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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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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傅蓉微喘息著, 看清了面前的人,緩緩軟下身子,靠在了姜煦的懷中。

姜煦身上有酒氣, 果釀的甘甜恰到好處的讓傅蓉微感覺到松緩。

傅蓉微搭住了他的手臂。

姜煦蹭了蹭她的耳畔:“清醒了?”

傅蓉微眨掉了眼中的迷蒙水汽,說:“……我夢見姨娘了,我終於夢見她了。”

姜煦:“噩夢?”

傅蓉微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喃喃道:“怎麽會是噩夢呢,姨娘好不容易來見我一回。”

她實在參不透這個夢的深意, 沒頭沒尾的。

姜煦:“別想了。”

傅蓉微這才發現冷汗已透了一身, 她的手往下滑, 摸到姜煦腰間的青瓷酒壺, 她拽下來嗅了嗅:“櫻桃釀?這莫不是……”

姜煦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沒吭聲。

傅蓉微:“我去年夏天埋的酒?”

去年夏天櫻桃好季節, 傅蓉微得了本風雅古籍, 閑來無事照著書上的法子,弄了幾壇櫻桃釀, 埋在柿子樹下。書上說,酒至少要藏一年,才能成為佳釀,如今距離一年之期,尚差幾個月。

怎麽就讓他摸到並挖出來了?

傅蓉微一臉驚疑。

姜煦目光游離往別處瞥。

傅蓉微握著青瓷小酒壺,身上沒什麽力氣, 推了他一把,沒推得動, 問道:“你怎麽發現的?你什麽時候挖出來的?”

姜煦老實招認:“咱那座小院正翻新呢, 柿子樹根也被刨傷了,下面埋的酒自然也藏不住了。”

傅蓉微嘗了一口, 細細品著,說不清是什麽味道,反正並不可口,澀到了舌根,又泛著軟爛的甜。傅蓉微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嘗,也不知是時候不到,還是她做的時候哪一步出了差錯。

酒壺已經空了大半,傅蓉微也不曉得他是怎麽咽下去的。

姜煦趁機抽走了他的小壺,說:“還睡得著嗎,今天月色不錯,不如我帶你去賞景。”

傅蓉微從夢中那種瀕死的恐懼中抽離,披了件荔紅的袍子,由著姜煦將她帶到了屋頂。傅蓉微擡頭一看圓月的位置,道:“子時。”

她要多少個夜裏在姜宅獨自觀月,才能一看月亮的位置,就能準確的說出時辰。

姜煦獨品著那口感奇特的櫻桃釀。

傅蓉微奇道:“你不覺得難喝嗎?”

姜煦動作稍一頓,手搭在膝上,摩挲著青瓷上精細的紋路,懶散道:“雖不算好喝,但也不難喝,扔了多可惜,給我帶走解饞吧。”說著,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壺裏一滴不剩。

傅蓉微心安了下來,忍不住回顧剛才那個夢。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傅蓉微自己也不明白她白天到底思量了什麽,才惹了這麽一場莫名其妙的夢。

她不是個輕易會被夢魘住的人。

那兩個掙紮的人影到底是什麽意思?

花吟婉是想告訴她什麽?

姜煦上下拋著酒壺,道:“對了,上次說到你爹是怎麽死的來著?”

傅蓉微回神:“哦,他犯下的罪不便公諸於天下,恐有損皇家的顏面,所以是私下處置的,先帝也不方便露面,於是把我推到前面當劊子手,明面上,平陽侯被革職削爵,但暗地裏,一杯鴆酒送到了他手上。但是很奇怪,斂屍的人告訴我,他最後是自縊而亡,並非飲鴆。不過倒也不重要,先帝只要他死,沒管是什麽死法,所以此事也無人追究……”

說著,傅蓉微話音一停,眼神忽然冷了下來。

自縊而亡,並非飲鴆?

兩個掙紮著交纏在一起的影子,一個人掐住了另一個人的咽喉。

傅蓉微立刻仔細回憶夢中的場景,趁著那夢還未曾淡去。

“帶我回屋。”傅蓉微扒住姜煦的肩膀,重覆著這句話:“帶我回屋,快。”

姜煦什麽也沒問,攬住了她的腰身,帶著她穩穩落地。

傅蓉微回屋點燈,調墨,在桌上鋪開了白絹,一筆濃墨重重地潑在了絹上,立刻浸透了絹紙,傅蓉微提起筆,用幹凈的狼毫尖暈開了墨。

傅蓉微將夢中的情景拓到了絹紙上。

寥寥幾筆勾出了兩個粗糙的人影。

傅蓉微歪頭:“兩個男人……窗上的人影不是姨娘和我,而是別人。”

姜煦道:“人夢到的記憶之外的東西,通常來說都是臆想。”

傅蓉微看向他:“我曾夢見前世的你給我托過夢。”

姜煦表情平靜地搖頭:“前世的我說他沒幹過這事。”

傅蓉微:“——不對!”

她心裏還有另一個猜想,有時候某個念頭出現在她心裏,蜻蜓點水般的輕輕掠過,雖然不曾深刻,但不知不覺中留下了痕跡,以至於被她夢中的意識捕捉到,並以夢境的形式出現。

傅蓉微想不通又鉆進了牛角尖裏,整個人站在桌前靜靜出神。

姜煦見狀出去捧了一只香爐,從匣子裏掰了幾塊香,點燃投了進去,擺在了桌案上,說:“你沒有必要難為自己,人不可能做到事事通達。”

傅蓉微沒有聽見這過於溫柔的一聲勸,直到頭腦漸漸昏沈時,才換了個姿勢,註意到面前香爐中飄起的一線青煙,以及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

姜煦覺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正好攬住她軟綿綿要往下倒的身子,毫不費力地抱在懷中,送進了床帳裏。

傅蓉微正要罵人。

姜煦堵住了她的嘴,道:“我已修書一封送到馠都,把那登徒子痛罵了一頓,他估計得氣上一陣。平陽侯留不了幾日,他一瘸一拐的,也沒膽子再來給你添堵,等送走了他,我也該走了。”

傅蓉微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叼了回去,道:“你要走了?”

姜煦點頭:“記著我們的約定,柿子紅時等我回家。”

傅蓉微苦笑:“柿子樹都被挖傷了根。”

姜煦道:“我們的院子快修好了,舊的去了,自有新的。”

傅蓉微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簡短的又說了幾句話,便打著瞌睡,沒了意識。

翌日清晨,姜煦一早猜到要挨罵,人都沒出現在傅蓉微面前。

傅蓉微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將匣子的安神香全泡了。

迎春焦急得直跺腳,一直勸:“主子,這些安神香可都不便宜,您好歹也心疼心疼錢吧。”

傅蓉微沒好氣道:“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你主子一個清醒的腦袋,萬一哪天被熏傻了,有你們哭的。”

迎春:“……”

毀了安神香,傅蓉微瞥見了窗前晾著的畫,她上前托起那幅畫,看著上面潦草的筆觸,自嘲一笑,看來昨天用安神香之前,她腦子也沒清醒到哪裏去,怎麽畫出這麽個鬼東西。

一覺睡飽,休息足夠,傅蓉微再看這幅畫,再回想昨天夢裏的情景,也不覺得有多可怕了。

莫名其妙就釋然了。

她將畫卷成了一團,投進了火盆中,燒了個幹凈。

平陽侯在京的這幾天,傅蓉微都沒打算出門,她騰出空,去瞧了一眼正在修繕的院子,差不多快要完工了,院墻外的那棵柿子樹果然不見了,傅蓉微有些心疼,徘徊了許久。

那棵柿子樹,姜煦說在他小時候就有了,二十多年的舊物件,一朝說沒就沒,傅蓉微想想就覺得悵然。

一位工匠看見了她,上前請安:“王妃。”

傅蓉微問道:“那棵柿子樹去哪了?”

那位工匠道:“下頭人一不小心給挖傷了根,活不成了,已經當成柴火處置了。哦,王妃莫心急,王爺前幾日已吩咐下,將來院落建成,要在外墻重新栽兩株小樹苗。”

傅蓉微頷首:“曉得了。”

那位工匠自去忙了。

傅蓉微沿著院子轉了一圈,快正午時分,外面小廝呈了一個用紅綢裹著的物件進來,遞給了傅蓉微。

迎春警惕,拿在手裏,先摸了一回,疑道:“好像是鐲子?”

她當著傅蓉微的面,把紅綢打開,看清了那東西,道:“還真是鐲子,主子,您看。”

一對粉青的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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