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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樹殉情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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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樹殉情案

他現在願意站出來吐露實情,根本不是想為齊雲天、為齊雲孝亦或是被抓走的齊老夫人報仇,只是不想讓家業毀在他的手裏,背上罵名。

杜檀昔搖了搖頭,現在那本書已經被其他人拿走,光抓了個兇手,恐怕難問出有價值的東西。

“其實我給他們的書都是假的,真的還在我這。”齊安開口了,“斷案史,你把靠近窗戶的櫃子移開,書就在下面。”

她喚了幾個官差進來,擡起衣櫃,墊腳的地方有一本落滿灰的藍皮書,蹲身夠出,抖落灰塵,露出了靈樞經三個字。

“把前書封和後書封劃開,東西就在裏面。”

出去找嘉寧借來小刀,劃開書封,幾張泛黃的信紙整齊疊在其中。

看到一半,眉頭緊緊鎖起,書信中談到的幾個人名有些她能料到,有些則是完全沒想到,最讓她意外的是裏面有武家人,天後侄子秘書監武承嗣的長子武延基,這是幾封策劃謀反的來往書信,內容並不全面,但裏面都提及了一個人物——赤心。

言語中,赤心應該是他們組織的領頭人物,所有的大行動都要向這位赤心請教,大概居於長安、洛陽一帶,但很明顯只是化名,無法推出真人。

裏面談及梁州有將領要反,除此之外,益州大部分官員早已入赤心的組織,暗中蟄伏。

她想起夏侯冰說過的話:運走武器錢財必須要經過長安。

益州緊鄰梁州,而梁州緊鄰長安,梁州新上任的司士應該是他們的人,只要到了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運往益州,方便起事。

益州地處邊境,西邊就是吐蕃,現大唐和吐蕃交好,邊境相對放松,到時候他們打著“光覆大唐”的旗號,與益州、洛陽等地參與人員裏應外合,把勢造大,其它州必有響應者。

長安李唐舊派占主要部分,等梁州、益州攻來時,長安淪陷,到時候叛黨就與洛陽遙遙相望了,朝廷若不能迅速出兵鎮壓,四面來敵,只要被撕開一道口子,洛陽危矣。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也可以說他們錯下了一步棋,就在運送路線上。為了省時,夏侯冰選擇由長安經轉,但沒想到長安縣令趙盛是個狠角兒,把從犯師爺抓了的同時,快速派人嚴守城門各處。

夏侯冰還有二手準備—從快鑿完的山道逃走,沒想到耽擱太久,又被杜檀昔堵死。

他若是經河東道走陸運,或經襄州走水運,雖路程遙遠,但那時候所有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長安,無暇顧及別處,肯定能把大部分錢財安全運到益州。

不過夏侯冰可能是舍不得扔下造好的甲胄等物,話說回來,這些武器是在哪打造的?

杜檀昔有心想追查,然而案件一幹人等全服毒自盡,只好把案子上報了事。

長安一定有私造武器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們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在謀劃起兵,可惜計劃全盤皆敗,現在這封信就在她手中,交出去,信裏提到的人免不了落的悲慘命運;不交,誰也料不到他們下一步有什麽謀劃。

北邊與突厥交戰未歇,西邊吐蕃蠢蠢欲動,邊境亂,盟友就成了敵人,到時候內外動蕩,戰火紛飛,好不容易的安寧又要被打碎,最苦的,還是戰亂地區的百姓。

杜檀昔沒有親眼見過戰爭,但每年從邊關送回的殘兵就沒一個完整人。

爭來爭去,有哪一個是真為了大唐,都是在為自己爭利益。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齊雲天和燕娘死的時候,齊雲孝就在暗處看著,他不願相信他的父親竟然會眼睜睜看著旁人殺了兄長,他引以為傲的兄長。”

杜檀昔說完,走到門外,喚來差役:“傳我命令,英國公李煥、司戶魏明泉涉嫌謀反,速速去縣衙、斷案司調兵,包圍兩府,府中若有亂闖者,三次不聽,就地正法。”

嘉寧頭次見她嚴肅成這樣,聽完後瞪大了雙眼,英國公英國公不就是李言的父親?

她掐了下自己胳膊,痛得吸氣,居然不是做夢?

擡頭時,杜檀昔已經走了。

裏面的哭聲撕心裂肺,嘉寧按著藥箱要進去,被鳳吟攥住:“斷案史沒讓我們進去。”

“萬一他出事怎麽辦?你負得了責嗎?”

聽出話裏的火藥味,鳳吟不由怔住,楞神間,嘉寧跑了進去。

齊安不知怎麽從床上摔了下來,哭著喊齊雲天和齊雲孝的名字,一步步往前爬。

“這是幹嘛”

嘉寧想扶起他,被幾次推開:“讓我死了吧,我已經無顏再活下去……”

“那可不成,”嘉寧使出了全身的勁,臉都憋紅了,發現扶不動,咬牙道:“你死了,案子怎麽結,要死也要等到案子結了死。”

“我來幫你。”

鳳吟進來幫忙扶回床上,嘉寧打開小藥箱,重新替齊安上藥包紮,怕他又想不開,強調道:“不許想不開,聽到沒,能活一天是一天。”

子時已過,鳳吟在齊府多耽擱了些功夫,出了大門,見嘉寧仍站在門口,手指緊緊抓著藥箱帶子,躊躇不前,鳳吟沈吟了一會兒,猜出原因,道:“既然郡主沒走,正好我有事找斷案史,一起回去吧。”

有人陪伴,她當然樂意,可這人是鳳吟,讓她開心不起來,嘉寧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鳳吟,還是決定接受邀請,“好啊,走吧。”

她擺出高傲的姿態,頭一昂下了臺階,鳳吟比杜檀昔還大一歲,對嘉寧的小孩子脾氣笑而不語,不緊不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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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公府被重兵包圍,進出不得,縣令親自帶頭過來通知,李煥驚慌失措,不停問:“出什麽事了啊”

縣令道:“奉斷案史的命令,說國公你有謀反嫌疑,具體什麽情況我就不清楚了,回去等消息吧。”

李言冷聲道:“胡說,李府上下清清白白,她真是這麽說的?”

縣令早見不得李言的臭脾氣,謀逆這種事一旦有風聲傳出,那還能有假。要說他真是想不明白,李煥資質平庸,守好世襲的爵位不錯了,居然想著去謀反,謀的哪門子反?

不過李家也可惜了,好不容易出了個爭氣的,年紀輕輕就是中郎將,那可謂是前途無量,一片光明,最後被逐出京城,斷了仕途。

“斷案史親口說的,她還說了,敢擅自闖出府者,殺無赦。”

李言沒想到杜檀昔會無情如此,楞了半晌,眼眶漸漸紅了,悶頭往外闖,想親口問一個答案。

官兵根本攔不住,縣令急了,拔刀橫在門口,警告道:“世子,現在我還尊稱你一聲世子,也好心提醒你,能出這道門的,只有死人。”

國公怕出什麽好歹,忙趕來想拉李言走,李言轉頭,冷冷盯著他,一字一句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參與謀反?”

“我、我……”國公松了手,眼神閃閃躲躲。

李言明白了,他這個爹,平日大小事拿不清,對家裏什麽都要管,防家裏人和防賊一樣,在外一團和氣,對外人掏心掏肺,幾個兄弟姐妹在他的管教下,一個個和木頭樁子差不多,木訥膽怯。

娶他母親,不過是因為母親是丹陽郡主的女兒,和聖上關系好,想靠裙帶關系往上走,哪知道丹陽郡主不久暴斃而亡。

無數的規矩,成套的禮法,整天擺著貴族架子,內裏就是個空殼子,要本事沒有,還學別人謀反。

他的母親當年何等明艷高貴,到了這個家,身子就垮了。

李言對這些兄弟姐妹沒什麽感情,在母親去世後他就獨自去了洛陽,投身軍營,兄弟姐妹都是李煥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但李煥一個人的錯,憑什麽要所有人為他陪葬。

不,他要去找杜檀昔說清楚。

李言又要往外闖,眼看官差攔不住,縣令勸阻無果,狠心抽出了刀。

衣袖割裂,鮮血很快染紅左臂,李言痛到悶哼,捂著傷口,嘴唇一下子就白了,國公嚇了一跳:“言兒!”

縣令收回刀:“這次只是劃傷胳膊,再闖,別怪我沒留情面。”

李言推開上前來的國公,擡起充血的眸子,帶著恨意笑道:“你不配為人父。”

國公張著口,吶吶半天,神色有些無助和委屈:“你說得對,我不配當父親,可我、可我也是被騙的,你相信我,我是被騙的!”

到了現在還滿口謊言,果然無可救藥,李言臉上的嘲諷意味更濃,頭也不回走了。

風雨欲來,全長安幾乎整夜未睡,天不亮,官員們不約而同聚集在杜府門口。

往日杜檀昔這時候都在街上吃早飯了,今日大門卻遲遲不開,刺史推了推身旁的杜知府:“你和杜檀昔交情不錯,她到底要幹什麽,不會真是和……派夏侯冰來的一樣吧?”

“不知道。”

“到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雖然你和她都姓杜,可說到底我們才是一路的,你透個風,她是不是要把我們都……”刺史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其他官員都豎著耳朵聽著。

杜知府是真不知道,他和杜檀昔私交再不錯,杜檀昔也不會蠢的把什麽都告訴他,這群人到底有沒有腦子。

他在心裏腹誹,發現這種時候縣令居然不在,問道:“趙盛人呢?”

正當他們議論時,門開了,露出的青袍不是趙盛是誰,與他們憂心如焚的模樣不同,他倒是滿面春風,腰板都挺得比以前直了。

“趙盛,”刺史小聲喊道:“裏面怎麽說?”

趙盛清了清嗓子:“暫時和你們沒關系,但以後也說不準。”

一番雲裏霧裏的話,非但沒安他們的心,反而讓他們更焦慮,再問時,趙盛拿喬不肯答了,轉頭和門口的侍衛說話。

杜檀昔昨日審了下半夜,帶回來的黑衣人手臂有抓痕,和燕娘手指吻合,具體情況和推斷差不多,齊雲天和燕娘準備找齊安攤牌的時候,撞見了不該撞見的事,被殺滅口。

但黑衣人不肯交代自己的來歷,也不肯交代偷信的目的,回到府裏就著睡了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她把書信鎖在盒子中,藏進暗格,等青梅把齊安的罪狀列好,蓋了個章,準備送到縣令處也蓋個章,把案子給結了,還沒送過去,淩晨縣令自個就攜章而來,生怕她給忘了。

辦完齊安的案子,該辦靈樞經的案子了。

書信上提到英國公李煥曾對逆黨夏侯冰提供錢財捐助,高達兩百萬貫;司戶魏明泉則是夏侯冰案子漏的一條魚,長期幫同黨私造、篡改戶籍,整個長安應該不只有一條漏網之魚。

杜檀昔一出來,官員全圍了上來,拐著彎打聽天後的意思。

“案子是我和縣令辦的,都是依律法辦事,不存在針對任何人的意思,諸位同僚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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