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柳蓮二拿著鉛筆在中島零的練習冊上批改著，他改了幾道就停下了，中島零偷眼看他，柳蓮二把筆放下了。

柳蓮二不近視，自然體會不到摘掉眼鏡後頭暈眼花的感覺，但現在，他很有想要揉太陽穴的沖動。臨近考試，柳蓮二把事後補習改成了考前輔導。結果他發現中島零的功課很有問題，如果不是他們每天都要見面，他甚至都要懷疑過去幾周她根本沒來上課。

“學習不是爬樓，爬上去就不用管下面的臺階。學習是蓋樓，地基搭不好，以後還要推倒重來。”柳蓮二說。

中島零低著頭，不說話。

柳蓮二在心裏嘆氣，他把書推開，把她握成拳的手拉過來放在腿上，慢慢展開：“發生什麽事了？你最近的狀態很糟。”

柳蓮二本來想借著交換日記來知道中島零的心事，但是中島零從來不在上面寫任何跟她的想法有關的東西。交換日記變成了留言板，上面只有柳蓮二一個人的內心獨白，其他的全是吃吃喝喝。該說不出所料麽，柳蓮二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就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發展，也不覺得失望。他還是只能沿用之前的做法，直接詢問中島零。

不短的沈默後，中島零擠出一句話：“我討厭上學。”

“你喜歡做什麽？”

“什麽也不喜歡。”

柳蓮二無言，過了會兒，說：“我們去短途旅行吧，當天去，當天回。”

“我不想去。”

“就一天。很快就回來。”

中島零不情不願地說：“什麽時候？”

“明天。”

中島零擡頭看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你要逃學？”

柳蓮二微笑：“對。”

即使已經走在逃學的路上，中島零都還不敢相信柳蓮二真的帶著她逃學了。他找柳生比呂士的父親寫了兩張病假條，拜托柳生比呂士轉交給老師。柳生比呂士什麽反應，中島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她盯著柳蓮二，就像從來沒認識過他一樣。

柳蓮二把自行車調整好：“上來吧。”

原本的計劃是先騎自行車到地鐵站，但是中島零不會騎車，為了避開警察，柳蓮二只能把時間再提前一點，天還沒亮，他倆就出門了。

中島零坐在後座上，看著周圍往後退去的街景，有些擔心：“萬一被警察抓到了怎麽辦？我們不如搭車吧？”

“那沒準會是很不錯的體驗。”柳蓮二一本正經地說。

中島零被他逗得發笑，她摟著柳蓮二的腰，說：“我感覺我把你帶壞了。你以前逃過學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中島零還在笑：“我就知道。但是你好淡定啊，你不怕被罵麽？”

“沒關系。”

“我上小學的時候總逃學。一逃學我爸就打我，打得我坐都不敢坐，吃飯都得站著。我媽就在一邊看著。但我就是不長記性，下次我還逃。”

這是中島零第一次提起跟父母在一起的事，柳蓮二聽她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興奮，問她：“你為什麽逃學？”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我從小就不愛上學，很討厭學校。國中我媽送我去上寄宿學校，差點沒把我憋死。但是跟國小比起來，我還是寧願去上寄宿學校。”

中島零國小轉了三次學，跨了四個城市，這絕不是什麽好體驗。柳蓮二繞開這個話題，問：“你逃學一般都去哪兒？”

“去公園，有時候去游樂場。我好喜歡蹦床，就是現在超出年齡了，不能玩兒了。”中島零遺憾地說。

中島零不是一般的興奮，她坐在後座上，幾乎一直在笑，柳蓮二從來沒見她這麽開心過。

兩人看到警察就繞行，一路提心吊膽地成功抵達地鐵站，中島零從後座上下來，看柳蓮二把自行車鎖好，問他：“我們去哪兒？”

柳蓮二拿出地圖，指著一個頗為偏遠的地方：“這裏。”

中島零的日語有口音，有些單詞很難懂，柳蓮二聽不出她是哪裏的口音，但是他猜測中島零以前住在鄉下。結合她對城市裏的大部分設施不感興趣，柳蓮二認為她會更喜歡一些人口不多的小鎮。

柳蓮二猜得沒錯。中島零一看到和神奈川比起來頗為落後的街景，就感覺放松了下來。

柳蓮二拿著地圖，他倆搭乘巴士，在鎮子上逛了一圈，最後去了博物館。

這可能是柳蓮二見過的最小的博物館了，只有兩個展廳，展覽的東西也很粗糙，中島零卻看得很入迷。

中島零指著一個碗，碗上印著花紋，碗沿還有豁口：“你看，這跟我們現在用的也沒什麽區別。”

鎮子雖然小，也沒什麽景點，但體驗卻相當好。兩人在博物館附近吃了飯，又原路返回神奈川。

但是因為是下午，為了避免因為自行車載人被抓，中島零搭車走在前面，柳蓮二騎車跟在後面，兩人在中島零樓下分別。

中島零吻了吻柳蓮二的嘴唇，說：“以後也去短途旅行吧。”

柳蓮二點頭。

“不過最好周末去吧，還是別逃學了。”中島零笑著補充一句。

柳蓮二也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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