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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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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分手後沒多久,我對別人說,跟你只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你總拿這事兒翻舊賬,對麽?”路今安輕輕問。

江晚瑜眸光冰冷:“難道這舊賬我翻錯了,不該翻?”

路今安笑了,將她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輕捧著她溫熱的臉頰。

“這話聽著很無情,回回吵架,你總拿這話堵我的嘴。話的確是從我口中出來的,一字不差,所以我沒法為自己辯駁什麽。

“可今天我得告訴你,說完這話,那天晚上我回家,哭到天亮,第二天眼睛太腫,班都沒好意思去上。”

江晚瑜明白他為什麽會哭,偏又裝作不明白,沈默片刻,冷著臉嘟囔:“你有什麽好哭的?說出這麽傷人的話,還好意思哭!”

路今安摟住她細腰,鼻尖碰了碰她鼻尖:“我哭什麽,你還能不知道?少給我裝。”

江晚瑜腦袋往後挪,揚眉:“路總的秘密就是分手後偷摸在家哭鼻子呀!”

見她板著的臉上隱隱浮現笑意,路今安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幹咳兩聲掩飾尷尬。

“那個,分手之後難過很正常。我也是人,也會有別人有的各種情緒。”

江晚瑜手攥成拳伸到他嘴邊:“采訪一下,路總,獨自在家哭一晚上鼻子,感覺如何呀?”

路今安撇撇嘴:“痛徹心扉。”

江晚瑜好奇心起:“第二天沒去上班,你在家幹嘛呢?”

路今安:“喝酒,睡覺。”

江晚瑜眼珠轉了轉,憋著笑:“還漏了個事兒吧?”

路今安:“漏了什麽?就這兩樣啊,喝醉了睡,睡醒了喝,嗐,別提了,想想我都後怕,當時沒猝死真是謝天謝地。”

江晚瑜撐起半邊身子,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肯定漏了個事兒,難道不應該是,喝酒,睡覺,哭鼻子?喝醉了睡,睡醒了哭,哭完了喝,喝醉了繼續睡——”

路今安猛地翻身將她按回床上,雙手摁住她肩膀,讓她沒法再起來:“江晚瑜,我跟你掏心掏肺說秘密,你非但不感動,還拿這事兒取笑我。現在這個把柄被你知道,以後打算取笑我一輩子?”

他咬牙切齒,裝出一副憤恨樣子。

江晚瑜抿著唇憋笑,過了會兒憋不住了,破口大笑。

他雙手緊緊捧住她的臉,往裏一擠,將她嘴巴擠成小黃鴨。

“說,感不感動?”

小黃鴨飛快搖頭。

“別裝,到底感不感動?”

小黃鴨還是搖頭。

“哎我今天非要你說實話不可。”

小黃鴨還沒來得及搖頭,嘴唇便被另一雙薄唇封住。

他松開她臉頰,一手摟住細腰,一手鉗著下巴,讓她逃無可逃。

親吻來得太突然,江晚瑜壓根沒反應過來,便被他以吻封緘。

路今安吻了很久很久,總不肯放開她。

綿長又兇狠的吻,讓江晚瑜幾乎喘不上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呼吸平穩,堪堪適應他的節奏。

終於,這雙薄唇撤離,男人含笑凝視她,許久也不說話。

她被瞧得臉紅耳朵燙,脖子根兒也染了緋霞。

“看什麽看,好煩呀!”

“感動麽?不感動我接著親。”

路今安就這麽一直盯著她,目光緊緊將她鎖住,聽不到自己期待的答案,誓不罷休。

江晚瑜感覺唇都快被親得腫了,忙點點頭:“感動感動,超級感動!”

路今安捏著她的臉,皺眉警告:“不許敷衍,好好說,說心裏話。”

江晚瑜:“真要聽心裏話?”

路今安:“當然。”

江晚瑜:“心裏話可能不是那麽中聽。”

路今安:“那也要聽,總之,不許敷衍我。”

江晚瑜默默瞧了他一會兒,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說心裏話,我覺得你有病。”

路今安:“……”

這麽,直白的嗎?

說心裏話,他真有點被傷到了。

“為什麽?”路今安虛心請教。

江晚瑜聳聳肩:“你要心裏放不下我,就去找我唄,告訴我還喜歡我,想跟我繼續在一起,哪怕異地,哪怕最終家裏不同意我們結婚,你還是忘不掉我,忘不掉從前……你直接把這些話講給我聽,怎麽不比對別人說那句傷人的話強?”

江晚瑜垂眸,語氣傷感:“我大學同學跟我轉述了那句話,那天晚上,我難過得心都碎了。”

路今安聽她說著,這會兒只覺自己心也快碎了,握住她的手,緊張地捏著,眼尾泛紅:“我真該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江老師能原諒我麽?”

江晚瑜笑起來,傷感不再:“看你表現吧。”

路今安把頭埋進她頸窩,倒是傷感了起來:“主要是,你說孩子不是我的,是你學長的,還說你倆早就勾搭上了……你都這麽說了,我哪兒能再腆著臉去找你說軟話啊?當時站在我的角度看,你都要跟人結婚生子了,我就算再放不下,於情於理,也不該去找你袒露心扉。”

江晚瑜沈默片刻,抱住他,輕輕撫摸著他後背,像是安撫一只受傷的大狗狗。

“其實我也不對,我違反游戲規則在先。”她頭一次對他承認這個錯誤。

路今安搖了搖頭:“不怪你。咱倆一開始奔著游戲去的,可誰也沒想到後面發生這麽多事兒。我沒想到自己會那麽愛你,也沒想到孩子是我的,更沒想到你會把孩子生下來。”

江晚瑜摸摸他的臉,指腹輕輕劃過這張清雋面孔上的許多角落。

“我也沒想到,這些年來,你一直單著。你當時沒想過結婚嗎?”

“想過結婚這個事兒,但從沒動過想跟誰結婚這個念頭。分開頭一年,我也以為自己會很快找個人結婚。”

路今安擡頭,沖她笑了笑。

“人生總是不可預期的。江晚瑜,我這輩子,算是栽你手上了。”

她也笑了笑,眨了眨眼:“方柔其實特別好,感覺你倆特合適,為什麽不跟她試一試?”

路今安:“別提了,我跟她都鬧崩了,她家跟我家關系也不如以前了,為這事兒,她爸媽還特意找咱爸媽談過。”

江晚瑜很久沒跟方柔聯系了。

一來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和路今安雖然沒辦婚禮,可結婚生女這事,在圈子裏已經不是秘密,方柔不可能不知道。

二來怕惹方柔生氣。方柔知道自己和路今安明明早已有關系,笑笑就是他的孩子,當初他倆還一起演戲,假裝不認識,方柔這種直爽性格,得知真相後,肯定恨死他倆了,如果她去主動聯系,無論說什麽,都會被方柔解讀為勝利者的炫耀。

如此一想,不如沈默。

江晚瑜看向路今安的目光含著一絲自責。

“都怪我,當時太懦弱,沒早些跟方柔解釋清楚。她那麽喜歡我,對孩子也好,還給笑笑買了很多禮物……”

路今安將她的臉按進懷裏:“怎麽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怪我沒早些告訴她咱倆的關系。”

江晚瑜擔憂道:“那你們兩家,算是絕交了,對嗎?”

路今安搖頭淡笑:“沒有。哪兒能因為這種事兒就絕交啊,圈子裏,兒女處不成對象的多了去了,結婚了還有離的,總不能因為小輩的一點愛恨糾葛就結仇。

“長輩們摸爬滾打身經百戰走到這個位置,通常來說,只會一個比一個沈得住氣。況且我跟方柔,又不是處過對象才鬧掰的,戀愛都沒談,手都沒牽過,頂多算是沒緣分。

“我唯一做得不妥的事兒,就是對她隱瞞了咱倆的關系。家裏人可沒有半點對不起她的地方,他們哪兒知道你跟她認識?

“她父母都是明事理的,雖然生氣,但也沒無理取鬧,找咱爸媽談過以後,就沒再多說什麽。要說兩家關系還想從前那樣,已經不可能了。

“後來大家都不怎麽來往,社交場合上碰著,寒暄幾句就過了。但要說絕交,還真沒到那個份兒上,除非——”

路今安停在這裏,收住話口,沒往下說。

江晚瑜等了片刻,沒見他開口,催道:“除非什麽?別吊胃口,快說!”

他指尖輕輕碰了碰她鼻子:“除非他們敢招惹你。”

江晚瑜瞪著眼,手指指向自己:“招惹我?”

路今安點頭。

“嗯,他們一家子,要是敢拿你撒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咱爸媽,還有奶奶,誰都不是吃素的。別看咱爸媽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其實比圈兒裏那些父母都要護犢子。

“方柔爸媽找他們談過之後,我問他倆,他們是不是恨上晚瑜了,他倆說沒有,不過就算真恨上你,給你使絆子,他們也不會讓你就這樣受欺負,怎麽都要替你討回公道。”

江晚瑜心裏暖得一塌糊塗,紅了眼眶,直想哭:“說到底,我也不過就是個兒媳婦,又不是路家的親閨女,他們平日對我好也就罷了,還容不得外人欺負我……我真是……我真是太有福氣了,我何德何能呀!”

路今安板起臉來,輕輕彈她腦瓜崩:“何德何能?又來是吧?江晚瑜,我要說多少遍你才記得——你,值得最好的。把你心裏那個‘不配得’感給我統統扔掉。”

江晚瑜忍不住落淚,撇嘴哭著說:“你以為我願意跟你領證是因為想嫁你呀,還不是因為家裏人對我太好?”

路今安委屈巴巴:“知道知道,你們是相親相愛一家人,我是罪人,活著就為了贖罪。不管怎麽說,咱們現在日子越過越好,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江晚瑜眨眨眼:“什麽?”

路今安摟緊她:“以後不許再讓我哭了。”

“噗——哈哈哈哈哈!路總也怕掉小珍珠呀?”江晚瑜樂得止不住笑。

路今安沈聲:“傳出去多丟人。堂堂路氏董事長,跟媳婦兒吵架就哭鼻子,你作為董事長夫人,不嫌丟人?”

江晚瑜故意逗他,搖了搖頭:“不啊,有什麽丟人的,這說明我在你心裏很重要,地位很高呀。我得買通稿上熱搜,全網各大平臺都發,最好把你哭鼻子的視頻錄下來,這樣——唔!”

話沒說完,唇便被封住。

路今安這回吻得狠,帶著懲罰意味,很久也不松開,還報覆性地咬了一口。

不算重,但也不輕。

終於停止時,江晚瑜摸了摸唇,氣得捶他:“壞死了,咬我幹嘛?!”

他將她按回胸口,逼著她聽自己心跳。

“你自個兒聽聽,我這心裏面,全都是你,你還舍得欺負我?本來還有個秘密想告訴你,我決定再也不說了。”

江晚瑜楞住,從他懷裏仰起臉,滿眼渴求:“說嘛,我想聽……”

路今安別過頭:“拉倒吧,睡覺。”

他松開她,平躺著閉上眼睛。

江晚瑜忍了一小會兒,抓心撓肝想聽另一個秘密,忍不了了,翻身趴他身上,下巴戳了戳他下巴:“說嘛,求你了……”

路今安暗暗抽一口涼氣,擰眉:“江晚瑜,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招,我。”

江晚瑜偏不:“你不說是吧?不說我就偏要招你,就招就招就招!反正還沒出月子,你能拿我怎麽著?”

男人咬牙:“你還能一輩子不出月子?倒時候看我怎麽收拾你。”

江晚瑜頭鐵:“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路今安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把另一個秘密說出來,今晚咱倆誰也別想睡,我——”

她頓住,目光狡黠,湊到他耳邊輕輕呵氣。

“我勾死你,你奈我何?”

男人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用盡所有自制力,啞著嗓子開口:“你,你下來,我真是快瘋了……”

江晚瑜指尖在他那雙薄唇上輕點兩下,眸子迎上他灼熱的目光:“那你答應我,要說哦。”

他點點頭,無奈嘆息:“求你了,快下來,我快憋炸了。”

江晚瑜得意笑著,翻身躺下,側著面對他,學他以前那樣,擡手勾起他下巴。

“說吧,什麽秘密?”

路今安抓住這只手,將她掌心貼在自己心口。

“咱倆戀愛那幾年,你能感覺得出,我忽冷忽熱,對吧?”

“嗯,好傷人……”江晚瑜點點頭,回憶湧入腦海,目光黯淡下來。

路今安見不得她這副模樣,心疼地摟她入懷:“其實都是得了彥哥指點,他教我的,別對你太好,要時不時冷一下你,讓你知道,我沒那麽在乎你。”

江晚瑜聽完,沈思一小會兒,點了點頭,仰臉問他:“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甩鍋周光彥嗎?”

路今安:“……”

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氣得捶床:“江晚瑜,你成心找茬對麽?跟你說什麽你都能歪曲解讀,得,以後再也不跟你說這些了。”

見她憋著笑這得意勁兒,路今安沮喪又挫敗,長長嘆了口氣。

“都是壓箱底的秘密,鼓起很大勇氣才敢告訴你,沒想到你竟然是這個反應,唉,看來你是厭了煩了膩了,心裏沒我了。”他搖著頭,好不委屈。

江晚瑜噗嗤笑出聲,忙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嘲笑你,只是路總人前不茍言笑,原來私底下內心戲這麽多,好反差萌呀?”

路今安滿臉黑線。

真是開了眼了,這輩子,他還是頭一次被人用“萌”這個字兒來形容。

路今安捏住江晚瑜下巴,板起臉來,擰眉,瞇了瞇眼:“你確定是‘萌’,而不是‘猛’?”

江晚瑜假裝聽不懂這是威脅,一臉天真。

“當然是‘萌’呀,萌萌噠那個萌!路總這麽斯文的人,怎麽會猛呢?哪裏猛了?”

路今安點頭:“嗯,猛不猛,出月子你就知道了。我這人不屑打嘴炮,習慣用實力說話。”

江晚瑜見他一臉狠勁兒,瞬間回想起以前某幾次經歷,要說不害怕,肯定不可能。

她彎著眉眼諂笑:“人家開玩笑的嘛。這第二個秘密呢,我能理解,咱倆當時那個情況,確實不適合太動情。”

路今安滿意了,臉上一抹淺淡笑意,支起腦袋看著她,不說話。

過了會兒江晚瑜問:“又直勾勾看我幹嘛?”

路今安摸摸她臉頰,眉心微蹙:“那幾年,你什麽時候最動情?”

江晚瑜坦白答道:“說過了呀,你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愛你。我這個人是很被動的,你什麽時候對我最好,我什麽時候動情。”

她想了想,又補充:“不過還有一點很重要。”

“什麽?”

“你真的好帥。”

“……”路今安輕輕彈一下她鼻尖,“原來你也犯花癡啊。”

江晚瑜撅嘴:“不算犯花癡,沒到這麽嚴重的地步。路今安,你別給我裝,自己多好看,多吸引女孩子,心裏沒點兒數麽?少在我跟前裝單純。你長這副模樣,這身高,這家世,有時候對我又那麽好,我怎麽可能完全不心動嘛。”

這話路今安聽得舒坦,像是冬天裏的一簇火,又像夏夜裏的一縷風,叫人好不暢快。

他勾了勾唇:“喜歡,愛聽,多說。”

江晚瑜閉上眼睛:“說多了你該驕傲了。”

他在她左右臉頰各親一下:“你得跟咱媽學學,多進行鼓勵教育,正面刺激。你多說說剛才那種話,我就對你越來越好——”

江晚瑜忽地睜眼:“合著對我好,還是有條件的唄?”

路今安仰頭長嘆,捧著她的臉求道:“祖宗,您放過我吧,我真是拿您沒轍了。”

話音剛落,懷裏忽然鉆進一個人。

江晚瑜臉埋在他胸膛,小聲說道:“我知道你的好,也知道這份好只屬於我。以後,要再接再厲,加油哦……”

路今安楞了楞,摟緊懷裏女人,下巴在她頭發上蹭啊蹭,心跳越發的快,如同剛戀愛的毛頭小子。

“家裏你最大,你說什麽是什麽。我的好當然只給你一個。永遠永遠,沒有盡頭。”

江晚瑜臉紅透,躲在他懷裏不敢出來,嬌聲催促:“關燈睡覺!”

路今安摸到遙控器,關燈,房裏漆黑一片。

她終於敢擡起頭,呼吸新鮮空氣,下一秒,唇又被他攫取,於黑暗中,吻得忘情。

周六一早,路今安起床時,江晚瑜還在睡。

他沒叫醒她。

這次去宋臨家,他只打算待笑笑去,其他幾位太太都會過去聚一聚,江晚瑜還在月子裏,不方便走動,他便沒讓她去。

她跟那些太太以前見得少,彼此不熟悉,婚後大部分時間都在支教,回了京州又安心養胎,沒怎麽走動,與她們關系不親密,路今安想著等她出了月子,再帶她去社交。

笑笑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路今安剛從電梯裏出來,笑笑立馬飛奔過去。

“爸爸咱們走吧!”

路今安抱起女兒轉了個圈,笑容滿面:“謔,誰給你紮的小辮兒,這麽漂亮。”

笑笑指向沙發:“太奶奶!”

路今安望過去:“奶奶什麽時候回來的?雲城好玩兒麽?”

老太太昨天剛從雲城旅游回來,沖他笑道:“昨晚回來的,你媽說你跟媳婦兒睡了,我就沒把你們叫出來。雲城我去過好多次,風景確實美,不過這次去,可不是去玩兒,是跟幾個在那邊生活的老同學聚會。”

路今安:“您一天天的,可真是瀟灑。”

老太太:“趕緊帶著孩子吃早飯,你媽昨天說,你們今天要去宋臨家?”

路今安點點頭,低頭看著女兒:“是,笑笑想跟甜甜玩兒。晚瑜就不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出了月子我再帶她跟大家走動。”

聽他提起月子,老太太若有所思,心裏有話要交代,沒立馬說出來,只揚了揚下巴:“帶孩子吃飯吧,我吃過了。你媽陪你爸釣魚去了。”

路今安抱著孩子走向飯廳。

吃完早餐,父女倆真要出門,路今安被老太太叫住。

“今安,你跟我過來。”老太太摸摸笑笑的臉,“笑笑,付奶奶帶你去花園裏溜達一圈兒,太奶跟爸爸說說話。”

笑笑跟著付阿姨離開。

路今安見老太太面色凝重,不免緊張起來。

孩子隨付阿姨去了花園,老太太才坐回沙發上,正色看向路今安。

“你媽說,你跟你媳婦兒昨晚很早就睡了,你倆現在沒分床是吧?”老太太問。

路今安提到這事兒就難受,嘆氣:“分什麽床呀,前一陣兒晚瑜成天晚上陪笑笑睡,我倆跟分床也沒啥區別。昨晚我好說歹說,總算把笑笑勸明白了,小丫頭答應我,以後不會每個晚上纏著媽媽,好不容易跟媳婦兒睡一晚,今天晚瑜又得陪老二。”

老太太:“家裏兩個孩子,是會這樣的。笑笑還不太適應有妹妹的生活,你們多給她些時間,多鼓勵她安慰她。不過我把你留下來,不是為了說這個。”

路今安:“我看也不是,您這正襟危坐的樣子,我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老太太斜他一眼:“少來,別跟我貧。跟你說正事兒,你媳婦兒還沒出月子,你可得管好自己,別傷著她,月子裏千萬不能——”

“奶奶,您把我想成什麽了?我又不是畜生,能這麽折騰晚瑜嗎?”路今安欲哭無淚,怎麽家裏一個個的,都對他這麽不信任。

聽到這話,老太太放下心來,松了口氣,面色也緩和許多,笑了笑。

“我就是多嘴提醒一句,沒別的意思。你們正年輕,有些事我們長輩也理解,可又怕你們沒經驗,憑著感覺胡來。”

老太太想著,家裏這倆孩子,都來得這麽意外,想必他倆單獨待在一屋就容易有事兒。幹柴烈火,尤其是自家這個孫子,血氣方剛的,來了勁控制不住。

路今安苦笑:“我倆確實很多事情沒經驗,但不代表沒常識。再說了,出院時醫生也叮囑過,您就放心吧,我還不至於這麽歹毒。”

老太太欣慰笑道:“好好好,知道你疼媳婦兒。去吧,帶你閨女去宋臨家。對了,代我給小宋和他媳婦兒問個好,上人家裏去,多買些禮物。”

路今安指了指玄關置物架。

“那幾個袋子都是禮物,我都三十多了,這點兒禮數還不懂?”

“是我多嘴了,你多厲害呀,咱們路家都是好苗子,長不出歪脖樹,有你給你倆閨女打樣兒,她倆指定長不歪。”

“借您吉言。”

路今安笑著說完,去園子裏把孩子叫回來,爺倆跟老太太道別,拎著禮物上車。

笑笑興奮得直唱歌,一路上,把幼兒園教的,動畫片裏學的,還有聲樂老師教的歌全都唱一遍。

路今安耐心聽著,感覺不對勁,皺眉抗議:“怎麽只有《我的好媽媽》,沒有《我的好爸爸》?”

笑笑正往窗外望,聽到這話,轉過臉來瞧他。

“也有《我的好爸爸》這首歌,把詞兒換一下就行了。”

“那給爸唱唱,爸想聽。”路今安目光渴望。

笑笑歪起小腦袋,揚了揚眉毛:“你要對我比媽媽更好,才能聽我才唱‘爸爸版本’的,否則就不配聽。”

路今安楞了楞,眉頭皺得更深:“我對你還不夠好?怎麽才算對你更好?”

笑笑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陪我睡覺的時候,給我講二十個睡前故事!”

路今安兩眼一黑,差點暈在車上。

“什麽玩意兒?二十個?昨天不是說好十個麽!”

“是呀,之前說的是講十個,可是昨晚奶奶一口氣給我講了十五個故事耶!我現在最愛的人是奶奶!等從宋叔叔家回來,我就給奶奶唱《我的好奶奶》。你下次要是不給我講二十個,就別想聽我改詞兒!”

路今安這會兒何止想暈倒,簡直差點吐血。

這丫頭,人小鬼大,都說慈不掌兵善不從商,這麽看來,她可真是塊奸商的好苗子。

路今安氣得直拍大腿:“哎江星黎,這套誰教你的?誰這麽缺德,教小孩兒這個?”

笑笑瞪大眼睛,眼珠滴溜溜轉:“沒人教呀,我就是覺著,既然你想比別人得到更多,就得比別人付出更多,我說得沒錯吧,爸爸?”

路今安眼前仿佛有烏鴉飛過,面色凝重。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你得用對地方啊,以後真要成了路氏接班人,咱可不興這麽壓榨員工。”

笑笑:“當然不會,我只壓榨你。”

路今安:“……”

這孩子成精了嗎?誰來管管啊!路今安在心裏無聲吶喊。

笑笑見他臉色不對,立馬攥緊他懷裏,緊緊抱住他。

“我還是很愛你的,爸爸,誰也沒法取代爸爸在我心裏的位置。就像你昨天跟我說的那樣,我在你心裏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你在我心裏,也是哦。”

路今安低頭看著孩子,目光覆雜。

得,打一棒子給個棗——這招她也無師自通。

車停在獨棟別墅門口。

路今安和笑笑下車,門口保鏢認識他,恭敬打招呼:“路先生。”

他頷首,牽著孩子往裏進。

宋臨正在客廳陪甜甜玩拼圖,見他們來了,起身去迎,甜甜和笑笑尖叫著奔向對方。

倆大人皺眉捂著耳朵,望著對方苦笑。

倆小孩兒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抱作一團蹦蹦跳跳。

宋臨摸了摸笑笑腦袋:“喲,這麽高了啊。”

笑笑仰起頭:“是呀,大家都說我隨爸爸,以後肯定個兒高。”

宋臨笑道:“那肯定。走吧,跟姐姐玩兒去。”

“路叔叔好!”甜甜沖路今安笑了笑,拉著妹妹的手往電梯跑。

路今安笑著搖頭:“倆小丫頭片子。”

他擡頭看了看,問:“嫂子呢?”

宋臨正準備開口,沈小樓牽著兒子從電梯裏出來,見路今安到了,笑盈盈打招呼。

路今安把禮物遞過去,宋臨罵他瞎客氣,他拍拍袋子:“主要是給孩子買的。”

宋臨兒子一聽有禮物,眼睛都亮了,跑到父親跟前,抱著父親的腿:“爸爸,我能拆開嗎?是不是玩具呀?”

路今安笑著打開其中一個袋子,拿出大盒子遞給弟弟:“玩兒去吧。”

弟弟高興得直蹦跶,抱著玩具要跑,被沈小樓揪回來:“謝謝你路叔叔。”

“謝謝路叔叔!”弟弟大聲喊道,歪起腦袋問,“路叔叔,怎麽就你和笑笑過來,你媳婦兒呢?”

宋臨叩他腦門兒一個爆栗子:“沒大沒小,那是你江阿姨。”

弟弟不高興了:“你管媽媽叫媳婦兒,路叔叔肯定也管江阿姨叫媳婦兒,我那話有什麽問題嗎?”

沈小樓正想教育兒子一番,被路今安笑著制止。

“沒事兒,小男孩兒嘛,都貧。”他俯身沖孩子笑,“我媳婦兒剛給笑笑生完妹妹,身體還沒恢覆過來,在家休息呢,等她養好身體,我們再一起帶笑笑上你家玩兒。”

弟弟點點頭,嘿嘿笑了笑:“真好,又可以很快見到笑笑了。”

沈小樓抿嘴憋著樂,宋臨對路今安說道:“這孩子很喜歡笑笑,總說笑笑笑起來真好看。我問他,是姐姐笑起來好看,還是笑笑笑起來好看,他說他投笑笑一票,因為姐姐有時候太兇了,笑笑比較溫柔。”

路今安也樂了:“可得了吧,笑笑那是在你們跟前裝的,在家也不溫柔。”

弟弟聽了這話,立馬反駁:“笑笑很溫柔呀,她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女孩子!”

沈小樓這回沒憋住,笑出了聲,宋臨和路今安也相視一笑。

等孩子抱著玩具跑開,宋臨拍拍路今安肩膀:“你做好心理準備啊,說不定以後咱倆要變成親家。”

路今安扭頭瞅弟弟一眼:“那我可得跟你醜話說在前,甭管誰兒子,只要敢欺負我家丫頭,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宋臨也跟著望過去,笑起來:“放心,用不著你動手,我先替你收拾。”

沈小樓溫婉一笑,嗔怪丈夫:“你也真是,孩子都那麽小,亂點什麽鴛鴦譜呢!”

路今安品了口茶,笑道:“嫂子別怪臨哥,說不定他倆以後真能成。丫頭總歸是要嫁人的,嫁進你們家,我還安心些。你倆和甜甜都能幫著她,不用擔心她受婆家氣了。”

宋臨點頭:“那是,你家丫頭在我家,不可能受氣。再說了,你家丫頭什麽樣兒,你自己不清楚?她可厲害著呢。”

路今安想起笑笑PUA的能耐,噗嗤笑出聲。

宋臨問他怎麽了,他搖頭,擺擺手,只說沒什麽,轉臉看向不遠處擺弄玩具的小男孩,心裏不禁感慨:以後可有得你受了!

門鈴響起,保姆去開門,外頭傳來梁曉的聲音。

“臨哥,今安,出來接駕!”

宋臨穩穩當當坐沙發上,一動不動,路今安站起來,雙手揣兜,笑瞇瞇看著門口。

周光彥和梁曉一起往裏走。

沈小樓見只有他倆,問道:“令儀和星綺呢?”

周光彥無奈笑起來:“令儀在家睡覺呢,說太困了起不來,吃飯前肯定趕到。嗐,懷孕之後別提多能睡了,閉眼就著,我是真佩服。”

沈小樓:“孕期嗜睡正常的,沒事兒,多睡覺補身體。”

梁曉看了眼時間,嘆氣:“星綺做發型去了,說肯定準時能到,我就知道到不了,回回做發型不得好幾個小時?”

沈小樓溫柔笑起來,替白星綺辯解:“女人嘛,愛美很正常。她又是演員,肯定希望美美地出門。”

宋臨歪著頭瞧周光彥,沖沈小樓揚了揚下巴,對他說:“叫嫂子。”

沈小樓妹妹沈令儀嫁給了周光彥,倆人相差十歲,周光彥比沈小樓還大些。

每回家裏聚會,宋臨總拿周光彥開涮,讓他叫嫂子。

周光彥這人沒臉沒皮,沖沈小樓笑了笑:“嫂子,姐姐,小樓——”

又沖宋臨揚起下巴:“哎老宋,什麽輩分的稱呼我可都叫了啊。”

宋臨咧嘴:“不嚴謹,還沒叫姐夫呢。”

“你丫——”周光彥正要罵人,一眼瞥見孩子在不遠處倒騰玩具,立馬收住,急中生智,“你丫頭呢?”

說著,扭頭又看向路今安:“還有你家丫頭呢?”

路今安和宋臨同時指了指樓上。

宋臨笑著說:“在上邊兒組閨蜜局呢。”

周光彥樂了:“真有意思,我要是生個閨女,她們仨可就熱鬧了,三個女人一臺戲!”

路今安拍手叫好:“組個姐妹團得了。”

梁曉直點頭:“幹脆組團出道得了,咱出資捧唄。”

大家夥樂夠嗆,你一句我一句瞎侃,氣氛歡樂融洽。

樓上。

甜甜帶笑笑進到自己房間,給她展示了很多新玩意兒。

“這個,是我這學期的課本;

“這個,是手賬本,我有好多貼畫和膠帶呢;

“這個,是我新買的筆記本,好看吧?封面是一幅油畫,叫《星空》,梵高畫的,我媽媽說,梵高是他們美術生的偶像!”

笑笑聽得一楞一楞,雙手捧著臉,滿眼都是崇拜。

“哇塞,甜甜,你好厲害啊!你媽媽也好厲害!”

甜甜心裏可美了,面上雲淡風輕搖搖頭,一臉平靜:“嗐,這有什麽厲害的?等你上了小學,也會有課本,手賬本和筆記本。”

笑笑:“我們幼兒園發了課本,好簡單啊,奶奶帶著我一下就學完了,沒勁,感覺我還能一口氣學十本!”

甜甜像個小大人似的,摸摸她腦袋:“真棒!就知道你很聰明,可也不能太驕傲哦。”

笑笑最喜歡甜甜姐姐,甜甜說什麽她都聽,立馬瘋狂點頭。

甜甜想起父親昨晚跟自己交代的事兒,看著笑笑,裝作不經意問:“對了,你妹妹是不是快滿月啦?”

笑笑不明白:“什麽叫滿月?”

甜甜:“就是出生滿一個月。”

笑笑算了算日子,搖頭:“還沒呢,不過也快了。”

甜甜見她神情不像先前那麽快樂自然,趁機問道:“有個妹妹感覺如何?”

笑笑聳了聳肩:“就那樣唄。都說有妹妹好,我呢,暫時沒體會到有多好,不過也不那麽討厭她了。”

甜甜很理解:“剛開始是不是感覺,爸爸媽媽被搶走了?”

笑笑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很生氣,也很難過!”

甜甜摸了摸她頭上的小辮子,眨眨眼,湊到她耳邊。

“教你個方法,能讓自己開心地做姐姐。”

“什麽方法?快說快說!”

“你呀,和她相處的時候,別把自己當姐姐,得把自己當成領導。我就覺著自己是弟弟的領導,你也要覺著自己是妹妹的領導。”

笑笑似懂非懂:“領導?就是管理他們的人嗎?”

甜甜點頭:“對!你當她的領導,教她做事兒,然後安排她給你幹活,她要是聽話呢,你就獎勵她——零食啦玩具啦,反正花點小錢,給她買點她喜歡的東西,她就能心甘情願當你的狗腿——哦不,當你的下屬。”

笑笑明白了:“這麽簡單呀?”

甜甜:“對,就這麽簡單。以後等她大一些,你還可以教她發展下線——”

笑笑:“什麽是下線?”

甜甜想了想,擺擺手:“嗐,算了,這個太覆雜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等你長大一些再教你吧!”

甜甜帶著笑笑做手賬,畫畫,看書認字……

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保姆上樓叫她倆下去吃飯,閨蜜倆手拉著手下樓。

笑笑見到了周叔叔和她最喜歡的令儀阿姨,還有梁叔叔和白阿姨。

令儀阿姨挺著大肚子,周叔叔說,肚子裏如果是個丫頭就好了,就可以跟她和甜甜一起做閨蜜。

笑笑支著腦袋想,如果是個妹妹,那肯定比她自己的妹妹年紀小,她把自己妹妹訓練成下屬,再把那個更小的妹妹訓練成自己妹妹的下線,她倆一起給她幹活……

哇塞,感覺棒呆!她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老板!

笑笑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離開宋叔叔家時,依依不舍跟大家道別,上了車還趴車窗上,望著別墅,直到車開遠,大大的別墅變成了一丁點兒,她才老老實實回到父親懷裏。

這天晚上,母親要陪妹妹睡,笑笑貼心地給她送來一杯溫水:“媽媽,您辛苦了。”

江晚瑜驚訝又感動:“媽媽陪妹妹睡覺,你不生氣呀?”

笑笑看著妹妹,心想,下屬啊下屬,快快長大,長大了幫我幹活,幫我賺錢,幫我發展下線!

江晚瑜見她一臉深情地看著妹妹,感動得落淚,捧著笑笑的臉,紅了眼眶:“我的寶貝真的長大了,太懂事了!”

第二天晚上,路今安加班回來得晚,江晚瑜一直沒睡,等著他回來,親口把這事兒告訴他。

路今安聽完,也感動得不行。

“看來去找臨哥真是找對了,一定是甜甜耐心教她怎麽做個好姐姐,咱們可得給甜甜準備份大禮。”路今安感慨。

江晚瑜點頭讚許:“甜甜可真是個溫柔又聰明的丫頭!”

路今安:“快辦滿月酒了,到時候正好借這個由頭,見著孩子面兒把禮物給她。”

滿月酒那天,禮物如期交到甜甜手裏。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

這天晚上,奶奶陪笑笑睡,月嫂陪妹妹睡,路今安終於有機會陪媳婦兒睡了。

摟著香香軟軟的媳婦兒,路今安含笑問道:“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一個成語麽?”

江晚瑜困得打哈欠,含含糊糊問:“什麽成語?”

男人翻身壓過,清俊的臉上笑容得意。

“江晚瑜,以後長點記性,別忘了這四個字兒——秋,後,算,賬。”

早上九點寫到下午六點,肥章掉落!!!我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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