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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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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鶴年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人的手腕,那刀尖離他腹部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周圍驚叫聲連連。那兩個跟著出來的小姐都嚇傻了,往後縮了回去。

最初的震驚過後,許鹿大聲叫喊起來:“快來人啊!”

淩鶴年的保鏢和大黑等人聞聲沖過來,三兩下制服了那個手持匕首的人,看起來,淩鶴年只是虎口處受了點輕傷。

“淩先生,你沒事吧?”許鹿上前,擔心地問道。

淩鶴年搖了搖頭,看向她:“一點小傷罷了。我還以為又是上次那夥人……幸好只有一個。不好意思,總是連累你。”

許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一個人總是活在各種危機裏,實在是不容易。而且幸好他警覺,把她推開了,否則那一刀估計就刺在她身上。這樣說,他還救了她一命。

“父債子償!”那個被壓住的人還在叫囂,“你父親做過的事情,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你們都會有報應的!”

保鏢扶著淩鶴年從那人面前經過,淩鶴年對他說:“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不管你們怎麽想,他做的事情我一無所知。你們殺了我,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你這是何必。”

那人楞了楞,保鏢已經護著淩鶴年上車去醫院了。

大黑走到許鹿的面前,著急地問道:“小姐,您沒受傷吧?剛才那麽危險,怎麽不離開呢?”

許鹿故作輕松地說道:“其實我是嚇傻了,雙腿不聽使喚,跑不動,只能叫你們來救了。”

大黑見她還有精神開玩笑,才確定她沒事。

“您以後還是離淩老板遠一點吧。北平政府近來打著各種名號,清理了很多人,那些人的親友無處發洩,就跑到上海來找淩老板尋仇。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老爺子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他跟家裏的關系不太好吧?”許鹿望著那輛遠去的汽車問道。

大黑摸了摸後腦:“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關系好的話,怎麽不留在北平,要跑到上海來呢?何況家裏當官的,哪個願意家裏的子弟去做戲子啊。戲唱得再好,說出來也不好聽是不是?”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許鹿說:“你去忙吧,這種小事不要告訴傅先生了,我先回工廠。”

大黑本來要向六爺稟報的,但是被許鹿這麽一說,他又不好再去打小報告了。

許鹿下午有兩個會,暫時把這件事拋擲腦後。田中商社的要求很高,工廠裏只有一些老工人能夠操作,許鹿就安排他們主要完成這筆訂單,其餘人做別的訂單,節省時間。

開完會後,許鹿回到辦公室,又在想怎麽買洋行的事。黑市上倒是有借高利貸的,很快就可以拿到錢。但是放高利貸的人全有黑道的背景,而且利息高昂,一個弄不好就是自找麻煩,顯然是不可取。

籌錢的話,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實在太緊了。

她回家跟李氏商量,李氏沒想到洋行已經到了要賣的光景:“我記得公公在世的時候,這洋行明明很賺錢,養活一大家子都不成問題,否則大房那邊也不會死活想要霸占,怎麽才這麽幾年,就變成這樣了?”

“吳廠長和我的一個朋友都告訴我了,應該不會錯的。娘,如果我們不把洋行買回來,恐怕大伯會把它變賣給日本人。到時想再拿回來,恐怕就很難了。”

李氏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要買洋行,確實需要很多錢。她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不認識什麽人,唯一有點交情的邵家,還因為兒女婚事鬧掰了,現在也不能舔著臉去找他們借錢。

“小婉,娘很想幫忙,但是……娘沒用,恐怕借不到那麽多錢。”李氏低著頭,一籌莫展。

許鹿安慰她:“沒事,我就是想跟娘商量一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吞下這麽大的洋行,的確有點困難。那等以後再說吧,沒關系的。”

她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甘心。洋行本來就有馮易春的一份,憑什麽讓馮先月拱手送人。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麽也不做,看來還是要去找傅亦霆想辦法。

第二天早晨,許鹿睡眼惺忪地起床,剛走到堂屋,就聽到馮清說:“姐,你上報紙了!”

許鹿一楞,走過去拿起報紙,果然頭版登出了她跟淩鶴年在一起的照片。包括淩鶴年拉著她,然後推了她一下,標題起得很搶眼:“淩老板密會佳人,英雄救美。”

“小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氏關切地問道,“報紙上的男人是誰?”

“娘,這個就是上海唱京劇最有名的淩老板,人很好的。上回我跟我姐去上海大劇院,就是看他演出,一票難求呢。不過姐跟他應該只是普通朋友吧?記者亂寫的。”馮清幫許鹿說話。

許鹿不知道會被偷拍,有點頭疼。淩鶴年本來就是公眾人物,有記者跟著是正常的。

李氏顯然不信馮清的,只看著許鹿,等她自己說。

“他是工廠的一個客人,昨日我們談生意,順便吃飯,遇到了一點意外,被記者拍下來,就寫成這樣了。”許鹿解釋道。

李氏起初聽說對方是唱戲的,還有點不滿意,但看報上的男子劍眉星目,很是英俊出眾,跟女兒真是男才女貌,就說道:“有空叫他到家裏來坐坐。”

許鹿連忙說:“娘,不是您想的那樣!”

李氏把筷子擺在她面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談戀愛的話,有什麽好害羞的?娘也沒那麽古板,快吃飯吧。”

馮清知道李氏誤會大了,對許鹿吐了吐舌頭,意思是讓她自己解決。

吃過早飯,許鹿就趕到工廠,立刻給傅亦霆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是王金生,說六爺吃過早飯就出去了。

“王秘書,六爺早上沒有看報紙吧?”許鹿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金生正要說此事,遺憾地回答道:“六爺看到了,而且很生氣。立刻把大黑叫來狠狠罵了一頓,然後就出去了。”他跟袁寶兩個在餐廳裏,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袁寶還說六爺很明顯是吃醋了。

也難怪六爺這麽介意,那個淩老板年輕英俊,多金優雅,上海多少小姑娘都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的。六爺這是有強烈的危機感了。

以前他捧蘇曼的時候,蘇曼三天兩頭就要弄點花邊新聞,想讓他吃醋,可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他什麽時候回來?”許鹿又問。

“六爺沒有說,您找他有事嗎?”

“沒事。”許鹿掛了電話,手支著下巴,發了會兒呆。他不會去找淩鶴年算賬了吧?她一下站了起來,打開門正要出去,卻發現傅亦霆就站在門外。

他來勢洶洶,臉色看起來有點嚇人,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怎麽來了?”

傅亦霆一步跨進來,伸手就把門關上,還落了鎖。許鹿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她又沒做錯事情,為什麽要心虛?而且心跳得飛快,簡直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報紙上的照片,給我個解釋。”他沈著臉說道。

“昨天……”許鹿剛開了口,想要解釋。他卻好像沒有耐心聽,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將她猛地按在了墻上,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許鹿的唇舌被他懲罰性地撕扯著,感覺到了一點疼跟麻,但身體卻完全軟了下來,完全臣服於他的氣勢。她“嗚嗚”地發出兩聲,手輕捶傅亦霆的肩膀抗議,他才輕了點,發狠似地深吻她,吻到她大腦缺氧,根本無法呼吸。

這麽強勢,不留餘地的,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他將她的襯衫從裙子裏扯出來,手伸了進去撫摸,吻也逐漸往下。兩個人的呼吸都是炙熱而滾燙的,這種親密明明帶著幾分強迫,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刺激。

傅亦霆明心頭帶著強烈的怒火,他不能容許他的女人被別人覬覦,尤其還是淩鶴年!那麽危險的人物,她靠近他,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你聽我說……”許鹿別開頭,喘著氣,試圖抓著他到處亂點火的手。他不肯停,狠狠地吸吮她脖子上的嫩肉,又麻又癢,很快就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吻痕。

等他撩起她的裙子,要更進一步的時候,許鹿喊道:“傅亦霆,你冷靜點,聽我說幾句話!”

傅亦霆這才停下來,慢慢地放開了她。

他很少有這麽不冷靜,完全無法克制自己情緒的時候。宛若當初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兩個人之間短暫的沈默,傅亦霆轉過身去,擡手松了領帶。

很多年前,他情竇初開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年紀比他大,貌美有風韻的女子。他辛辛苦苦地賺錢供她花,連拉個手要興奮半天,卻親眼看見她跟一個地頭蛇偷歡,差點沖進去殺了他們。那件事讓他得罪了地頭蛇,不得不拜入青幫,尋求庇護。至今想起來,仍是覺得咬牙切齒。

但她不是她,所以他不應該把兩件事相提並論。

許鹿把衣衫整理好,望著他僵硬而高大的背影,說道:“報紙上登的不是真的。昨日淩先生代表田中商社來跟我談生意,然後告知我,伯父要賣洋行的事情。我們吃完飯,遇到兩個來糾纏他的小姐,就急匆匆地離開餐廳,正好有人想要殺他,他就推開了我。事情就是這樣。”

傅亦霆閉了下眼睛:“以後不要再見他。”

“他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沒辦法答應你。”

“我不準你再見他!”傅亦霆又重覆了一遍。

許鹿沒想到他這麽霸道,也義正言辭地說道:“傅先生,別說我們只是戀愛關系,就算是夫妻,也要懂得充分尊重彼此。你不能幹涉我交友的自由,何況我已經解釋了,我跟淩先生之間,非常單純,什麽事都沒有。所以……”

傅亦霆的嘴角抿成一個冰冷的弧度,不等她說完,大步走到門邊,開門出去。

門“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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