是，若是殿下意欲得到他們曹家全力相助，這正宮之位，最好能夠虛懸以待……”</p>
意思是要他廢太子妃嗎？廢掉采荷？！</p>
“不可能！”開陽厲聲拒絕，瞳神暗黑森沈，灼灼似燃地獄之火，令人望之膽寒“我說過很多遍了，此事毋須再議”他不由分說地擺擺手“吩咐你們的事，還不快去辦？”</p>
“……是，殿下”</p>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回到天女殿，德芬仍牽掛著不久前與父王的對話，字字句句在她腦海縈繞不去</p>
她獨坐於涼亭下，亭外站著兩名宮女，為她烹爐煮茶，跟隨她多年的貼身侍女春天亦在一旁照看著</p>
她手握一卷書，卻逕自出神，一個字也看不進眼裏</p>
恨開陽嗎？父王如是問她</p>
當然恨！怎能不恨？</p>
一念及此，她倏地緊握書卷，心海浪濤洶湧</p>
當年，除了她之外，德宜哥哥最疼愛的人就是開陽了，不料到最後出賣哥哥的人，竟也是他！他怎能做出此等忘恩負義之事？</p>
當年她還幼小，並未十分清楚來龍去脈，及至漸漸長大，暗中調查真相，這才知曉在最關鍵之時，是開陽背叛了德宜哥哥，從此不由得對他生恨</p>
雖然她百般告訴自己，開陽也是不得已，為了活下去，他或許有不得不為的苦衷，但失去至親的痛苦仍是令她難以原諒他</p>
最恨的是，他似乎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對當年的事毫無悔恨，德宜哥哥的忌日，他從不曾來祭拜</p>
他的良心是被狗咬了嗎？一個人怎能涼薄至此！</p>
她恨著他，表面對這個王兄相待以禮、和顏悅色，其實好幾次險些失控</p>
決心競逐王位之後，她與他更是形同陌路，即便相見，也只是淡淡頜首，算是招呼</p>
誰知那日，他竟有臉親自前來天女殿探訪她——</p>
“若太子殿下今日是特來警告，懇請王兄放心，自從真雅王姐差點於宮外丟了一條命，圓桌會議又推舉王兄為太子，我便知道形勢不在自己身上了，縱然我冒險公然施行幻術，為自己造了『天命』，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p>
她話說得很白，很有自知之明，她以為他或許會不相信，冷嘲熱諷幾句，不料他卻是淡淡一笑</p>
“王妹誤會了，王兄今日前來，其實是想與你結盟”</p>
與她結盟？她當場震住，不敢相信</p>
他悠悠對她道來無名身世之謎，分析將來可能的發展情勢，希蕊王後為了拱自己的親兒為王，當會設法將真雅先送上王座，再行謀奪聖國江山</p>
“此時關乎吾家天下，不可不慎防”</p>
這些，她早就知道了！黑玄也提醒過她必須提防，但——</p>
“即便我不願希蕊王後的兒子奪走聖國江山，也不表示我就會相挺於你！”</p>
“你無須相挺於我”對她尖銳的語鋒，開陽平靜地領受“只是王後近日必會設法說服你與她合作，請你以天女的身份助她游說陛下廢黜我這個太子，王兄只希望你能做到兩不相幫”</p>
“若是我做不到呢？”她嘲諷地問“王兄要如何？除掉我嗎？”</p>
開陽聞言，仿佛一震，墨瞳閃過異樣神采，他沈默片刻，一聲嘆息“你依然這般恨我”</p>
能不恨嗎？她冷冽地瞪他</p>
而他似是無奈，從懷裏揣出一枝翠玉橫笛“這枝鳳鳴笛，是誰送我的，你可知曉？”</p>
是誰送的幹她何事？她默然輕哼</p>
“是……德宜送的”</p>
她怔住</p>
“而且，正是在他依謀反之罪被抓進牢裏那晚，送給我的……”</p>
接下來，他對她講了個很傷感的故事，那夜聽說父王要派人抓德宜，他不顧性命危險前去報信，結果來不及帶走德宜，希蕊王後已親臨東宮，千鈞一發之際，德宜托付他重任，盼他哪天得繼王位，剪除希蕊，為死去的王室手足們昭雪沈冤，最後，還將這枝鳳鳴笛相贈予他—</p>
好感人、好可歌可泣的故事</p>
德芬記得，當時自己聽了，震撼之餘，卻也不免有幾分懷疑太荒謬了！以為她會傻到相信嗎？</p>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他意味深長地留下這句話後，便逕自離去</p>
而她，卻日日夜夜為那所謂的『真相』苦惱，徘徊於信與不信之間</p>
若他有意擾亂她的心思，借此令她失去理性判斷，那麽，他幾乎算是成功了……</p>
“怎麽了？一個人坐在這兒發什麽呆？”</p>
一道深沈的聲嗓於她頭頂落下，她仰首，望向自己最深愛的男子，他仍如往常，一身錦繡黑袍，襯得那雙墨黑的瞳眸更加幽暗無垠</p>
他在她身旁坐下，牽握她的手，感受到他掌心透來的暖意，她心神便寧定</p>
“玄，我很壞”她凝望他，幽幽低語</p>
“怎麽了？”</p>
“方才我去面見父王，跟他提了個很可怕的建議——”</p>
“打聽到德芬都跟陛下說了些什麽嗎？”</p>
心月覆密探回來後，希蕊便急著詢問</p>
“稟王後娘娘，陛下與德芬公主乃是屏退左右，私下密會，所以對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麽，小的不甚清楚，不過公主殿下離開後不久，陛下便召集三品以上的大臣進議事殿”</p>
“陛下召集大臣？”希蕊先是迷惘，轉念一想，喜形於色</p>
一定是聽德芬報告星象有異，對太子起了戒備之心了！原本說服德芬與自己合作時，她並無多大把握，但看來德芬對開陽的恨意，遠遠大過於對她</p>
那也難怪，遭到至親手足的背叛，總是更痛</p>
她愈想愈得意，不禁眉開眼笑自從王上命開陽成立太子府以來，這口悶氣可堵得久了，如今總算得以抒發“打聽到陛下跟大臣們商議些什麽嗎？應當是意欲召開圓桌會議，討論廢黜太子之事吧！我們這邊也得做好萬全準備，將王室親衛隊及王城禁軍都布置妥當，以免開陽不服，掀起政變……”</p>
“不是的！娘娘”密探打斷她，面上帶猶凝神色“聽說陛下要宣布的並非召開圓桌會議，而是……”</p>
“是什麽？”希蕊一凜，頓生不祥之感“你快說啊！”</p>
“你說什麽？陛下意欲退位？！”</p>
開陽接獲密報，駭然變色</p>
赫密與月緹面色亦凝重，赫密繼續說到：“屬下打聽到陛下與大臣們商議的內容時，也是不敢相信”</p>
“那大臣們如何反應？”</p>
“大多都說退位一事非同小可，勸陛下務必三思，但據說陛下心意頗為堅決，極有可能於壽誕當天正式下詔傳位，宣諸全國”</p>
開陽凜然父王在想什麽？怎會忽然決定退位？</p>
是德芬的提議嗎？是她向父王建言，為使政權平安交接，不如提前退位嗎？雖是為鞏固王權著想，但這時機還太早了！</p>
她這算是幫他嗎？不，不是幫他，她或許是故意的，趁此機會激他與王後兵戎相見……</p>
終究，她依然選擇不相信他嗎？</p>
開陽抿唇，腦海意念頓時紛亂，想起前去探訪德芬那天，他對她說了許多，難道，她一個字也不信？</p>
其實別說她不信了，連他自己也不信</p>
他自嘲地閉了閉眸，深深吐息，命令自己冷靜，迅速判讀急逐變化的情勢“傳令白虎令大人，請他格外註意王室親衛隊的動向，把王城禁軍嚴副統領也帶來見我，悄悄的，別讓任何人瞧見還有，想個辦法帶話給父王身邊的人，一定要特別留心父王的飲食起居”</p>
“是，殿下”月緹與赫密躬身領命，兩人互看一眼，由赫密開口“不過殿下，您這意思，莫非是……”</p>
“狗急跳墻，王後怕是要發動政變了”開陽語重心長地說道</p>
政變？！</p>
月緹與赫密同感震懾，一時無語</p>
開陽見他倆目瞪口呆的模樣，淡淡一笑，分析局勢給他們聽“父王準我成立太子府，給予我參政及任免官員的權力，雖對王後權勢造成極大威脅，但畢竟她在朝中經營多年，培養籠絡不少人才，許多官員都是她安插的，我當上太子才幾個月，能與她勢均力敵已屬勉強，她大可以以逸待勞，只可惜她素來瞧不起我，如今遭我反噬，大有不甘，再加上她得知自己親生骨肉尚且活在這世上，過分急切欲扶植他成王，失去平常心，這才會鼓動德芬，以星象術數挑撥父王對我的信任”</p>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她原以為星象顯示我有逼宮之嫌，會造成父王對我的猜忌，甚至有可能立刻召集圓桌會議，商議廢立王儲事宜，孰料父王竟是決定順天應人，下詔傳位”</p>
“這會是德芬公主的提議嗎？”月緹疑惑“所以公主果然被殿下說服，願與殿下結盟了？”</p>
“不，德芬此舉並非意欲與我結盟”</p>
“那是？”</p>
“是挑動我與王後兩虎相爭”開陽解釋，眼角眉梢凈是嘲諷之意“如今我只是太子，便隱忍有威脅王後之勢，一旦登基為王，情勢便會大不相同，她還能留住多少人才、確保多少人心？她肯定會設法阻止父王，若是軟性勸說不成，恐怕就得來硬的了”</p>
“所以殿下才說，王後很可能會發動政變？”</p>
“不錯”</p>
“可她……沒有發動政變的大義與名分啊！”</p>
“名分大義，就跟『勢』一樣，有時候是可以自己造的”</p>
也就是說，王後很可能會誣陷太子犯了逆反之罪，就如同她於十數年前除去德宜太子一樣的手段</p>
赫密首先領悟到此點，不久，月緹也想到了</p>
這對兄弟，相隔多年，竟還是走上了相仿的命運</p>
開陽猜到他倆腦海裏轉著什麽念頭，神色倏地陰沈</p>
他刻不是德宜，那樣軟弱，逆來順受，無論命運是否與他站在同一邊，他誓言反抗到底，即便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在所不惜！</p>
“在王後發動政變之前，我們必須先發制人！”他冷冽地指示</p>
“是，屬下們領會了”赫密應道，瞥望主子一眼，遲凝片刻，還是決心開口“不過殿下，雖然我方極力拉攏，但王室親衛隊與王城禁軍大半仍掌握在王後手裏，即便我們出其不意，為求萬全之計，恐怕還是需要曹家之力相幫兵部令曹儀大人雖是心向真雅公主，但他的堂弟曹蒙卻與我們過從甚密，曹家多數年輕子弟也都與殿下交好，曹家大人曾表態願為殿下盡忠，只希望您能慎重考慮與他府上千金聯姻之事……”</p>
“我已經有采荷這個太子妃了！”開陽不耐地駁斥“曹府的千金小姐素來養尊處優，自視甚高，怎可能甘心為妾？”</p>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赫密有些發窘，月緹蹙眉，主動跟進勸說“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請務必多加斟酌曹蒙大人意思是，若是殿下意欲得到他們曹家全力相助，這正宮之位，最好能夠虛懸以待……”</p>
意思是要他廢太子妃嗎？廢掉采荷？！</p>
“不可能！”開陽厲聲拒絕，瞳神暗黑森沈，灼灼似燃地獄之火，令人望之膽寒“我說過很多遍了，此事毋須再議”他不由分說地擺擺手“吩咐你們的事，還不快去辦？”</p>
“……是，殿下”</p>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