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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不自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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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不自醫(十五)

# 173

往常陰翳可怖,不會有第二個人踏足的地宮中,現在卻是人擠著人。只不過,人在,卻是沒什麽聲音,甚至眾人隱隱間都在防備著彼此,一片沈寂。

這些人,多半都是有修為在身的,還並不低。

在此聚集,他們的情況各異:有不明緣由誤食的、有在妙手門發過禁令後馬上停用的、有用了幾次,但尚未達到成癮標準的……

但無論是何種緣由,事到如今,他們已經被妙手門拒之門外,再沒有餘地轉圜了。

在這凝滯般的氛圍中,地宮石像之上,終於有紫黑色光芒閃起。

石像旁,氣息緩緩浮動,媚煙柳和牛白葉出現在兩旁。

這是眾人與魔教的第一次直面接觸,頓時,地宮中掀起一陣竊竊私語:

“這便是魔教了?所以,成仙散就是他們制出來的?”

“我怎麽看著不像啊,就這麽幾個魔。”

“是啊,這不是一看就是魔教嗎?你之前沒好好看四方大戰吧,這麽不好好穿衣服,除了魔教也沒別的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你看後面那個,穿的衣服就很整齊啊。”

後面那個即墨姝:“……”

媚煙柳咬牙,道:“都怪那個死雲閑!”

牛白葉實話實說:“這跟雲閑沒關系吧。”

“你還幫她說話?!”媚煙柳道:“難怪你最近多穿了襪子,你也被她帶好了是不是?”

牛白葉無辜:“我只是蹄子被碎瓶子紮了很多次,疼……”

“好了,閉嘴!”虞吉道:“叫你們跟著聖女,結果這麽不像話,又怎麽能幫到忙?!”

此魔是蚩尤不在魔教時的第一魔,大小事務都交由她一並管理——雖說也不怎麽管理便是了,現在看來,她更是所有魔教著裝風格之集大成者,該遮的地方全漏了,不該遮的地方倒是遮的嚴嚴實實。但她對人間的主流審美風格很有些認知誤差,比如她誤以為腿越多越長便是越美這事……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

所以虞吉一出來,差點把人嚇夠嗆。

即墨姝道:“教主呢?”

“教主去向,需要向你匯報?”虞吉瞥她一眼,道:“現在這支人馬,由我處置。”

即墨姝默然不語。

人魔就這麽隔著高臺僵持了一陣,終於,虞吉道:“諸位有誤會。實際上,魔教也並非如此喪盡天良。成仙散的確是我們制出的不錯——可那本是給魔教內部用的東西,人與魔體質怎能一概而論?楊時方不知從何渠道得到了這一消息,方才將其散播到南城。此為事實,若是不信,你們大可以向他等人取證。”

楊時方便是那楊儒商的真名。現在早已變成一枚土特產,是要去哪裏取證?

只是消息封鎖,臺下有人知道此人已死,有人卻並不知道。見她如此信誓旦旦,不由有些動搖。

若是這樣,也不是說不過去。魔與人體質本就不同,修的功法理念更是天差地別,這散給魔吃了沒事,給人吃了自然有事了。

當然,也有人半信半疑,道:“你們魔教人人喊打,現在能有這麽好心?說要幫我們?”

“自然不是好心。”虞吉冷然一笑,道:“說是好心,諸位會信麽?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們要的,是妙手門解開封鎖,能出南城,不把命搭上;而我們要的,是妙手門三大掌門的性命——這並不沖突吧?”

“怎麽不沖突?”有人急了,“我們是想要施壓,讓妙手門放我們出去,何必要掌門性命??”

“到現在了還這麽天真?”虞吉冷笑道:“妙手門要是能通融,也不會如此強硬地將你們拒之門外了。昨日經過入門考那小姑娘一事,你們還看不出來麽?不讓進宗門,也不讓出南城,和眼睜睜看著你們死了幹凈有什麽區別?掌門不死,誰都放不了你們出去!”

石臺下霎時沈默了。

“現在已經這樣了……”

“如果不是沒辦法,誰也不想這樣。誰讓妙手門做的那麽絕?”

“我的家人還在別的城市……我不想就因為這種事死在這裏。”

虞吉難掩心中不屑,唇角方要微微揚起時,人群中卻有一道聲音響起:“你們現在這麽說,當真是夠不要臉皮的!”

“是妙手門做的絕,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蠢,自己倒黴?明明給多少次機會了,怎麽,都失憶了嗎?”

“你什麽意思啊?”當眾被扒了臉皮,有人惱道:“你自己不願意,就自己出去啊!你高潔,你不怕死!”

“不勞您費心了,我現在就走。”那人看向石臺上神態各異的幾個魔,啐一聲,道:“我的孩子就在妙手門裏,我是怕死,不然也不會來這兒了!只是我沒這臉皮,還有點良心!我還當自己是個人!與虎謀皮,魔說的話你們就信了??現在死無對證,她說成仙散不是魔做的,就當真不是了?我看你們都是失了智!”

她這麽說完,竟毫無留戀地當真轉身直接走了!

人群躁動幾下,竟還有一小部分人也沈默地跟著她轉身離去,重新步入回危機四伏的南城中。

“……”虞吉面色扭曲一下,心想此人真是多嘴多舌,到時候死了可別後悔。但畢竟沒走的人還是大多數,她冷睨了這些修士一眼,漫不經心道:“若是做好了決定,便隨我走吧。妙手門畢竟是四大宗之一,我們需得逐個擊破。”

轉瞬間,地宮內便只留下一地蕭索。

媚煙柳和牛白葉也被派發了任務,即墨姝依舊靜立在原地,那一直悄無聲息的石像終於再度浮現出紫黑色光芒,蚩尤鬼魅聲音響起:

“你還沒死心?”

即墨姝平靜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蚩尤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說:“桃花,還留著呢?”

即墨姝的指尖驟然收緊,蚩尤卻像用什麽對青春期小孩的口氣,道:“緊張什麽。雲閑送你的,你拿著就拿著吧,只要不耽誤正事,隨你。”

只不過,一般家長說的“正事”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雲雲,蚩尤嘴裏的“正事”,是殺雲閑。想來它也沒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會有什麽矛盾。

即墨姝緊攥的指尖一松,緩慢眨眼道:“是。”

一瞬沈默,即墨姝問道:“你分明在此,為何要讓虞吉負責?”

“怎麽,我讓她負責,你不高興了?”蚩尤嘆了口氣,道:“太蠢了,太惡心了,讓我實在不想面對。所以我實在很費解,你究竟為什麽會對人族有好感?你就沒有發覺人性是有多麽惡心麽?”

“當然,魔也很惡心。但,魔惡也惡得坦蕩。想要什麽就去搶,想要什麽便去做。你看這些人族,分明和魔沒什麽區別,嘴上卻還要標榜著正義,冠冕堂皇,實際上隨口幾句話就能煽動,上一刻還十分敬重,下一刻便可以反目成仇,橫刀相向……如此廉價,如此渺小,讓我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欠奉。”

“你說呢?”蚩尤道:“即墨,你覺得如何?”

方才那留下來的方陣中,有許多熟悉的面孔。就連前日護送青禾一眾人前去妙手門的那高階修士,也在人群之中,看向即墨姝的視線中滿是木然。

蚩尤還在說些什麽,她卻逐漸放空。

春桃花仍是那沾著露水的含羞樣子,靜靜躺在她儲物戒裏。它們即將開在南城的任何一個角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妙手門內,又是一片焦頭爛額。雖說醫神傳下來一針一扇兩種功法,但畢竟不是誰都有她的天賦,能夠兩者都練至爐火純青,必然會有偏向,而除了獨樹一幟的黎霸圖之外,絕大部分門人都偏向針法,真刀真槍打起來,武力並不算頂尖。

魔教終於現身,大肆將用散之人收歸麾下,卻沒有第一時間集結攻擊妙手門,而是分散開來,呈四面八方包圍之勢,將本就處在僵持之下的地界摧枯拉朽般占領,一點一點逼近,意圖一目了然。

以林夕為首的妙手門弟子,更是氣的快要肝疼。

你魔教自己弄出來的成仙散,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幅收拾不了的模樣,現在到了此時,反倒以救世主的形象出場了??魔是救世主,那妙手門算什麽?她們反倒成惡人了?

更何況,門內都是些尚未出宗的弟子,大多數連二十歲都不到,都是些少年。前幾日青禾一事,足以讓眾人食不下咽好多天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此事是假的,青禾娘就是故意的,又或者母女二人真是魔教派來的,眾人心中也不會如此難受。可就是明知是真的,又迫於形勢無能為力,這才最讓人忘卻不了。

情形看似危急,卻又比眾人想象中要好太多了。不知為何,妙手門派出的人馬要麽便是趕上了魔教人馬尚未成形的時候,要麽便是好巧不巧撞上了陣眼中心。雖說仍是無法將這群烏合之眾徹底打敗,但其中爭取到的寶貴時間,已經足夠黎建業此前秘密求援的幾個大能前來了。

不巧,兩方都想關門打狗。妙手門不知魔教具體實力究竟如何,但蚩尤敢這般現身,以它謹慎性子,就絕不會好對付。

只是妙手門把控的南城邊境也很快形成拉鋸之勢。人依舊是出不去,只是,卻也進不來了。

幾位趕來的大能面面相覷:“……”

“聽說有大戰。”蕭蕪道:“我這算是來的巧還是不巧?”

“很顯然是不巧了。”方非黑著臉道:“我都十年沒回來了,一回來就給我這麽大一個驚喜?!”

“娘親,你來啰。”雲閑忙的灰頭土臉,驚奇道:“鐵柱兄,你竟然也回來了??平日裏沒感覺你有如此高風亮節啊,因為這次就算有錢收也不一定有命花來著。”

喬靈珊:“別用這種口氣說這麽恐怖的話好嗎!雲閑!”

“你以為我想??”方非憋氣道:“掌門說是怕被魔教截住,所以要對傳信進行一些必要的加工……有必要加工成這樣嗎?!我還以為是妙手門一千周年門慶!餵,我要回北界,誰跟我一起?真是佛也發火!”

明光大師:“阿彌陀佛,來都來了。施主何必,不要生氣。”

祁執業:“……”

雲閑心想,能這麽快就趕到的,除了明光大師這種本就四處剪彩的佛門吉祥物,娘親這樣東奔西跑心掛魔教的散俠,也就只有誤以為母校校慶所以精心打扮興沖沖趕回來的倒黴方非了。其他的那些大能,修為這麽高,少說也是個別派的長老掌門什麽的,總不能一聽到消息就立馬把手頭事務一丟就趕來,總得妥善分配一下任務,這一分配,就來不及了,望洋心嘆。

宿遲走來,遞給她一支桃花。

雲閑看也沒看,收下,道:“辛苦了。”

“不辛苦。”宿遲這才看到蕭蕪,面不改色道:“師娘,你來了。”

蕭蕪:“……算了。現在不宜說這個,你小子給我等著。”

宿遲:“?”

等什麽?

黎建業將眾人妥善安置,黎願現在如願以償有了不被關在裏頭練習的機會,結果反倒緊張起來了。現在不讓她練,她便跟在師尊身後抓緊機會練,還不忘跟黎建業說,“師尊,靈秀哥哥好像很傷心,昨日還是不怎麽吃飯。”

“這都幾日了,還未傷心完麽。”黎建業神情淡淡,道:“更何況,你如何知道他就一定在傷心?”

黎願說:“我當然知道啊。那天晚上他牽著我回房的時候,我聽見他偷偷掉小珍珠了呢,雖然只有一小下。”

“……”壞了,聽到不該聽的東西了,可能會被滅口,風燁弱弱道:“小黎願,你還是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們就當作沒聽見過,不然薛道友會惱羞成怒的。”

“罷了。”黎建業嘆了口氣,對炯炯看著她的雲閑道:“雲小友,隨我來主殿吧。”

雲閑:“來了。”

到了主殿,黎建業屏退左右,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雲閑見桌上還擺著一碗沒動一口的湯藥,像是祖奶奶熬的,已經涼了,冒不出一丁點熱氣。

“說是辛苦,”雲閑說,“掌門,我也沒做什麽。”

黎建業看著她,笑了笑,溫聲道:“對我又何必隱瞞。”

雲閑道:“……好吧。”

“你並未和即墨姝斷過聯絡吧。換句話說,雖然未曾見面,但聯絡未斷,每次情報都精準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除了這位聖女,也沒有別人了。”黎建業道:“上次鍛體門風燁一事讓你長了個心眼,你怕妙手門內有內鬼?的確是該多加防備。”

“雖然對其他人有些不公平,但是我想,這種事還是只有我和她二人明白就好。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這和嘴巴緊不緊沒有關系,只是有些人天生不擅長隱瞞。”雲閑奇道:“黎掌門,這你都能看出來?”

就連天天跟她一起睡覺的喬靈珊都沒發覺呢!她還以為自己瞞得可好。

黎建業道:“我此前還在想,你們用的是什麽法子。現在看來,便是春桃花了。季節已過,大部分桃花早就該謝了,只是魔界之內並無四季,魔族根本不明白什麽是春夏秋冬,更不明白花什麽時候該開,什麽時候該謝——你二人是靠此來確定地點的吧。”

“是。”雲閑苦笑道:“坦白說,我在送她的時候,並沒想那麽多。”

只是看到桃花覺得好看,便送了而已。魔族的確不通四季,她讓即墨姝記住四季更替,而如今,即墨姝給這禮物賦予了別的意義。

黎建業道:“心意相通,得此摯友不易。”

“……”雲閑道:“但我卻總覺得,我是不是不該讓她如此涉險。 ……罷了。掌門,我曾就此事詢問過一位神秘人,它給我的答覆是,‘天地有常而人無常’。劍閣不怎麽上文化課,我時常在想,我理解的含義究竟是對還是錯,我接下來要做的,又究竟是對還是錯。掌門,你覺得呢?”

黎建業並未立刻回答,而是捂住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

“其實,蚩尤第一次正式現身選在南界,是可想而知的。”黎建業一臉病容,此刻卻笑起來,“你們不是經常說麽?‘開戰謹記,有醫修打醫修,琴修放著不重要’。更何況,人族醫修只能治人,對魔更是效果甚微,這種情況下,按照戰略來說,第一時間想滅妙手門是再正常不過了。”

雲閑:“……後面那半句是掌門您自己加上去的麽。”

“這不重要。”黎建業道:“所以自一開始,我的目的便不是救人,而是殺魔——可能說起來比較殘忍,但事實如此。在眼前死的人多了,也麻木了,傷亡再多,有時在人眼中只是一個數字,而我要做的,是盡力讓這數字小一些,僅此而已。”

“雲閑,阿秀他雖說年紀虛長你幾歲,但在這方面上心性卻太欠缺了。倒是你,讓我很訝異。但,你是異常,他那般才是正常。就算歷經多事,從笑面佛陀到如今,大道理在眼前又有何用?只要不痛到己身,又何曾真的能理解。”黎建業重覆她所說的那句話,“天地有常,而人無常……有時,人的想法總是會從一個極端滑落到另一個極端,不是麽?”

“一開始滿懷信心要去救天下人,被傷了,痛了,便覺得天下人都不值得自己去救。覺得全天下人都是好人,和覺得都是壞人,本質上沒有區別,仍是一樣的天真愚蠢。妙手門祖訓,並不是告誡門人什麽,只是說了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我是個普通的醫修,我盡力完成自己的職責,不崇高也並不卑劣,和其餘行業沒有任何區別。我不是救世主,世人也不是要等著我垂憐去救的弱者、蠢貨,世人是普通人,和我一般普通。天有定數,人無定數,若是一廂情願將人定義為刻板的群體,無個性的木偶,那,倒黴的只會是自己。”

“你做的是對的。”黎建業從懷中取出一道被布絹包裹的物品,交給雲閑,又再度咳嗽起來,慘白的面上泛起病態嫣紅,“這是祖師那代便留下的重針,對魔有奇效……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醫修有個武神夢不是很正常的事麽?只不過當時劍神太強了,她根本插不進去手,所以擱置著沒用罷了。”

雲閑懂了。當時醫神想輸出,奈何劍神一人單刷不需要她,只好憤憤將針傳給後人,直到如今重見天日。

“至於靈秀……”黎建業道:“明理前必先誅心,等這戰順利打完了,我便再和他好好說一說。”

此話一出口,雲閑瞬間感覺掌門背後立滿了FLAG,好像什麽戲臺上的老將軍,連忙道:“掌門,這話可不興說啊!趕緊,呸呸呸!”

黎建業:“?”

雲小友好雖好,就是有時候性子太過跳脫,經常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上次還對著金絲銀草跟她那美人大師兄說也要給劍閣設計什麽“石尚”“樓狗”……樓狗到底是什麽狗?她遍觀群書,為何一點印象都沒有?

最後那戰來的猝不及防。

用散之人本就暫時提高了修為,人數又浩大,只要稍一煽動,判斷局勢,就容易跟著走,更是雪球滾雪球,人數愈來愈多。南城內至今還未離開或是去妙手門的,大部分都是有心無力,又怎能抵擋入侵?妙手門弟子縱使有三頭六臂,也只能暫緩攻勢,爭取整軍布陣時間,可魔教似乎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終於整頓所有人,短短幾個時辰,兵臨城下。

黑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列陣,壓迫感鋪天蓋地,直指妙手門。

媚煙柳和牛白葉站在人群後方。此時此刻,人魔似乎沒了區別。

聲浪驟起:

“放我們出南城!!!”

“三掌門黎沛分明曾也用過散,憑什麽徇私枉法??”

“若是不放,今日,踏平妙手門!殺掌門取藥!!”

滔天聲浪之中,薛靈秀面色冷淡,像是已無波瀾。

直到他看見了人群後方,那渺小到本就該看不見的熟悉人影。

……青禾棄了針,拿了劍,腰間別著那娘送她的空藥瓶,淹沒在人群之中,稚嫩的面上辨不出神情。

霎時,薛靈秀如遭雷擊。

沒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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