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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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哈哈比我預料地還要早呢。”
僅僅是慌了一瞬，夏油傑便重新笑了起來，他盯著筆記本，狹長的眸子微瞇，倒映出些許森冷的顏色，“您是否能夠再次給太宰治洗腦呢？”
筆記本很快給出了答案：
“當然可以，只要在筆記本上寫上任何合乎邏輯的事情都能夠實現。”
“但是太宰治過於聰明，他不會給自己再次失去的機會，吾可以創造機會。”
夏油傑捕捉到關鍵詞，他指尖微頓，故作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您好像不太喜歡太宰君呢，不過書是能左右他人的命運嗎？”
“汝在試探吾？”
夏油傑心下一緊。
“告訴汝也沒關系，吾確實討厭太宰治。”
“太宰治曾經得到了‘書’，但他因為‘人間失格’的異能沒有使用‘書’的權利，反而因為產生特異點窺得了所有平行世界裏的自己的命運。因此在他的領導下黑手黨擴張到無人抗衡的地步，他真正地建立了一個破碎的世界、一個他真正的摯友活著寫小說的世界。”
過多的讓人震驚的信息量讓夏油傑也不免心神受到沖擊，難怪“書”說太宰治可以實現他想要的一切，難怪自己活著對於太宰治來說是一件多麽急需確認的事情。因為他認識的太宰、
——曾經無數次失去他的摯友。
夏油傑並不清楚那個世界的首領太宰治甚至不曾擁有過織田作之助這個摯友，對於他所在世界的自己而言，就連真正的擁有都談不上，又何談失去呢？
筆記本似乎很滿意他的震撼神色，繼續寫到：
“首領太宰治在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後從高樓一躍而下，他以為自己的死能夠帶來世界穩定，殊不知世界是以他為核心才能夠順利運行的。核心並沒有給到新世界誕生的主角，反而因為他的死，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首領太宰治不知道的是，他親手打碎了自己的夢。”
夏油傑久久凝視著這段話。
他想到了太宰治，又想到了執意建立新世界的自己。
他覺得自己想了很多，事實上又什麽都沒想。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卻只是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最後只是垂眸平靜道：
“我知道了。”
*
“原來是這樣。”
太宰治雙腿交疊坐在辦公椅子上，神色平靜地闔上電腦蓋。
他並不好奇夏油傑的選擇，左右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只是……
太宰治、或者說首領太宰治緩緩擡手撫上心口，光是想到夏油傑或者說他的摯友就會由衷地露出放松的笑容，這種情緒真的很美好。
美好到太宰治甚至不想輕易從奇怪的能力中清醒過來。
摯友。
對於他來說不像是交談幾句符合心意就能夠稱呼的朋友，而是能放在心尖上珍而視之、萬分小心呵護的友誼，是絕對重要的存在。
可是他現在連自己真正的摯友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真是、
該死。
太宰治神色淡淡，雙手交疊淡笑著看向下面跪著的人，語氣冷漠：“五條君似乎沒有好好完成今天的任務呢，你們知道該怎麽辦的吧？”
“遵命大人。”
太宰治突然站起身，他唇角的弧度擴大，語氣微挑：“五條家似乎一直都是末流呢，如果你們想更進一步的話，我現在給你們個機會，以我的名義邀請夏油君過來坐坐。”
*
夏油傑就是在五條家的邀請下來到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的。
事實上比起當初被稱為禦三家之首的五條家，沒有咒力和六眼的五條家跟不上潮流的發展，逐漸成為了家族中的末流，他們試圖培養出優秀的孩子出現在政界上，借此恢覆昔日的榮光。
悟……
好像不喜歡這些。
夏油傑皺了下眉頭，他似乎猜想到結局有多麽糟糕，只是沒想到會更糟糕。
在這個覆雜而繁瑣的老式合院中，夏油傑在五條家的下人的帶領下參觀完整座院落，在那個櫻花簌簌落下的角落，他看到了穿著寬大的天藍色和服、骨骼瘦削的白發青年。
擁有一頭漂亮短發的青年閉著雙眸靠著樹小憩，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漂亮的唇形，他雪白的羽睫輕顫著，精準地睜開那雙蒼藍之瞳看向夏油傑。
悟。
夏油傑沒有叫出聲。
他清楚太宰治可能暗中在觀察他的反應，也不清楚自己到現在的行為又暴露了幾分。
倒是五條悟露出個警惕兇狠的表情，唇角微動猛地站了起來，本來就高的身形此刻因為站在花壇邊緣更是居高臨下，帶起了一陣鐵鏈碰撞出來的聲音。
夏油傑下意識望向五條悟腳邊，長而結實的黑色鐵鏈捆綁在兩只腳周圍，甚至勒出了紅痕，五條悟並沒有穿鞋子，此刻一雙腳上沾滿了血汙，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新傷舊傷橫亙其間，就連飽滿圓潤的十個腳趾都有一只是充血的，趾腳蓋微微翹著仿佛有被施刑的痕跡。
夏油傑的怒火憑空而起。
“餵，看什麽看，怪劉海。”
有著漂亮的蒼藍色瞳眸的白發少年警惕地望著他，同樣拷著鐵鏈的雙手捏成拳無聲地虛張聲勢著。
太狼狽了，悟。
狼狽到夏油傑的怒氣還沒發作就被滿滿的心疼蓋住。
夏油傑自從和五條悟同窗後從來沒見過五條悟這麽狼狽過，對方到哪都是被追著捧著的，在物質上永遠有五條家的財力以及六眼的身份引來眾人的巴結。
即使是初出茅廬那會兒他們兩人面對咒靈不太適應，最後落得一身傷也都是笑得得意張揚完全沒有現在這樣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真正的五條悟只會痞裏痞氣勾著他的肩膀永遠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氣，再自信張揚地說：“老子是最強的。”
五條家怎麽會舍得這樣對待自己的“六眼”……
“大人離這個怪物遠點，他是不詳之人，小心被黴運纏身。”領路的人恭敬地這麽對他說。
不詳之人？
不詳之人。
夏油傑突然想大笑。
他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
原來在沒有咒力的世界裏，五條悟那雙百年難得一遇、生下來就令人追捧的強大六眼有一天竟然會成為不詳的象征而備受欺淩嗎？
夏油傑想實現自己的大義，但他同樣不認為自己完成大義的前提是犧牲自己的摯友。
五條悟是自由的，他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或許因為過去的經歷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所以同樣一遍遍把夏油傑口中的大義當作自己的行事準則。
所以哪怕夏油傑心裏藏了很多事情也沒有和五條悟透露一點，五條悟就像張白紙一樣，而他並不希望將五條悟完全塗抹上自己的色彩。
明明只要夏油傑一開口，五條悟極大可能會跟著他一起叛逃咒術高專。
在他看來，五條悟的行事都應該出於自己樂意，他的信條也該自己摸索，他應該一步步活成自己最想活成的樣子。
哪怕是好是壞，哪怕未來沒有夏油傑的參與。
五條悟都應該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活，活得肆意張揚，活得意氣風發。
也許這就是夏油傑心中僅存的善念吧。
夏油傑是驕傲的。
他也清楚五條悟是驕傲的，所以他沒有過多地直視自己的摯友，甚至不願提出幫助來傷害自己摯友的自尊。
夏油傑突然想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但太宰治卻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夏油君是否覺得這也很荒誕呢？”
太宰治脫下了那件深棕色大衣，重新穿回了自己的黑色西裝，在一群人的擁簇下淡笑著看他。
……原來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了。
不愧是太宰治。
夏油傑想扯一下嘴角，最後還是面無表情道：“比我預想的時間要早呢，太宰君。”
“嘛，其實還是想你多騙我一下的，畢竟我可還沒玩夠呢。”太宰治親昵地撚起夏油傑頭上的櫻花，輕輕地朝著花瓣吹了口氣：“畢竟摯友這個詞，可真讓人著迷啊。”
太宰治現在回想起來還能感受到胸腔那邊的暖流，簡直是圓滿得下一刻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了。
夏油傑和太宰治在對待摯友上的態度是一致的。
摯友這個詞，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了，因此夏油傑始終稱呼太宰治為“太宰君”。
在他們眼裏，值得珍而視之的摯友，永遠只有那一個，是他人無法取而代之的。
夏油傑回想起他在此前面臨著筆記本給出的選擇。
“是否重新洗去太宰治記憶。”
事實上對他而言，夏油傑最擔心的是發現被欺騙的太宰治會真正與他為敵，將他的大義搞得一團糟甚至會比之前的境遇要更差。
但是。
同樣擁有摯友的夏油傑並不想去欺騙。
他能夠欺騙許許多多腐朽氧化的爛橘子，唯獨做不到欺騙同樣把摯友當成自己人生信條，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全部的、
——同類。
所以他最終的回答是： “不用了。”
沒有看過至黑至惡的自己，完全做不到繼續利用一個滿心滿眼為了摯友甘願沾染血腥的人。
更何況在他眼裏，殺人就跟不斷地吸收咒靈一樣令人作嘔。
夏油傑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你贏了，太宰君。”
首領太宰治微微一怔。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側眸詢問道：“要結束這個虛假的世界了嗎？”
原來之前就在提醒自己了嗎，太宰君。
原來自己在很早之前就窺得太宰治本就溫柔的內裏了啊。
夏油傑毫不猶豫點頭：“嗯。”
*
“傑，你在發什麽呆啊。”
白色短發的少年笑嘻嘻地過來搭上夏油傑肩膀：“都下課了還不來找我，老子都站門口快發黴了。”
“好無聊——”
白發少年因為身高過高半彎下腰看他，圓框墨鏡因為俯身的動作微微滑落，露出那雙漂亮的蒼藍色眼眸。
少年的笑帶著揶揄，還不忘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會還沒從苦夏中走出來吧。”
“好遜啊傑。”
家入硝子一本書拍五條悟身上：“你很吵誒。”
“嘁。”五條悟話是這麽說，但還是略微收斂了聲音。
夏油傑眨了眨眼，才驚覺自己竟然真的回來了。
手中的黑色筆記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紫色的晶石。
“作為回禮，這是特異點產生的晶石。”首領太宰治含著笑，一手拿著筆記本。
“在與‘書’接觸的那一刻，夏油君會得到所有平行世界的‘你’的記憶。雖然那種感覺像是拿根棍子在腦子裏攪，不過跟吸收嘔吐物的抹布味咒靈沒什麽區別吧。”
首領太宰治輕描淡寫地略過自己最初得到記憶的巨大疼痛，只是笑得平靜而溫和：“以及，我的異能力是人間失格，雖然不同體系，但也可以略微用上一用。”
“畢竟我可是喜歡清爽自然而朝氣蓬勃地自殺的，果然吃咒靈這麽令人作嘔的方式還是看不慣啊。”
“不喜歡的東西，刪除就是了。”
“再見了。”
“傑君。”
慢條斯理給自己套上紅色圍巾的首領太宰治平靜地微笑著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擁有平行世界所有記憶的夏油傑在得到“人間失格”後，低眸看著散落成白光消失的晶石，心中劃下淡淡的悵然。
為他所得知所有親近之人的結局，為可能不會再見面的太宰治。
“才沒有呢。”
夏油傑突然說道。
“欸——？”
五條悟睜圓了眼睛。
“苦夏而已。”夏油傑露出慣有的溫柔的笑容：“我夢中的繆斯早就幫我走出來了。”
所以。
他要繼續往前走才能不辜負太宰君的期望啊。
*
“幾點了，敦。”
首領太宰治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平靜地問道。
白色死神在黑暗中現出身形，恭敬地單膝跪地答道：“四點十二分。”
“boss您需要休息一下嗎？”
首領太宰治撐著腦袋無聲笑了下，“剛剛做了個美夢呢敦。”
原來擁有摯友是這種感覺嗎？
首領太宰治擡手攏了下自己的紅色圍巾，答道：“不了，繼續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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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慌了一瞬，夏油傑便重新笑了起來，他盯著筆記本，狹長的眸子微瞇，倒映出些許森冷的顏色，“您是否能夠再次給太宰治洗腦呢？”
筆記本很快給出了答案：
“當然可以，只要在筆記本上寫上任何合乎邏輯的事情都能夠實現。”
“但是太宰治過於聰明，他不會給自己再次失去的機會，吾可以創造機會。”
夏油傑捕捉到關鍵詞，他指尖微頓，故作若無其事地開著玩笑：“您好像不太喜歡太宰君呢，不過書是能左右他人的命運嗎？”
“汝在試探吾？”
夏油傑心下一緊。
“告訴汝也沒關系，吾確實討厭太宰治。”
“太宰治曾經得到了‘書’，但他因為‘人間失格’的異能沒有使用‘書’的權利，反而因為產生特異點窺得了所有平行世界裏的自己的命運。因此在他的領導下黑手黨擴張到無人抗衡的地步，他真正地建立了一個破碎的世界、一個他真正的摯友活著寫小說的世界。”
過多的讓人震驚的信息量讓夏油傑也不免心神受到沖擊，難怪“書”說太宰治可以實現他想要的一切，難怪自己活著對於太宰治來說是一件多麽急需確認的事情。因為他認識的太宰、
——曾經無數次失去他的摯友。
夏油傑並不清楚那個世界的首領太宰治甚至不曾擁有過織田作之助這個摯友，對於他所在世界的自己而言，就連真正的擁有都談不上，又何談失去呢？
筆記本似乎很滿意他的震撼神色，繼續寫到：
“首領太宰治在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後從高樓一躍而下，他以為自己的死能夠帶來世界穩定，殊不知世界是以他為核心才能夠順利運行的。核心並沒有給到新世界誕生的主角，反而因為他的死，整個世界都崩潰了。”
“首領太宰治不知道的是，他親手打碎了自己的夢。”
夏油傑久久凝視著這段話。
他想到了太宰治，又想到了執意建立新世界的自己。
他覺得自己想了很多，事實上又什麽都沒想。
他徒勞地張了張嘴，卻只是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最後只是垂眸平靜道：
“我知道了。”
*
“原來是這樣。”
太宰治雙腿交疊坐在辦公椅子上，神色平靜地闔上電腦蓋。
他並不好奇夏油傑的選擇，左右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只是……
太宰治、或者說首領太宰治緩緩擡手撫上心口，光是想到夏油傑或者說他的摯友就會由衷地露出放松的笑容，這種情緒真的很美好。
美好到太宰治甚至不想輕易從奇怪的能力中清醒過來。
摯友。
對於他來說不像是交談幾句符合心意就能夠稱呼的朋友，而是能放在心尖上珍而視之、萬分小心呵護的友誼，是絕對重要的存在。
可是他現在連自己真正的摯友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真是、
該死。
太宰治神色淡淡，雙手交疊淡笑著看向下面跪著的人，語氣冷漠：“五條君似乎沒有好好完成今天的任務呢，你們知道該怎麽辦的吧？”
“遵命大人。”
太宰治突然站起身，他唇角的弧度擴大，語氣微挑：“五條家似乎一直都是末流呢，如果你們想更進一步的話，我現在給你們個機會，以我的名義邀請夏油君過來坐坐。”
*
夏油傑就是在五條家的邀請下來到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的。
事實上比起當初被稱為禦三家之首的五條家，沒有咒力和六眼的五條家跟不上潮流的發展，逐漸成為了家族中的末流，他們試圖培養出優秀的孩子出現在政界上，借此恢覆昔日的榮光。
悟……
好像不喜歡這些。
夏油傑皺了下眉頭，他似乎猜想到結局有多麽糟糕，只是沒想到會更糟糕。
在這個覆雜而繁瑣的老式合院中，夏油傑在五條家的下人的帶領下參觀完整座院落，在那個櫻花簌簌落下的角落，他看到了穿著寬大的天藍色和服、骨骼瘦削的白發青年。
擁有一頭漂亮短發的青年閉著雙眸靠著樹小憩，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側臉和漂亮的唇形，他雪白的羽睫輕顫著，精準地睜開那雙蒼藍之瞳看向夏油傑。
悟。
夏油傑沒有叫出聲。
他清楚太宰治可能暗中在觀察他的反應，也不清楚自己到現在的行為又暴露了幾分。
倒是五條悟露出個警惕兇狠的表情，唇角微動猛地站了起來，本來就高的身形此刻因為站在花壇邊緣更是居高臨下，帶起了一陣鐵鏈碰撞出來的聲音。
夏油傑下意識望向五條悟腳邊，長而結實的黑色鐵鏈捆綁在兩只腳周圍，甚至勒出了紅痕，五條悟並沒有穿鞋子，此刻一雙腳上沾滿了血汙，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新傷舊傷橫亙其間，就連飽滿圓潤的十個腳趾都有一只是充血的，趾腳蓋微微翹著仿佛有被施刑的痕跡。
夏油傑的怒火憑空而起。
“餵，看什麽看，怪劉海。”
有著漂亮的蒼藍色瞳眸的白發少年警惕地望著他，同樣拷著鐵鏈的雙手捏成拳無聲地虛張聲勢著。
太狼狽了，悟。
狼狽到夏油傑的怒氣還沒發作就被滿滿的心疼蓋住。
夏油傑自從和五條悟同窗後從來沒見過五條悟這麽狼狽過，對方到哪都是被追著捧著的，在物質上永遠有五條家的財力以及六眼的身份引來眾人的巴結。
即使是初出茅廬那會兒他們兩人面對咒靈不太適應，最後落得一身傷也都是笑得得意張揚完全沒有現在這樣充滿了警惕和不安。
真正的五條悟只會痞裏痞氣勾著他的肩膀永遠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氣，再自信張揚地說：“老子是最強的。”
五條家怎麽會舍得這樣對待自己的“六眼”……
“大人離這個怪物遠點，他是不詳之人，小心被黴運纏身。”領路的人恭敬地這麽對他說。
不詳之人？
不詳之人。
夏油傑突然想大笑。
他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
原來在沒有咒力的世界裏，五條悟那雙百年難得一遇、生下來就令人追捧的強大六眼有一天竟然會成為不詳的象征而備受欺淩嗎？
夏油傑想實現自己的大義，但他同樣不認為自己完成大義的前提是犧牲自己的摯友。
五條悟是自由的，他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或許因為過去的經歷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所以同樣一遍遍把夏油傑口中的大義當作自己的行事準則。
所以哪怕夏油傑心裏藏了很多事情也沒有和五條悟透露一點，五條悟就像張白紙一樣，而他並不希望將五條悟完全塗抹上自己的色彩。
明明只要夏油傑一開口，五條悟極大可能會跟著他一起叛逃咒術高專。
在他看來，五條悟的行事都應該出於自己樂意，他的信條也該自己摸索，他應該一步步活成自己最想活成的樣子。
哪怕是好是壞，哪怕未來沒有夏油傑的參與。
五條悟都應該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活，活得肆意張揚，活得意氣風發。
也許這就是夏油傑心中僅存的善念吧。
夏油傑是驕傲的。
他也清楚五條悟是驕傲的，所以他沒有過多地直視自己的摯友，甚至不願提出幫助來傷害自己摯友的自尊。
夏油傑突然想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但太宰治卻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夏油君是否覺得這也很荒誕呢？”
太宰治脫下了那件深棕色大衣，重新穿回了自己的黑色西裝，在一群人的擁簇下淡笑著看他。
……原來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了。
不愧是太宰治。
夏油傑想扯一下嘴角，最後還是面無表情道：“比我預想的時間要早呢，太宰君。”
“嘛，其實還是想你多騙我一下的，畢竟我可還沒玩夠呢。”太宰治親昵地撚起夏油傑頭上的櫻花，輕輕地朝著花瓣吹了口氣：“畢竟摯友這個詞，可真讓人著迷啊。”
太宰治現在回想起來還能感受到胸腔那邊的暖流，簡直是圓滿得下一刻就這樣死去也無所謂了。
夏油傑和太宰治在對待摯友上的態度是一致的。
摯友這個詞，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了，因此夏油傑始終稱呼太宰治為“太宰君”。
在他們眼裏，值得珍而視之的摯友，永遠只有那一個，是他人無法取而代之的。
夏油傑回想起他在此前面臨著筆記本給出的選擇。
“是否重新洗去太宰治記憶。”
事實上對他而言，夏油傑最擔心的是發現被欺騙的太宰治會真正與他為敵，將他的大義搞得一團糟甚至會比之前的境遇要更差。
但是。
同樣擁有摯友的夏油傑並不想去欺騙。
他能夠欺騙許許多多腐朽氧化的爛橘子，唯獨做不到欺騙同樣把摯友當成自己人生信條，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全部的、
——同類。
所以他最終的回答是： “不用了。”
沒有看過至黑至惡的自己，完全做不到繼續利用一個滿心滿眼為了摯友甘願沾染血腥的人。
更何況在他眼裏，殺人就跟不斷地吸收咒靈一樣令人作嘔。
夏油傑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你贏了，太宰君。”
首領太宰治微微一怔。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側眸詢問道：“要結束這個虛假的世界了嗎？”
原來之前就在提醒自己了嗎，太宰君。
原來自己在很早之前就窺得太宰治本就溫柔的內裏了啊。
夏油傑毫不猶豫點頭：“嗯。”
*
“傑，你在發什麽呆啊。”
白色短發的少年笑嘻嘻地過來搭上夏油傑肩膀：“都下課了還不來找我，老子都站門口快發黴了。”
“好無聊——”
白發少年因為身高過高半彎下腰看他，圓框墨鏡因為俯身的動作微微滑落，露出那雙漂亮的蒼藍色眼眸。
少年的笑帶著揶揄，還不忘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會還沒從苦夏中走出來吧。”
“好遜啊傑。”
家入硝子一本書拍五條悟身上：“你很吵誒。”
“嘁。”五條悟話是這麽說，但還是略微收斂了聲音。
夏油傑眨了眨眼，才驚覺自己竟然真的回來了。
手中的黑色筆記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紫色的晶石。
“作為回禮，這是特異點產生的晶石。”首領太宰治含著笑，一手拿著筆記本。
“在與‘書’接觸的那一刻，夏油君會得到所有平行世界的‘你’的記憶。雖然那種感覺像是拿根棍子在腦子裏攪，不過跟吸收嘔吐物的抹布味咒靈沒什麽區別吧。”
首領太宰治輕描淡寫地略過自己最初得到記憶的巨大疼痛，只是笑得平靜而溫和：“以及，我的異能力是人間失格，雖然不同體系，但也可以略微用上一用。”
“畢竟我可是喜歡清爽自然而朝氣蓬勃地自殺的，果然吃咒靈這麽令人作嘔的方式還是看不慣啊。”
“不喜歡的東西，刪除就是了。”
“再見了。”
“傑君。”
慢條斯理給自己套上紅色圍巾的首領太宰治平靜地微笑著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擁有平行世界所有記憶的夏油傑在得到“人間失格”後，低眸看著散落成白光消失的晶石，心中劃下淡淡的悵然。
為他所得知所有親近之人的結局，為可能不會再見面的太宰治。
“才沒有呢。”
夏油傑突然說道。
“欸——？”
五條悟睜圓了眼睛。
“苦夏而已。”夏油傑露出慣有的溫柔的笑容：“我夢中的繆斯早就幫我走出來了。”
所以。
他要繼續往前走才能不辜負太宰君的期望啊。
*
“幾點了，敦。”
首領太宰治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平靜地問道。
白色死神在黑暗中現出身形，恭敬地單膝跪地答道：“四點十二分。”
“boss您需要休息一下嗎？”
首領太宰治撐著腦袋無聲笑了下，“剛剛做了個美夢呢敦。”
原來擁有摯友是這種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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