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為什麽？”柳蓮二不愛問為什麽，但這次，他必須問。

他不明白，中島零明明是一個非常戀舊的人。中島零在國小時花掉對於當時的她來說算得上是巨款的錢，買了一只瓷杯，這只杯子被她帶來帶去，直到現在還在使用。中島零喜歡用固定牌子的染發劑，喜歡某幾個品牌的衣服，喜歡去她熟悉的地方……

而現在，在中島零已經和柳蓮二很熟悉以後，她卻要和柳蓮二分開。

柳蓮二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麽？

“你擔心財產問題嗎？我願意簽協議……”

“這和錢沒有關系。”中島零打斷了他，“我不會結婚，也不會生孩子。我不會過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

從前，中島零對未來沒有規劃。不光是她和柳蓮二的未來，她連對自己的未來都沒有規劃。這是她以前轉學多次造成的，那時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快又要轉學，生活的決定權不在自己手裏，也談不上規劃未來。

選專業，是她第一次思考自己以後要做什麽。而柳蓮二那種似乎他們根本沒有分手的態度，迫使中島零不得不認真思考自己和他的未來。她也不得不當面來跟柳蓮二說清楚。

“從戀愛走進婚姻，生兒育女，看著他們長大成人，自己慢慢變老。聽起來好浪漫，我只覺得恐怖。要我圍著家庭打轉，等你回家，等孩子回家，把自己的人生全部寄托在別人身上，我做不到，甚至一想到就會害怕。

“你的家庭觀念應該很重吧，我不是。那樣的生活，我適應不了，也不想適應。”

中島零不認為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在她眼裏，婚姻是人生的墳墓。

這不只是她父母婚姻失敗造成的陰影，還是她長久以來觀察的結果。

中島零身邊的夫妻，幾乎沒有一直感情和睦的。

中島零和中島表姐住在一起時，有一段時間甚至必須要和中島舅舅的情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中島舅舅在和中島舅媽結婚時，也是情深意篤。中島舅媽一家都是高知，父母是大學教授，兄長和姐姐是相當成功的生意人。在那時，中島舅媽不顧全家人的勸阻，執意嫁給中島舅舅，婚後兩人一起奮鬥了好幾年，才把生意做大。可在成婚十年後，兩人已經貌合神離，各有情人，只是被生意捆綁在一起，遲遲沒有離婚。

中島零的另一個舅舅也出軌，曾經想要離婚再娶，最後被中島姥姥阻止。中島姨媽的婚姻也不好，她的丈夫好吃懶做，全靠中島姨媽養。

中島零不覺得自己會是那個特例，她從來沒有這樣好的運氣。與其等到以後感情消磨殆盡，不如現在到此為止。

“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我了。”柳蓮二說。

“沒有人會是你。”中島零說。

中島零很清楚，她不會再遇到第二個像柳蓮二這樣的人，而且剛好喜歡她。

愛情不是稀缺的，高尚才是；柳蓮二送給她的禮物不是稀缺的，為她花費的心思才是。

而正是因為她知道柳蓮二有多好，她才更要和他分手。中島零有預感，她會把父母失敗的婚姻覆制到自己身上。她會把自己的婚姻搞得一團糟。

她不想拖累柳蓮二。

柳蓮二沈默了一會兒，問：“那，你愛我嗎？”

“什麽是愛？”中島零反問，“是所謂的動心的感覺嗎？那應該是沒有。可如果是像我對理惠，像對我媽媽一樣，那應該是有的。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要的，我只是不想耽誤你。無論你和誰在一起，都能讓她幸福。我很舍不得，可我不想毀了你的生活。”

中島零確信，她是愛柳蓮二的。那是愛情嗎？愛情不只有熾烈一種形式，中島零分辨不出，但她很清楚自己的這份愛是什麽樣的。

愛是明明舍不得但還是要分開，愛是讓對方盡早抽身，尋找另一個幸福。愛是快刀斬亂麻，愛是不貪圖，愛是放手。

“如果，你說的那種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呢？”柳蓮二說。

對柳蓮二而言，中島零的這番話，已經足夠了。在中島零對他無感的時候，柳蓮二就能和她在一起，現在，他已經感受到了中島零對他的心意也和他一般誠摯，這足以讓他跨過所有的阻礙。他又生出了無盡的勇氣。

“人一定要結婚嗎？”在中島零驚訝的眼神中，柳蓮二反問，“我們在一起，以什麽樣的名義，真的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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