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生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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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生01
【郭獻】
絕處逢生，花開遍野。
這是宋鏡仲寫作文的時候最愛用的一句話，不管對不對題，總要見縫插針把這句話加進去。每當我嘲笑他的時候，他就會在紙上寫：“這是我為了鼓勵你。”
我冷哼一聲，“拉倒吧，你再文不對題，主次立意不分，下次作文得分會更低。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嘿嘿傻笑，依舊我行我素。
水灌進我的口鼻，過去很多細微不值一提的事情反而湧進腦海裏。我想起那句絕處逢生的話，又想起電視上說溺水的時候要保持冷靜。
我屏住呼吸，可是卻事與願違的向下沈去。冷靜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雙手條件反射的又開始掙紮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響起，我好像聽到周小啟在岸邊說：“小啞巴，你要是想救他，就一起去死吧！”
宋鏡仲回來了？
兩個人在岸邊推搡糾纏，我意識恍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接著是什麽東西墜入水裏的聲音。
水花很大，漣漪居然波及到我這裏。
我真的沒力氣了，意識也快要渙散。
水蔚藍一片，像是墮入雲端一般輕輕飄飄。我感覺到有個人朝著我的方向游過來。有只胳膊卡在我的胸前，整個人被拉著向上浮起來。
當空氣重新湧進肺裏，我知道自己又活了。
絕處逢生。
原來這四個字這麽令人欣喜。宋鏡仲把我拖到岸邊，接著又跳進了水裏。我在岸上緩了半天，才一個人掙紮著坐了起來。
外面還下著雨，我的衣服又濕又潮。水面上除了雨滴落下來的漣漪毫無動靜。鏡仲不見了，我喊了一聲：“鏡仲！”
他從水裏露出個頭，又潛伏進水裏。
雨越下越大，周小啟還沒找到。鏡仲從河裏游過來，在岸邊歇了一分鐘後用手語說：“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找找。”
我看著他臉上還沒好全的疤，因為水的緣故被泡的發白。周小啟欺負我們，想要我命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我忽然抓住宋鏡仲的手：“不要再去找了，你已經沒有了力氣，如果執意這樣最後連你都會出不來的！”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我不能讓鏡仲再去冒險。
他焦急地打著手語：“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我得把他找回來。如果周小啟死了，我就是殺人兇手！我爸已經進去了，我不能再變成這樣的人！”
我沒有松手，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你想死嗎！你是為了救我。是他阻止你下去救人才會被推下去。跟你沒關系！”
他低下頭，沒有看我。
我扶著他的肩膀：“從現在開始聽我的。鏡仲，你記清楚了，周小啟綁架我是事實，把我推進水裏偽造遺書也是事實。但是有一點要改變，他不是被你推下去的，他是在推我入水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宋鏡仲愕然擡頭。
我說：“跟你沒關系，是我和周小啟一起墜的河。你後來才趕過來，先是救了我，接著又跳下去找周小啟。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只是沒有力氣再下去救人罷了。”
雨越來越大，視線都模糊起來，我繼續開口：“我說的就是事實，你把事實記清楚了。我們現在回去報警。”
宋鏡仲點點頭，接著背著我在大雨中回了家。
他把外套搭在我的頭上避雨，自己卻被淋的狼狽不堪。我在背後問他：“你不是去市裏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宋鏡仲背著我，沒辦法說話，只是嗯嗯啊啊發出一些奇怪的音節。
我說：“是為了拿落在家裏的語音轉換器嗎？”
宋鏡仲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見他這個反應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既然他去過家裏，我想起什麽，又問：“你回家的時候看到孫遮了嗎？”
鏡仲搖搖頭。
我沒再繼續說話，接著回家報了警，把事情覆述了一遍。周小啟的屍體是後來才找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增加了搜救難度，救援人員尋了好久才找到。
而孫遮好像身上有其他的案子，不過這就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
因為這件事，周家來鬧的次數數不勝數，我媽也因此變得比以前剛加強硬。時間久了，村子裏的人看見都躲著我們。
我無所謂，倒是怕我媽被孤立。她大手一揮，很是瀟灑：“強硬點好，省的以後被人欺負，以前就是太軟弱了才會被人壓著頭。”
我覺得她說的也對。
除了周家人，還有一大票記者電臺爭先恐後要來采訪我。宋鏡仲每次都出去把這些人趕了出去，雖然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連鏡仲都想套話，奈何他不會說話，問了也是白問。
因為輪椅遺落在河裏，我暫時沒有其他的代步工具，這些日子天天和宋鏡仲躲在屋子裏打游戲。除了這些原因，剛好還能躲那些記者。
外面又來了過來采訪的記者。雖然沒見面，可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於是故意問：“誰啊？”
對方說：“我是一名采編記者。”
宋鏡仲放下手機，用手語問我：“要不要趕他們出去？”
我小聲說：“算了，一波又一波，趕也趕不完。讓我和隨便她說點什麽，她覺得無事可挖掘自己就走了。你先去裏屋躲躲，這次換我保護你。”
等鏡仲去了裏屋，我故作厭惡對外面喊：“煩死了，怎麽又是你們。”
那人也沒生氣，又說：“溺水的男孩是你同學嗎？”
我沒搭理她，心想這人真是夠直白的。還沒想到下句話要接什麽，她居然進自來熟地屋了。說實話我有點生氣，直接就躺在床上繼續玩游戲。
我想營造出一個沒教養的人設，故意在她面前破口大罵：“中路！中路！你他媽上趕著送人頭嗎？家門都讓人給拆了！你還出去浪什麽浪！給老子快回來守塔！”
屋子裏那人還是很穩：“同學，我想采訪你。”
我依舊沒搭理她。
或許我的做法惹惱了她。那人摒棄了好脾氣，開始變得咄咄逼人，繼續進攻：“聽說他死的時候你也在場。”
聽到這些我不樂意了，丟掉手機質問她：“你怎麽知道我在場？難道你也在場看見了？你想表達什麽？他淹死是因為我？還是覺得我把他扔水裏了？警察都沒說什麽，你來當福爾摩斯了？”
她明明很生氣，卻還是在忍：“不是，你誤會了。我們想做一個關於青少年心理問題的報道，所以想著你們是同學應該能夠知道些什麽。”
剛才一通排比反問，氣勢上是贏了，可是游戲卻因此輸了。我躺在床上沒動，又開始一局新的游戲，主要是自己的腿沒辦法動，所以我能繼續玩游戲。
想到邊上還有個人等著，我目不斜視盯著游戲界面選擇：“沒什麽可說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跳河。”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逗逗她，我停下來扭頭看向她，“還有啊……不要隨隨便便就自稱記者，不過是個自媒體拍客，別給自己整這麽高大上。”
原本還忍耐的她，被我這句話給激怒了：“你呢？初中都沒畢業吧？九年義務教育你都沒完成在這裝什麽？”
我心裏一樂，激將法有用，終於上鉤了。 “對，我初中畢業。求求你這個高學歷知識分子趕緊走吧。”
對方不再搭理我，氣的扛著東西就跑了出去。
宋鏡仲拿著手機出來，用我送他的語音轉換器說：“是不是太過了？”
我說：“不然她不會善罷甘休。”
外面的天氣放晴了，我把手機退出游戲界面。對宋鏡仲說：“很久沒出去了，好悶啊，你帶我出去轉轉吧。”
他點點頭，把我背出去。
外面空氣很清新，天地間顏色煥然一新，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我伏在他的背上，“鏡仲，謝謝這些日子以來你的陪伴。”
他沒說話，卻伸手指了指天空。
我順著方向擡頭，看到蒼穹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架繽紛的彩虹。像是誰渲染上去的一般。我又重新低下頭，在他耳邊說：“我們當一輩子好朋友吧。”
宋鏡仲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彩虹。
可我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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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處逢生，花開遍野。
這是宋鏡仲寫作文的時候最愛用的一句話，不管對不對題，總要見縫插針把這句話加進去。每當我嘲笑他的時候，他就會在紙上寫：“這是我為了鼓勵你。”
我冷哼一聲，“拉倒吧，你再文不對題，主次立意不分，下次作文得分會更低。別怪我沒提醒你。”
他嘿嘿傻笑，依舊我行我素。
水灌進我的口鼻，過去很多細微不值一提的事情反而湧進腦海裏。我想起那句絕處逢生的話，又想起電視上說溺水的時候要保持冷靜。
我屏住呼吸，可是卻事與願違的向下沈去。冷靜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雙手條件反射的又開始掙紮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響起，我好像聽到周小啟在岸邊說：“小啞巴，你要是想救他，就一起去死吧！”
宋鏡仲回來了？
兩個人在岸邊推搡糾纏，我意識恍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接著是什麽東西墜入水裏的聲音。
水花很大，漣漪居然波及到我這裏。
我真的沒力氣了，意識也快要渙散。
水蔚藍一片，像是墮入雲端一般輕輕飄飄。我感覺到有個人朝著我的方向游過來。有只胳膊卡在我的胸前，整個人被拉著向上浮起來。
當空氣重新湧進肺裏，我知道自己又活了。
絕處逢生。
原來這四個字這麽令人欣喜。宋鏡仲把我拖到岸邊，接著又跳進了水裏。我在岸上緩了半天，才一個人掙紮著坐了起來。
外面還下著雨，我的衣服又濕又潮。水面上除了雨滴落下來的漣漪毫無動靜。鏡仲不見了，我喊了一聲：“鏡仲！”
他從水裏露出個頭，又潛伏進水裏。
雨越下越大，周小啟還沒找到。鏡仲從河裏游過來，在岸邊歇了一分鐘後用手語說：“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找找。”
我看著他臉上還沒好全的疤，因為水的緣故被泡的發白。周小啟欺負我們，想要我命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我忽然抓住宋鏡仲的手：“不要再去找了，你已經沒有了力氣，如果執意這樣最後連你都會出不來的！”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我不能讓鏡仲再去冒險。
他焦急地打著手語：“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我得把他找回來。如果周小啟死了，我就是殺人兇手！我爸已經進去了，我不能再變成這樣的人！”
我沒有松手，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你想死嗎！你是為了救我。是他阻止你下去救人才會被推下去。跟你沒關系！”
他低下頭，沒有看我。
我扶著他的肩膀：“從現在開始聽我的。鏡仲，你記清楚了，周小啟綁架我是事實，把我推進水裏偽造遺書也是事實。但是有一點要改變，他不是被你推下去的，他是在推我入水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宋鏡仲愕然擡頭。
我說：“跟你沒關系，是我和周小啟一起墜的河。你後來才趕過來，先是救了我，接著又跳下去找周小啟。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只是沒有力氣再下去救人罷了。”
雨越來越大，視線都模糊起來，我繼續開口：“我說的就是事實，你把事實記清楚了。我們現在回去報警。”
宋鏡仲點點頭，接著背著我在大雨中回了家。
他把外套搭在我的頭上避雨，自己卻被淋的狼狽不堪。我在背後問他：“你不是去市裏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宋鏡仲背著我，沒辦法說話，只是嗯嗯啊啊發出一些奇怪的音節。
我說：“是為了拿落在家裏的語音轉換器嗎？”
宋鏡仲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見他這個反應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既然他去過家裏，我想起什麽，又問：“你回家的時候看到孫遮了嗎？”
鏡仲搖搖頭。
我沒再繼續說話，接著回家報了警，把事情覆述了一遍。周小啟的屍體是後來才找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增加了搜救難度，救援人員尋了好久才找到。
而孫遮好像身上有其他的案子，不過這就不是我該管的事情了。
因為這件事，周家來鬧的次數數不勝數，我媽也因此變得比以前剛加強硬。時間久了，村子裏的人看見都躲著我們。
我無所謂，倒是怕我媽被孤立。她大手一揮，很是瀟灑：“強硬點好，省的以後被人欺負，以前就是太軟弱了才會被人壓著頭。”
我覺得她說的也對。
除了周家人，還有一大票記者電臺爭先恐後要來采訪我。宋鏡仲每次都出去把這些人趕了出去，雖然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連鏡仲都想套話，奈何他不會說話，問了也是白問。
因為輪椅遺落在河裏，我暫時沒有其他的代步工具，這些日子天天和宋鏡仲躲在屋子裏打游戲。除了這些原因，剛好還能躲那些記者。
外面又來了過來采訪的記者。雖然沒見面，可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於是故意問：“誰啊？”
對方說：“我是一名采編記者。”
宋鏡仲放下手機，用手語問我：“要不要趕他們出去？”
我小聲說：“算了，一波又一波，趕也趕不完。讓我和隨便她說點什麽，她覺得無事可挖掘自己就走了。你先去裏屋躲躲，這次換我保護你。”
等鏡仲去了裏屋，我故作厭惡對外面喊：“煩死了，怎麽又是你們。”
那人也沒生氣，又說：“溺水的男孩是你同學嗎？”
我沒搭理她，心想這人真是夠直白的。還沒想到下句話要接什麽，她居然進自來熟地屋了。說實話我有點生氣，直接就躺在床上繼續玩游戲。
我想營造出一個沒教養的人設，故意在她面前破口大罵：“中路！中路！你他媽上趕著送人頭嗎？家門都讓人給拆了！你還出去浪什麽浪！給老子快回來守塔！”
屋子裏那人還是很穩：“同學，我想采訪你。”
我依舊沒搭理她。
或許我的做法惹惱了她。那人摒棄了好脾氣，開始變得咄咄逼人，繼續進攻：“聽說他死的時候你也在場。”
聽到這些我不樂意了，丟掉手機質問她：“你怎麽知道我在場？難道你也在場看見了？你想表達什麽？他淹死是因為我？還是覺得我把他扔水裏了？警察都沒說什麽，你來當福爾摩斯了？”
她明明很生氣，卻還是在忍：“不是，你誤會了。我們想做一個關於青少年心理問題的報道，所以想著你們是同學應該能夠知道些什麽。”
剛才一通排比反問，氣勢上是贏了，可是游戲卻因此輸了。我躺在床上沒動，又開始一局新的游戲，主要是自己的腿沒辦法動，所以我能繼續玩游戲。
想到邊上還有個人等著，我目不斜視盯著游戲界面選擇：“沒什麽可說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跳河。”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逗逗她，我停下來扭頭看向她，“還有啊……不要隨隨便便就自稱記者，不過是個自媒體拍客，別給自己整這麽高大上。”
原本還忍耐的她，被我這句話給激怒了：“你呢？初中都沒畢業吧？九年義務教育你都沒完成在這裝什麽？”
我心裏一樂，激將法有用，終於上鉤了。 “對，我初中畢業。求求你這個高學歷知識分子趕緊走吧。”
對方不再搭理我，氣的扛著東西就跑了出去。
宋鏡仲拿著手機出來，用我送他的語音轉換器說：“是不是太過了？”
我說：“不然她不會善罷甘休。”
外面的天氣放晴了，我把手機退出游戲界面。對宋鏡仲說：“很久沒出去了，好悶啊，你帶我出去轉轉吧。”
他點點頭，把我背出去。
外面空氣很清新，天地間顏色煥然一新，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我伏在他的背上，“鏡仲，謝謝這些日子以來你的陪伴。”
他沒說話，卻伸手指了指天空。
我順著方向擡頭，看到蒼穹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架繽紛的彩虹。像是誰渲染上去的一般。我又重新低下頭，在他耳邊說：“我們當一輩子好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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