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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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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死亡

鎮國公府。

因早有吩咐,元朝與虞晉回府後,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元朝確實是餓了,而且因為見到了活生生的師兄,所以她心情很不錯,這頓晚膳吃得很是滿意。

期間,兩人多閑聊家常,並未提及晏長裕。

元朝未提,虞晉也沒問,仿佛未察覺到任何異樣。但元朝深知,這是不可能的。師兄心思多敏銳,怎可能覺察不出不對勁?

他之所以不問,想來只是顧及她的心情而已。

“師兄,我不喜歡他了。”

直到用完膳,放下筷子,元朝才主動開了口

她沒點名提姓,但虞晉依然能立刻猜出“他”指的是誰。他手指微頓,片刻,擡眸安靜地看向元朝。

“我要與他解除婚約。”元朝繼續道。

虞晉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許久,才應了一個字:“好。”他沒有生氣,也沒有訓斥她無理取鬧,更沒有嘲笑她。

“你想怎麽做?”他溫聲問。

元朝眨了眨眼,忍不住問:“師兄,你不問我為什麽嗎?你不怪我任性嗎?”

畢竟她為了與晏長裕的親事,可是棄了與師兄這樁禦賜的婚,並做了好多傻事。如今才不過半年,她就變了心意,想來在很多人心中,都會覺得她太過任性妄為。

“你什麽時候任性過?”虞晉卻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你確實偶爾有些調皮,但在大事上,師兄還未看你胡鬧過。你當時想要與太子在一起,說明你是真的喜歡他。”

元朝怔怔看著他。

虞晉伸手揉了揉元朝的頭,柔聲道:“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與你的婚約,本來就不是出自你我所願。況且,在你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之前,也與我說清楚了。”

“所以,你不用感到負擔,更不用為此認為對不起誰。”

“師父也從未怪過你。”虞晉聲音低沈,“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當初勸你,只是害怕你受傷害,並不是認為你在胡鬧。只要你自己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我與師父,都會支持你。”

“衛家的人,無論男女,從來都是一往無前。無論是否在戰場,他們從不會畏懼。師父如此,師娘如此,你兩位兄長亦如此。”

“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和事,並沒有錯。相反,你很勇敢也很果斷。這世間能如你這般勇敢的人,太少了。”說到此,虞晉笑了笑,眉眼更柔了幾分,“知知,師兄有沒有告訴過你?”

“——你是衛家的女兒,你從未給衛家丟臉。我與師父,皆以你為傲。”

對上師兄那雙盛滿了溫柔與鼓勵的眼睛,元朝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瀑布一般,簌簌落了下來。

“我、我哪有師兄說的那麽好!”

元朝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就像是水,流出來之後,再難回去。她用力擦了擦眼睛,仰著頭想把眼淚逼回去,卻流得更兇了。

“……我做了好多傻事!好多人笑話我……我給衛家丟人了……而且,”元朝吸了吸鼻子,“我也不勇敢,我、我都哭了!”

師兄才誇了她,她轉頭就哭成了小傻子,太丟臉了!

元朝臉上燙極了。

她欲要背過身,想要把臉上的淚擦幹,更不想讓師兄看到自己這般沒出息的樣子,只是剛一動,臉上微涼。

“這世間,無人沒有哭過。”虞晉伸手,修長沁涼的手指輕輕為少女抹去眼角的淚,又拿出錦帕,仔細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一如既往,和少時一樣。

元朝仰著臉,乖乖地不動,如幼時一般,滿是依賴的信任著自己的哥哥。她其實從小就是個調皮的性子,很少有乖巧的時候,有時候,便是父親與兩位親兄長也制不住。

偏偏在遇到虞晉這位師兄時,她偶爾會像個乖巧的小孩。

“師兄。”

她下意識喚了一聲,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依賴,如那雙水潤的眼睛一般。

虞晉眸底眸色深了幾分,手上的動作卻更緩了一些。

“我在。”

如少時,每當小知知這般喚,他便會如此應。

虞晉幾年二十有二,比元朝大了七歲。他入鎮國公府時,十歲,彼時,元朝才將將三歲,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團子。

然見到虞晉的第一眼,她就跑上去,一把抱住了這位大哥哥的腿,並且霸道地宣布:“我的!”

這些事,元朝自然是不記得了。但這麽多年來,虞晉已經與她的家人無異,便是不記得幼時發生的很多事,可習慣早已生成,再難改變。

虞晉收起了錦帕,在他收回手時,元朝拽住了他的衣袖,忽然問:“那師兄,你哭過嗎?”

在元朝有記憶起,她便未見虞晉哭過。哪怕訓練再哭,哪怕被訓斥得再恨,哪怕受了再重的傷,她都沒看見他流過淚。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的,溫緩的,堅定的。元朝沒有見過虞晉在戰場上的模樣,但她聽很多人說過,虞將軍是一位很厲害的將軍,是大周的驕傲。

大多數人提起他,都沒多少畏懼,相反,還多了很多憧憬和向往。這在武將之中,其實是很少有的事。

便是她父親被譽為大周戰神,是無數人仰慕的英雄,可這種敬慕,依然是以敬畏居多。

幾乎每一位能成名的將士,手上都沾了數不清的血,或許連他們自己也記不得自己殺過多少人。

所以兵將們身上大多自帶煞氣。

元朝看著虞晉,其實常常都會忘記他也是一位武將,更是一位立下許多戰功不輸她兩位兄長的名將。

有時,她出去參宴,也常常聽到不少姑娘偷偷說起虞晉,話裏話外都不掩愛慕。即便虞晉是一位把生命交托在戰場上的武將,依然不影響那些女子對他的喜歡。

“自然是哭過的。”虞晉怔了一下,隨即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幹脆地點了頭,“便是你兩位哥哥,也是哭過的。”

“流血不流淚,不過是個人們一個美好的期望罷了。該哭的時候,沒人忍得住。”

“是這樣嗎?”

元朝怔然。

她生母早逝,父親再未續娶,所以元朝基本是被放養長大的。衛震是個武將,算不得多粗心,但也比不上母親細致,他想得到對女兒最好的方式,就是寵著她,給她買很多很多東西。

閑下來時,他也會親自教導女兒。只是他太忙了,忙到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他的時間大部分都分給了戰場和公務,能陪元朝的時間自然很少。

因為幾乎沒有女性長輩,元朝的思維其實是很分裂的。她是女子,有著被嬌寵出來的女兒家的嬌氣,也被家中男子所影響。

她崇拜著自己的父親兄長,自然也想成為他們。

“當然。”許是知道元朝要說什麽,虞晉無奈搖頭笑道,“你沒有看到,只是因為我們都躲起來了。你也知道,男子最是好臉面的。”

最後一句話,他帶著濃濃笑意,多了幾分玩笑之意。

元朝噗嗤一笑,倒是再哭不出來了。只是心頭像是被人用輕柔的羽毛撓了許久,柔軟得一塌糊塗。

“師兄,你真好!”元朝抽了抽鼻子,“我好喜歡你啊,比喜歡大哥二哥還要喜歡!”

虞晉唇角弧度微微頓了頓,須臾,笑道:“這話是在哄我幫忙吧,說吧,想我怎麽幫你?”

*

三日時間,倏忽而過。

春蒐一共持續七日,開始那日,是個極好的天氣。當日,虞晉一早便來了鎮國公府接元朝。

此次參加春蒐的人有數百,其中不包含跟著來伺候主子的下人。

饒是如此,元朝與虞晉的身份也是極尊貴的。除了皇帝與儲君,以下便是其他三位皇子與他們了。

所以他們的馬車與晏長裕的靠得極近。

只是,元朝一眼也未朝晏長裕的方向看,仿佛忘了這個人。不僅如此,到了皇家獵場後,元朝未如往日那般湊到晏長裕面前去,甚至還故意把自己的帳篷弄得遠遠的。

期間,元朝與晏長裕不是未打過照面,但兩人除了維持基本禮節,再無其他,表現得像是兩個陌生人。

這倒是讓許多想看她笑話的人失望了。

元朝不在意。

她對春蒐還是挺感興趣的,安頓好之後,便興致勃勃地換了一身騎裝,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打獵了。

虞晉到底有職務在身,到了地方之後,便被洪文帝叫了去。洪文帝很寵愛這個養子,甚至比親子更甚,這種時候,自然是要養子陪著的。

而且虞晉武功高強,當然要負責洪文帝的安全。

上一世時,這次春蒐進行得還算順利,期間出了一點小事,並未發生任何意外。是以,元朝便放松了不少。

況且她身邊還跟著飛雲與衛一,安全度還是很高的。

不過以防萬一,出發之前,她還是讓人仔細查了查,尤其是需要用到的馬與弓箭等,直到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她才放心的出去。

避開其他人,元朝帶著飛雲與衛一幾人進了林子。沒了外人打擾,元朝玩得很是開心。

皇家獵場的危險也很低,一些兇猛的大型野獸,通常都被清理過了。然元朝沒有想到,即便他們已經如此謹慎了,竟還是出了意外。

“上!”

不遠處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和慘叫聲。

元朝打眼望去,竟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的晏長裕。她眉頭一皺,當即就想要帶人離開。然而他們的到來早被人註意到了,不等他們走,那些圍攻晏長裕一行人的黑衣人竟分了一半向他們沖來!

“那是元朝郡主,抓住她!”

下方,晏長裕猛然擡首,看了過去。看到元朝,他的眉心微凝,本來平靜的面色似有些發沈。

“殿下,現在怎麽辦?”

晏長裕身邊,顧決也看見了元朝,忍不住問。這些殺手的出現,他們並不意外,甚至早已做好了後續的計劃,然誰也沒有想到,元朝郡主一行竟忽然出現。

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晏長裕抿了抿唇,須臾,沈聲道:“無需理會,按計劃行事。”

按計劃行事,那就是……不管元朝郡主的死活了?顧決怔了一下,瞧著主上面沈如水的面色,也不敢多問。

“保護郡主!”

飛雲和衛一當即護在了元朝兩側,與那些黑衣人打了起來。

這些黑衣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個個都是好手,雙拳難敵四手,繞是飛雲與衛一功夫好,依然漸漸不敵。

元朝幾人逐漸被逼到了崖邊。

往下,便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深谷。其他侍衛已經被那些黑衣人攔住了,飛雲和衛一也在那些黑衣人的逼近下,離元朝越來越遠。

“郡主,小心!”

一個黑衣人忽然逼近了元朝,執起手上的利刃就朝元朝當頭劈去。

那一瞬間,風好像都停止了。

晏長裕倏然繃緊了身體。擡眸間,看到的便是那把即將劈到少女身上的刀,那般鋒銳,只要輕輕一下,便能劃破少女柔嫩的肌膚。

她會死。

眼前忽然又閃過了一個畫面。

曾經靈動活潑的女子躺在床上,她閉著眼,艷麗絕倫的面龐慘白無色,紅潤的唇也沒有絲毫血色,

——那是死亡的顏色。

心臟驟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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