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低落的情緒不在李格非的照顧範圍內。他快步下了樓梯, 逛遍了整個一樓都沒看到南望的身影, 直到他走進花園。

南望正和方哲對坐在花園裏的覆古小圓桌前面。

他們側對著他, 在看著前方燒烤架周圍熱鬧的人群。

南望今晚只簡單地在頭發兩側編了辮子，晚風吹動她巧克力色的長發，也襯得她的側臉線條愈發地柔和了下來。

李格非站在這裏都可以感受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熱切的氣氛。

跟方哲就聊得這麽開心？

李格非微蹙著眉頭靠近他們的時候, 剛好聽到方哲帶著笑的聲音, “餘朵最近也開始辟謠了。”

“辟謠？”南望不解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先前不是說餘朵和非哥是一對嗎？連杜宇騰都跟著湊熱鬧。”方哲好整以暇地盯著南望，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半點的異常, “你就不好奇嗎？”

南望聽到方哲的話後, 擰著眉把話重覆了一遍：“李格非和餘朵？”她和餘朵不熟, 反而對林薇更加熟悉一些。如果沒記錯的話, 餘朵好像是她進學校第一天，和非哥表白的那個女生？

如果那算得上是表白的話。

剛才吹蠟燭的時候, 餘朵一直站在林薇旁邊。這兩個情敵, 關系似乎不錯？

“看起來不像是一對。”南望一本正經地下了定論。

“所以我不是說餘朵在辟謠了嗎。”方哲好笑地說道，“你覺得非哥這個人怎麽樣？”

李格非向前邁進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他心念一動，幹脆躲到了他們身後的樹叢旁。

“一般來說，問這種問題的人, 對答題人都有某種特殊的感情。”南望微微瞇起了眼睛, 偏著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方哲一眼, “但你不是他本人。所以，你這是在送助攻？”

“……”方哲怎麽想都想不到南望會這樣回答他。淡定如他，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望沒有再繼續說話。方哲見了, 不由得又問了一句：“如果我說是呢？”

“你們關系不錯？”南望沒有回答他，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彼此的個性都很了解。”方哲不知想到什麽，嘴角向上勾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非哥對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樣。”

“你現在這麽說，我就覺得你喜歡李格非了。”南望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方哲。

方哲被南望看得頭皮發麻，這樣的南望他完全招架不住，“你別多想。”

這都什麽跟什麽？

李格非聽到他們的對話後，怕話題走向奇怪的方向，趕忙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他扯了一張椅子，動作自然地坐到了南望身邊，“在聊什麽？”

李格非面色平穩，故作不經意的語氣看不出半點異常。

“林薇跟你表白了？”方哲先將了李格非一軍。

南望聞言也跟著看向了李格非。她不是看不出來林薇喜歡李格非，但她不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林薇究竟是怎麽和他和平相處的，“餘朵是不是也跟你表白過？”

她下意識地就把話問出了口。

“咳。”李格非右手握拳，抵在唇邊假咳了一聲，“這是你應該關心的嗎？”他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南望。

花園裏的燈光不算太亮，她白皙的面容卻白得會發光一般，李格非很難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南望絲毫沒察覺到李格非的目光一般，她專註地點了點頭，“假使你答應了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你就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紮心了。

李格非瞬間無話可說。

她怎麽能面不改色地拒絕他？

他不是沒見過不喜歡他的女生，但他也從未像對南望這樣對待其他女生。像南望這樣半點餘地都不給他的，還是第一個。

李格非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他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再看向南望的時候，眼神冷冽鋒利，像是最深的夜裏落下的茫茫大雪。

晚風吹動他單薄的襯衫，李格非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真的不喜歡他嗎？”方哲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本想追過去，但他細想了一番，又彎下腰問了南望一句。

“我跟他不合適。”南望錯過視線，又一次回避了方哲的問題。

她承認她不討厭李格非，甚至因為他最近的舉動，對他生出了一星半點的好感。但他這樣的個性，和她待得久了，矛盾只會越來越多。

這一點，從他們之前的相處就能看出來。

“我懂了。”方哲聽罷卻好似得到了肯定答案一般，他站直身子，笑得花枝顫動。

“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南望微仰著頭，神色覆雜地看向方哲，不得已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歡他。”

“我懂你的意思。”方哲連連點頭。

他懂個球球。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理解了她的樣子。

一時失語，後悔不跌。南望絕望了：“……”

“我去找他。”方哲眼角眉梢滿是笑意，說完就朝著李格非離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花園裏的年輕人笑鬧成了一團，和身後的南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群之中有何方哲熟識的，看他往門口走，便晃了晃手裏的烤串，出聲叫住了他。

方哲看了他們一眼，笑著婉拒了。

夜幕低垂，山間的圓月顯得格外地明亮，只可惜今天的星星不太願意賞光。不然的話，夜景一定更加漂亮。

方哲找到李格非的時候，看到他閉著眼睛靠坐在駕駛座上，右手在眉間輕揉著。

車門沒關，車上的音樂聲四下流淌著，低啞溫柔的男聲正唱到——

“他真的很喜歡你像狗本性難移

他真的很喜歡你所以他可以一直沒臉沒皮

他真的很想念你無時不刻不在想你

他真的很喜歡你所以他把你捧在手心”

媽噠，說誰是狗呢。

方哲坐進副駕駛的時候，李格非直接伸手把音響關了。

“怎麽，受傷了？”方哲調侃道。

難得看到大魔王吃癟的樣子。他側著身子，饒有趣味地看著李格非頹敗的臉色，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李格非不耐煩地看了方哲一眼，沒吭聲。

方哲見狀低低笑了一聲，“這麽快就打算放棄了？不像你。”

李格非低垂著眉眼，一貫黑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神彩一般，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蔫蔫的。

就在方哲以為他不會回答他了的時候，他微啞的聲音就鉆進了他的耳裏，“沒打算放棄。”

見他這樣，方哲一臉有趣地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李格非繼續說道：“下車”

方哲：？？？

“我要送她回去。”李格非留下這麽一句話之後，就下車去找南望了。

他帶過來的人，自然得由他送回去。

坐在原位沒動的方哲一直笑得不行，好半天才擡腳走了出去。

李格非就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緊跟著，南望也出現了。

“我送你回去。”李格非直接開口說道。

南望正打算往外走，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錯愕地看著李格非，“我叫了車了。”

她以為他早就已經離開了，完全沒料到他會折回來。

“取消。”李格非說話的時候不由分說地拿過了南望的手機，嗓音也是冰冰涼涼的。

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著叫車app的頁面，李格非快速地點了幾下，取消了訂單。

做完這些之後，他也沒有要把手機還給南望的打算，轉身就往停車場走。

南望只得跟了過去。

“你怎麽不送我回去？”經過方哲的時候，她聽到他意味深長地問了李格非一句。

“……”很難不懷疑他對李格非的感情。

可惜李格非理都沒理方哲。

南望上了車之後，李格非才把手機還給了她。

然後他傾過身子，妥帖地替她系上了安全帶。

這瞬間他們的距離離得很近，李格非眼眸低垂，濃密的睫毛正微微地抖動著，再往下是英挺的鼻梁和他抿著的嘴唇。

再吹毛求疵的人，對著李格非的臉，也很難挑出毛病來。

這樣的皮相加上他此刻的動作是很撩人的，南望感覺到了自己不太安定的心跳聲。

李格非卻好似什麽都沒註意到一般，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在接下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裏，車裏的氣氛詭異得安靜，誰都沒有先開口。

火紅色的帕加尼huayra在南望家的小洋樓停下的時候，李格非才懊惱地皺了皺眉。

“今天謝謝你了。”南望解開安全帶，轉頭禮貌地和李格非道謝。

她正準備下車的時候，李格非低低叫了她一聲，“南望。”

他低磁的聲音自帶環繞效果，南望的心莫名顫了顫。

“明天見。”他說。

因為比起晚安來，他更希望抱著醒來就能見到她的想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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