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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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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瘋狂

一石激起千層浪。

起初這消息傳出時, 並未有多少人在意和當真,畢竟虞晉的身世清白。他的生父乃是洪文帝身邊的一位侍衛,因為救駕而亡。

虞晉是遺腹子。

生父亡故三月後, 生母便誕下了他, 只不過因著大出血, 沒有活過孩子百日。按理, 這種情況下, 虞晉該被交予生父族中撫養。

只可惜,他的生父親族很少, 父母早亡,也是因此,洪文帝才把他帶進了宮,收作了義子。

因著他生父的功勞, 所以洪文帝對他頗為重視,待他如親子。外界都只讚君上仁德, 倒是無人懷疑過虞晉的身世。

雖說洪文帝給予了這個義子很多偏愛,但虞晉本身也足夠爭氣,是以,便是有人曾私底下嘀咕, 卻未曾傳開來。

然這一次,像是背後有一只推手一般, 流言如狂風很快便席卷了京城, 讓人措手不及。

瑞王是皇帝親子的消息仿若滴進熱油裏的水,瞬間打破了那岌岌可危的平和假象。若說之前, 其他皇子只有些嫉妒虞晉得了君父的寵愛, 如今便是全然的警惕和防備了。

便是太子,也沒有虞晉給他們的威脅大!

畢竟洪文帝對虞晉的愛重人盡皆知。如此一來, 由不得他們不多想——倘若虞晉當真是皇子,洪文帝是否會把皇位傳給他?

至於太子,更像是為瑞王擋災的擋箭牌一般。

這種猜測很是合理。

況且此次瑞王還大勝而歸,恰在這種時候,他是皇帝親子的消息傳開,自然難免不讓人多想。

若消息為真,那麽瑞王可就又有功勳又有身份,勝過其他皇子多矣!這讓人不得不防。

“到底是誰這般歹毒,竟然傳播這種謠言!”元朝一直派人關註著外界風向,自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不等他們反擊,流言已經飛快傳播開來,根本堵不住!

文嬤嬤臉色沈沈,眼裏是止不住的焦慮:“如今王爺剛打了勝仗,這謠言傳開,王爺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那些皇子龍孫可不會放過王爺!”

元朝臉色也很凝重。

前世並未發生過這樣的事。直到虞晉死去,他都只是洪文帝的義子,並未有這樣的謠言。

今生為何不同?

這一刻,元朝只能想到一個人。

這一世唯有兩個變數,一是她,二便是晏長裕。這消息不是她傳出去的,那必然與晏長裕有關。

說不定便是他一手策劃!

思及此,元朝只覺心頭驀然生起了一把火,不過片刻,便已燎原。她猛然站了起來,冷聲道:“嬤嬤準備一下,我要進宮一趟。”

聞言,文嬤嬤有些擔憂:“郡主,如今宮裏亂得很……”

“我必須去一次。”

元朝打斷文嬤嬤的話,面色沈凝,“有些事,我必須要問明白。”

說到這,她頓了頓,又叫了衛一進來說:“王府的守衛再增加三成,比如把府門守牢了!府中若有下人談論此事,無論是誰,一律抓起來,嚴加看管。”

衛一立時應是。

元朝又做了一些布置,沒有耽擱,便直接坐上馬車直往皇宮而去。此去,她的目的是東宮。

結果她剛進了宮門,便聽說了太子中毒,如今危在旦夕的消息。

……怎麽會這般巧?

以晏長裕的謹慎敏銳,會中毒,甚至奄奄一息?便是沒有前世記憶,她都不信,何況現在的晏長裕已經歷了兩世。

前世,他可是笑到了最後。

所以,元朝不信這是巧合。

按理,如今她與晏長裕早就沒了婚約,而她也嫁了人。男女有別,她應該避嫌。

但既然來了,她必然是要弄清楚才甘心。所以元朝想了想,到底沒有打道回府,而是直往東宮而去。

正好,此刻洪文帝與小陸氏都到了東宮。

元朝借著要給皇帝皇後請安的理由,倒是勉強合理。

東宮已經亂成了一團。

元朝到時,還未進門,便聽見了洪文帝的怒斥聲:“你們這些太醫是幹什麽吃的?!不過是中毒而已,怎麽就命不久矣了?朕不信!”

“朕命令你們,必須把太子治好,否則,便提著人頭來見吧!”

下一刻,便傳來了太醫們請罪的聲音。

聽到這話,元朝腳步微頓。

洪文帝話裏的怒意不像是作假,難道晏長裕真的中毒了,而且還很嚴重?不等元朝多想,便有宮人去通報洪文帝了。

“瑞王妃到!”

元朝壓下繁雜的思緒,向洪文帝行禮:“臣婦參見陛下,請陛下安。”

又見一旁的小陸氏,她也行了一禮。

見到是她,洪文帝微微收斂了怒氣,沈聲道:“起身吧。你怎麽來了?”說著,洪文帝目光沈沈的看了元朝一眼。

元朝面色不動,恭聲回道:“回陛下,臣婦是為民間流言而來。只不過方才聽聞太子殿下出了事,便趕了過來。不知太子殿下現今如何了?臣婦家中曾有幸得了一支三百年的人參,不知是否用得上。”

聞言,洪文帝面色緩和了幾分,嘆道:“你有心了。只不過怕是無甚作用。”至於再具體的事,洪文帝沒再繼續說。

“至於外界的那些謠言,你不用理會。”說到謠言,洪文帝眸光冷了冷,“朕會處理。”

見元朝臉色有些蒼白,眉目間還帶著幾分憂慮疲倦,洪文帝的聲音更柔和了幾許,溫聲道:“這些雜事你都不用管,只好好保重自身便是。與那些雜事相比,還是你的身體最重要。若是懷思回來看到自己媳婦瘦了,怕是要怪朕。”

“回府去吧。莫要擔心,再過幾日,懷思便回來了。”

元朝便道:“聽陛下這般說,臣婦便放心了。那臣婦便不叨擾陛下了。”她向洪文帝行了一禮,欲要轉身離開。

不過不知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又補充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陛下也不要太過憂心。”

提到太子,洪文帝又輕嘆了一聲:“但願如此吧。”

元朝也沒再多說。

如今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進屋看晏長裕。今日冒然到此,已足夠惹人註意。元朝並不想引來太多關註,福了福身,便帶著人走了。

方走不遠,便聽身後又隱約傳來驚呼聲。

“不好了,殿下又吐血了!”

頓時,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元朝腳步微頓,片刻,還是徑直離開了這裏。看來晏長裕的情況怕是真的不大好,所以,當真是巧合?

直到出了宮,元朝心裏也沒有確定答案。

沒有親眼看到,她總是無法相信,即便洪文帝的表現不像是假的。回到王府後,元朝便派了人時刻關註著宮中的消息。

太子中毒病危一事瞞不過,沒多久,便傳了出來。只知道那毒似乎很是厲害,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據說,太子殿下已經昏睡不醒,怕是難以熬過去了。

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也是同樣的消息。

“陛下已經下旨在民間征召大夫了。”衛一道,“事情鬧得這般大,想來,太子中毒病危一事是真的。”

聞言,元朝沒有立刻回應。

沈吟了許久,她才問:“如何中的毒?”

“請郡主恕罪,這些事還未查清。”衛一面色凝重,“只查到,這毒似乎是沖著陛下而去。太子是陰差陽錯下中的毒。”

當真如此嗎?

“繼續盯著,一旦有任何進展,立刻來回我。”元朝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了一句,“再派人出城,去接應王爺。”

她的心中總縈繞著一絲不安,讓她難以安穩。

“屬下遵命。”

衛一應聲後,便立刻下去準備了。

戰事大捷,虞晉自然要班師回朝,算算時間,估摸著最遲五六日,便能回到京城了。但偏偏在他回來前,發生了這麽多的意外,元朝擔心出意外,當然得親自派人去接應。

此次虞晉並不會與大軍一同歸來,而是帶著一小隊人馬先行一步。

如今虞晉乃是洪文帝親子的謠言已甚囂塵上,難保不會有人起壞心思。若晏長裕不是此事的幕後主使,而是另有他人,那虞晉便危險了。

還有晏長裕……他當真病危了嗎?

是夜,元朝站在院中,望著天上如彎刀的明月,有些出神。

*

東宮。

“當真沒辦法?”

洪文帝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太醫們,臉色陰沈至極。

為首的院正只能硬著頭皮回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中的毒太過奇詭,恕臣等無能,暫時想不到解毒的法子。”

“朕不想聽這些話。”洪文帝冷聲道,“朕的話放在這裏了,若是太子有個萬一,那你們就給他陪葬吧!”

洪文帝在東宮守了許久,直到天色暗下來,才帶著人離去。在此期間,晏長裕一直未曾醒來過,並吐了不少血,身體急速衰弱下去。

如太醫所說,命懸一線。

若非諸位太醫們聯手,極快用藥,怕是人就真的不在了。但即便勉強暫時留住了命,依然無法解了這種毒。

若五日內還找不到解藥,太子的命怕是就真的保不住了。

起初洪文帝也是半信半疑,但所有太醫都這般說,而且太子確實幾度沒了脈搏,他這才信了。

這般看來,謠言一事應是與太子無關。

如此,便是另有其人了。

“給朕仔細的查,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兇手揪出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背後之人不僅要害瑞王,還要害他這個皇帝。此次若非太子代他受罪,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便是他了!

這讓洪文帝如何能忍?

所以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一時間,宮中上下的氣氛都很是沈重僵冷。打了勝仗的喜悅蕩然無存,幾乎是人人自危。

又是三日過去,太子依舊未醒。不僅宮中太醫沒有法子,民間征召的大夫也無能為力。

三日過去,京中上下都知道太子危在旦夕了。若無意外,這一次,太子估計是真的熬不過去了。

“太子依然沒有恢覆意識。”瑞王府,衛一向元朝稟報道,“短暫醒來過一次,卻未曾有清醒的意識,反倒是吐了不少血。那些太醫和大夫想遍了法子,依然無果。”

雖然如今宮中戒嚴,東宮更是被圍得密不透風,但以鎮國公府與瑞王府的能力還是能得到一些外人無法查到的事情。

現在不僅是宮中氣氛凝重,便是京中也因為太子的事冷清了不少。

晏長裕名聲不錯,在民間頗有幾分名望。此次虞晉能得勝,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晏長裕改進了戰船與武器,所以百姓們都挺關註太子的安危。

據說,這幾日,京城附近的寺廟香火都旺了幾分。

不少百姓自發去廟裏為太子祈福。

事情已經鬧得這般大,晏長裕不可能是裝病——他可以收買一個兩個或者幾個太醫,卻不能讓所有的太醫和民間大夫都如此。

所以,他真的中了毒,也是真的快要死了。

不是她猜測的苦肉計。

意識到這一點,元朝有些怔然。

心頭沒有喜悅,也沒有難過,更多的是茫然和不解。

……他不是也重生了嗎?他不是很厲害嗎?上一世都能成功登位,為何這一世竟會早死?

這太可笑了一些。

元朝還是無法相信。

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晏長裕會死在她之前。

他那麽聰明,運籌帷幄,怎麽可能輕易就中了毒?

但消息也不可能是假的,至少此時的晏長裕沒有那麽大的能量讓所有人都說謊——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若是假的,那也太瘋狂了。

“郡主?”

襲月小心喚了一聲,“這湯都冷了,奴婢給您重新盛一碗吧。”

元朝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裏的湯已經冷了。

“不用了,撤下吧,我吃飽了。”元朝放下碗,望著滿桌的佳肴,卻是沒了半分食欲。

襲月張了張嘴,本是想勸,然看著郡主的面色,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只內心有些憂慮,郡主難道是在擔心太子麽?

元朝當然不是擔心晏長裕。

她只是覺得前路忽然變得很縹緲,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如今的發展已經與前世完全不一樣了。

“派人再去看看,師兄到哪裏了。”元朝垂眸,忽覺心頭的思念更深了,“若是見到了師兄,便告訴他,”

“我想他了。”



東宮,太子寢殿。

短短幾日,常文就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眉目間滿是憂慮,整個人看上去哪裏還有東宮大太監的威風。

“殿下,三日過去了,還不夠嗎?”

他蹲在床前,一邊細致的為床上的人擦著身,一邊小聲說著。

看著晏長裕瘦得幾乎脫相的面容,他的眼眶終是紅了。

“哭什麽?”安靜的屋裏,男人嘶啞的聲音忽然響起,“該笑才是。”

常文擡頭,看見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面色慘白如雪,一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明明病得那般重,臉上卻是掛著笑。

“孤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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