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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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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怨4

“咚咚,咚咚。”

耳邊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盡退,只有驚懼的心臟像躁動的兇獸一般,似要關不住的跳出來。

陸崢猛地坐起。

心臟還在胸腔內高速的跳動,紊亂的氣息粗重不堪。

眼前不再明亮,而是回到了昏暗的夜。

他怔然的擡眼望向前方。

不遠處擠在一起的怨靈散了,只有零星的幾只還在那道無形的攔索前游蕩。

他很快明白過來,眼前的景象才是現實,也反應過來,姜依依方才不是要殺他,而是以這種極大的心理波動來喚醒他。

他慢慢平覆下心情,轉頭看向左右。

果見另外三人就躺在他身旁。

在他們不遠處,還躺著兩具屍首,隱約傳出腐爛的臭味。

應是那老伯所說的,此前進入荒村來除怨的兩人。

“你瘋了?!”

郭晴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眼見陸崢就要成為劍下亡魂,她大喊出聲。

然而聲還未落,陸崢就已憑空消失。

她的眼睛瞪大了,驚懼與詫異交疊,臉上的表情一時沒調整過來。

她兩個跨步上前,站在陸崢消失的位置張望:“怎麽回事?”

姬懷生一見這情形便已大致明了:“我們並未闖進茶腳商的夢境,而是意識被他拖到了過去。”

郭晴又問:“那會怎樣?”

“若一直被困在裏面,時間日久,我們會因精神耗盡而亡。”

姜依依無波無瀾的繼續道:“茶腳商身上煞氣過重,一夜屠盡全村,死後仍不願就此平息,在望月下凝結成靈,將所有人困在他們最驚慌害怕的時刻,久而久之,滋生出諸多怨靈。”

郭晴結合方才的情況,低眉思量著問:“意識離體,那是不是就跟做夢一樣,需得激起心中強烈的情緒才有可能自主歸位,或者通過外力蘇醒?”

姜依依和姬懷生註視著她,不置可否。

郭晴抿唇沈默片晌,顧慮重重的又問:“那你將那呆子送回去能行嗎?他能發現其中關竅將我們救出去嗎?”

姜依依心中也有些發虛,無奈的砸了一下嘴:“我只想到這一招,可對你們倆也沒用啊。”

“發現這關竅不難。”姬懷生說著就地坐下:“我擔心的是他不知該如何喚醒我們。”

姜依依也有此顧慮,但怕亂了郭晴的心,便穩著心緒,神情自若的跟著坐下:“耐心等等吧,不行再另想辦法。”

荒村的悲劇落下了帷幕,周遭的景象似靜止了一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更分不清時辰,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的漫長。

郭晴跟著坐了一會兒,又靜不住的站起來,來回的踱步。

時間仿佛只過了半刻,又仿佛過了許久許久,她沒耐心的再次開口問:“他不會真不知道怎麽叫醒我們吧?”

她的問題攪得姜依依心裏也越發的不安寧,大拇指無意識的不停扣著食指。

她忽的擡眼,狐貍眼裏亮起狡黠的光芒。

扣著手的動作停了,她挺起耷拉下去的背脊,似笑非笑的看向姬懷生。

察覺到目光的姬懷生不明所以的與她對視。

見她擡起手對他勾了勾手指頭,他越發疑惑的蹙起眉,但還是乖乖的側耳過去。

姜依依往他身邊挪了挪,將手擋在嘴邊,仰起頭貼近他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小聲道:“等回去之後,我便嫁給你。”

“砰,砰砰。”

往下壓的眉頭一瞬舒展開來,姬懷生呼吸一滯,腦海中似炸開了數道璀璨的煙花。

天地變成了絢麗的彩色,心中百花齊放,星星眼裏光芒閃耀。

振奮的消息讓他忽略了兩個人之間的暧昧距離,楞了半天才動作遲鈍的轉過頭來,笑容綻開的同時,他消失在了姜依依眼前。

郭晴看得眼都呆了,湊過去在姜依依面前蹲下,滿眼希冀問:“你這次又用的什麽法子?”

姜依依對上她的眼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這方法對你不管用。”

“咳咳咳......”

姬懷生醒來便感覺到一股要命的窒息感。

他睜開眼就見陸崢半跪在一側,正雙手用力的掐著他的脖子。

見他有了反應,陸崢慌忙放開手欣喜道:“你終於醒了。”

姬懷生摸著脖子,本能的趴在地上一陣猛咳。

待胸腔內的氣息稍稍平穩後,他擡眼看向陸崢,受過重力擠壓的嗓子啞得不像話:“你幹嘛呢?”

陸崢心懷愧疚的忙將他扶坐起來,晃著眼睛不敢與他對視。

他不好意思的扯唇笑了一聲,撓著腦袋,越說底氣越虛:“我怎麽叫你們都不醒,就想著用這個方法試一試。”

姬懷生聞罷哭笑不得:“那得多謝你高擡貴手。”

這話雖未完全說盡,但這意思卻已明明白白。

他在陰陽怪氣的謝謝他沒有直接掐死他。

陸崢漲紅了一張臉,頭埋得越來越低。

姬懷生摸了摸臉頰,匪夷所思的啞聲又道:“我怎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就在剛剛。

陸崢反應過來自己被喚醒的目的,便挨個搖晃著三人,企圖將他們叫醒。

當然,此法是沒有效果的。

然後他就想著或許能通過外力將他們叫醒。

他的外力一如既往的很實在,就是對他們動手。

他擡起手看著兩個女子,實在不忍下手,便將黑手伸向了姬懷生。

在謊話與實話中掙紮了一番,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我打的。”

現在不僅是哭笑不得了,簡直是無言以對。

可陸崢聲音輕柔的含著莫大的愧疚,埋著頭認錯態度又十分誠懇,以致姬懷生連句埋怨的話都說不出。

他扶著額心勸說自己。

罷了罷了,他也是為了喚醒他才出此下策,雖然這做法......實在欠妥,但好在也沒有壞心。

自我安慰開解了一通,姬懷生起身走到姜依依和郭晴中間,蹲下身,伸出兩指結印,而後兩只手分別懸在他們額上。

瑩瑩的一團碎光亮起,靈力自他指尖和緩而出,絲絲縷縷的沒入兩人眉心。

很快,兩人蹙著眉頭悠悠轉醒。

陸崢自覺的看顧郭晴,繞到她身旁將她扶起來。

姬懷生一雙眼睛自然心無旁騖的放在姜依依身上。

原先他就對怨靈出村一事抱有警惕,加之四人又無知無覺中了招,便更是心防高築。

他雖然沒有沒心沒肺的在此時談及兒女情長,但雙眼裏迸射出的殷切的光彩就像是兩道光柱,灼得姜依依一陣不自在。

姜依依不堪直視的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村莊內唯一完好的庭院,直接轉移話題:“我們進去看看,茶腳商的魂靈應該就在裏面。”

姬懷生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笑呵呵應聲:“好。”

四人收整好心情繼續往前走。

懸在天上的月亮偏移,時間已進入了後半夜。

明月不再那般清亮,眼前也更加昏暗,正是鬼出魅行的時候。

四人握緊手中兵刃,彼此之間相隔不過一步,全都屏氣凝神,打起十二分戒心往前挪走。

臨進院子,姬懷生攔住就要跨進去的姜依依,不容拒絕道:“我先進去。”

他上前一步錯開眾人,率先入院。

正屋的房門大敞著,裏面黑洞洞的什麽都瞧不見。

院內一片死寂,只有晚風偶爾刮過的嗚咽聲。

陸崢擡手正欲畫符被姜依依阻止。

她輕聲道:“先等等,別打草驚蛇。”

時間一幀一幀的無聲流淌而過,院內始終毫無動靜。

那魂靈很是機警,蟄伏在黑暗中,像個極具耐心的獵人,等待著幾人緊繃的心弦摧折,或是放松戒備。

姬懷生以一夫當關的氣勢站在院口,將幾人護在身後。

他不懼與魂靈比拼定力,只意識離體一遭,四人現下精神正是疲累,不宜再長久內耗,否則真得叫他趁虛而入了。

心中計較一番,姬懷生收勢,回身道:“那魂靈或許不在此處,陸兄,亮符吧。”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房間內躥出來,飛快的撲向姬懷生。

站在他對面的陸崢和郭晴聽了他的話剛放松了心弦,忽又見這一幕,駭得瞳孔圓睜。

陸崢擡起手欲畫符,見狀猛地朝前伸去:“當心!”

姜依依知道事情定然不簡單,若是此前,她或許會誤以為姬懷生一時大意,但一路走來,她看到他吊兒郎當外表下的細致入微,是以不相信他如此簡單的就被糊弄。

可即便心中早有成算,還是不由得心下一緊,手快腦子一步的拔出劍來。

劍出鞘的錚錚聲和陸崢的驚呼聲混在一起。

與此同時,姬懷生不慌不忙的略松了手指。

手中長棍下滑,觸地之前,他五指一緊,手腕翻轉,原地旋身一棍橫掃。

那黑影發出一聲鬼嘯,“砰”的砸在墻上,劈裏啪啦的掉落成一堆,接著又傳出一聲聲“哢哢哢”似骨節銜接的聲音。

那聲音清脆響亮,森然回蕩在耳邊,攪動著鼓膜,在看不清的情況下顯得愈加詭異,讓人心裏發毛。

走神的陸崢回轉過來,忙晃動手指畫符。

轟然大亮的視線裏。

散落一地的白骨正朝著那鋪在地上的青灰色衣裳聚攏,人體裏的二百零六塊白骨像拼圖一樣,從下至上,一節節重組攀高,撐起衣裳,恢覆成人的輪廓。

待頭骨歸位,它飄忽著又朝幾人攻了過去。

不待它靠近,姬懷生兩個跨步上前,將它阻隔在其他三人的安全距離之外,同時也隔離了他們的攻擊。

正要出手的三人便止了步,望著光亮下纏鬥的兩個影子。

姬懷生手中的長棍始終暗啞,他的每一下都打在白骨上,卻又大多都落了空。

那白骨都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靈活多變,時而亂成一團,時而散成一塊塊,時而又凝聚成一個,偶爾被擊下一兩塊,在地上抖動著又飛回到原位。

見姬懷生久攻不下,姜依依心下生了疑。

這魂靈煞氣深重,在村子內盤桓多年,力量確實比一般的魂靈要強上許多,可以姬懷生的力量,不該如此才對。

姜依依猜測半晌,心中有了結論。

姬懷生不是要除它,而是想凈化茶腳商的煞氣,度他超脫。

想通姬懷生的意圖後,姜依依轉向陸崢:“陸公子可會定身符?”

她這一提點,另外兩人也瞬間明白了,姬懷生此般不是在耍威風。

陸崢點點頭:“會。”

他說著從懷裏拿出他的筆,一通龍飛鳳舞後打出一張符。

符文不偏不倚的打中魂靈,沿著它的輪廓亮起一層金光。

然,魂靈未停,還在揮舞著白花花的骨節攻擊。

陸崢:“......!”

姜依依和郭晴看著毫無作用的符文:“......”

陸崢尷尬的咳了一聲:“我,我再試試。”

他又畫了一張符打出去。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一連失敗兩次,又接受到兩個女子的眼神變化,他的自尊心被激了起來。

他咬著牙,將筆搭在另一掌上,握緊手心,筆從掌中劃過,筆尖上隨即染上了鮮血。

他放出一張空白符,再次筆走龍飛,用力朝前一甩。

用血畫成的符紙裹挾著強大的力量,打在魂靈上,亮起強熾的光芒。

骷髏架子成功停住。

四人面色一喜,可笑容還未蕩開,白骨架“哢哢哢”的又動了起來。

陸崢皺緊了眉頭,沈聲道:“它身上有一股我分不清的力量,不似魂靈之力。”

聞言,姜依依躍上前相助,郭晴也圍了上去。

兩人都未出刃,皆以靈力壓制。

陸崢則在院內騰挪著繼續以符文助力。

合幾人之力,終將魂靈困住片刻。

姬懷生忙伸出兩指,引出幽黎姬氏的純凈之力,註入魂靈之內。

骷髏架子被四道靈力壓制著,像被提著線的傀儡,安安靜靜的佇立在三人的包圍圈內。

就在四人以為即將大功告成之時,那空空蕩蕩的眼眶內驟然亮起兩團紅光,詭譎異常。

姬懷生心下駭然。

下一刻,魂靈沖破桎梏,奮起攻擊。

站在它面前的姬懷生連忙收手,足下蓄力,倒飛著後退。

姜依依提起劍抵擋魂靈接下來的攻擊,邊躲閃邊道:“他已完全失去神志無法喚醒。”

“那便只能殺了。”

姬懷生說著轉動長棍,激起盎然的靈力。

他腳下用力一踏,當著頭骨一棒敲下。

那雙紅眼睛朝上看了一眼,慌忙散作零碎的骨頭四散。

長棍落了空,敲在地上掀起一陣颶風,四洩的靈力將骨頭架子撞得七零八落,散落在院子裏到處都是。

耳邊靜了片刻,骨頭架子未再蓄起。

姬懷生緩慢起身,卻並未放松警惕。

其他三人亦是嚴陣以待。

一息,兩息......

院內驀地刮起一陣陰風,攪動幾人衣襟飛舞,獵獵作響。

一團黑影轉瞬即至,迎面撞向院子中央的人。

姬懷生忙一個後仰躲過,起身便見地上的白骨紛紛抖動著朝一個方向聚攏,再次重塑成人形,亮起那雙詭異的紅眼睛。

姜依依拔出劍,郭晴亮出長|槍,陸崢筆尖也閃動光芒,幾人將魂靈圍在中間。

只見那骷髏架子一甩手,整條手臂上的骨頭散作一塊塊延伸著飛出去,再一旋身,分離的骨頭之間仿佛連著一個細線,如鞭子一般抽打著他們。

姬懷生長棍揮舞,這一次,他沒有手軟,每一下都帶著淩厲的殺氣。

在三人應付它的手骨時,姬懷生幾個閃身欺近骷髏架子,一棍刺出去。

包著鐵皮的長棍撞斷骨頭,發出一聲斷裂的脆響,接著又響起一聲鬼嘯。

姬懷生一氣呵成的收棍揮動,正要一棍落下敲碎頭骨,一團盈盈閃閃的靈光從院外飛了進來,拖著白色的如霧一般的長尾,繞著骷髏架子一圈又一圈的轉動。

頭骨裏的紅眼睛漸漸熄了,躁動的魂靈也似得到了安撫,慢慢平和下來。

打鬥止,另外三人湊上前來。

姜依依觀察了片晌道:“是他妻子的殘魂,應是等待丈夫不願離去,陰差陽錯的一同被困在了村子裏。”

陸崢也猜測著問:“她這是......要我們幫她?”

姬懷生頓了須臾,翻動手腕,釋放出幽黎姬氏的純凈之力。

有了殘魂相助,這次的凈化便順利得多。

不多會兒,骷髏架子像坍塌的房子一樣一節節脫落,劈裏啪啦的砸在地面上,青灰色的衣裳軟塌塌的鋪開,再不會被掛起。

被煞氣侵染的魂靈終於蛻變成了純凈之色,拖著如白霧的長尾,與妻子相攜離去。

在這中間,姬懷生又看到了一股黑氣。

他忙伸手將黑氣凝聚在掌心,閉上眼睛感受其中的力量。

見他擰緊了眉,姜依依便也跟著蹙起眉頭,待他一睜眼,便迫不及待的問:“如何?”

姬懷生看向她,嚴肅道:“氣息渾濁卻力量強勁,確實不是魂靈之力,也不是精怪,更不像人的力量。”

“是巧合?”姜依依想到了妘宥身上的那股黑氣,說的雖是問句,心裏卻已確定了答案。

姬懷生兀自思忖著低聲喃喃:“若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陡然擡眼,語氣前所未有的沈重:“先不去雲夢澤,我們去華鎣。”

郭晴一頭霧水,她看了看陸崢,發現他亦是如此,便忍不住問:“不是,你們倆在打什麽啞語?”

姬懷生道:“說來話長,我們先出去,路上再說。”

郭晴點點頭,識趣的沒再說話。

陸崢望著身後蠢蠢欲動,想要朝他們圍過來的怨靈問:“那那些怨靈怎麽辦?都除掉?”

“而今沒有束縛,等再過個幾日,那些魂靈便會散去。”姬懷生擡眸瞥了一眼頭頂:“這結界也尚能維持個幾天,待結界散,怨靈便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食言了,沒碼出6千來,一直沒確定好茶腳商的死法,改了好幾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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