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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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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那關你什麽事?他自己甭管怎麽樣,是能管住自己不出軌不背叛的吧?可是他自己選擇了出軌、選擇了背叛,你就罵他、恨他、忘了他、把他當個屁放了就完事了!”雨程激昂地喊道,“你還要理解他、原諒他嗎?你還要反思自己、改變自己嗎?他就是個錯!是你運氣不好!才遇到他!”

“才不是呢!”春曉反駁,“他跟我在一起十四年呢,前面都是對,都是好!是最後才變了。我要因為最後的結果就否定他整個人、否定所有的過去嗎?不行!”

雨程指了指她,想了幾秒,咬牙切齒地說:“你要跟我討論哲學是不是?”

春曉樂了,也想了想:“沒有不變的自我,所以沒有絕對的對錯。人生就是一連串心靈與肉身的變化,今日的我與昨日的我不同,不斷改變,沒有什麽東西是我,也沒有什麽東西是屬於我,因為根本就沒有我。”

“滾蛋!就你會!”雨程罵道,“你會你就應該想得開。”

春曉哈哈大笑,然後捂住嘴,擔心自己會打擾了其他客人。可是歪出頭去看了看,除了她倆已經沒有別人了。

服務員從後廚又出來了,這次身上穿了件黑色皮夾克,走到兩人桌前說:“走,送你們回去。”

倆人嚇得不輕,春曉先反應過來,看看那人又看看雨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自己能走。”

雨程紋風不動,沈著臉說:“我倒不知道你們還有這種服務呢?”

媽呀,春曉閉了嘴,看著倆人之間暗流湧動。

“你喝多了。”男的說。聲音還挺好聽的,為什麽那麽不愛說話呢?

“沒喝多。”女的梗著脖子說。小臉板著,可是年輕、好看,發著光。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男的又說,連聲調都沒什麽變化。春曉知道了,這人不善言辭。

“我喝多了也跟你沒有關系!”女的說,咬字有點不清楚了,表情開始委屈,可憐巴巴的。春曉又看了看酒瓶,她們差不多是一人一半喝掉那半瓶的,是不是有點多了?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沒問題,可是雨程什麽酒量她不知道……

男的轉過頭看著春曉:“她喝多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春曉知道自己大意了,趕緊應著開始勸雨程走,一勸就知道她真的醉了,不至於醉得一塌糊塗、行動不便,可是不聽勸,還開始鬧。春曉好說歹說把雨程扶進車裏,問她地址,死也不說。

“我知道。”前面的那人說。

“你知道個屁!”雨程用醉鬼的語調喊,掙紮著向前撲。春曉趕緊一把抱住:“是是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小破車在巷子裏拐來拐去,又過了兩個挺大的路口,然後在一個人多熱鬧的巷口停下來,這兒春曉認識,不僅春曉認識,前來北京的游客也大多認識。雨程有點迷迷瞪瞪的了,那男的指了指巷子裏:“走到那家酒吧旁邊有個小紅門,進去走到底就是她家。”

“好的好的,謝謝你!”春曉連忙應了,扶著雨程下車。

那男的把倆人的包從車窗遞出去,說:“她酒量不大,以後別帶著她喝這麽多了。”

雨程不去茶水間以後多出了許多空閑時間,她買了法律職業資格考試的教材,說準備近水樓臺先得月,等春曉當上合夥人就去給她打工。春曉說千萬別,她絕當不上合夥人,但要奔著周律師去還是值得努力的。雨程歡欣鼓舞地說那就這麽定了。

雨程好像不記得最後的事兒了,也不覺得應該解釋或遮掩與梧聲那個男生的關系。春曉只問她是不是付了那天的帳,是多少好轉給她,因為是春曉說要請吃飯的。雨程好像沒付過,說沒事,過幾天再去再給好了。明明那天春曉要付賬,那男的說雨程付過了,看春曉遲疑還說是小程序上付的。

雨程不想說,春曉就也沒有好奇追問。女生之間的瑣碎閑聊也是進退有度的,基於友誼的關心更是,絕非沒有底線。雨程對春曉不也是如此嗎?許多話題明明到了危險的邊緣,雨程都適可而止了。至少春曉覺得以雨程的聰明敏銳應該已經察覺自己有離開律所的意思了,否則那天也不會那樣問,春曉倒並非是想要隱瞞,離開似乎已經越來越成定局,可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

正想著,肖博過來敲了敲她的隔斷板:“春曉,跟我去趟機場。”

“去機場?幹嘛去?”春曉擡起頭。同時擡起頭的還有不少人。周昀楓的歸來太令人期盼了。

“去機場還能幹嘛,我又不出差。”肖博連車鑰匙都拿好了,“快點,等著你開車。”

春曉不想去:“我正忙著走不開……你找別人吧?”

肖博一瞪眼:“我找誰啊?誰都比你忙,再說這是你本職工作!”

怎麽就成了我的本職工作了?春曉直咬牙。接周昀楓是司機的活兒,司機要實在忙他可以叫網約車,為什麽非得讓人趕過去接?為什麽肖博一個人去不行還得再陪上一個?……這不是周昀楓的做派,而且日程裏他是明天才結束行程。

“快點!”肖博不耐煩地說,“路上不開快點都要趕不上了!”

春曉狐疑卻不敢再耽誤,跟著肖博下樓到了地庫裏,公車的車位果然都空著,肖博按了鑰匙之後亮燈的是周昀楓的那輛黑色卡宴。“你開,我實在開不慣這輛車。”肖博說著就往副駕坐,不給春曉反駁的機會。春曉倒是也沒想拒絕,她開車還是穩的,就是納悶肖博為啥不開,突然想起來有實習生說過,肖秘書駕駛技術極差,是他職業技能裏唯一的短板。

以前肖博也安排過春曉去接機,但他自己一般是不會跟著的,這次為什麽他也要跟著呢?……也許周昀楓根本是點名不讓自己去接了,春曉想著,笑了一聲,嚇了肖博一跳:“你冷笑什麽?”

“我沒冷笑啊!你聽錯了吧?”春曉趕緊說

“開穩點啊,我考驗考驗你的車技。”肖博頤指氣使地說。

春曉也不跟他計較,沈默無言地開到半路。肖博點評道:“還行,這我就放心了。周律前些天骨折了,不能顛。”

“骨折了?”春曉一楞,“什麽時候的事兒?”

“有一周了吧,怎麽回事就不知道了,鎖骨骨折,沒做手術,但怎麽也得養幾個月吧,受罪嘍!”肖博倒是挺自在地靠在椅背上,沒什麽同情心地說。

一周前周昀楓在出差,過去的一周裏也沒有停過。春曉木木地評論:“骨折了還出差。”

“那算什麽,有一回腦震蕩都堅持工作呢,”肖博挺自然地說,“張律說,周律震蕩過後的腦子都比他好使。”

春曉不再說話,盡快把車開到了機場。肖博讓把車停到樓下人跟他上去一起接,春曉說自己開車等在到達口那更快,肖博說那好吧,從後備箱裏變出一架折疊輪椅,打開自己去接了。

春曉於是開到停車場裏等著。她怕自己不受待見,又擔心周昀楓傷勢不輕,只覺得等了好久,指甲都啃禿了兩個,才收到肖博的微信消息,說接到了。春曉趕緊把車開到商量好的門口停下,把車門和後備箱門都打開了備用,自己像個專車司機似的站在旁邊等著。

周昀楓出來了,腰板筆直,腳步生風,羊絨大衣跟往常一樣耍帥地敞開著,衣擺隨風飄搖。要說有什麽不對,是手裏沒有拎東西,罕見地雙手插著兜,可能是手臂不便擺動,不過這樣一來更顯得後邊推著行李車的肖博猥瑣可憐了,那架輪椅又折好了放在行李箱上。

春曉收回目光,周昀楓已經走近了,面若寒霜,看見春曉跟沒看見一樣,也不知如何沒用手臂就瀟灑利落地坐到車裏了。春曉趕緊把車門關上,幫肖博搬行李,怕耽擱的時間久了,又忙著坐到駕駛位上想開路。

周昀楓在後面咳嗽了一聲:“肖博。”

這好像不是叫人,而是帶著點威脅、警告的意味,因為春曉也經常被他這麽叫,她正疑惑,副駕的安全帶扣啪地一聲響就解開了,“我開!”肖博說。

“我開吧穩一點……”春曉話都沒說完,肖博已經小跑著繞過車頭,把她那邊的門都打開了:“換一下!”

春曉向來聽話,一頭霧水地下了車,繞過車頭去開副駕的門,聽見周昀楓又說了什麽,肖博把手機往副駕座位上一撂:“坐後面去,沒看我這兒還放包呢。”

座位上那個可憐的小包和手機一起也沒占什麽地兒,可是周昀楓一個人坐在後面能行嗎?春曉有點不放心,於是乖乖地又跑回駕駛側拉開後面的門:正對上周昀楓的冷臉,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挪過來的。

行叭。春曉又跑到另一邊上車,心裏嘀咕他真是身殘志堅。

周昀楓給自己找補:“肖博,你行啊,讓女孩開車。”

肖博知道自己擅自把春曉帶來這事兒惹怒了周昀楓,於是態度特別良好:“我主要還是對自己的車技不自信,您忘了我撞過您兩輛車的事兒了?”

春曉聽得頭大:“要不還是我開吧?”

肖博連忙說:“不用不用!你看好周律,你倆把安全帶系上。”

春曉聽話地系上安全帶,又看看周昀楓,他身上西裝革履包裹得嚴實,看不出是哪邊鎖骨受傷了。安全帶會不會勒疼了他?

周昀楓的視線對上春曉的,平湖一般。他沒有系安全帶的意思,春曉也不敢催,只說:“周律怎麽提前回來了?”

“事情辦完了。”周昀楓說,轉過視線,頭往後靠在頭枕上,閉上了眼。

春曉不敢再多說,於是抓緊幫肖博盯著路面。晚高峰要開始了,機場高速又一向不好走,肖博瞻前顧後,車開得一頓一頓的。春曉怕顛簸了疼,想盡量幫肖博提前規劃,不時出聲指點,沒想到車技爛的司機最煩也最怕的就是這個。沒有多會兒,肖博怒吼著讓春曉坐回去別往前探頭別說話,然後自己開始碎碎念。

春曉悻悻地坐回去,剛才為了跟肖博說話把安全帶解了,現在也不耐煩系回去,覺得兆頭不好,心裏慌慌的。正想著,突然就聽到刺耳的聲響,伴隨著一個急剎,春曉的身子被巨大的慣性向前甩去,來不及多想,春曉伸出一只胳膊擋在了周昀楓前頭。

一瞬間而已,車身發生了兩次撞擊,萬幸周昀楓的頭先撞在了她伸出的胳膊上,慣性讓她根本穩不住他,接著是第二次,他們先向左再向右地涮了一圈。

撞擊好像並不嚴重,春曉回過神時,肖博已經暴跳如雷地下車吵架去了。周昀楓問她沒事吧,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也下去了。路面上的情況有些慘烈,碎片散落了一地,不過都是別人的,周昀楓的車只是尾杠凹進了一塊,前頭的大燈在水泥墩上撞碎了一個。隔壁車道發生的追尾事故,波及了他們,肖博一慌打輪打多了些,就又在隔離帶上蹭了一下。完全是無妄之災,可是五車連撞的現場能給肖博車技爛的歷史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把他氣壞了,罵人都有點不分男女老幼了。

周昀楓看著確實沒有受傷,可能是因為鎖骨的傷所以還是酷酷的站在一邊的姿勢,只是不時插上一兩句話,給肖博站住陣腳。他們得等交警來定事故責任,五輛車裏還有兩輛看起來都挪不了了,索性就占住了那一條半車道,車裏的人都出來在道旁等著。

“你沒事吧?”春曉踱到周昀楓邊上,問,“傷有沒有事?”

“沒事兒,別瞎操心,冷就回車裏待著。”周昀楓高冷地說,“去。”

春曉沒回去,站在冷風裏直吸涼氣。所幸是機場高速的主路,容不得堵,沒吸多會兒交警就到了,拍了照,挪了車,正處理後續,肖博叫來的事故服務的人也到了。那人跟周昀楓他們滿面笑容的寒暄,感嘆他們無辜,又感嘆車結實,損壞不大,然後問:“人都沒事吧?”

“沒事,撞得不嚴重,就是嚇一大跳!”肖博說著又生氣了,開始罵人。

“周律師,”春曉在他們身後輕輕說,周昀楓回過頭,發現春曉的臉色煞白,她笑了笑說:“我胳膊好像脫臼了。”

坐到醫生面前時胳膊已經腫得不像樣了,襯衫的袖子被撐滿了,擼不上去脫不下來,只好拿剪子剪開。受傷的是肘關節,帶著前後兩截都慘不忍睹,一剪開肖博就倒吸冷氣轉過身去,春曉壓根就沒敢看,看見他的反應更郁悶了:“至不至於啊你!”

只有周昀楓還能冷靜地跟醫生溝通,同時安撫地拍了拍春曉的後背。“肘關節前脫位,腫成這樣覆位不好弄啊”醫生也拿這只紅燒豬蹄膀無處下手,“有韌帶和血管損傷,可能合並尺骨鷹嘴骨折,先去拍個CT吧。”

肖博跑去機器上繳費,周昀楓帶著春曉往CT室走,問她:“你什麽時候開始覺得疼的?”

“沒註意。”春曉說,吸了口涼氣,“不太疼。”

周昀楓點了點頭:“行。”

他知道春曉是被他的腦袋給撞傷的,發生撞擊的那一刻他閉著眼,睜開時已經開始橫著晃了,她還用那只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護著他的頭,可能是相信了肖博說他鎖骨骨折的鬼話。他沒有骨折,只是前些日子從床上掉到地上,肩膀受了點傷,醫生警告他要註意,說因為落床而鎖骨骨折的也不少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配合肖博無聊的鬼話,害得春曉因為保護自己而真的受了傷。

肖博沒看見春曉是怎麽受傷的,以為全都是那兩個開鬥氣車造成連撞事故的司機的責任,所以他毫無愧疚,只是不斷地痛罵肇事司機和倒黴的運氣,說自己出門沒看黃歷。周昀楓受不了了,讓他走。

“走?不是你這兒不需要人手嗎?”肖博不解,“要不我陪著春曉吧,你回去忙,不是還有那個……”周昀楓的眼神越來越冷,肖博覺得懂了,可是又覺得不放心:“春曉胳膊這樣,你確定不需要我嗎?”你自己可是半夜掉床來急診都要電話把我叫來給你跑前跑後的,你確定你現在就搞得定?

春曉說:“你們倆都走吧,我這沒事。”

周昀楓覺得肖博在這兒可能確實能管點用,於是沒再讓他走,只是把他支使得團團轉,一會兒要水一會兒要果汁一會兒要冰袋一會兒要披肩,春曉旁觀得目瞪口呆,覺得幸好自己不是他的秘書。

肖博也覺得不對勁了,拿著U型枕給春曉墊上之後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周昀楓的肩膀,說:“您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我也帶您去檢查一下——”腦子“——鎖骨?”

春曉怕他捏疼了周昀楓,趕緊和稀泥道:“我現在真沒事了,要不二位都回去吧,我輸完這袋液就回去了。”

“你去讓司機開商務車過來吧,要不回去還得打車,窩著也不方便。”周昀楓吩咐肖博說。

“方便方便!”春曉說,想起來周昀楓可能是覺得他自己不方便,補充說:“我給你們打輛商務車,你們先回去吧,真不用等我。”

“春曉,”肖博轉到春曉另一邊,坐下,幫她拽了拽裹著的披肩,說:“你也別太懂事了,什麽事都自己扛,那要我們老爺們兒幹什麽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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