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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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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難得的圓月,孤狼登至山尖嚎叫。

往前一步是碎石落下的深淵,往後一步則是能夠吞噬身心的密林深處。

祁步楚快步回到自己的藏匿之處,卸下了平日的冷清和漠然,嘴角勾起滿是邪氣的笑意。

他眉毛要比常人淡一些,白日看著就像是掛枝的青松,夜裏笑起來倒和無常沒了差別。

不知是因為愉悅還是別的,此刻他的眼尾掛著淡色的紅,泛白的唇瓣溢出幾聲壓抑的笑聲。

密封的石房內,李才像是被折磨地沒了生氣,奄奄一息地閉眼靠在墻邊,若不是胸口的起伏,慘白的樣子同死人幾乎沒有分別。

腳步聲突兀地在寂靜中響起,步調沈重又穩健,同往日大不相同。

直到有人在眼前站定,被捆著的狼狽男人才緩緩睜開眼。

光線昏暗,模糊了他的眼睛,但很快,原本氣息微弱的李才看清來人後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劇烈地扭動著自己動彈不得的身體,被堵上的嘴巴大聲地嗚咽著。

“好久不見。”祁步楚瞇著眼,享受似的看著腳邊不斷掙紮的螻蟻,輕聲道:“辛謙是你害死的?”

一句話落,李才像是被人生生揍了一拳,僵在地上不敢再動。

“呵。”祁步楚早就查清了前因後果,自然也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在離開江南之前我就說了,

動他一下,你要翻倍換回來。”

負責將人送到但還未離去的輕流:哇,這情報他是記還是不記啊?

像是才察覺到輕流的存在,祁步楚笑著向他頷首,輕流馬上了然,將李才口中堵著的團子取了出來,這才打算告辭,順帶再提醒一聲:

“祁大人,人我已經送到了,別忘了你與我家小姐的約定。”

祁步楚點頭:“有勞。”

輕流馬不停蹄地離開石房,他雖然不是沒有見過表裏不一的瘋子,畢竟他家主子也經常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迷惑性。

但祁大人似乎要更瘋一點。

像是下一秒就要和仇人同歸於盡的那種瘋。

他還是越早離開越好,不然知道得多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等無關的閑雜人離開了,李才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任由血腥順著嘴角流下,最後滴落至蓋著薄灰的地面。

良久,他才顫聲開口:“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找你很難嗎?”祁步楚蹲下身,笑著享受此刻從仇人身上蔓延開的驚慌和痛苦:

“雖然我還是晚了一步找你,但結局也沒差多少,最後你依然來到我身邊。”

李才瘋了般大笑了起來:“是!我就是殺了辛謙!要殺要剮隨便你!反正到你手上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以為左大人會留你一條狗命嗎!只要狗皇帝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左大人……”

“是嗎。”祁步楚清冷的鳳眼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幾近瘋狂的李才,嘴裏輕輕低喃,似乎是對一件玩具產生了興趣:

“你覺得是他先死,還是我先死呢?”

話落,他不知從哪拿出了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利刃,輕輕貼在李才的臉上:

“送左承遠去見閻王之前,先送你下去探探路吧……”

有人的哀嚎被孤狼的呼喚掩蓋,過路的行人後背生風,罵了聲天氣後攏了攏衣襟快步離開。

初春的月夜比冬日還要冷上幾分,蔣離僅僅休息了兩個時辰,便同只身前來的祁步楚踏入了大理寺。

“人已經清理幹凈了。”輕流在身後低聲道。

蔣離頷首。

暗中註視著大理寺的眼線數不勝數,若是想要安全踏入大理寺,必須讓那些人“雙目失明”。

她擡眼看著走在前方的祁步楚,隱約能夠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看來他一夜未免。

蔣離同祁步楚只談了一個條件,就是調出去年蔣家刺殺太子一案的卷宗,她需要親自找出其中的端倪,找到證據逼左承遠露出馬腳。

想要做君王的人都想得到民心,左承遠在百姓口中皆是一副為民良善的假面,蔣離無法扭轉一個高位者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只能擺出證據,順帶告訴世人,蔣家自始至終為君王,從無二心。

“我改變註意了。”走在前面的男人換了一身黑青色的華袍,鑲邊的流彩彰顯了自身的地位。

蔣離點頭:“既是如此最好。”

兩人本都不是話多的,一路無言,在寂靜的石路中走過修築覆雜的屋室,最後走進一間守著侍衛的門前。

許有岑站在門前,像是等了好一會的樣子。

“來了?進去吧。”

“蔣家一案的卷宗早被人先一步調走,事出怪異,我提前留有心眼抄寫了備份。”

他說著,從櫃中的暗格裏取出一本普通的案冊,同其他案冊放在一出並不出奇。

“蔣小姐看看吧。”

蔣離放緩了呼吸,伸手小心接過遞來的案冊,低頭靜靜看著空白的冊封,久久不語。

幾人自然沒有打擾她。

等蔣離眼神再度清明時,徐有岑在她毅然翻開案冊之後才輕聲開口:

“安慶十六年,太子於江南遇害身亡,作為當時剛從江南歸來的蔣大人自然成為眾矢之的。

蔣大人屬皇帝一派,朝上大多認為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栽贓陷害,但皇上礙於三皇子一派和左丞相一派的質疑,只好下令徹查有關此案的可疑大臣,這時左承遠提出要搜家尋找證據。”

後面的話徐有岑並未再說。

“當時府中來了好幾批人,不論是家中地窖抑或是書房他們皆未踏入,反而像是早有預謀地踏入了父親的茶室之中。”

蔣離用力攥緊手中的案冊,當時她並未明晰事件的頭尾,對於突如其來的災難應對不及,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從茶室中找到太子的令牌,還有同鄰國暗中勾結的“偽證信件”。

“皇帝自知蔣家不會背叛於他,但也迫於流言,同時借機鏟除一些左承遠的一派的羽翼,便下令對幾家世家抄家流放,男子斬首示眾。”

祁步楚離皇帝最近,同時也是他身邊最為信賴的人,以至大多數旨意皇帝皆有詢問過他的看法。

“但皇帝暗中留下蔣大人,意圖通過調虎離山將蔣大人從獄中換出,而流放的婦孺,他也曾派人前去保護她們的安全,並提出在局勢穩定之後再帶回。”

皇帝自始至終都知道這是一場針對蔣家,甚至是針對自己的陰謀。

但為什麽要先對蔣家下手?

“所以我爹爹現在是安全的?”

蔣離並未忘記先前有人給她的一封模仿了爹爹字跡的信函。

祁步楚面無表情,薄唇吐出無情的字眼:“派出保護蔣家的人皆被暗中處理,只有蔣大人一人逃出獄中前去江南,但很快便失去了蹤影,幾月後派去的人只帶回了他的屍骨。”

“屍身於河中打撈而出。”

蔣離深深吐出一口氣,盡量抑制自己因為憤怒而發抖的雙手。

她再次開口,問的不是屍身何處,而是旁的問題:

“皇帝和左承遠想從蔣家得到什麽?”

話落,在場的另外兩人皆是一楞。

他們並未思考這個問題,只認為蔣家是第一個被除去的倒黴世家,是左承遠給其他人下馬威的象征。

但這話一問出口,顯然內裏還藏著不知名的隱情。

“若僅僅是抄家,為何臨走前要火燒蔣府?為何又要對流放的婦孺趕盡殺絕?”

她再次擡起眼眸,說出自己在短時間內想到的猜想:

“除非蔣家手裏,有皇帝和左承遠都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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