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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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院裏沒有住的地方了, 隔壁還在打砸清理，隨之鋪磚粉墻，更換換門窗, 添置家具, 改造園子, 沒有十來天, 不能入住。
宋梅香跟兩人說明情況。
周若蕊站在路邊, 撫著胃，看眼兩米來寬的烏漆院門, 扭頭道：“布朗先生住哪家酒店？等會兒司機回來，麻煩他送我過去。”
司機？
她把柏哥當司機！
方堅瞥眼周若蕊，什麽眼神啊？柏哥那身行頭，那身氣質, 是普通司機能比的嗎？
“布朗先生沒去酒店。受秧寶所邀，他和助理、外交部的幾位同志, 住過來了。”
周若蕊一噎：“那我住哪？”
“你可以問問附近哪家租房，也可以去招待所、酒店。”
她一個孕婦，在這人生地不熟地方，拖著行李, 去哪租房？住招待所、酒店，她錢多, 還是人傻？離布朗先生那麽遠, 套個鬼的交情！
周若蕊壓了壓心頭騰起的怒火：“布朗先生在嗎？我想跟他談談。”
“午睡還沒起。”宋梅香神色淡淡道。
“宋姐，柏哥住的那屋還能再擠一個人嗎？”方堅也不想住外面, 不好幫秧寶跑腿辦事。
“等他回來, 你問問。”方堅住進來，宋梅香倒不反對, 她只是對周若蕊感觀有些不好。再則，院裏住的程飛、傑森、柏邢等人，哪個不是青年才俊，跟周若蕊年齡相仿，滿院就那麽一個廁所，一個淋浴間，來來去去的多不方便，萬一相處中再看對眼了……宋梅香不敢深想，接過方堅手裏的鐵鍁掃帚，看眼周若蕊，轉身朝院內走去，“進來吧，漱漱口，我給你沖杯紅糖茶。小堅，你喝什麽？餓不餓？我剛蒸了兩籠小點，給你撿一盤子嘗嘗？”
方堅沒客氣，應了聲，提上兩人的行李跟上，一進院，便被滿園的姹紫嫣紅、涼亭游魚吸引了：“宋姐，這宅子買多久了？收拾的真漂亮！”
“有幾個月了，”宋梅香笑道，“按秧寶的意思修整的。”
周若蕊眼裏的艷羨跟著一閃而過，她沒想到，院門小小的看著不咋地，內裏卻是這般光景。
“來了。”正房的廊下，蘇宏勝悠閑地坐在搖椅上，聽著唱片機裏傳來的評彈《義妖傳》。
宋梅香拿起水管，邊沖洗鐵鍁掃帚，邊跟兩人介紹道：“這是蘇先生，秧寶的太爺爺。”
方堅放下行李，彎腰道：“太爺爺下午好！我是方堅，京市外國語大學英語系大一的學生，東錚叔讓我來給秧寶跑腿買個零嘴。”
周若蕊跟著道：“蘇先生好，我是周若蕊，沐卉的朋友，子瑜的小姑。”
方堅看她，沒想到臉皮這麽厚，她不會以為嫁給蘇子瑜的前姑父，就成蘇子瑜的小姑了吧？！
蘇宏勝：“小宋，搬兩張凳子來給孩子們坐。”
客廳裏，程飛和傑森在核算數據，計算的紙張、從M國布朗大學、華盛集團傳來的資料，重覆修改的合同等散得到處都是，不方便進人打擾。
宋梅香應了聲，關上水籠頭，晾好鐵鍁掃帚，去廚房搬小凳，方堅跑過去幫忙。
把凳子遞給方堅，宋梅香洗洗手，沖了杯紅糖水，一壺水果茶，另拿起一只白瓷盤，撿了幾樣點心，放在托盤上，端出去。
方堅擺好凳子，伸手接過，放在蘇宏勝面前的小幾上，端起玻璃壺，給蘇宏勝續上，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一氣兒喝下半杯，連吃兩塊點心，方堅才放慢了動作，邊慢慢啜著杯中的茶，邊學蘇宏勝閉著眼聽起了《義妖傳》。
周若蕊找宋梅香小聲詢問了下洗手間的位置，打開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換洗衣服毛巾等。
宋梅香一見她這模樣，忙拿了個小竹簍給她，指了指衛生間旁邊的淋浴房。
裏面裝了熱水器，住進來後，就一直開著沒關。
秧寶、朱慧慧隨柏邢回來，周若蕊還沒從淋浴房出來，洗的快一個小時了。
宋梅香給兩人打水洗手：“元老師沒回來？”
朱慧慧：“我奶奶晚上有課。”
飾演花樓姑娘的幾位演員，晚上要練舞，元珍需在旁指導。
“秧寶，”方堅有些忐忑地走到秧寶身邊，笑著伸出右手，“認識一下，方堅，你在姑蘇的助理、跑腿小二、打雜小哥。”
朱慧慧聽得“噗呲”一聲樂了：“你這人真逗！”
秧寶拿帕子擦擦手，與之輕握了下，努力挺起小胸膛：“你好方大哥，路上辛苦了，住處安排了嗎？”
方堅看向柏邢：“柏哥，我能跟你住嗎？”
柏邢、何同志，及另一位安保人員住一間，屋子大，原來擺了一張高低床，一張1.5米寬的雙人床，為了辦公方便，窗下放了張書桌，三把椅子。
住肯定能住，就是不知何同志願不願意跟人睡一張床？這會兒，他人不在，拿著請人畫的設計圖，找人定制門窗、尋摸古家具家飾去了。
柏邢：“等會兒問問何同志。”
宋梅香給幾人端來盤切好的水果，笑道：“我看最好再買一張高低床。”
幾人沒吱聲，何同志不在，冒然幫他挪動鋪蓋不好。
秧寶透過堂屋內門的紗窗看了眼屋內的情景:“布朗先生還沒有醒嗎？”
“沒呢。”宋梅香看眼下墜的日頭，“柏邢，把人叫醒吧，再睡，晚上又該失眠了。”
柏邢看眼表，起身，叫人。
沒一會兒，布朗先生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出來了：“舒服！秧寶，出門逛逛？”
秧寶雙眼一亮：“咱們租艘船屋，游湖去吧？宋姨，你別做晚飯了，咱們在湖上吃，吃船家剛打上來的魚鮮。”
來前聽爸爸講，江南，正月塘鱧肉頭細，二月桃花鱖魚肥，三月甲魚補身體，四月鰣魚加蔥須，五月白魚吃肚皮，六月鯿魚鮮如雞，七月鰻鱺醬油燜，八月鲃魚要吃肺，九月鯽魚要塞肉……
如今正是八月底，鲃魚可吃，鯽魚亦可。
鲃魚又稱“斑魚”，青背有斑，無鱗，尾不歧，腹有白刺，是姑蘇太湖的特產，桂花開時形成魚汛，花謝則去之無蹤，鮮美不輸河豚。
鲃魚貴在肺，早年，姑蘇有家百年老店，一道“鲃肺湯”又名“斑肝湯”的菜，名聲遐邇，用鲃魚的肝、肉、皮，入湯精烹而成。
清人袁枚寫的《隨園食單》記載：“斑魚最嫩。剝皮去穢，分肝肉二種，以雞湯煨之，下酒三份、水二份、秋油一份。起鍋時加姜汁一大碗、蔥數莖以去腥氣。”
幾人一看秧寶那不知想到了什麽，垂涎欲滴的表情，全都笑了。
那就走吧。
宋梅香去叫周若蕊：“周同志，游湖去不？”
周若蕊看著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內衣褲，遲疑了下，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宋姐，你有沒穿的內衣褲嗎？”
“我來時帶的兩套全是穿過的。咋了，沒帶？”
“掉地上弄臟了。宋姐，麻煩你幫我買套，上面的小衣要友誼商店的加棉胸罩，下面的內褲挑跟胸罩一樣的顏色。”
宋梅香臉色有點難看，這一折騰，她還游什麽湖啊。
盡管心中不願，宋梅香還是好脾氣地伸手道：“錢，華僑券。”
周若蕊一怔，無奈道：“你見誰洗澡身上揣著錢票，你先去幫我買，回頭我還你。”
宋梅香朝天翻了個白眼，別人洗澡身上帶沒帶錢票她不知道，這位祖宗深怕誰拿了她的東西似的，可是帶著小挎包進的沐浴房。
跟秧寶和蘇宏勝說了聲，宋梅香去友誼商店給周若蕊買內衣褲。幾人叫上忙活了一天的程飛、傑森出門，坐車到碼頭，租了艘幹凈，且船家茶飯好的漁船。
六點多，夕陽鋪滿湖面，徐徐清風從湖上吹來，身上慢慢有了涼意。
秧寶取下頭上的草帽，攏了攏身上的桑蠶絲披肩，坐在蘇宏勝和布朗先生中間，看兩人慢悠悠地給魚鉤穿上誘餌，放下長線，釣魚。
突然一陣喧嘩，朱慧慧在船那頭歡快地叫道：“秧寶、秧寶快來，柏叔叔網上來好多魚蝦。”
秧寶帶著守在一旁的方堅快步穿過船廂，到了另一頭，只見柏邢提著的漁網裏，一條條銀魚、白魚、白蝦、鯽魚等在網裏拼命掙紮跳躍。
船娘拿來水桶，幫忙撿拾：“幾位客人想怎麽吃？銀魚、白魚、白蝦，正是我們太湖上的三大特色河鮮。銀魚無鱗無刺，無骨無腸，肉質細膩鮮美，沒有一點腥味，可以跟雞蛋或韭菜一塊兒炒著吃，也可以氽湯，做銀魚丸、銀魚春卷，包銀魚餛飩等。”
“白魚鮮食腌制都行，清蒸最鮮！咦，這一網白蝦不少，我給你們做一道嗆蝦，再用蝦仁和水芹菜炒一盤？”
大家讓她看著安排。
船娘帶著十七八歲的女兒忙活去了，傑森接過柏邢手裏的漁網，一腳踩在船幫上，揚手撒了出去，結果，空網，一連撒了三網，才網到幾條小銀魚。
程飛跟柏邢取過經，搶過漁網，三網撒完，收獲半盆小銀魚和白蝦。
……
飯菜擺上桌，已是一個小時後，彼時，太陽只剩小小的半邊臉，湖上的風越發大了，吹在人身上透心涼。
船廂裏，船娘點上帶有玻璃罩的煤油燈，大家團團圍坐，看著滿桌的菜色，取過帶來的酒，開了一瓶啤酒，一瓶紅酒和兩瓶汽水。
秧寶和朱慧慧喝汽水，布朗先生和蘇宏勝喝紅酒，程飛、傑森喝啤酒，柏邢等人滴酒不沾，每人盛了碗鯽魚湯。
船娘熬的鯽魚湯，清淡鮮美，暖胃又暖心，一碗喝下，渾身暖融融的，鼻尖冒汗。
秧寶咽下嘴裏鮮美的銀魚炒蛋，給布朗先生也盛了碗：“嘗嘗，我聞著又鮮又香。”
布朗先生在吃石榴蝦仁，第一次見用石榴炒蝦，挺新鮮，他便舀了勺嘗嘗，味道不錯，石榴清甜，蝦仁鮮美，配的芹菜、黃瓜、山藥丁，各有風味。
接過秧寶遞來的湯，聞了下，確實香，奶白色的湯裏飄著蘿蔔絲，浮著蝦圓，一口喝下，別說，還挺好喝！
蘇宏勝和布朗先生各鉤上來條鲃魚，不大，一斤左右，船娘也給做了，開水清燉，鮮是鮮，就是不如《隨園食單》裏記載的那麽講究。
吃飽喝足，大家挺著肚子，拎著剩下的銀魚、白蝦下船，慢慢走出碼頭，這才上車，到了平江路，保鏢送魚蝦回家，柏邢和另外三名保鏢，護著蘇宏勝、布朗先生、傑森去茶館聽評彈，秧寶和朱慧慧、程飛、方堅去紅袖家。
8米長2.4米寬的《山河圖》在院中展開，燈光下，說不出的震憾。
查看遍，除了紅袖說的包裹在紅日內根本看不出來的小瑕疵，沒有任何問題。
卷起，用綢子包好放在兩米多長的樟木盒裏，秧寶轉頭問紅袖的大哥：“平江路杏花巷7號的宅子，你看怎麽樣？”
這套宅子，上午太爺爺已經幫她買下，大小跟給紅袖的那套差多，房間數量一致，要說有什麽差別，那便是舊了點，不過，它的位置更好，家具備的更齊。
兄妹倆互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那宅子他們知道，老蔣頭留給小女兒的陪嫁，可惜，前年，小姑娘下鄉的地方連續下了半月的暴雨，知青點的泥坯房沒經受住雨水的浸泡，淩晨三點多，轟隆一聲，房倒屋塌，她和同屋的兩個女孩，被埋在下面，挖出來，人已經沒氣了。
房子雖然蓋的有幾十年，老蔣頭一直維護的很好，門窗用的都是好木料，正房四間，鋪的全是清水地板。
廚房、地窖，老蔣頭早年請老師傅修的，聽說活兒做的極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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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蕊站在路邊, 撫著胃，看眼兩米來寬的烏漆院門, 扭頭道：“布朗先生住哪家酒店？等會兒司機回來，麻煩他送我過去。”
司機？
她把柏哥當司機！
方堅瞥眼周若蕊，什麽眼神啊？柏哥那身行頭，那身氣質, 是普通司機能比的嗎？
“布朗先生沒去酒店。受秧寶所邀，他和助理、外交部的幾位同志, 住過來了。”
周若蕊一噎：“那我住哪？”
“你可以問問附近哪家租房，也可以去招待所、酒店。”
她一個孕婦，在這人生地不熟地方，拖著行李, 去哪租房？住招待所、酒店，她錢多, 還是人傻？離布朗先生那麽遠, 套個鬼的交情！
周若蕊壓了壓心頭騰起的怒火：“布朗先生在嗎？我想跟他談談。”
“午睡還沒起。”宋梅香神色淡淡道。
“宋姐，柏哥住的那屋還能再擠一個人嗎？”方堅也不想住外面, 不好幫秧寶跑腿辦事。
“等他回來, 你問問。”方堅住進來，宋梅香倒不反對, 她只是對周若蕊感觀有些不好。再則，院裏住的程飛、傑森、柏邢等人，哪個不是青年才俊，跟周若蕊年齡相仿，滿院就那麽一個廁所，一個淋浴間，來來去去的多不方便，萬一相處中再看對眼了……宋梅香不敢深想，接過方堅手裏的鐵鍁掃帚，看眼周若蕊，轉身朝院內走去，“進來吧，漱漱口，我給你沖杯紅糖茶。小堅，你喝什麽？餓不餓？我剛蒸了兩籠小點，給你撿一盤子嘗嘗？”
方堅沒客氣，應了聲，提上兩人的行李跟上，一進院，便被滿園的姹紫嫣紅、涼亭游魚吸引了：“宋姐，這宅子買多久了？收拾的真漂亮！”
“有幾個月了，”宋梅香笑道，“按秧寶的意思修整的。”
周若蕊眼裏的艷羨跟著一閃而過，她沒想到，院門小小的看著不咋地，內裏卻是這般光景。
“來了。”正房的廊下，蘇宏勝悠閑地坐在搖椅上，聽著唱片機裏傳來的評彈《義妖傳》。
宋梅香拿起水管，邊沖洗鐵鍁掃帚，邊跟兩人介紹道：“這是蘇先生，秧寶的太爺爺。”
方堅放下行李，彎腰道：“太爺爺下午好！我是方堅，京市外國語大學英語系大一的學生，東錚叔讓我來給秧寶跑腿買個零嘴。”
周若蕊跟著道：“蘇先生好，我是周若蕊，沐卉的朋友，子瑜的小姑。”
方堅看她，沒想到臉皮這麽厚，她不會以為嫁給蘇子瑜的前姑父，就成蘇子瑜的小姑了吧？！
蘇宏勝：“小宋，搬兩張凳子來給孩子們坐。”
客廳裏，程飛和傑森在核算數據，計算的紙張、從M國布朗大學、華盛集團傳來的資料，重覆修改的合同等散得到處都是，不方便進人打擾。
宋梅香應了聲，關上水籠頭，晾好鐵鍁掃帚，去廚房搬小凳，方堅跑過去幫忙。
把凳子遞給方堅，宋梅香洗洗手，沖了杯紅糖水，一壺水果茶，另拿起一只白瓷盤，撿了幾樣點心，放在托盤上，端出去。
方堅擺好凳子，伸手接過，放在蘇宏勝面前的小幾上，端起玻璃壺，給蘇宏勝續上，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一氣兒喝下半杯，連吃兩塊點心，方堅才放慢了動作，邊慢慢啜著杯中的茶，邊學蘇宏勝閉著眼聽起了《義妖傳》。
周若蕊找宋梅香小聲詢問了下洗手間的位置，打開行李箱，取出洗漱用品，換洗衣服毛巾等。
宋梅香一見她這模樣，忙拿了個小竹簍給她，指了指衛生間旁邊的淋浴房。
裏面裝了熱水器，住進來後，就一直開著沒關。
秧寶、朱慧慧隨柏邢回來，周若蕊還沒從淋浴房出來，洗的快一個小時了。
宋梅香給兩人打水洗手：“元老師沒回來？”
朱慧慧：“我奶奶晚上有課。”
飾演花樓姑娘的幾位演員，晚上要練舞，元珍需在旁指導。
“秧寶，”方堅有些忐忑地走到秧寶身邊，笑著伸出右手，“認識一下，方堅，你在姑蘇的助理、跑腿小二、打雜小哥。”
朱慧慧聽得“噗呲”一聲樂了：“你這人真逗！”
秧寶拿帕子擦擦手，與之輕握了下，努力挺起小胸膛：“你好方大哥，路上辛苦了，住處安排了嗎？”
方堅看向柏邢：“柏哥，我能跟你住嗎？”
柏邢、何同志，及另一位安保人員住一間，屋子大，原來擺了一張高低床，一張1.5米寬的雙人床，為了辦公方便，窗下放了張書桌，三把椅子。
住肯定能住，就是不知何同志願不願意跟人睡一張床？這會兒，他人不在，拿著請人畫的設計圖，找人定制門窗、尋摸古家具家飾去了。
柏邢：“等會兒問問何同志。”
宋梅香給幾人端來盤切好的水果，笑道：“我看最好再買一張高低床。”
幾人沒吱聲，何同志不在，冒然幫他挪動鋪蓋不好。
秧寶透過堂屋內門的紗窗看了眼屋內的情景:“布朗先生還沒有醒嗎？”
“沒呢。”宋梅香看眼下墜的日頭，“柏邢，把人叫醒吧，再睡，晚上又該失眠了。”
柏邢看眼表，起身，叫人。
沒一會兒，布朗先生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出來了：“舒服！秧寶，出門逛逛？”
秧寶雙眼一亮：“咱們租艘船屋，游湖去吧？宋姨，你別做晚飯了，咱們在湖上吃，吃船家剛打上來的魚鮮。”
來前聽爸爸講，江南，正月塘鱧肉頭細，二月桃花鱖魚肥，三月甲魚補身體，四月鰣魚加蔥須，五月白魚吃肚皮，六月鯿魚鮮如雞，七月鰻鱺醬油燜，八月鲃魚要吃肺，九月鯽魚要塞肉……
如今正是八月底，鲃魚可吃，鯽魚亦可。
鲃魚又稱“斑魚”，青背有斑，無鱗，尾不歧，腹有白刺，是姑蘇太湖的特產，桂花開時形成魚汛，花謝則去之無蹤，鮮美不輸河豚。
鲃魚貴在肺，早年，姑蘇有家百年老店，一道“鲃肺湯”又名“斑肝湯”的菜，名聲遐邇，用鲃魚的肝、肉、皮，入湯精烹而成。
清人袁枚寫的《隨園食單》記載：“斑魚最嫩。剝皮去穢，分肝肉二種，以雞湯煨之，下酒三份、水二份、秋油一份。起鍋時加姜汁一大碗、蔥數莖以去腥氣。”
幾人一看秧寶那不知想到了什麽，垂涎欲滴的表情，全都笑了。
那就走吧。
宋梅香去叫周若蕊：“周同志，游湖去不？”
周若蕊看著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內衣褲，遲疑了下，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宋姐，你有沒穿的內衣褲嗎？”
“我來時帶的兩套全是穿過的。咋了，沒帶？”
“掉地上弄臟了。宋姐，麻煩你幫我買套，上面的小衣要友誼商店的加棉胸罩，下面的內褲挑跟胸罩一樣的顏色。”
宋梅香臉色有點難看，這一折騰，她還游什麽湖啊。
盡管心中不願，宋梅香還是好脾氣地伸手道：“錢，華僑券。”
周若蕊一怔，無奈道：“你見誰洗澡身上揣著錢票，你先去幫我買，回頭我還你。”
宋梅香朝天翻了個白眼，別人洗澡身上帶沒帶錢票她不知道，這位祖宗深怕誰拿了她的東西似的，可是帶著小挎包進的沐浴房。
跟秧寶和蘇宏勝說了聲，宋梅香去友誼商店給周若蕊買內衣褲。幾人叫上忙活了一天的程飛、傑森出門，坐車到碼頭，租了艘幹凈，且船家茶飯好的漁船。
六點多，夕陽鋪滿湖面，徐徐清風從湖上吹來，身上慢慢有了涼意。
秧寶取下頭上的草帽，攏了攏身上的桑蠶絲披肩，坐在蘇宏勝和布朗先生中間，看兩人慢悠悠地給魚鉤穿上誘餌，放下長線，釣魚。
突然一陣喧嘩，朱慧慧在船那頭歡快地叫道：“秧寶、秧寶快來，柏叔叔網上來好多魚蝦。”
秧寶帶著守在一旁的方堅快步穿過船廂，到了另一頭，只見柏邢提著的漁網裏，一條條銀魚、白魚、白蝦、鯽魚等在網裏拼命掙紮跳躍。
船娘拿來水桶，幫忙撿拾：“幾位客人想怎麽吃？銀魚、白魚、白蝦，正是我們太湖上的三大特色河鮮。銀魚無鱗無刺，無骨無腸，肉質細膩鮮美，沒有一點腥味，可以跟雞蛋或韭菜一塊兒炒著吃，也可以氽湯，做銀魚丸、銀魚春卷，包銀魚餛飩等。”
“白魚鮮食腌制都行，清蒸最鮮！咦，這一網白蝦不少，我給你們做一道嗆蝦，再用蝦仁和水芹菜炒一盤？”
大家讓她看著安排。
船娘帶著十七八歲的女兒忙活去了，傑森接過柏邢手裏的漁網，一腳踩在船幫上，揚手撒了出去，結果，空網，一連撒了三網，才網到幾條小銀魚。
程飛跟柏邢取過經，搶過漁網，三網撒完，收獲半盆小銀魚和白蝦。
……
飯菜擺上桌，已是一個小時後，彼時，太陽只剩小小的半邊臉，湖上的風越發大了，吹在人身上透心涼。
船廂裏，船娘點上帶有玻璃罩的煤油燈，大家團團圍坐，看著滿桌的菜色，取過帶來的酒，開了一瓶啤酒，一瓶紅酒和兩瓶汽水。
秧寶和朱慧慧喝汽水，布朗先生和蘇宏勝喝紅酒，程飛、傑森喝啤酒，柏邢等人滴酒不沾，每人盛了碗鯽魚湯。
船娘熬的鯽魚湯，清淡鮮美，暖胃又暖心，一碗喝下，渾身暖融融的，鼻尖冒汗。
秧寶咽下嘴裏鮮美的銀魚炒蛋，給布朗先生也盛了碗：“嘗嘗，我聞著又鮮又香。”
布朗先生在吃石榴蝦仁，第一次見用石榴炒蝦，挺新鮮，他便舀了勺嘗嘗，味道不錯，石榴清甜，蝦仁鮮美，配的芹菜、黃瓜、山藥丁，各有風味。
接過秧寶遞來的湯，聞了下，確實香，奶白色的湯裏飄著蘿蔔絲，浮著蝦圓，一口喝下，別說，還挺好喝！
蘇宏勝和布朗先生各鉤上來條鲃魚，不大，一斤左右，船娘也給做了，開水清燉，鮮是鮮，就是不如《隨園食單》裏記載的那麽講究。
吃飽喝足，大家挺著肚子，拎著剩下的銀魚、白蝦下船，慢慢走出碼頭，這才上車，到了平江路，保鏢送魚蝦回家，柏邢和另外三名保鏢，護著蘇宏勝、布朗先生、傑森去茶館聽評彈，秧寶和朱慧慧、程飛、方堅去紅袖家。
8米長2.4米寬的《山河圖》在院中展開，燈光下，說不出的震憾。
查看遍，除了紅袖說的包裹在紅日內根本看不出來的小瑕疵，沒有任何問題。
卷起，用綢子包好放在兩米多長的樟木盒裏，秧寶轉頭問紅袖的大哥：“平江路杏花巷7號的宅子，你看怎麽樣？”
這套宅子，上午太爺爺已經幫她買下，大小跟給紅袖的那套差多，房間數量一致，要說有什麽差別，那便是舊了點，不過，它的位置更好，家具備的更齊。
兄妹倆互視一眼，齊齊點了點頭，那宅子他們知道，老蔣頭留給小女兒的陪嫁，可惜，前年，小姑娘下鄉的地方連續下了半月的暴雨，知青點的泥坯房沒經受住雨水的浸泡，淩晨三點多，轟隆一聲，房倒屋塌，她和同屋的兩個女孩，被埋在下面，挖出來，人已經沒氣了。
房子雖然蓋的有幾十年，老蔣頭一直維護的很好，門窗用的都是好木料，正房四間，鋪的全是清水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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