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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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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幕天席地,遠山環抱,天空一望無際,雲彩就有無數的顏色和形態,能讓人看上一整天也不會生厭。今天多雲有雨,可是草原何其遼闊,幾塊積雨雲就跟鬧著玩似的這裏下一點那裏下一點,目光所及就可以追蹤出行跡,自己所在之處卻還一直是艷陽高照。偶爾暗下來一會兒,是塊潔白曼妙的雲,轉眼就飄走了。

表演場沒設圍墻,只有略略環了半面的看臺,面對著一片壯闊的自然。開場就很震撼,上百匹駿馬奔騰而來,繞場數周,氣勢驚人,令人心生向往。每一匹馬都健碩壯美,皮毛油亮油亮的,奔跑的曲線充滿力度,姿勢卻又那麽優美。年輕小夥子穿著簡便的民族服飾,有的甚至光著膀子,馳騁在馬群中,游刃有餘得讓人咋舌。套馬的表演令人暗暗揪心又忍不住叫好,英勇地去嘗試征服那樣強壯的駿馬,何等的力量、膽識、技巧!

然後是騎術,姑娘和小夥子都有,在電視上看會覺得平平無奇,在現場看卻忍不住連連喝彩。現場的體驗是立體的,全方位的,不用覆雜的聲光配合,光是純樸的自然、動物和人就足以征服觀眾。

觀眾席上不只有律所的人,還有尋常游客,氣氛熱烈極了,高雨程和春曉好幾次差點要站起來,巴掌都拍紅了,叫好更是不遺餘力。

可把周昀楓氣壞了。他想,昨天幸虧沒在春曉面前顯擺騎馬。

周律師去過世界上最發達最富裕的地方,見識過都市裏所有舒服、造作的享樂,可這是他第一次來真正的草原,看這樣的表演。雖然他只是淡淡地坐在一邊,只在喝彩最激烈的時候喝彩,心裏卻很激動。

可是春曉這麽激動是幹嘛?看上哪個蒙古族小夥了嗎?他們開始摔跤了,一對一捉對廝殺,勝者晉級,最直接和真實的較量,只有體魄、腦力、技藝能影響結果。覆雜社會中的人脈關系、金錢權勢、爾虞我詐、算計經營都不足以讓人贏得一場摔跤。周昀楓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肱二頭肌……沒關系,我只是來旅游的,他安慰自己。

就在松軟的泥土上,二十幾個姑娘和小夥子列出陣型跳起舞來,蒙古舞的舞步並不覆雜,可是韻律和美感令人目不轉睛。可春曉又不是沒看過,為什麽也目不轉睛?恐怕是把身邊的人都忘幹凈了。領舞那男的滿臉春意,一看就是善於花言巧語、花裏胡哨的那種人,喜歡他算什麽品味?……難道是喜歡長頭發?或者胡茬讓他顯得有男人味?周大律師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春曉怎麽舉手了?哦,互動環節,有必要手舉那麽高嗎?我平常讓誰幹點什麽怎麽不見你搶?……周昀楓一點也不想讓她去什麽互動,那不跟把一條魚放回海裏似的……幸虧觀眾席上人可著實不少。

可射箭的時候春曉和雨程還是被叫上去了。雨程和其他人一樣多數落空偶爾中靶,春曉卻每一箭都射中了,主持人大肆誇張表揚,不知道春曉說了什麽,他竟然說 “原來是我們蒙古族的姑娘!”然後換成了蒙語問話,春曉竟然也能用蒙語作答。

“春曉還會說蒙語?她是蒙古族嗎?怎麽回事?”肖博驚訝地從周昀楓身後探出身子問。

團隊的人都互相看看,顯然誰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唯一知道春曉媽媽是蒙古族的周昀楓也沒有感到半點優越感,因為春曉從沒跟他提過會講蒙語。周昀楓沒有怪她不說,反而非常不公道地瞪了薛成雅一眼:也不知道她當初的調查是怎麽做的,漏掉了多少關鍵信息。

場上主持人已經在說要讓春曉試試騎射,還說如果射中一箭就給現場觀眾多送十份小禮物。

所以要破案了,春曉到底是壓根不會騎馬還是騎術高超?周昀楓暗暗緊張,只見有人——是個健壯的小夥子——牽過了棗紅色的一匹馬,只見春曉飛身上去了,只見她輕輕撫摸了馬的鬃毛,然後縱馬躍出去了……第一箭就射中了靶子,周昀楓暗暗罵了句臟話,好險。

其實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昨天穿越濕地時教練和雨程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春曉,後來就商量好要在互動環節這樣安排一下。正因如此春曉才沒去泡溫泉,而是到馬場熟悉馬匹、練習騎射。她並沒有想瞞著周昀楓,可是也不介意嚇他一跳,雨程是想要驚艷一下他的,所以什麽也沒說,而昨天一起穿越濕地的三位同事雖然也都知道這事兒,可惜周昀楓在女同事中還是幾乎真空的社交狀態。

春曉的第一箭就射中了靶子,這讓全場的觀眾都歡呼起來,也把周昀楓驚訝得不輕,忘了矜持激動地隨眾人一起站了起來。其實春曉也完全沒想到,於是跑到一頭之後都忘了返身繼續。箭筒裏有五支箭呢,原本計劃是射三支,能在靶前出手就不錯了,那多餘兩支甚至是預備著不小心掉地上的……春曉雖會騎馬,射箭也算有準頭,騎射卻沒那麽簡單,昨天演練時就一支箭也沒有射中過靶子。主持人也嚇一跳,溢美之詞說得極順溜,春曉懵懵地想自己可真是考場發揮型選手,然而看起來卻是莫測高深地驅馬回到場地中央,下馬後淡淡地跟雨程擊了個掌。

周昀楓和肖博一起吹了個高亢悠揚的流氓哨,興奮勁兒直接延續到了整個下午。部落裏除了表演還有其他游樂項目,他倆和春曉、雨程一起把所有項目都興高采烈地玩了一遍,掃碼就掃得手抽筋。一開始肖博還會搶著付錢——反正也是周昀楓報銷,後來也無所謂了,他和春曉一點兒也不忍心破壞周昀楓的好心情,哪怕是一秒的耽擱和推讓以至於浪費時間都不願。

有人仍然有被自然的力與美震撼乃至感動的能力,即便是被別的分了神吧,好歹不像有的人油鹽不入。比如劉川生就覺得無趣透了。馬跑得再快有開車快嗎?最後不還是變成馬肉幹和馬皮嗎?這部落的人不全是領工資的打工仔或者擺攤的個體工商戶嗎?過了旅游旺季的這一片草原不是荒無人煙嗎?看表演的感動不是500塊一位的門票買來的嗎?

穿上不知被多少人穿過的蒙古袍拍照是180一位,給肚子已經撐得滾圓的小羊羔餵奶是60,騎上隨處可見的簡陋四驅車去碾壓一下草皮是200……這麽商業化銅臭氣的旅游景點,居然能玩兒這麽高興?沒見過世面。

就連熱烈的篝火晚會也可疑得很,在已經入秋的草原上篝火真的是民族傳統嗎?就不怕火災隱患嗎?專門用於篝火晚會的水泥場地也是自古就有?圍著篝火又唱又跳的人是白天打工還不夠累嗎?……不管劉川生怎麽不願意,歌舞著實感染了許多人,不知不覺唱跳的隊伍就壯大了起來,不倫不類地穿著民族服飾的游客一加入,倒顯得演員們專業了……劉川生滿懷批判的眼神在熱火朝天的人群外圍發現了春曉,以及她身旁的周昀楓。肖博和高雨程可能是去跳舞了。

春曉沒有發現自己和周昀楓落了單,她只顧興致勃勃地想往前去好看清楚表演,周昀楓不知為什麽卻拉她往後,她只覺得左前方一大片視線被柱子擋住,越擋越多。“哎哎哎前面看得更清楚……”春曉盯著前面,又把周昀楓往前帶。

然後,視線被徹底遮住了,不是柱子,是周律師本人。

說不好是不是春曉詫異站住腳的同時,他吻了過來。

耳邊是熱鬧喧天的人聲,眼前是周昀楓歪過頭的一點點側臉,感覺太奇怪了。

他一只手握在她肩膀,一只手托著她的後腦,吻在她的嘴唇上,然後一下一下地認真地加深這個吻。她柔軟,馨香,有些驚訝而失措,然後回應了他。

他技巧太純熟了,如果不是態度認真的話可能會讓人生疑。難道真的是天生適合所以都不用磨合嗎?分開的時候春曉的嘴唇是麻麻的,她從來沒有這樣過,不解地看著他。

周昀楓笑嘻嘻地說:“我想到後面人少一點的地方親的,你非要到前面來。”

很好,很周昀楓。春曉這才註意到他們在前排了,而周圍有不少含著笑意的“觀眾”。行叭,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假裝看歌舞,腦子裏卻一片空白。周昀楓也看向人群,臉上的笑可不像是因為欣賞表演。

原本蠢蠢欲動、想要拉周昀楓一起跳舞的蒙古族姑娘們竊笑著只上前為他們獻上了藍色的哈達。春曉敏感地察覺了這份禮物的來由,故作鎮定地接受,卻不小心就看見了遠處陰沈著臉望著他們的劉川生。

有的人很適合陰沈著臉,有的人很不適合,比如劉川生,他這樣子簡直嚇了春曉一跳,她莫名其妙地轉回頭繼續看歌舞,不一會兒就都忘了。

周昀楓倒是沒看見劉川生,他只覺得春曉真是心大,居然又重新投入地去看別人唱歌跳舞了,簡直又好氣又好笑。為了提醒,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的手都是溫暖幹燥柔軟的,周昀楓的稍微硬那麽一點,畢竟骨頭多一點。春曉被牽住了手,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眼睛還盯著前面。要不然再親她一次,非要找存在感的周律師想,還沒加以行動,春曉看了看天,然後看了看他,說了什麽。

太吵了根本聽不清,周昀楓把耳朵湊到她嘴邊,於是聽見她喊:“下雨了!”

一整天都沒真正下起來的雨終於下起來了,很快雨點就連成了線,淋濕了許多人的衣服頭發。周昀楓和春曉原本只在屋檐外幾步,很快就退回到檐下,歌舞慶祝的人群也嬉笑著稀薄、四散,只剩下篝火不屈不撓地燃燒。

屋檐下的人太多了,周昀楓把她護在柱子邊上,問:“回車上去?”

春曉點頭,大巴車在部落外的停車場上,往那裏走有一條遮陽卻不避雨的長廊,現在的雨勉強能擋一些,再大些就必定要挨淋了。

“等等我。”周昀楓說完轉身就不見了。

這附近恐怕沒有……完全來不及阻攔。春曉又靠回柱子邊。

很多人都往門口走去了,有人說天氣預報是中雨,晚會肯定不能繼續了。

劉春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沈聲跟春曉打了個招呼。

“劉律師。”春曉點了個頭,覺得有點冷,沒再說什麽。

劉川生以為周昀楓躲掉了,他又不可能跟春曉在明面上交往,那麽一時孟浪之後應該是要避嫌的。

“看來今天行程結束了,”春曉看了看天,“雨好像越來越大了。”

她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填補奇怪的空白,聽在劉川生的耳朵裏卻是意有所指、無比的落寞可憐。他剛才看得很清楚,是周昀楓主動,她是意外、驚訝,現在她又被無情地拋下了。

“不要為那種人傷心,那種花花公子根本就沒有心。”劉川生冷酷地勸道。

“什麽?”春曉不解地問。

“剛才我都看見了。”劉川生冷笑道,“職場性騷擾,你應該給他兩個耳光。”

春曉想起了剛才陰沈的臉,恍然大悟,趕緊說:“您誤會了,我是自願的,周律師沒騷擾我!”

劉川生驚訝道:“自願?”

成年單身男女接個吻而已,竟然要向不相幹的人解釋嗎?春曉有些惱火:“劉律師,雨越來越大了,您不走嗎?”

“春曉,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周昀楓跟你是不會有結果的。”劉川生道。

春曉閉了嘴。

“他是什麽人我太清楚了,年輕貌美家境好的女朋友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呢,從來也只有緋聞沒有名分,你跟他糾纏只會壞了你自己的名聲。春曉,你不是小姑娘了,該拎得清什麽樣的男人可以過日子,什麽樣的男人只會讓你身敗名裂、人財兩空。聽我一句勸,跟他保持距離,別被他騙。別人會因為你的自尊而尊重你,明白嗎?”劉川生嚴肅地說。

……真掃興啊,春曉想。

劉川生只覺得自己的勸說起到效果了:“你別生氣,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知道你是成熟懂世故的女人所以才肯多這個嘴。有的男人看起來光鮮亮麗,私底下吃喝嫖賭樣樣不少,他們比誰都精,只會娶對自己最有利的女人,其他都只是玩玩兒、占便宜而已。你想好好過日子的話還是得找認真負責的男人,對生活有規劃,真心誠意,寬容厚道……”

“劉律師,問你個問題,你結過幾次婚?”春曉打斷他,問。

“啊?什麽?”劉川生一楞,“結過……”

燈光下的雨線越來越密了,人越來越少,春曉看著他臉色變幻。這個問題應該不難回答,他卻神色尷尬。劉川生喜歡讓人誤以為他離過一次婚,有一個兒子,所以他是個被人辜負了的老好人,沒有人質疑過這一點。

“您有個上初中的兒子,還有個五年級的,您還很喜歡用英語早教課做單位來計算一個案子掙了幾節課錢,所以三次?”春曉眨了眨眼,“我就是好奇。”

“春曉,至少我對交往的女士都很負責,會給她們一個名分。”劉川生嚴肅地說。如果只離過一次婚的好男人人設立不住,那立負責任的好男人人設也可以,這也是這年頭的稀有物種了,而且她不可能知道自己有沒有去登記結婚……

“哦,名分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您是在她們的親戚朋友前給她們的嗎?因為您這邊兒好像是沒見著。”春曉說。

“你說這些幹什麽,我在說你……”劉川生也惱火了,勉強控制著語氣說。

“其實您是個好人,撒謊和造謠的事放一邊,我不應該揭您短。可您也不應該覺得可以隨隨便便指點我的生活,首先跟您無關,其次您也不配,第三吵起來也不好看。”春曉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吵架可不是因為不會。”

“我勸你……”“您別勸了,先走吧,我等人。”

劉川生走時與逆人流而上的周昀楓擦肩而過,他下意識地轉頭,只見周昀楓展開一件雨衣把春曉整個圍在裏頭,毫不避諱地為她扣扣子,春曉對他笑笑,眼神中沒有絲毫芥蒂。

不可理喻。有她吃虧的時候。到時候可別指望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劉川生氣呼呼地想,拂袖而去。

“跟老劉說什麽呢?”周昀楓只是遠遠看見他們說話了,一邊扣扣子一邊問。

“你的呢?”春曉見他身上都是雨水,問,“只有一件雨衣嗎?”

“我喜歡下雨。”周昀楓說,雨珠從額前的黑發上滴下來。明明淋濕了,卻不顯得狼狽。

“萬一我也喜歡呢?”春曉說。

“那太好了,你穿好雨衣,咱們在雨裏多走一會兒。”周昀楓給她兜起帽子,“先去看看那些小羊羔淋得怎麽樣了?”

“算了,你剛才吃了烤全羊,它們恨你。”春曉牽住他伸過來的手,他手上有雨水,可是挺暖和的。

春曉沒吃烤全羊,一整只羊被烤得焦黃躺在桌上看著實在殘忍,所以盤子一上桌她就下桌了。

“你以為你吃的烤羊排的肉是哪兒來的?”周昀楓牽著她不慌不忙向前,好像真的很喜歡淋雨。

“烤羊排沒有頭。”春曉忍著笑,認真地說,“君子遠庖廚。”

“幸虧我不是君子。”周昀楓滿不在乎地說,“放心,明天菜單上是手把肉,羊頭上不了桌了。”

“你之前還說不喜歡吃羊肉。”春曉說。

“說過嗎?我說什麽你都記得嗎?把小本交出來!”他也不害臊,笑嘻嘻地說。

春曉不說話了。周昀楓是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吃羊肉?她一時想不起了,可見他隨口說的話她就記下了。

“不好意思啦?”周昀楓一邊走,一邊歪頭看她的表情,兜帽擋住了一點,他得歪過身子。

可能是雨衣攏住了熱氣,春曉覺得很燒得慌,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的不好意思也終於反應了過來,恨不能把臉遮起來,恨不能把他甩開自己先走……這個不是不能,是不舍得。

周昀楓見好就收,不再說話。而且雨也大了,出了景區大門之後的路沒有遮擋,行人紛紛都小跑起來了。

一路上看見他們牽手並肩而行的同事也有幾個,無不驚訝卻又無不若無其事。上了大巴,周昀楓往前走,春曉卻在門口把滴水的雨衣疊好了裝進塑料袋裏。靠窗的年輕同事道行尚淺,不加掩飾地盯著她看。

“給我,”周昀楓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走了回來,對她伸出手,不知是要雨衣還是要她的手,“後面有座位。”

跟剛才春曉有點擔心被同事看到會不會對他不太好所以故意落在了後面一樣,周昀楓現在有點擔心她會想要避嫌所以語焉不詳。

雖然都是為對方著想,卻又怕對方心裏會別扭。

又不太確定對方心裏是怎麽想的。

大齡男女的戀愛也不比青澀的初戀少費心思。

春曉看著周昀楓,他本來就高,又站在兩個臺階之上,可是他微微含著胸低著頭,渾身都淋濕了,卻全無知覺,只是專註地望著春曉的眼睛。

管他呢,擔憂將來,卻耽誤了當下。

春曉笑笑,伸手握住他伸來的手。

第三天上午的景區是有深林小火車的國家森林公園,計劃是一上午,周昀楓他們第一站就脫隊了。沒辦法,山腳下的小松鼠又可愛又不怕生,餵就餵了半天,然後肖博和張律師打賭誰能先爬上山。剛才小火車像是童話故事裏一樣在山巒間繞行,風景如畫美不勝收,現在不爬上山頂欣賞一番好像太可惜了。於是一群人沿著一路向上的木棧臺階直爬到山頂,期間不斷聽到小火車進站和出站的聲音。小火車的間隔是十五分鐘,他們還沒下山,律所的隊伍已經到第三站了。

肖博問要不要不跟大部隊趕了,下午的景區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在這裏玩個盡興,至於後面的交通和午飯自己想辦法就是。周昀楓點頭,雨程大叫:“那我怎麽辦?”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周昀楓的手下,當然都由他負責。

“你快點跑,趕那輛車追他們去唄。”周昀楓一臉平靜地擡了擡下巴,又有一輛小火車進了山腳下的車站。

眾人都笑,雨程也笑:“呵呵呵,周律師真會開玩笑。”將來有你好瞧的,你等著。

他們的決定是對的,下山比上山更艱難,花了更多時間。下山的路仍然是木棧道,臺階陡峭,張律師一路說膝蓋不行了,連拍照都不拍了。春曉和雨程小聲議論了一會兒張律到底多大了,結論大概是四十多歲但保養得當吧。這把周昀楓聽笑了,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後。

“你笑什麽?”春曉回頭問,腳下卻有點趔趄,周昀楓連忙抓住她:“你小心點!”

雨程極精怪地飛快往下走了幾步,挽住了一個人默默下山的成雅。“怎麽了?”成雅不明白,轉過頭往後一看就明白了。“別往後看!”雨程小聲說,“快走快走!給他們點空間!”

成雅被她拉著走了幾步,再回頭看他們還在剛才的位置,正在說什麽。

“別看了!”雨程又催,腳下更快。成雅收回目光,不可思議地看著雨程:“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喜歡周昀楓?”

“所以呢?”雨程毫不意外,“我也喜歡周昀楓。”

……“我不看好他們……”“知道知道。”

“你就不覺得……”“覺得什麽?”

成雅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如果接受周昀楓喜歡春曉這個設定,那麽一切都順暢了起來,他從最開始就偏愛她,照顧她,為她做出不理智的決定,為她給自己添了許多麻煩。可是怎麽可能?為什麽?憑什麽?兩人明明就不是一國的……

“對了,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了嗎?”雨程一邊走一邊說。

“對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成雅反唇相譏。

“哦,所以你說的喜歡不是我這種有了男朋友也可以喜歡的喜歡?”雨程狡猾地說。

“……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跟你夾纏不清。”成雅嘆了口氣。

“因為你跟我一樣也喜歡春曉,哈!”雨程興高采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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