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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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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新的官制提拔了一批可用的人上來, 傅蓉微擱著那些固執的老人們不用,也不去哄,漸漸的大家都發現, 也不是非誰不可。

華京的日子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安穩,沒有來自北狄和冀州的征伐,也沒有惶惶不可終日的憂患。

北上華京的這幫子人裏, 真心願輔佐幼主的還是少數,其中大多是不被蕭磐所容, 奔逃而來的。

心思不正之人, 餵飽了肚子便想著生事。

迎春這日從外頭進來, 附在傅蓉微耳邊, 說了句話:“主子, 淑太妃不大對勁。”

傅蓉微把玩著鷹哨, 打磨雪白的骨在她白皙修長的柔荑間磋磨, 令迎春一時挪不開眼。

傅蓉微:“她怎麽了?”

迎春回道:“外門上的小子發現她夜半偷偷跑出去與人私會。”

傅蓉微哦了一聲,既意外又不意外, 問:“男人?”

迎春點頭:“男人。”

傅蓉微:“是誰家的?長得俊麽?”

迎春咽了一下口水,支吾道:“是原左都禦史陳靖,又醜又矮一老頭子。”

無關美色與欲望,傅蓉微打起精神:“那就是有別的心思了。”

傅蓉微平靜的思量了一會兒,頓覺頭疼。

淑太妃若是耐不住寂寞,和哪個男人看對眼了情投意合, 排解一下苦悶,倒是件無可厚非的小事。可她若是謀劃別的, 那就麻煩了。

原左都禦史陳靖, 他要幹什麽?

姜宅的人可謂是十分警惕了,外門小子們發現的這份異常都傳到傅蓉微耳朵裏兩天了, 淑太妃才慢吞吞的有了動作。

她在傅蓉微的院子外面轉悠了好幾天,終於巧合的碰上蕭醴出了趟院門。

封子行離京之後,蕭醴他早課便停了,由傅蓉微閑暇時教授,今日他的筆墨用光了,想起還有幾冊書落在前院的書房中,便帶著桔梗去取。

淑太妃一路跟著到了前院書房。

桔梗早就註意到她了,心裏有數,沒做聲。

蕭醴離開書房時,淑太妃現身攔在了路上。

蕭醴楞了一瞬,到底還是個孩子,忘性大。淑太妃消停了這一段時間,沒鬧出事兒來,蕭醴已經有點忘了這個人了。

乍一見面,又記了起來,念及她是長輩,蕭醴還請了句太妃安。

“哀家有好幾日沒見著皇上了,昨夜裏夢見了一些從前的舊事,醒來想起皇上,心裏一陣一陣的酸楚,好不難受。”淑太妃用帕子捂著胸口,泫然欲泣。

桔梗渾身一抖,總覺得這話不大對味,懷疑淑太妃是拿出了從前纏著先帝的架勢。

也不知蕭醴與他親爹是一脈相承還是怎麽回事,他竟真的吃這套,安慰道:“太妃別難過,仔細傷身。”

淑太妃上前拉了蕭醴的手:“皇上去哀家那玩一會兒吧。”

蕭醴也沒有推拒,聽話的跟著去了。

桔梗跟在後面,順手拉了個路過的丫頭,讓她立即去給傅蓉微報個口信,自己則半步不敢遠離,緊跟上了去。

好在姜宅裏具是可靠之人。

那個未知名姓的小丫頭打小路走,跑在了淑太妃和皇上的前頭,氣喘籲籲撞進了傅蓉微的院門。

迎春伸手搭了一把:“當心腳下,慌什麽?”

丫頭咽下一口喘息,大聲道:“桔梗姐姐讓我來稟王妃,皇上被淑太妃拐走了!”

不等迎春進屋傳稟,哐一聲,門從裏面被人用力推開,傅蓉微已聽見了。

柳蔭小路上,桔梗定了定神,試圖勸阻一二,道:“陛下,王妃給您預備了紫米糕,小廚房剛蒸出來的,放涼了恐怕失了味道……”

淑太妃停步,轉身,擡手就是一記耳光甩在桔梗臉上:“下賤胚子,真拿自己當盤菜了,主子面前有你說話的份?你家王妃怎麽教的規矩?”

蕭醴被這忽如其來的一耳光震住了。

他年紀是小,但也懂好賴。他自從進了傅蓉微的院子,一直是桔梗寸步不離的照顧他,蕭醴身邊沒別的人,私底下這就是親信,只要桔梗願意,耳邊風能吹飛一頭牛。

蕭醴豈能容忍自己身邊人挨這麽狠的打,即使是淑太妃也不行。

他當即拉了桔梗的袖子:“她說的對,王妃正蒸了紫米糕等著朕呢,淑太妃那裏朕今日是去不成了,改天再議吧。”

傅蓉微趕到時,正好聽見了這一句,她腳步放緩,撥開了頭頂剛抽芽的嫩柳,站在稍高的位置。

淑太妃尚未發覺她的到來,還要去纏蕭醴。

傅蓉微冷著臉出聲道:“淑太妃還真是老少通吃,上到花甲老翁,下到五歲稚童,您一點都不忌諱啊。”

淑太妃驚恐的轉頭望著她。

這看似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實則懂的都懂。

原左都禦史正當花甲之年。

傅蓉微道:“紫米糕蒸好了,帶皇上回去趁熱嘗嘗。”

即將洶湧起來的暗潮,又被傅蓉微一句話硬生生摁了下去。

桔梗立即帶著蕭醴先一步離開。

傅蓉微瞥了淑太妃一眼,離去時帶走了前後簇擁的一行人。

淑太妃獨自被留在了院裏,楞了一會神,舉目四望,枯黃的草色還沒有完全褪去,初春的新綠已經爬出了泥土,這景色落在眼裏,有些淒瀟瀟的。

淑太妃與前左都禦史陳靖暗中會面這件事一直壓在傅蓉微手裏,沒有宣出去。

處置嗎?

傅蓉微還在猶豫。

淑太妃與陳靖的謀劃尚不明確。

今日,淑太妃反常去纏蕭醴,多半是存了別的心思。皇上的安危不是兒戲,傅蓉微不敢用蕭醴作餌,她寧可錯過查明一切的機會,也不能冒險。

紫米高的甜香彌漫在整個院子。

蕭醴拿了一塊吹涼,趁人不註意,塞進了桔梗手裏。

落進了傅蓉微的眼裏。

十八娘忙完商道上的事,剛回來,換下的衣裳沾著厚厚的風沙。

她擋在了傅蓉微的窗前,細打量了一番,道:“怎麽這副表情?想到誰了?”

傅蓉微誰也沒想。

但十八娘問的這句話可不太正常。

一陣風吹進來,傅蓉微揉了揉鼻尖,好似聞到了一股酒香,是十八娘帶回來的。

傅蓉微笑了笑:“哪來的酒啊……”

她今天心裏怪累的,說話拖軟了腔調,聽得人耳朵發顫。

十八娘斜倚在窗前,說:“王爺去我的客棧裏要酒喝了。”

距離上一封戰報傳回華京已有兩個月了,傅蓉微又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有關他的近況。

傅蓉微:“他……”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問什麽。

十八娘道:“他喝了我一壇十年好酒,賴賬不給錢,還跟我哭窮,說現在吃口飯都要靠搶,有了上頓沒下頓。”

傅蓉微:“……這是拐彎抹角提醒我想辦法搞錢呢。”

養兵費錢。

尤其是養一支鎮北軍這樣的精銳。

古往今來的帝王們在削兵權一事上樂此不疲的嘗試,除了忌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費錢。

吃肉養出來的猛獸才足具威懾。

似鎮北軍這般長久不衰的軍隊,若非大梁朝底子厚重,早被吃垮了。

傅蓉微一揚下巴,道:“行,我再努努力,先帝能養得起,我也一樣能養得起。”

傅蓉微的心思被十八娘打了個岔,神游了半日,直到傍晚,才又重新考慮起淑太妃和陳靖的事。

巧的是,淑太妃屋裏的丫鬟在入夜後,敲響了傅蓉微的院門,說淑太妃要請王妃去說說話。

傅蓉微披了衣裳,獨自去了。

淑太妃院裏今日反常的漆黑一片,這不太像是她的性子,淑太妃是真正嬌慣著長大的女兒,在家是嫡出的大小姐,入宮是盛寵的妃子,皇後也對她多有善待。

淑太妃一生吃過最大的苦,恐怕就是在華京姜宅裏討生活的日子了。

往日裏,淑太妃總喜歡在院子裏掛滿各種各樣的燈籠,裝點得亮堂華麗。

傅蓉微在門前停了一下:“淑太妃睡下了?”

丫鬟搖頭,輕聲道:“淑太妃今天心情不大好,回屋後就不怎麽說話了,夜裏也不許點燈,說太亮了,瞧著心慌。”

不是因為燈太亮而心慌。

是因為她心慌而見不得燈。

傅蓉微說了句知道了,推門進屋。

屋裏只在裏面燃著一盞燭燈,昏黃的映著菱花鏡裏的影子。

傅蓉微伸手撥開簾子。

淑太妃坐在鏡前,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裙裳。

傅蓉微:“你這身衣裳……”

淑太妃道:“瞧著眼生吧,我這身沒在華京穿過,它是我逃出馠都時,從宮裏穿出來的,上好的妝花緞,金陵的繡莊專門給我織的,工藝比市面上的普通緞子要細致十倍。”

傅蓉微道:“是啊,一眼便能瞧出不同,華京豈能供得起如此珍貴的緞子。”

淑太妃輕輕撫過袖子,無比珍視道:“這也是我唯一從宮裏帶出來的東西了。”

傅蓉微站到了她身後,看進了那面鏡子,淑太妃的目光透著死寂。

傅蓉微忽然心裏就是一沈:“你叫我來,是想聊什麽?”

“聊聊家常。”淑太妃在凳子上轉了個身,擡手請傅蓉微坐,說:“離開馠都後,渾渾噩噩好多日子,像做了一場夢,忽然夢醒了……我想我表姐了。”

淑太妃的親表姐是已故的皇後。

提起來就令人唏噓。

淑太妃傾向前幾分,認真的問:“王妃,你手上沾過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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