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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他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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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他的偽裝

晏長裕不知道自己在那漫長的黑暗中待了多久, 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無暇去顧及其他,眼裏只有前方的那道倩影。

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 哪怕用盡全力, 結果還是追不上她。

很累, 很累。

每走一步, 似乎都能耗盡他的氣力。

身體很疼, 心臟更疼。

不過即便再累,他也沒有生過放棄的心思。在他的人生中, 也從未有過放棄。於他而言,唯有迎難而上這一條路。

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

“晏長裕,晏長裕……”

況且她還在笑著向他招手, 他又哪裏舍得離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過她了,更別說是她的笑……自從那一次爭吵之後, 直到死,他也未曾再看到過她的笑靨。

哪怕是再夢裏,也未曾有過。

即便思念成狂,他也觸碰不到她了。

具體是多久呢?

晏長裕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該是還在生他的氣。

所以便是在夢裏, 也吝嗇一見。不過沒關系,她不見他, 他去找她便是。

曾經是她追著他跑, 如今,換他來。

這一次, 他有足夠的耐心。

終有一日, 他會等到她回來。

這一瞬,晏長裕只明白, 他不能退不能逃,只能朝前走。只有朝前走,才能離她越來越近,才有可能重新擁有她。

“衛知知,我不會放棄的。”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有千難險阻,他也要跨過去!

*

“太好了,殿下的脈象越來越平穩了!”

護國寺裏,陳文業把著脈,片刻,驚喜的道。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距離元朝來此已經又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元朝按照慈惠大師所言照做,一直在旁邊喚著晏長裕的名字。

期間,晏長裕的脈搏甚至有瞬間的停滯。其中兇險,一言難以道盡。

幸而很快便轉危為安。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晏長裕的脈象越來越穩定,眼看著是脫離了危險。

聽著陳文業驚喜的聲音,元朝不語,臉上沒什麽變化,只是依言徐徐喚著晏長裕的名字。

不想,陳文業話音未落,便見床榻上的男人纖長的睫毛竟是微微顫了顫。

元朝離得近,自然註意到了這一點,心頭一動。

不等她反應,下一刻,男人眼皮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睛。許是剛醒,那雙平常清明淡然的眼睛中似微微帶著一層薄霧,竟似有幾分茫然之色。

“殿下,您終於醒了!”

其他人也第一時間註意到了,幾乎都是狂喜。

然屋裏幾人,晏長裕的目光卻只落在了床前的女子身上。

當看清人的瞬間,那雙墨黑的眼睛亮的嚇人。

“……知知!”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

然而還未碰到,元朝便躲開了,並立時站了起來,平靜地說:“既然太子殿下醒了,那就無我什麽事了,我先回去了。”

話音未落,她轉身就要走。

她的背影與夢裏一樣決絕。

晏長裕心頭一慌,來不及多想,已經猛然從床上下來,速度極快,用力抓住了元朝的衣袖。

“不……不要走!”

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的喑啞和幾分虛弱,聽在人耳裏,極易讓人心疼心軟。元朝卻無動於衷,只停下腳步,偏頭,看著那只拽住她衣袖的手。

她秀眉微蹙,聲音冷淡:“太子殿下,還請自重。”

太陽早已升起,溫暖的曦光照映進來,驅散了屋子裏的幾分陰冷,帶來了幾分暖意。

“殿下,您……您先喝藥吧?”

這時,常文硬著頭皮上前。身為奴才,他自是不敢直說,只能委婉的提醒自己的主子。

此次殿下能醒來,多虧了元朝郡主。於情於理,常文都不想兩人起沖突。而且他瞧著,此刻的殿下與平常有些不同,仿佛還未徹底清醒過來。

晏長裕確實還未徹底清醒。

睜開眼睛,看到衛元朝的那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在夢裏,以為他終於追到了她。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抓住她。

直到聽到那聲冷淡的拒絕,看到她臉上冷漠與抗拒,他才徹底醒來。

晏長裕掃了一眼周圍,看到熟悉的屋子,立時明白了此時的情況。他到底非常人,一時的茫然過去,瞬間恢覆了清醒。

他看著自己拽住的那截衣袖,低垂著眉目,須臾,輕聲說了句:“抱歉,是孤失禮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松開了手。

元朝微怔,倒是沒想到晏長裕竟然這般好說話。

“是郡主救了孤?”

正這時,晏長裕又開了口。

那雙墨深的眼眸已經恢覆了往昔的清明淡靜,冷靜沈穩、彬彬有禮的模樣與方才的失態判若兩人,幾乎難以聯系到一起。

元朝垂首,看著面前的男人,恍然似回到了從前——男人的臉色雖然還有幾分蒼白,但已無了之前的死灰之色和虛弱之態,已然恢覆了精神。

他俊美的面容上無悲無喜,一片平靜清冽。

即便此刻他還坐在床上,處於下方,但也不會讓人小覷。

這才是晏長裕本來的樣子。

清冷疏離,鎮定穩重,與人淡淡,全然沒了不久前的焦躁陰郁,也沒有所謂的為情所困。

這幅樣子,才是元朝記憶中最熟悉的模樣。

看到這樣的晏長裕,元朝甚至懷疑慈惠大師誆了她。

——或許晏長裕只是生了病而已,而不是所謂的沈浸在夢靨之中,只能由她來喚醒。

是啊,那可是晏長裕,是即便面對生死也處之淡然的男人,又怎會可笑的為情所困?甚至……為此殉情?

無論事實如何,總之,看到這樣的晏長裕,元朝心頭松了口氣。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婦並未做什麽。救您的是慈惠大師。”見此,元朝自然不會居功。當然,她也不屑要這份功勞。若非顧決突然擄走了她,她本是不會摻合這事的。

她客氣的回道。

只要晏長裕不做那些不可理喻的事,她自是不介意與他保持這種平淡冷疏的君臣關系。

晏長裕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擡眸打量了元朝幾眼。

顧決擄她時太突然,當時元朝雖然套上了衣裳,但並未怎麽休整。身上的衣裳不覆平常的整齊,漂亮的臉上也未著妝,素著一張小臉,鬢發散亂。

不過饒是如此,她看上去依然帶著一股驚人的美。

因為嫁了人,身上少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襯得她越發明媚動人。

晏長裕目光平淡,沒了之前那種讓人焦躁煩悶的熾熱和執著,似乎只是隨意的看看,眼裏無波無瀾。

如此,倒是讓元朝還能接受。

“無論如何,孤還是要謝過郡主。”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還要向郡主道歉。往後,再不會如此唐突了。”

顯然,方才幾眼已經讓他猜到了發生的事。

說著,不等元朝回答,他忽然喚了一聲:“顧決。”

“屬下在。”

顧決忙上前一步,應了一聲。

晏長裕沈著臉,冷聲道:“是你把郡主帶到這裏來的?”

“……是。”

顧決垂首,沈聲回道,“是屬下關心則亂,請殿下責罰。”

話落,他已單膝跪地請罪。

“你冒犯的不是孤,是郡主。”晏長裕面色淡淡,“去向元朝郡主請罪吧。”除了醒來的那一句知知,待他徹底清醒後,他再未喚過這名,而是客氣有禮的喚著郡主,仿佛回到了從前。

難以想象,半刻鐘前,他還虛弱的躺在床上,幾乎要斷了聲息。如今才剛從鬼門關回來,就恢覆了平常的冷靜理智。

若非他面上殘餘的病色,元朝甚至以為方才只是一場幻覺。

“是顧決冒犯了郡主,請郡主責罰。”顧決幹脆的面向元朝,伏首請罪。

對於顧決夜闖瑞王府擄走她一事,元朝自是氣憤的。不過她不是顧決的主子,自然不好越俎代庖。況且,她現在最不想的便是與晏長裕有更多交集。

眼看著天色不早,想必師兄已經等急了。

元朝無意再在這些事上拖時間,只道:“顧侍衛是太子殿下的人,臣婦沒有處置的權利。只希望再沒有下次了。”

這話,元朝是對著晏長裕說的。

說話時,她直視晏長裕,目光不閃不躲。以晏長裕的聰慧敏銳,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麽。

從晏長裕醒來到現在,兩人都未提前生之事,但不提不代表此事不存在。相反,經過此次,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倘若慈惠大師沒有騙她,那麽晏長裕此刻應該已經記起了前生所有。

晏長裕也看著她,半晌,應了一句:“郡主放心,再不會有下次了。”

他自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元朝了解他這一點,聞言,心上籠罩的那層陰影總算散去了不少。看來,方才剛醒時的失態,應該只是一時的恍惚。

如今晏長裕已然清醒,自然明白什麽才是對他更重要的東西。

“時辰不早了,臣婦的家人想必已經等急了,便不叨擾殿下了。”說罷,元朝行了一禮,便轉身毫不猶豫的出了房間。

這一次,晏長裕沒有攔著她。

元朝順利的離開。

剛出了小院,便碰到了帶著人疾步趕來的虞晉。見到她,虞晉忙快步向前,急忙問:“知知,你可還好?”

一夜忙碌,他身上的衣裳不僅有臟汙,還破損了不少,看上去極為狼狽。俊雅的眉目間帶著幾分疲倦和沈郁,眼下有些青黑之態。

顧決放得火其實並不算大。

只不過因為在那片地區居住的人家都是世家貴族,所以動靜才鬧得大了許多。虞晉忙碌了一番,以最快的速度平息了混亂。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回到府裏時,卻發現自己的妻子不見了!

那一瞬間的恐慌,便是虞晉自己也無法描述。

直到東宮的人來告知,那份恐慌驚懼也未曾消失。他看著面前的女子,再也無法自持,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猛然把人抱進了懷裏。

元朝感受到了虞晉的顫抖。

師兄在害怕麽?

那一刻,她似乎也能感同身受。她伸出手,回抱住了他,臉在男人胸前安撫的蹭了蹭,輕聲說:“師兄,我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你放心,再不會有下次了。”

虞晉沒有回答,只是越發用力的摟緊了懷中人。他很清楚,此次並不怪元朝。正因為太清楚,胸口間的火才越燒越旺。

再不會有下次了嗎?

虞晉抿緊了唇,溫潤的眸間早已盛滿了冰霜。

恰此時,開門聲響起。

虞晉擡眸,看見了從屋裏走出來的晏長裕。隔著一段距離,兩人目光相撞,那一瞬間,似有火光。

不過只是片刻,晏長裕便先移開了目光,面容平靜,淡淡喚了一聲:“瑞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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