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十分，趙羽兒索性將筆往桌上一扔，通常等她把事情告一段落，擡起頭就是這個時間了，在大家都下了班，整棟公司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回家，夏天還好，熱還可以吹冷氣，冬天就苦了她，辦公室沒有裝暖氣，起身關燈，她下藝是將外套拉緊，下半身空空的，雙腳才剛踏出門口，就被一陣冷風灌滿全身，加上此刻一次，已經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幾遍悔恨穿裙子了。

摸摸肚子，她也忘了有沒有吃晚餐，似乎有塞一個三明治之類的，唉！在這種壞天天喝碗熱湯暖暖身子最好了，只是每次到家都還要麻煩宣媽起來替她準備宵夜，幾回下來也怪不好意思的，到最後就空著肚子到天亮了。

「又要失眠了。」因為肚子餓。她嘆了口氣，放眼望去，秘書室的燈還亮著，畢竟整層樓燈都滅了，只要有點光都會特別顯眼，她舉步走去，應該又是瑀姐忘了關燈了，她記得上一次她也是忘了，還是等她下班順道關上的，已經有先例了，不保證沒有下一次，看來聽說懷孕的準媽媽們記憶會不好，現在看來似乎是有幾分可信度。

「阿阿！」本來是想關完燈就走的，可她手才一闔上外頭的電源，裏頭就傳出陣陣類似殺豬的呼喊聲，怎麼回事？看看時間瑀姐應該不在啦，怎麼...別吧，七月半不是過很久了？她才在疑惑，門就被打開，韓禹霖驚魂未定的沖出來，那恐懼的表情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這大男人臉上的，看起來滑稽極了，他...不會，怕黑吧？趙羽兒發現有股笑意迅速上升，身體正強烈的想要溢出笑。

「學...學姐。」韓禹霖一副要哭得可憐樣，像極了被主人丟在路邊的小貓咪。

「你怎麼還在阿？」她忍住笑意，裝作鎮定的問。

「我...我，今天雖然瑀姐姐教了我很多，可是有很多地方我還是不懂，就，就留下來了！你呢，學姐怎麼還沒走阿？」

「有些案子想搞定。」她聳聳肩，這是常有的事了「所以，你真的怕黑喔？」看著他突然垮下來的神情，她終於按耐不住，格格的笑了。

「我...我，學姐不怕有，有...」他眼角擠出一滴淚，有好兄弟嗎？她在心裏補上這句，加在他未完的話後。

「你做虧心事阿？怕什麼？還不都人變的！」難免會毛毛的，可也沒你這麼誇張好嗎！她又偷偷添上一句。

「為...為了學姐，我可以不怕黑！」韓禹霖像在對天發誓一樣，抓著拳頭的表情...她不否認是挺可愛的，她有那麼點失神了。

「笨蛋阿，那又不是說不怕就不怕的！」她淡淡笑著，眼睛往他後頭一撇「所以呢？還沒準備回家？」才第一天上班就留這麼晚，她可不想有趙氏壓榨員工的謠言傳出喔。

「我本來以為只剩我自己一個人，超怕的，不過我竟然和學姐一起加班阿！好好喔！」不知道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是本來就白，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很蒼白。

「你當我佛祖阿？」她翻了白眼「瑀姐教的不懂嗎？留這麼久有進展沒？」留這麼晚也應該要有什麼結果了吧？她不喜歡做白工的感覺。

「當然，已經成功一半了，接下來要去看另一半。」

「還有另一半？」她差點沒昏倒，有點難以置信「所以你還沒加完班？」

「對阿，不過學姐你快回家啦，好晚了，你一個女生，不能在外頭逗留阿！」現在是要趕人的意思就對了？她涼涼的看了眼韓禹霖，她本來就不打算在留阿，可他就是有一種不太能信任的感覺，好像她放任他留著，今天他就得睡公司了「快走快走！」

「我開車耶！」她掉下三條黑線「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加油吧！」

「會的會的！我會想著學姐好好加油的！」她揚揚手，笑著「學姐晚安喔！」

「恩，晚安。」想著她？是想讓她做噩夢是不？

看他那副模樣，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吃飯，臉色又青青白白的，今天出去買飲料也不曉得有沒有多穿一件外套，還有一半，都幾點了，真不想回家啦？停著紅燈，趙羽兒被腦子裏突來的擔心惹火，思緒都給她大打結是怎樣？目光隨意飄到窗外，她無意瞄到馬路斜對角，有間連鎖速食的招牌正好在對她微笑著。

“叭叭”

後頭喇叭聲提醒她已經綠燈很久了，也表示她為了韓禹霖失神好半晌了，她晃掉那奇怪的想法，緩緩踩著油門，心裏莫名的悶。

『不過學姐，不能我叫你加油就加到不知道要吃飯阿！』

「這笨蛋！」還是一樣嘆氣，中午他那句話突然跳出腦袋，真是莫名其妙，她將車子停到路邊，打了方向燈，招牌都在對她微笑了，不買似乎太對不起自己的五臟廟，趙羽兒把方向盤轉去另一頭，算了，她聽見心裏有個聲音如此響著。

她想她肯定是冷過頭，說不定腦子也凍僵了也不無可能，才會買了兩分漢堡套餐又掉頭回公司了，一出電梯，果然，遠遠就看見秘書室的燈還亮著「真不出所料阿！」

「學姐？」他真以為自己看到幻影了，學姐怎麼又回來了？手上還對他晃著食物。

「你是笨蛋阿？沒吃東西加啥油阿？」趙羽兒因為他的熱烈註視而有些害羞，她難為情的放下包包，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紙袋放到一邊角落的小桌子，自己率先開了一份。

「學姐還幫我買宵夜阿？」他一臉不可思議外加感動。

「路過就買了。」幹嗎看到她都那麼開心阿？趙羽兒撇撇嘴，逕自喝著濃湯，這種天氣喝熱熱的湯果然是最正確的想法。

「學姐你還沒吃阿？」他表情看起來很驚訝。

「忘了有沒有吃。」不然你就有吃？她白了他一眼回答。

「其實我想快點把事情搞懂...」

「那你還楞在那幹嗎？難不成要我餵你阿？」她問，都買東西來了，他是打算坐在辦公桌前到明國幾年阿？

「當然...」

「自己吃！」瞧他樂的快速移駕尊身，她連忙接著道。

「喔，反正一樣是學姐的愛心。」他笑，表情卻黯淡下來「阿！是牛肉阿？」

「沒有，我買雞腿堡。」她簡扼的回答，他也不吃牛？

「原來學姐知道我不吃牛？」

「我不愛吃牛。」趙羽兒沒讓他發光的閃亮眼神存活太久，很直接的澆熄他眸裏熊熊的感動焰火。

「喔，又知道了學姐跟我一樣不吃可愛的牛牛。」

「那恭喜你了！」不都一樣是吃的？需要她拍手鼓掌嗎？「很冷，先喝玉米濃湯吧！」

「好。」韓禹霖的鼻子紅紅的，是因為冷嗎？

「你今天就穿那件防風外套？」

「我不知道今天有寒流阿！」他點點頭「不過比韓國暖多了，有時候還會下雪喔！」

「你去韓國玩？」

「是阿，回去看奶奶，都會住幾天。」他的臉色因為喝了湯而紅潤些，然後他拿起漢堡大口咬著，看起來應該也餓很久了。

「奶奶住這麼遠？」她順口問著，嘴裏含著薯條，一邊打開番茄醬包。

「我爸爸是韓國人，我每年都要和他一起回去看奶奶。」

「原來是這樣。」難怪第一次見到他會迷路，國語還說得不太精光，應該是剛回臺灣沒多久吧？她理解的點點頭。

「哪樣？」他疑問。

「去學校報到就是看不懂中文才找不到路不是嗎？」

「喔，不過幸好遇見學姐了，不然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學就要泡湯了！」他靦腆的回以一笑，很快解決掉他手裏的漢堡。

「你媽媽應該是臺灣人吧？沒教你中文嗎？」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國語書寫和說的能力都變好，變得流利，應該也不會再有相同情況發生了。

「恩，不過媽媽在我小學畢業就過世了，所以爸爸帶我回來他的故鄉。」他的表情低落許多「來臺灣第一個認識的就是學姐喔！」他又笑。

「喔。」她低頭，似乎提起不該提的話題了，看他笑得很勉強「抱歉。」

「阿？」他沒聽清楚她的話，滿臉為什麼的問。

「講到你難過的回憶，很抱歉。」

「不會啦，學姐又不知道阿！而且我最近在想阿！」韓禹霖想得很認真「如果媽媽沒過世，沒離開我和爸爸，這樣我也不會帶來臺灣，這樣就不會遇到學姐啦，其實這樣想，心裏真的會好過一些喔！」他連講了三次這樣，很強調遇到她那三個字。

「原來我還有這種功用喔？」也太看得起她了吧？有股異樣的情緒壓滿趙羽兒的心，她並不討厭他這樣說，她沒有反駁。

到底，為什麼喜歡她，他從頭到尾沒提過她家裏的事，那到底為什麼，就只是因為他總說的因為她一時的善心，只因為她適時的幫忙，就只因為這樣阿。

「所以從我一回到臺灣，第一個遇到的就是學姐，我就有預感，我會對這個陌生姐姐一見鍾情，我一定會不可自拔的喜歡她，只喜歡她。」

「為什麼？」她呆呆的發著傻楞，沒有多想的問，心裏那情緒越滾越大，她沒辦法忽視韓禹霖現在的告白，明明都是喜歡，可這是她第一次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第一次對我笑，和媽媽好像喔，好傻好善良好天真。」

「...」和，和媽媽好像？趙羽兒垮下臉，是說她善良天真，說她傻，還是說她像他媽媽阿？難得，她難得這麼問，這麼問的。

「所以我就有預感，只會喜歡學姐，只喜歡你。」是你比較呆吧？久久的，他傻氣的認真害的她很不好意思，紅著臉斂下眸。

那，那她也有預感，她真的已經慢慢喜歡上他了，不是因為他像老爸，就只是單純的喜歡，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他了，韓禹霖，她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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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說我像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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