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把筆拿起來，不要停。”柳蓮二眼皮都不擡地說。

中島零悻悻地提起筆，打起精神寫起題來。

柳蓮二的學習能力很強，所以中島零願意聽他的建議。不過，雖然中島零知道自己寫了15分鐘作業就想休息有點太偷懶了，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煩躁起來。

柳蓮二瞥見中島零筆尖停頓在書頁上，就知道她又在走神。他往數學筆記本裏夾了張書簽，問：“你在想什麽？”

中島零一副被家長抓到做壞事的模樣，立刻做出認真學習的樣子，說：“想題。”

她的演技一點也不高明，柳蓮二問：“感覺煩了嗎？”

“……嗯。”

“感覺很重要嗎？”

“嗯？”

看中島零不明就裏，柳蓮二又問：“換句話說，情緒很重要嗎？”

中島零是柳蓮二見過的情緒最豐富的人，即使她看起來相當冷漠；中島零也是柳蓮二見過的最受情緒困擾的人，即使她幾乎不告訴柳蓮二這些。

不過，即使中島零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跟柳蓮二分享，柳蓮二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承受。毫無疑問，柳蓮二也是情緒豐沛的人，但中島零的負面情緒有些太多、太嚴重了。不論中島零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也許是認為和柳蓮二的感情沒有深到那種程度，也許是她對袒露自己有反感……對柳蓮二來說，都算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可以有足夠的精力來引導中島零，而不是跟她一起被拖進情緒的漩渦。

只是中島零從未向他求助，柳蓮二等了又等，在上次集訓後，他意識到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

和對真田弦一郎一樣，幸村精市對柳蓮二的戀情也抱有美好的祝願。同樣，作為好友，幸村精市也不吝惜幫助他們。幸村精市願意和中島零打網球，完全是為了柳蓮二。所以，幸村精市在發現他們之間不太正常的相處模式後，還是向柳蓮二提了建議：“如果一件事對朋友有害，為什麽一定要等他自己發現呢？”

放任中島零多沈浸在情緒裏一天，就會讓她更難過一天。柳蓮二仔細思考，等中島零意識到她可以向自己求助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那柳蓮二還有什麽理由不盡快點醒她？

柳蓮二找到的唯一理由是：那樣也許會破壞他們的關系。

但中島零並不是不講理的人，而且，如果因為這件事而讓他們的關系變差，柳蓮二認為自己願意承受。

“你還記得一個月前的周二，那天發生了什麽嗎？”柳蓮二問。

中島零怎麽可能記得？也就是上學吧？

柳蓮二把筆記本翻到那一頁：“那天我們去吃了奶油泡芙，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

“我們為什麽去吃奶油泡芙，你記得嗎？”

“不記得。”這有什麽好記的？大概是想吃吧？中島零看著柳蓮二，等他的下文。

“那天你被老師批評，心情很差，一口氣吃了6個雞蛋大的奶油泡芙，心情才好了一點。”

“……”

“一個月前的情緒你現在完全想不起來，同樣，你現在的情緒在一個月後也會想不起來。”柳蓮二說，“但是，一個月前你背的國文課文現在還記得，你現在努力做出來的題目在一個月後還是會做。”

看著中島零若有所思的表情，柳蓮二問她：“你現在還認為，情緒有那麽重要嗎？”

“舉個例子，你以前一直在找人生的意義是什麽。”柳蓮二說，“從你開始找，到你找到為止，有多久？”

“……三年。”

“這三年裏，你都做了些什麽？除了讀書。”

“……”

中島零回答不上來。柳蓮二也知道她回答不上來。

柳蓮二刻意去除了讀書，因為他發現中島零雖然讀了很多書，但是她的側重點完全是偏的。大段大段的人物獨白、宗教中生與死的討論，無一不是在描述人物困境。這些內容對他們這樣的年齡並無益處，而中島零在還無力分辨的時候吸收了太多消極的思想，這總有一天會指向不可挽回的後果。

“在這三年裏，你本來可以做多少事？在你尋找的過程中，時間都浪費了。你現在在找做事的意義，在你找到之前，還需要浪費多久？另一個三年嗎？”

柳蓮二無法在所謂的“意義”上引導中島零，因為他並沒有那樣的閱歷，也無法說服中島零相信他，但他可以給中島零其他的建議：“不要再讀書了。開始做事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