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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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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

程諾的行李裏有應急的小藥箱,她掰斷三根碘伏棉棒給陳長風的傷口消毒,抱著他的右手表情嚴肅地輕輕塗藥。

陳長風一點疼都吃不了,哇啦哇啦地叫喚,“好疼好疼好疼!青天大老爺饒命啊,我都招!”

程諾不為所動,也沒被他的笑話逗笑,表情不變地給他手消完毒,又貼好了創可貼。

他們倆在屋裏溫馨上藥,陳世羽卻忙著給逆子收拾爛攤子,唯恐這時候鬧出來什麽醜聞,被有心人抓著把柄無限放大。

他聯系了伽市的朋友,朋友立馬派律師和保鏢趕去陳長風身邊,首要任務是尋求私下解決的方案,不要擴大事態,同時還得防備著對方打擊報覆。

在老爸朋友的人到來之前,陳長風雖然沒有輕易采取行動,卻做好了對方會報警的準備。

他問程諾:“我要是被警察叔叔帶走的話,你會去給我送探監飯嗎?”

程諾沒想著這麽嚴重,心裏有點慌,“啊,會留案底嗎?那會不會影響孩子以後考公考編啊?”

陳長風臉上的表情變換多彩,最後對她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琴市之星。”

程諾不跟他開玩笑了,她也知道他小時候叛逆期那陣子經常惹是生非,“那時候不都能擺平嗎?要不然我去找江枇吧,給他點錢,讓他閉嘴。”

“別。”陳長風阻止她,“這事你不要出面,就當不知道,一個泥點子也別濺到你身上,該怎麽拍戲就怎麽拍,拍完了早點回家。”

他還跟她說:“上次我去警察局還是未成年呢。”

他一說,她也想起來了,就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跑去打架。

程諾有些不高興地問他:“你早都成年了,就不能成熟一點嗎,總是這麽沖動,早晚要吃虧。”

陳長風覺得自己已經很成熟了,上次在公司聽人說她閑話,他都沒動手,這次也是,特意找了個沒人的死角才開揍,而且還把程諾擇出去了沒拉她下水,考慮多周到。

類似的話他爸已經罵了,他不想聽程諾訓他,躺在她的膝蓋上哼唧,“別說了,哎呀,手疼。”

程諾心慌慌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向敞亮的人生軌跡好像突然被烏雲籠罩,看不清前路。

陳長風電話響了,他爸打來電話給他發布了指示,才說完,手機被他媽奪過去,“兒子,你受傷沒?”

陳長風:“沒,放心啊媽,我這身肌肉不是白練的。”

那邊開著公放,陳世羽對他咆哮:“你還挺驕傲唄?”

陳長風把手機挪開,遠離耳朵。

李柚柚:“沒受傷就好,一會兒律師去了你聽他的……長風啊,有句話我是認同你爸的,六年前你還是孩子,行為舉止不過腦子就罷了,現在你都已經踏入社會了,怎麽處理問題的方式還是這麽粗暴呢?”

陳長風認錯:“確實粗暴了點,但是解氣……那男的騷擾浪花。”

李柚柚沈默了,聽到這話她就懂了,為什麽陳長風明明已經在很多事上顯現出來有籌略的能力,卻還能做出這樣武力解決的莽撞行為。

掛了電話,在一旁聽著的程諾有點不安:“叔叔阿姨會不會覺得我紅顏禍水啊?”

陳長風點點頭:“實至名歸。”

程諾的嘴角向下垮下去,“雖然確實是因我而起,但我也不想你爸媽對我有芥蒂,你這樣,我也不喜歡。”

陳長風用食指和拇指捏著她的嘴角兩端,向上抵著,給她撐出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會,他們不會遷怒你,他們都很喜歡你。”

他發現今晚的程諾有點不夠灑脫,不過他挺高興的,畢竟她反常的多愁善感也都是為他。

他倆膩歪著貼在一起說了些廢話,算是延續著下午“事後”的情緒,直到陳長風再次接到電話,他才穿上外套準備離開。

走之前,他跟程諾又叮囑:“拿出你的演技來啊程女士,今天你在房間睡了一天,沒見過任何人。”

程諾點點頭。

陳長風還有心情開玩笑,眨眨眼:“不過做了一下午春夢。”

程諾遲疑著,又點點頭,“挺好的,下次還點你。”

陳長風騷包地對她拋了個飛吻,跑出門去了。

程諾躲在窗簾後面看窗外,看到他上了一輛黑色轎車,消失在夜幕之下。

她依著陳長風所說,第二天照舊去片場拍戲,在那裏,她見到了自己助理跟她介紹的“經紀人終於運過來的”房車。

梁雲昇來她這車上找她聊天,指著不遠處那輛同規格的房車,跟她說:“你公司老板挺會做人啊,還讚助了工作人員一輛。”

程諾淡淡的,“不知道,沒跟我說。”

梁雲昇欲言又止,他昨天晚上終於想起來了,在路上見到的那個男人是他在程諾的舞劇巡演時打過照面的。

所以那個男人應該是來找程諾的。

今早聽聞江枇出了點小狀況,組裏臨時換了副導演,梁雲昇便又想到了昨天的偶遇,總覺得兩者有點關系。

他跟程諾笑了笑:“這下你拍起來就舒心多了。”

不知是說車還是說人。

程諾當作聽不懂,針鋒相對地回了句,“總共也沒幾天戲,說實話,要不是你力薦,我都不一定接這戲。”

梁雲昇對她的不友善並未放在心上,挺寬厚地跟她說,“對呀,所以我得照顧好你。”

刺猬程諾聞言,察覺自己有些過激了,又收回了戒備與攻擊,祈願說,“我就想著快點拍好了,回家去。這裏的飯菜吃不慣。”

她想得簡單,戲拍得也認真。

頭兩天她不敢跟陳長風發消息,怕會給他摻亂,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他,好像拍過的亂世佳人戲份,現在才懂得那種面上強顏歡笑,內心忐忑不安的感覺。

後來是陳長風主動聯系的她,就說了仨字:“搞定了。”

程諾不知道他們具體怎麽搞定的,只是他既然這麽說了,她相信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她跟陳長風說:“你以後不能再跟人打架了!”

陳長風:“嗯。”

程諾覺得他有些冷淡,還有些不放心:“你不會是已經被抓進去了,現在放風了才能跟我說兩句話吧?”

陳長風給她發了張自己在會議室開會的實時照片,他拍的是自己看到的視角,所以畫面裏出現了陳世羽對著鏡頭皺眉的嚴肅表情。

程諾趕緊說:“你幹正事吧!我很快就回去了!”

當心裏有了期盼,做起事來好像就覺得時間流逝得特別快。

江枇消失了一段時間以後又出現了,此時距離程諾殺青也不過還有兩天。

程諾坐在房車上喝熱姜湯,透紅窗戶看到了江枇那張皮青臉腫的恢覆期豬頭時,心驚了一下。

她知道江枇是導演的什麽親戚,只是不清楚他這是要繼續回來工作還是怎麽樣。

手指無意識地用力過了頭,紙杯被她捏變了形,杯口蓋子邊緣擠出來一些汁水。

助理喊了她一聲,她才回神,沈默著抽了兩張紙,低頭把落到地上的液體擦幹凈。

“這一場拍了十三鏡了吧,真服氣。”梁雲昇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他穿著劇裏面的衣服,皮夾克和飛行員鏡帽,看起來是那種小鎮的機車青年。

程諾沒有跟他一起吐槽拖進度的女演員,她的視線還在江枇那邊,也不遮掩地問梁雲昇,“他來幹嘛的?”

梁雲昇跟她助理商量了句,“你去門口溜達溜達好嗎?”

助理看程諾,程諾點頭,他才下車去。

房車的小客廳裏就只剩了他們倆。

梁雲昇:“他來求芒導讓他繼續跟組。”

程諾:“芒導說什麽?”

梁雲昇:“芒導說他惹了不該惹的人,還是在家好好養身體吧,省得喝醉了又摔骨折。”

程諾沒說話。

梁雲昇便也沈默著看向她。

程諾忽然轉過頭,對著梁雲昇露出笑臉,“你好八卦啊,還去偷聽人家墻角。”

梁雲昇:“沒良心了吧,我為了誰。”

程諾心情看著不錯,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梁雲昇的肩,“回滬市我請你吃飯,你請我吃那個不好吃,我帶你吃好的!”

拍攝就這麽順利完成了,不知道是不是程諾的錯覺,她總感覺導演好像對她挺寬容的,經常一條就過了。

也可能她不是主角,不必摳得那麽精細吧。

從前工作結束了,她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卻從來沒有這種歸心似箭的急切。

淩晨殺了青,她通宵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坐了最早的航班飛回滬市。

程諾爸媽已經回去了,她的新房子裏只剩她一個人,安靜地讓人難過。

困頓疲倦的女人先好好泡了個澡,補了個覺又化了個精致的妝,帶著給柚柚姨買的伽市特產就去了陳家。

這次再進陳家的門,感覺有些不一樣了,畢竟陳長風在伽市鬧的那一出,很難說服陳家人他只是為好朋友出個頭。

李柚柚接到她電話說想過來的時候,正在公司接待個客戶,她讓程諾先過去,晚上想吃什麽跟做飯的阿姨說,自己忙完就回家。

所以程諾到陳家的時候,陳家眾人沒有一個在家的。

程諾不自在地上了樓,去她原來住的房間,想收拾一下看有沒有要帶走的。結果一進門,看到了她床上擺著一圈一圈的玩偶。

看了看,都是她的,要不是一起擺出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有這麽多玩偶了。

這些玩偶是從小到大排列的,堆得像多米諾骨牌,推倒第一個,後面的便都應聲倒地。

能擺出來這麽無聊游戲的,應該只有陳長風。

程諾笑著把那些玩偶又立起來,擺成原來的樣子。

“咚咚咚”,有人敲她的房門。

程諾回頭,看到是陳奕安回來了。

他對她笑笑:“看你玩得挺開心的,怕突然叫你嚇到你。”

程諾把最後一個大玩偶擺好,往外面走,“你放學啦?”

他倆一起去客廳坐著吃水果,陳奕安跟她說起大哥被爸爸罰著做報表,幾乎快要住在公司裏了,累得黑眼圈像大熊貓一樣焊在眼上。

程諾今天回來沒跟陳長風說,想給他個驚喜來著,現在卻很懷疑會不會根本見不到他。

她問陳奕安:“陳叔叔是不是很生氣啊?”

陳奕安剝葡萄:“我哥打架的事嗎?是挺生氣的,我哥回來了還被他拿戒尺打了一頓。”

他壓低聲音,悄悄說,“打的還是屁股。”

說完,把葡萄送到嘴邊吃了,掩飾笑意。

程諾並不知道陳長風挨了他爸的打,現在想來已經康覆了,但她還是有些不落忍。

她又問陳奕安:“那你覺得,你爸媽會不會生我氣啊?”

陳奕安不解:“生你氣幹嘛,又不是你讓他去打架的。”

程諾:“畢竟是因為我……”

陳奕安:“那也不是第一次了啊。”

他說完,忽然想到什麽,閉了嘴。

而程諾,有點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陳奕安又拿起一顆葡萄,很認真地剝著,果肉上的筋絡都快被他給摳掉。

她一直看著他。

陳奕安終於開口,問她:“我哥沒跟你說過,他當年為什麽出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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