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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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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南界

#176

江山還在大園子上打滾撒潑,蕭蕪叉著腰,實在是不想慣這老妖怪——年紀比在場的三個人加起來都大,現在還在這撒起嬌來了!

雲閑在她身後,道:“娘親,我來了。”

“來了?”蕭蕪轉身,話音未落,便發覺雲閑面上的神情真是相當之覆雜。

要說松快吧,也沒多松快,八分慶幸,兩分失落,來回切換,眼珠子裏發出一道詭異的光。嗯?這是怎麽了?

她狐疑地看向雲閑身旁的宿遲。宿遲依舊是往日的平淡神情,看不出半點異樣,“師娘。”

不過蕭蕪如今雖然看他的目光較為苛刻,還是不得不承認,盡管從小看到大,這個大徒弟是真的長得太好了。排除裝出來的,普通人生個病受個傷要麽蓬頭垢面要麽面如土色,只會往醜裏折騰,只有他,一襲白衣,站在那臉比衣服還白,卻仍是如山巔寒雪,一副凜然之態。

當年自己看上雲瑯,絕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雲瑯年輕時長得實在好看,多少帶點見色起意……娘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雲閑若是能看上宿遲,也不足為奇了。

“快去把這妖收拾好。”蕭蕪將視線轉回,道:“現在鬧得大家都在看熱鬧,像什麽樣子。”

附近全是聽到聲音來看熱鬧的妙手門人,青青綠綠一大片,倒是素質很高,沒有窸窸窣窣講什麽小話,雲閑應聲,三下五除二爬到臺子上去,道:“江山。”

江山背對著她,並不做聲,黑白色的屁股毛茸茸的,看上去像個巨型麻薯團子。

雲閑耐心地又叫了一遍:“江山。”

江山身上蒸騰起霧氣,看樣子是要化成人形跟雲閑好好掰扯,怎料雲閑立馬伸手制止:“別!就維持這樣!”

獸形她還能有滿腔慈愛,人形只會覺得很欠打啊!

江山聽話地停住了,滿腹牢騷:“我現在是發現了,你就是把我騙到南界來的。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你就是看重我有用!說讓薛靈秀給我建大園子,等了好久,終於建好了,結果幾日就要回北界?那你告訴我,這該要怎麽回去!我不回去!!”

眾人忍不住腹誹,你原來到現在才發現嗎……

“哎呀,話不能這麽說嘛。”雲閑面不改色道:“不是不想給你建,只是之前事態緊急,哪裏都缺人手,這不是一好就立馬給你建了麽?連我都沒這個待遇。你知道嗎,你那日英勇的獸影響徹南城,現在出去沒有人不認識你呢!”

“……”江山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一下,又很快平下來,無理取鬧道:“要回北界可以,你把這個做成載具,我要乘著這個回去。”

這就是單純強人所難了。妙手門修的是醫,又不是陣法,愈大的載具,需要的陣法之力就越龐大,這園子都快比兩個房間還大了,是要怎麽做?

蕭蕪就沒怎麽哄過人,怎麽說他都咬死這個要求不放松。說之後去北界再建也不行,反正就是不依。

怎料雲閑沒有任何遲疑,話鋒一轉,便道:“其實,我們現在不做,是有理由的。你如此珍稀雄偉的獸形,當然是要抱持神秘感,怎麽能在路上就這麽隨便給人看?這也太掉價了!更何況你如今皮毛治好,不同於往日,等到了北界,再讓劉小姐給你建一個大閣子,收票進入。要看你,得花錢!驚艷眾人!”

江山豆豆眉緩緩蹙起:“此事……說的也沒錯。只是,那為什麽不就在南界建?”

“江山,你也要考慮一下場合。”雲閑誠懇道:“現在南城很多人連房子都還沒建好,哪還有閑思來看你?北界就不同了,你說對吧?”

江山沈默:“……”

雲閑道:“江山?”

在眾人的視線中,江山終於艱難地點了點大腦袋,道:“好吧。這次,你不許再騙我!”

短短幾句,此事就此了結。

眾人不由為之扼腕。

蕭蕪站在一旁,感嘆道:“不愧是她,真是對癥下藥。”

宿遲抿唇,看著雲閑背影,半晌只默默道:“她一向都很會哄人。”

蕭蕪:“……”分明此話沒有異樣,可不知從何來的那股酸味,嗆鼻。

黎掌門盛情難卻,一行人在南城又待了十天,這才收拾東西打算啟程。

蕭蕪和明光本就是匆匆趕來,自然沒什麽東西要帶,只有方非,帶了不少衣服飾品,難得想拾掇一下,結果光來打架了,現在怨念黑眼圈更是如斯深重:“……”

前次大戰,自掌門到黎願,真的找不到一個沒有負傷之人,現在不過是受傷較輕的來照顧受傷較重的,只要能起身的便在忙碌,整個宗門內彌漫著一股嗆人的藥味。

雲閑其實受的傷也不輕,但算是在一群人中較好的了,除了說話的時候,牽扯著傷口,一陣陣疼痛。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黎建業在妙手門寶庫中又選了一輛靈能載具,看上去是個南界風情的畫舫模樣,實則水陸兩驅,在陸地上便可變幻成一道能承納數人的移動房屋。雲閑將自己的小包袱背好,太平揣上,一出宗門便看到如此神奇載具,當即連不老實上去摸的手都在顫抖:“這,這……”

修真界版房車!還是兩層的!!最上面還留了一個掌舵口,能一覽眾山小,實在是太合雲閑的意了。

“不必掛心。”黎沛像是猜到她未盡之語,是要問價格,笑道:“妙手門寶庫內,還有數輛。”

雲閑直接跳過問價環節:“這怎麽好意思!”

只要不知道價格,她收起來就會心安理得一些。這是生存之智慧。

喬靈珊:“……”就沒見你不好意思過。

風燁:“就是啊。”

喬靈珊:“?!”

她甚至都沒說出口!!風燁也能“就是”?!

盡管事務忙碌,但黎建業還是抽出身,親自來宗門之處送別,黎願也來了,身後還帶著一車各式各樣靈光閃閃的法寶靈藥,黎建業道:“諸位來南城,都未好好招待,反倒讓你們勞心費力。這點小心意,麻煩收下。”

蕭蕪就這麽看著幾個小輩儲物戒被塞得滿滿,心想,難怪這孩子從不找自己要錢。看,多討人喜歡。

“之後靈秀也要多勞煩你們招待了。”黎建業嗆咳兩聲,捂住胸口,緩緩道:“你們都重傷未愈,這是需要好好養的,按理來說,不該再去路上奔波。……只是,我也知道,攔不住你們。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不要覺得自己外表看起來能跑能跳就不註意。四月倒春寒,近期門人風寒甚多,那掌舵口雖然好玩,但最好還是不要吹風。明白麽?”

看來這又是薛靈秀從他大姐那學來的。平日講話很是平淡,對待病人時卻異常柔和,雲閑只覺一陣春風拂面,點頭道:“知道,知道了。”

南城並未這麽快就解封。盡管事情看上去已告一段落,但不能掉以輕心,黎建業在城外給諸人請了兩隊高手護衛,一直送到北界。就連這從宗門到城界的短短一段路,也讓黎沛跟隨,做事極為周到。

她在此叮囑,薛靈秀卻握著折扇,看似有些出神。

雲閑一眼看出,道:“薛兄,怎麽了?”

“沒什麽。”薛靈秀回神,不置可否道:“東西都帶齊了嗎?”

雲閑現在發現,此人別扭如斯,想問到他拐彎抹角的真話都得問個三遍起步,“帶齊了。所以,到底怎麽了?”

薛靈秀目光朝外,最後只是微微垂眼,道:“南城諸多特色,你們來此,卻只吃了個餛飩攤。……罷了,現在連餛飩攤也支不起來了。”

一行人面面相覷。

原來是在掛懷這個!覺得眾人不遠萬裏來此,卻沒好好招待,甚是可惜。

“無事啦。”雲閑大咧咧道:“這有什麽!”

薛靈秀陰嗖嗖道:“你又覺得沒什麽了?”

“又不是這輩子只能來一次。”雲閑拍拍他,道:“下次來南界也不遲啊!”

薛靈秀:“……”

這話看上去順了點他的毛,他的臉色看上去沒有那麽陰沈了。

片刻之後,明光大師帶著祁執業匆匆趕來。這幾天可是累的二人夠嗆,祁執業的臉又尖了一圈,他見薛靈秀面色不佳,還杵在那不知在想什麽,有心想開口——想來就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了。

薛靈秀循聲望向他。

祁執業嘴都張開了,看著他的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神色變化一陣,又強行將話吞了回去。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眾人卻仿佛能看出他說了什麽。

此人之前哭那麽慘,看來心情欠佳,他就不嘴賤了。

實在太過體貼,薛靈秀剛轉好的面色霎時雪上加霜:“…………”

“走了!都上去吧!”雲閑招呼道:“帶好自己的東西,別漏啦!”

這畫舫足夠十幾人坐,小房間更是有六七個,眾人魚貫而入,正好能透過窗口看向下方的妙手門。

宿遲催動靈力,畫舫緩緩開啟,視野中,那巍峨的宗門慢慢遠去,隱約間能看到青禾站在門前的影子,她脖上掛著的除了長命鎖,還添上了一只雙魚紋路的玉佩,小小一個頭,正在朝著這兒緩緩揮手。

她最終還是收下了那塊玉佩。

妙手門的宗墻之外,正堆放著一朵一朵鮮花。滿天星,二月蘭,密密匝匝地被南城之人自發堆疊在一起,雖細碎,卻看起來尤為壯觀。

薛靈秀驀然想起很小時祖奶奶對他說過的話。

“醫者不自醫,阿秀。有些事,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你才會懂。”

他望向遠方,視線逐漸變得堅定。

雖說妙手門至今還在封鎖南城,但這麽大的事情要密不透風絕不可能。一行人一出封鎖線,就看到被攔在外頭的數個小報記者,正瞪著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一邊看,手還一邊在紙上寫。

“現在看到他們,竟有些恍若隔世。”雲閑感慨道:“上一次被胡編亂造還是上一次——等等,讓我看看都在寫什麽?”

臉皮這種東西,要了就不能掙靈石。雲閑都要去看了,他們還在那唰唰唰爭分奪秒,竟是一點要收斂的意思都沒有:

《狗狗劍再度現身南界!去哪哪出事的她,是否又再度力挽狂瀾、扭轉乾坤!》

《宿遲體弱,疑是壽數不多,天妒藍顏,慘!慘!慘啊!》

《薛公子盡東道主之誼,出城之時神色極差,難道一行人如蝗蟲過境,讓他心有不滿?》

《祁執業與三掌門黎沛親密接觸!疑是要入贅妙手門!!》

“給我撕了重寫!”祁執業黑臉道:“什麽親密接觸?!接東西的時候碰到手指了而已!”

明光大師虛弱道:“實在是……太離譜了!”

若是在意他們怎麽寫,那就輸了。宿遲一點也沒有被咒早死的不滿,而是面目平淡地掌舵,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路途才開始沒多久,雲閑就坐不住了,總不能下去通風,一路爬到那個掌舵口去,道:“大師兄,我來吧。”

“不必。”宿遲道:“掌門說,現在不宜受涼。”

雲閑:“哎呀!都是修士了,能有什麽事?你開了這麽久了,也累了,就下去換我吧。”

宿遲微微側頭:“我不能與你一同待在此處麽?”

雲閑:“……”

又來!你又沒那意思,成日在那說這種話,真是惹人煩!

宿遲滿臉莫名地被雲閑推下去了。

雲閑掌舵掌了一會兒,才明白為什麽黎掌門說這裏好玩。是真的很好玩,站得高看得遠,遠處南界風景變幻,心隨意動,還能彎彎繞繞走出個蛇形,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風真的很大,都快把她腮幫子吹起來了。

雲閑玩了一會兒,蕭蕪在底下叫她:“小閑,吃飯。”

“我再玩會!”

“……”蕭蕪噔噔噔上來,“有什麽好玩的?”

很快,在頂上玩的人變成了兩個。

去叫吃飯的人沒影了,薛靈秀過來,叉著腰在底下叫:“吃飯!”

母女倆終於下來了,換了個人玩。

就這麽一日的時間,掌舵口換了好些個人,眾人還覺得自己雖然重傷未愈卻依舊生龍活虎,殊不知黎建業要特意這麽叮囑,便是知道一定會出事。若是小風寒,能讓她多這一句嘴?

果然,次日晨起,能站著的就只有宿遲了。

全部人,包括明光大師,都染上了風寒,雲薛祁喬風五人歪七扭八躺在最中央的大房中,全都面如土色。

宿遲少見如此無奈的神情:“早都說了,你不能……”

雲閑嘿嘿朝他傻笑,難得看著很乖。

“罷了。”宿遲怎麽舍得繼續說下去,嘆道:“唉。”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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