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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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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源就躺在家裏, 陳小白是第一次到他家, 自從他到S市安家後的第一次,這所房子離自己的家不算遠,兩個小區都不錯。

助理見陳小白到了,連忙起身,招呼她, “你好,你是小白吧,剛才博源一直喊你,所以才給你打了電話, 實在不好意思, 晚上還讓你過來。”

“他沒事吧, 剛才在電話裏,你說的好像很嚴重, 為什麽不去醫院?”桌子上的藥瓶還在,秦博源躺在床上, 雙眼緊閉,房間很幹凈,灰白色調, 看上去有些冷清, 從前的秦博源,是綠色的,周身都是旺盛的生命力。

“有個家庭醫生,剛走, 他吃的量少,所以沒事,從現在到明天早上才能吃飯,只能喝點稀粥,博源說S市沒有親人,你是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今晚你留下來照顧他,沒什麽事吧。”

助理說話間已經背好了包,好像就算陳小白說有事,她也非走不可了。

“他需要吃什麽藥嗎,除了飯,我還需要餵他吃什麽,或者有什麽該註意的,你先告訴我。”

陳小白沒有多想,反正沒有聯系到陳燃,自己又沒事可做,秦博源不知道為什麽,來了S市這麽久,卻從來沒想著接過來孫文英。

要不然,也不至於今天倒下,沒有人照顧。

“沒什麽藥可以吃了,對了,醫生囑咐,多喝水,代謝掉垃圾,一直空腹,明天早上十點多再餵他吃飯。”

陳小白去看了一眼廚房,理清了各種原材料,轉身去燒了水,回屋的時候,秦博源的被子掉了下來,他弓著身子,就像一只海豚,彎彎的,看上去有些可憐。

陳小白覺得自己的同情心泛濫,又或者對長相較好的男生不自覺偏袒了些,包容了些,總之,她很有耐心地從地上把被子撿起來,替他蓋上,又把溫水倒進保溫杯裏,等著夜裏叫起來秦博源喝幾次。

屋裏只留了一盞夜燈,昏暗搖曳,不多會兒,陳小白便偎在床頭睡著了。

秦博源睜開眼睛,光線雖然昏暗,可他仍能看清楚那濃密的睫毛,柔軟的頭發,還有那雙壓在臉下的手。

晚上也是一時糊塗,吃藥的時候沒記好,多吃了幾顆,結果居然昏倒了,多虧助理來得及時,敲門幾次沒人開,打電話鈴聲一直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伸手摸摸陳小白的腦袋,忽然間笑笑,她還跟以前一樣,睡覺的時候嘴角會微微翹起,好像屬於她的每個夢,都是美好純真的,讓人不忍心打擾。

秦博源就這樣看著思緒慢慢回到了高中時代。

陳小白從小學到初中,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什麽別的莫名其妙的東西,總之冥冥之中有根線牽著他們兩個,一直同班,後來同桌。

秦博源的人緣從幼兒園時期就有,他不像別的男孩子一樣,蠢萌的只知道惹女孩生氣,或者捉弄,或者取笑。

秦博源那麽小,就知道愛護女同學,班裏人緣最好的男生,一定是秦博源。

性格綿軟,看上去就是謙謙君子。

陳小白跟他住得近,自然是近水樓臺,每天放了學跟在他屁股後面,恨不能二十四小時纏著他,秦博源性格好,也不覺得厭煩,再後來,他也慢慢成了習慣,哪天陳小白有事請假不在,他反倒覺得不正常了。

一直到初中,那種少年的情懷慢慢滋生,在心裏,他們彼此把對方當作那個不一樣的人,區別對待,沒有挑明,卻早已默認。

陳小白愛笑,這跟陳爸有關系,陳爸是個樂天派,娶了祁紅,一輩子捧在手心裏,對女兒更是沒節制的好,得過且過,陳小白惹禍之後,陳爸不是幫著背鍋,就是想方設法替她開脫,總而言之,陳小白的好性格,讓很多人喜歡。

少有的,男生女生都愛的性格。

這種狀況,在青春期懵懂的時候,讓秦博源感到十分不安,萬幸的是,陳小白缺少一根叫做情商的腦神經,所以她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唯獨對待秦博源,恨不能掛在他胳膊上。

那時候孫文英很忙,秦博源的父親經常出差,而且一走就是幾個月,有時候沒人做飯,都是去陳家蹭飯吃,每每這個時候,都是陳小白異常激動的時刻。

因為她盼望每一次跟秦博源的同窗共食。

陳爸陳媽默認兩個人的青梅竹馬,對待陳小白的感情,他們采取寬容態度,何況,秦博源是周圍數得上的好孩子,成績好,樣貌好,性格更是不用說。

所以,最後大學他做的這一出事情,著實傷了陳家人的心,陳小白就不用說了,哭的眼睛都紅了,祁紅看著每日招搖的孫文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不能當面撕破臉,只好多次囑咐陳小白,不要再跟秦博源聯系,免得被人看笑話。

秦博源伸出手,剛要撫摸她的額頭,卻見陳小白轉了下頭,背向自己,那邊臉壓出紅印,看上去想要幫她撫平。

高中時候的陳小白,偏科嚴重,如果沒有秦博源的悉心輔導,很可能考不上S市的那所好學校。

只可惜,秦博源去了H市,大學四年,他們幾乎都是在網上聊天,視頻,有時候陳小白想去H市看他,每每跟祁紅訴說,總被她制止,就算再喜歡一個人,女孩還是要矜持些的。

在祁紅眼裏,這是陳小白最後的底線。

只可惜,陳小白堅守住了,秦博源卻在這四年裏,只去過S市幾次而已。

陳小白最後熱切盼望畢業,然後找一個H市的工作,然後在最好的年紀,嫁給那個陪伴她一生的男孩。

可惜,人家跑路了。

秦博源微微起身,不想驚動陳小白,床頭的保溫杯還是有些遠,他伸手夠了夠,怕壓到陳小白,於是便放棄了,半靠在床頭,細細打量起陳小白來。

眉眼溫和,不是特別惹人的驚艷,可是卻耐人尋味,從前不覺得,可是好多年不見,陳小白就像一顆萌芽的種子,慢慢長出了自己的特色。

他咳嗽了幾聲,本來想壓制住,可是還是沒能如願以償,陳小白猛地起身,然後萎靡的看著他,又楞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秦博源家裏。

“你要喝水?”

秦博源點點頭,溫柔的看著她,這樣昏暗的燈光下,陳小白就像一個賢妻良母,面面俱到。

“你怎麽會昏倒,秦博源,很危險,知道嗎?”

陳小白的語氣裏有抱怨的成分,可是聽在秦博源耳朵裏,卻十分動人。

“胃藥吃多了,以後我會註意的。”

“胃藥,這也是胃藥?”陳小白拿起桌旁的那盒感冒藥,有些誇張的嫌棄。

“感冒藥和胃藥一起吃?吃了多少,秦博源,你是小孩子嗎?”

這句話說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楞,陳小白迅速轉過臉去,秦博源則回想起那些年自己喊她小孩子的時光,美妙而遙遠。

陳小白,你是小孩子嗎,這種問題怎麽問的出口?

陳小白,這道題還不會做,你是一年級的小孩子嗎,趕緊轉科吧。

陳小白,我腦袋都要大了,這裏加一道輔助線,哎,不對,這個平面不要管它,在第三條線那裏加,對,哎,又畫錯了,你是小孩子嗎,怎麽不手把手的教就是學不會呢。

陳小白尷尬的跑去廚房,在那定了定神,又空手走回房間,“秦博源,你以後小心點,不要吃錯藥了。”

“恩,好。”

“還有,你房子這麽大,可以把孫阿姨接過來照顧你的,這一次有助理在,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總而言之,你身邊還是少個人。”

陳小白說的語重心長,秦博源笑笑,在燈光下,那臉的線條都變得柔和起來。

“小白,我有你。”

陳小白凍住,如果是以前,秦博源說出這樣的話,她肯定要高興的飛起來,只是不知道為何,現在的心境竟然如此無瀾,就像聽見別人在告白一樣,她為這種錯覺感到震撼。

二十年,不短不長,卻足以讓一個人對另外一個傾盡全力。

“那個,秦博源,我覺得吧,畢竟現在孫阿姨一個人在老家,守著你們的老宅,她也覺得孤單,自從秦叔叔走後,她就一直這樣,總不是辦法,你要不要......”

“不要。”

簡短直接,簡直讓陳小白接下來的話沒法吐出,她擺擺手,跟著去調亮了燈光。

“淩晨四點了,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話題轉移的很生硬,陳小白也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怕秦博源再次提起那樣暧昧不明的話來,她害怕直接面對,準確來說,是怕自己拒絕他,又怕自己答應他。

每次聽到秦博源深情款款,甜言蜜語的時候,陳小白面前總會浮現出陳燃那張欠揍的臭臉,可能受虐也會上癮,總而言之,陳小白有的時候覺得,給陳燃做助理的這些年,竟然抵得過陪伴秦博源的那二十年。

時間這個東西,有時候不能以長短來衡量一份情誼,只能用寬度,廣度。

所以夾在中間的陳小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秦博源,這種負罪感來的莫名其妙,卻又順理成章。

大約自己真的已經把他放下了,所以才會心驚膽戰的面對他的表白,只是,她沒想好怎麽回絕,才讓兩人沒那麽尷尬。

不得不承認和面對的事情,擺在陳小白面前,那就是,她真的喜歡上那個魔頭了,喜歡上那個自以為是鼻孔朝天的變態了,喜歡上那個每日奴役她,見不得她半分清閑的萬人迷陳燃了。

這種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陳小白是拒絕的,畢竟兩個人在一起,阻力太大,不說陳燃的那些粉絲,單說陳燃那個臭脾氣,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說不定哪天就能打起來。

陳小白為此感到不安,於是偷偷去陳燃後援團窺屏,各種陳燃女朋友,後妃,緋聞女友,每個人都以他最親近的身份出現,可是大家都知道,這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沒人覺得突兀。

如果這種稱呼上升到現實,後果會怎樣,不敢想象。

陳小白在窺屏幾日之後,那點勇於面對自己內心的勇氣,也漸漸消失殆盡,於是她又跟個不冒頭的兔子一樣,溫溫順順,該幹嘛幹嘛,絕不主動觸碰雷區。

“小白,我之前問過你,有一天,如果我跟陳燃真的勢不兩立,水火不容,你會幫誰?”

秦博源抱著胳膊半靠在床頭,眼睛卻一直盯著陳小白,這個女孩的性格他太了解了,稍微松懈一點,就趕緊一溜煙跑遠,再想問她,還得重新找機會。

“那個,這問題根本沒有可比性,首先,你們兩個定位不同,他是演員,你是歌手......”

“我也在演戲了。”秦博源補充道,畢竟他是官宣的《一樹楊花》男一號,還是頂替了風頭最盛的陳燃。

“那也沒有什麽可比性的,你演完戲,還是要開演唱會的,對吧?”

陳小白試著跟他理清脈絡,循循善誘。

“也許,有一天我在電影電視劇中找到共鳴,再也不去唱歌了呢。”

陳小白啞然,“你去美國那麽久,說不唱就不唱了嗎?”

“我也想自由自在,想做什麽做什麽,可是,這個社會不允許我這樣,自由與現實離不開的,這次的男一號,我得來不易,導演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我不會錯過跟他的每一次合作。”

“你的意思,是要放棄唱歌了。”

“有可能。”

秦博源看著陳小白臉上的失望,心裏也湧起一絲感慨,當初出走美國,心裏是抱有多麽大的期望,學成而歸,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為五鬥米折腰。

“我覺得你慎重考慮一下吧。”

“小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真的有那麽一天,你會幫誰?”

躲不掉了,陳小白心一橫,“坐山觀虎鬥!”

她能幫誰,又能真的幫得了誰?

早上的時候,陳小白熬了小米粥,滿屋子都是香氣,秦博源在S市這麽久第一次感覺到了家的味道。

自從孫文英和秦書同離婚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家是什麽,父愛母愛又是什麽了。

孫文英活的很累,總想把最好的給秦博源,把自己的願望,希望全部押到秦博源身上,逼著他不得不往前走,哪怕需要拋棄很多不舍的東西。

有一天回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裏,根本什麽都沒有握到。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每一個陪伴的小天使,再次說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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