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篇·生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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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篇·生情 第16章
這日之後，溫落已經如以往一樣去皇宮練字，只是不會再說什麽，也不會再問什麽。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她已經到了京城六個月，就快要過年了。
溫府的後門總是定期或者不定期的迎接同一面孔的人，那人便是李公公。而他的任務通常是為溫落帶一些宮中新奇的，美味的，有營養的，種種只有皇宮中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吃食。對此，溫落往往道一句謝便默然接受。要不怎麽說她有一個好老師，從學習到生活，無微不至的關懷。
“青衫，你說，皇上到底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這時，溫落正看著食盒發呆。
“因為皇上喜歡少爺啊！十三爺喜歡少爺，老爺喜歡少爺，青衫喜歡少爺，阿羽也喜歡少爺，所以我們都對你好。”青衫邊享受著溫落的特殊待遇，邊解釋，“就像是少爺對我好，對阿羽好，不是也因為喜歡嗎？”說到這裏，青衫放下筷子，“少爺，我知道你未必聽得明白。”她有些無奈，雖然少爺對她很好，但不得不承認，少爺這個人對於感情是有些欠缺的，對外人，對自己都是。
聽青衫這樣說，溫落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說過喜歡你麽？”
“這還用說嘛！”青山大言不慚地說，專註地品嘗著佳肴。
溫落癟了癟嘴，用手指點了點青衫的額頭，“自作多情！”
青衫習慣性地躲開，“少爺你今天還去宮裏嗎？要去快去吧，別在這裏妨礙我吃東西。”
“沒良心！”溫落瞪她，可隨即卻嘆了口氣，趴在桌上，“青衫，我們下個月回蘇州吧！快過年了，要回去看看師傅。”
“好啊！”青衫爽快地答應，並沒有體會到此刻溫落的糾結。
“你喜歡這裏嗎？還想回來嗎？”溫落夾起菜，卻並無食欲。
“喜歡啊！少爺你不是也說喜歡這裏，喜歡十三爺嗎？”青衫察覺有些不對，便開始註意起溫落來，“少爺想離開這裏嗎？為什麽？”
“不為什麽！”溫落淡淡地說起身向外走去，“我去找皇上練字了。”
乾清宮
溫行遠此時正保持著俯身的動作，身體已有些僵硬，不知這樣已經多久。而他上方坐在塌上的人已經許久不再言語。在他說完為溫落診過脈後，在確定溫落的生命最長只有五年之後，氣氛就仿佛凝滯了一般。
“她的毒真的沒有辦法可解嗎？”良久，康熙的聲音傳來，依舊平穩，只是有些許無可奈何。
“若能解，便也不至於等到今日了。”溫行遠認真地答道，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也是不願接受
的，短短時間，他已經對這個孩子有了些感情。
“她自己知道此事嗎？”忽然間想，自己這話問的多餘，她怎會不知，只是早已看開而已，“算了，你們如以往一樣相處，若這是她喜歡的模式，你們便這樣生活下去。在有生之間裏快樂，也是好的。”若這是她的命，那便只能如此。
......
溫落將寫好的字吹幹，然後疊放在一起，等待著康熙批閱完這本奏折之後便和他說一些事。然而並未等她開口，對面的人已經有所反應。他拿起她寫的字，輕聲說：“上次你問朕與皇後的事，還想知道麽？”
聞言，溫落放下自己想要說的事，忙點頭，“想，我很想。”因為或許她能從這個故事裏學到些什麽，不必像現在一樣糾結。
“為什麽這麽想知道？”康熙放下紙，看著她溫柔地問。想到下午溫行遠說過的話，他只想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僅此而已。
“因為這將決定我是否還要留在京城。若是我不能喜歡十三，那麽留下來只會讓我不開心，然而我並不想那樣折磨自己，所以不如離開。但是若能證明對他並不是男女之情，我會輕松許多。可是我卻仍舊很矛盾，因為一想到我要離開，不再見到皇上，不能再來這裏練字，我又會很失落，心中很悶，好像丟了什麽東西一樣。”對於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件事，她並沒有什麽顧忌。因為並不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也就無所顧忌。
“若是你能確認自己的感情呢？那時你會如何抉擇？”沈默許久，看著她困惑的面孔，他低聲問。
“最好我是沒有喜歡上十三，不然是一定要離開的。不然我若留下，只會給他和我都帶來牽絆。”溫落坦誠地回答。
康熙不自覺地皺起眉，“若你覺得那樣是對的，便那樣做吧！”
“皇上還是先講故事吧！”溫落笑了笑，似乎已經忘記剛才的苦惱。
康熙笑了笑，隨著她的意並不介意提起過往，低聲敘述起來。溫落自始至終都在很認真的聽。康熙對她說他和赫舍裏是少年夫妻，她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那時年輕氣盛，難免有時失去控制，但是這位皇後卻總是溫柔的勸慰他，讓他冷靜下來。康熙說，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愛不與愛來說清，愛是有的，只是卻不那樣純粹。他保護過她，關心過她，利用過她。她之於他，有時候是為了需要而存在的，但又不完全是需要......溫落聽得似懂非懂，只是問他，如果不愛，為什麽失去她你會那麽傷心？康熙只是釋然地一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伴數載，怎可輕易失去呢！他明確的說，他並不純粹的愛過她，只是後來完全的變了質。
“皇上與皇後，有點像我和十三。雖然我和十三沒有想處許久，但是很多方面還是很像的。”聽
過之後，溫落這樣下了結論。這種關系，像是最親密的朋友，超越夫妻的界限，卻不再是夫妻。
“那麽現在你想怎樣決定呢？”他笑著問她。
“我不知道，要考慮一下。”溫落皺著眉頭認真地回答，“皇上，我想下個月便回蘇州，春節就要到了，我想陪師父。”
“......好，路上小心。”沈默許久的答案，便是答應。
“離開之前，皇上送我一個禮物吧！”溫落笑了笑。
“好，你想要什麽？”他答應的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眉眼輕彎，下了地牽起康熙的手，拉著他走到外面，指了指窗外天上的一輪明月，“我要那個。”
康熙沒有說她是無理取鬧，沒有說這是不可能，只是身影立在原地，看著天上的月亮，似乎是陷入思索。過了一會兒又沈默的走到案牘旁邊，沾了滿手漆黑的墨汁後走到外面。
她則默默的跟在身後，看著這個帝王走到一個小湖旁邊蹲下，笨拙地掬起一捧清水，輕輕搖晃。墨跡漸漸暈開，直到寬厚的掌中清水變黑，他才笑了，竟似如釋重負一般。
“這樣可以嗎？”他目光含笑，註視著她，“若這是臨別贈禮，可有回禮。”他本可以指著湖水說，在這裏，送你。可他沒有。這一相贈，非權勢所及，不差使，不矜持，不取巧，委身親為。
溫落並未對此表現出驚訝，她只是靜靜地笑了，向前一步，她輕聲問：“若真如皇上故事中所說，若真如青衫對我所說。那我喜歡的人，應該是你。”
渾然不覺墨水從指縫中流下，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康熙怔忪的不知如何作答。
“我可以喜歡你嗎？”她又問，眼眸清澈而純凈。
滴答，滴答，他仍舊只是看著她，卻已眉頭緊鎖。
“我知道了。”溫落結束了自問自答，笑著轉身，離開。
不知何時，斑斑點點墨跡早已沁入他明黃色的龍袍。康熙靜靜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仍舊定格在她說那句話時，那我喜歡的人，應該是你......這件事，他或許早已知道。在他眼裏，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不知而已。只是他卻一直忽略著，只因覺得她是孩子而不會有所避忌。可是，他不曾想過的，不曾預料的，卻是自己在她突如其來的毫無瑕疵的直率與真摯中，泛起漣漪的心，一圈一圈的擴散，一絲一絲的滲透渲染，如他手中的墨跡，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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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之後，溫落已經如以往一樣去皇宮練字，只是不會再說什麽，也不會再問什麽。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她已經到了京城六個月，就快要過年了。
溫府的後門總是定期或者不定期的迎接同一面孔的人，那人便是李公公。而他的任務通常是為溫落帶一些宮中新奇的，美味的，有營養的，種種只有皇宮中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吃食。對此，溫落往往道一句謝便默然接受。要不怎麽說她有一個好老師，從學習到生活，無微不至的關懷。
“青衫，你說，皇上到底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這時，溫落正看著食盒發呆。
“因為皇上喜歡少爺啊！十三爺喜歡少爺，老爺喜歡少爺，青衫喜歡少爺，阿羽也喜歡少爺，所以我們都對你好。”青衫邊享受著溫落的特殊待遇，邊解釋，“就像是少爺對我好，對阿羽好，不是也因為喜歡嗎？”說到這裏，青衫放下筷子，“少爺，我知道你未必聽得明白。”她有些無奈，雖然少爺對她很好，但不得不承認，少爺這個人對於感情是有些欠缺的，對外人，對自己都是。
聽青衫這樣說，溫落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說過喜歡你麽？”
“這還用說嘛！”青山大言不慚地說，專註地品嘗著佳肴。
溫落癟了癟嘴，用手指點了點青衫的額頭，“自作多情！”
青衫習慣性地躲開，“少爺你今天還去宮裏嗎？要去快去吧，別在這裏妨礙我吃東西。”
“沒良心！”溫落瞪她，可隨即卻嘆了口氣，趴在桌上，“青衫，我們下個月回蘇州吧！快過年了，要回去看看師傅。”
“好啊！”青衫爽快地答應，並沒有體會到此刻溫落的糾結。
“你喜歡這裏嗎？還想回來嗎？”溫落夾起菜，卻並無食欲。
“喜歡啊！少爺你不是也說喜歡這裏，喜歡十三爺嗎？”青衫察覺有些不對，便開始註意起溫落來，“少爺想離開這裏嗎？為什麽？”
“不為什麽！”溫落淡淡地說起身向外走去，“我去找皇上練字了。”
乾清宮
溫行遠此時正保持著俯身的動作，身體已有些僵硬，不知這樣已經多久。而他上方坐在塌上的人已經許久不再言語。在他說完為溫落診過脈後，在確定溫落的生命最長只有五年之後，氣氛就仿佛凝滯了一般。
“她的毒真的沒有辦法可解嗎？”良久，康熙的聲音傳來，依舊平穩，只是有些許無可奈何。
“若能解，便也不至於等到今日了。”溫行遠認真地答道，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也是不願接受
的，短短時間，他已經對這個孩子有了些感情。
“她自己知道此事嗎？”忽然間想，自己這話問的多餘，她怎會不知，只是早已看開而已，“算了，你們如以往一樣相處，若這是她喜歡的模式，你們便這樣生活下去。在有生之間裏快樂，也是好的。”若這是她的命，那便只能如此。
......
溫落將寫好的字吹幹，然後疊放在一起，等待著康熙批閱完這本奏折之後便和他說一些事。然而並未等她開口，對面的人已經有所反應。他拿起她寫的字，輕聲說：“上次你問朕與皇後的事，還想知道麽？”
聞言，溫落放下自己想要說的事，忙點頭，“想，我很想。”因為或許她能從這個故事裏學到些什麽，不必像現在一樣糾結。
“為什麽這麽想知道？”康熙放下紙，看著她溫柔地問。想到下午溫行遠說過的話，他只想滿足她所有的願望，僅此而已。
“因為這將決定我是否還要留在京城。若是我不能喜歡十三，那麽留下來只會讓我不開心，然而我並不想那樣折磨自己，所以不如離開。但是若能證明對他並不是男女之情，我會輕松許多。可是我卻仍舊很矛盾，因為一想到我要離開，不再見到皇上，不能再來這裏練字，我又會很失落，心中很悶，好像丟了什麽東西一樣。”對於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件事，她並沒有什麽顧忌。因為並不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也就無所顧忌。
“若是你能確認自己的感情呢？那時你會如何抉擇？”沈默許久，看著她困惑的面孔，他低聲問。
“最好我是沒有喜歡上十三，不然是一定要離開的。不然我若留下，只會給他和我都帶來牽絆。”溫落坦誠地回答。
康熙不自覺地皺起眉，“若你覺得那樣是對的，便那樣做吧！”
“皇上還是先講故事吧！”溫落笑了笑，似乎已經忘記剛才的苦惱。
康熙笑了笑，隨著她的意並不介意提起過往，低聲敘述起來。溫落自始至終都在很認真的聽。康熙對她說他和赫舍裏是少年夫妻，她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那時年輕氣盛，難免有時失去控制，但是這位皇後卻總是溫柔的勸慰他，讓他冷靜下來。康熙說，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愛不與愛來說清，愛是有的，只是卻不那樣純粹。他保護過她，關心過她，利用過她。她之於他，有時候是為了需要而存在的，但又不完全是需要......溫落聽得似懂非懂，只是問他，如果不愛，為什麽失去她你會那麽傷心？康熙只是釋然地一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伴數載，怎可輕易失去呢！他明確的說，他並不純粹的愛過她，只是後來完全的變了質。
“皇上與皇後，有點像我和十三。雖然我和十三沒有想處許久，但是很多方面還是很像的。”聽
過之後，溫落這樣下了結論。這種關系，像是最親密的朋友，超越夫妻的界限，卻不再是夫妻。
“那麽現在你想怎樣決定呢？”他笑著問她。
“我不知道，要考慮一下。”溫落皺著眉頭認真地回答，“皇上，我想下個月便回蘇州，春節就要到了，我想陪師父。”
“......好，路上小心。”沈默許久的答案，便是答應。
“離開之前，皇上送我一個禮物吧！”溫落笑了笑。
“好，你想要什麽？”他答應的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眉眼輕彎，下了地牽起康熙的手，拉著他走到外面，指了指窗外天上的一輪明月，“我要那個。”
康熙沒有說她是無理取鬧，沒有說這是不可能，只是身影立在原地，看著天上的月亮，似乎是陷入思索。過了一會兒又沈默的走到案牘旁邊，沾了滿手漆黑的墨汁後走到外面。
她則默默的跟在身後，看著這個帝王走到一個小湖旁邊蹲下，笨拙地掬起一捧清水，輕輕搖晃。墨跡漸漸暈開，直到寬厚的掌中清水變黑，他才笑了，竟似如釋重負一般。
“這樣可以嗎？”他目光含笑，註視著她，“若這是臨別贈禮，可有回禮。”他本可以指著湖水說，在這裏，送你。可他沒有。這一相贈，非權勢所及，不差使，不矜持，不取巧，委身親為。
溫落並未對此表現出驚訝，她只是靜靜地笑了，向前一步，她輕聲問：“若真如皇上故事中所說，若真如青衫對我所說。那我喜歡的人，應該是你。”
渾然不覺墨水從指縫中流下，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康熙怔忪的不知如何作答。
“我可以喜歡你嗎？”她又問，眼眸清澈而純凈。
滴答，滴答，他仍舊只是看著她，卻已眉頭緊鎖。
“我知道了。”溫落結束了自問自答，笑著轉身，離開。
不知何時，斑斑點點墨跡早已沁入他明黃色的龍袍。康熙靜靜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仍舊定格在她說那句話時，那我喜歡的人，應該是你......這件事，他或許早已知道。在他眼裏，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不知而已。只是他卻一直忽略著，只因覺得她是孩子而不會有所避忌。可是，他不曾想過的，不曾預料的，卻是自己在她突如其來的毫無瑕疵的直率與真摯中，泛起漣漪的心，一圈一圈的擴散，一絲一絲的滲透渲染，如他手中的墨跡，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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