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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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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傅蓉微震驚地按住了心口:“你這是……什麽邪術?”

肖半瞎撣掉了身上的餘燼, 他今日腰後還多了把羽扇,道:“我是個術士,少夫人您也該長長見識了。”

他穿過廊下離開了。

傅蓉微驚疑不定, 蕭磐身邊竟能籠絡住這樣的人,難怪最後能成大事。

姜煦正好在此時趕了回來。

傅蓉微看到他翻墻躍進來,一刀便貫進了一個北狄人的肋下。

他身體裏染的毒尚未完全排清, 動手時總有種餘力綿軟之感,但這並沒有給他造成困擾, 他早在上一世, 最後那幾年, 撐著沈屙累累的傷東征西戰時, 就已經習慣了身體的拖累。

他出手照樣又穩又準, 該要人性命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

傅蓉微一身白裙站在不遠處, 在寒鋒往來中格外紮眼。

姜煦閃到了她身邊, 道:“你怎麽出來了?”

傅蓉微指向後院,說:“山丹!我見到他了!”

姜煦眉頭一跳, 拂袖便往後院去。

山丹此行失敗,哪有等著被人逮的道理,早已撤了,只聽不遠處想起了一聲尖哨,府中的北狄人撤了攻勢,有點要退的意思。

裴青掌令, 幹脆利落的關門打狗,力爭一個也不放過。

姜煦騎上馬, 從馬廄中沖出來, 一躍而下,追著剛才那聲哨響而去。

傅蓉微既然已經出來了, 便沒有再縮回去的道理,她就站在三進門的廊下,睜眼看著府門內血流成河,屍體成堆的疊在一起。

裴青濺了自己滿臉的血,在一切結束清點傷亡時,才發現傅蓉微在此,他撇下手頭的活,到傅蓉微跟前,關切道:“少夫人受驚了。”

傅蓉微心正懸著惦記姜煦呢,她說:“你們少將軍獨自去追山丹了。”

裴青臉色一變,告了聲罪,匆匆轉身走了,他給下面的人交代了幾句話,然後點了一隊兵,上馬追出了府外,去尋姜煦的蹤跡。

北狄人沒有活著的俘虜,幾乎全軍戰死,粗略數共有幾百人,屍體被擡出了府外,準備往城外運。府中一桶一桶的清水潑下去,沖洗著地磚上的血。

單這一件事情,他們就幹到了天亮。

清晨,有客人登府,下人送進來拜帖,是兗王蕭磐親筆所寫。

拜帖是寫給姜煦的。

傅蓉微看也不看一眼,漠然道:“你們回了王爺,咱們少將軍追擊北狄王子至今未歸。”

下人聽話的去回了,不一會兒,又帶回來一張新的拜帖,這次是寫給傅蓉微的。

傅蓉微閉眼沈吟了半刻,命人把蕭磐請進門了。

桔梗上前給傅蓉微披了一件外袍,重陽節後天又冷了幾分,稍不註意便容易受涼。

傅蓉微待客潦草,既沒有前去花廳,也沒有命人備茶,就在廊下見了蕭磐,臉色也沒多好看。

蕭磐第一句話是:“三姑娘昨夜受驚了。”

傅蓉微道:“那還不至於。”

蕭磐道:“我來找姜煦,既然他不在,與你說也是一樣的,昨夜城門外的暴動已經查清了,有人在街上灑一些精致的糖,裏面摻了一種可致人幻覺的迷藥,那些吃下糖果的百姓們在藥勁下,鬧得無法無天,再加上有猛獸沖撞,釀成了大禍。”

傅蓉微原還不知外面發生的事情,聽蕭磐這樣一說,也串了個七七八八,大致明白了。

她皺眉問道:“昨夜百姓們傷得重嗎?”

蕭磐道:“死的死,傷的傷,有喪命於那只黑熊掌下的,有意識模糊下互相刺傷打傷甚至踩傷的。”

傅蓉微難得與他平和的說上兩句話,她想到一件事:“恐怕不止尋常百姓吧,城外十裏戲場,少不了那些世家勳貴。”

蕭磐道:“三姑娘心思縝密,確實傷了一些貴人,此事本沒那麽容易善了,不過……”他看了一眼外面一行行的屍體,說:“該死的也都死了個差不多了,還能怎樣呢?”

外頭已經備好了車,他們一趟一趟將屍體往車上擡。

傅蓉微道:“昨夜北狄的山丹王子在將軍府露了面,他的部下幾乎全部折損在這,但他本人僥幸逃了,阿煦已追了出去,相信不日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蕭磐站在她旁邊,笑了笑,道:“昨夜宮裏也兇險的很,你知道嗎?”

傅蓉微反應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道:“皇上可還安好?”

蕭磐道:“皇上無恙,代替皇上接待阿丹使臣的人可是我。”

他臉上溫文爾雅的笑都有點掛不住了。

傅蓉微猜到他的心思了,偏不肯讓他如願,故意道:“王爺一腔忠勇真令人感佩。”

蕭磐嘬著牙,忍了半天,心道算了。

傅蓉微見他沒話說了,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多事之秋,王爺想必也不得閑吧。”

蕭磐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傅蓉微在家裏心神不寧的等著。

一天,從白天到黑天再到次日黎明……

兩天了。

繼續等,第三天,第四天。

時間越長,反而把傅蓉微心裏那點焦躁給耗幹凈了。

她整個人平和了下來。

等這場風波稍平靜了一些,潁川王妃遞了請帖,邀請傅蓉微過府一聚。

傅蓉微走在街上,看見許多府門口都掛了白幡和燈籠。

地上堆落的厚厚一層紙錢都還沒來得及清理。

一年過去,潁川王府園子裏花草又蔥郁了不少,葡萄架下多了兩只貓,一只黑貍,一只黃貍。

兩只貓悠閑慵懶。

林霜艷好似也養得柔潤了些。

傅蓉微與她坐在葡萄架前。

林霜艷道:“早就聽說你回馠都了,可一直沒有機會見,你不是在宮裏伺候德妃,就是攪進了各種危險裏玩命……真是命大,一通折騰下來,還能好端端坐在我眼前呢。”

傅蓉微點頭承認:“命大是真的,剛碰上個閻王,能活下來不容易……你沒去城外戲場湊熱鬧啊?”

林霜艷道:“沒那個興致,卻也正好躲過了一劫。”她打量著傅蓉微的臉色:“不過你看上去挺舒心,華京那個地方……也罷,你舒心就好。”

傅蓉微笑了笑,這一笑,才算是發自真心,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你呢,獨自守著這麽大一個王府,舒心嗎?”

林霜艷頭靠在搖椅上,喃喃道:“何止舒心,簡直神仙日子,我家王爺見著怕是要罵我快修煉成豬了。”

守著舊人舊物難免睹物思人,時間一長,要麽淡忘,要麽深陷其中辨不清真實虛幻。

傅蓉微覺得林霜艷可能是後者。

她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如真似幻的美好夢境,沈迷在其中,不願清醒。她躲在王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由外面鬧翻了天,也不關她的事。

傅蓉微道:“給我聊聊這一年裏馠都發生的事情吧。”

林霜艷一瞥她:“有幾樁熱鬧,我說給你聽……哎,你親爹又納妾了,你知道這事兒不?”

傅蓉微眉頭一緊:“什……什麽?”

林霜艷挺來勁,腰都直起來了:“一個茶樓說書人的孫女。平陽侯那天在茶樓門口驚了馬,那馬蹄子不小心踢著了過路說書老頭的腦袋,那老頭年紀也大了,哪裏經得住這一踢,當場斃命。平陽侯心中有愧,便給了那孤女一些銀錢安葬老人,後來發生了什麽我沒打聽到,反正那姑娘一個月後就被你爹擡進了門,貴妾呢。”

傅蓉微自從回到馠都,還沒回娘家呢。

侯府裏也沒人來遞話,索性她就離得遠遠的,不料府中竟出了這樣的熱鬧。

林霜艷嘖道:“你那個死爹啊,聽說玩得可花著呢,我家那幾個小伶人去伺候過幾回,說是光天化日在園子裏就撕扯衣裳。”

傅蓉微眼裏情緒一言難盡。

她出嫁以後大有與侯府劃清關系的意思,再也沒回家看過一眼,侯府也知趣的沒有來煩她。

傅蓉微唏噓了一陣,沒太往心裏去,侯府裏的家長裏短、雞飛狗跳都已與她無關了。

“你聽說過術士嗎?”傅蓉微向林霜艷打聽。

“術士?”林霜艷道:“你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了?”

聽這個話,傅蓉微便知問對人了。她道:“我好像見到了一個。”

林霜艷笑了笑,不以為意:“江湖騙子吧,真正的術士可不是街上大白菜,哪有那麽容易碰見。”

傅蓉微托腮道:“好姐姐,你給我講講。”

“術士,那是個玄之又玄的東西。巫術,相術,醫術無一不通,是最近於神道的人。早幾百年前曾盛行過一朝,很受帝王的重用。但據我所知,現在所剩不多了,更像是傳說裏的人物。”

林霜艷說:“現在外面自稱術士的,一百個裏面找不出一個真的,都是招搖撞騙的半吊子,真正的術士自古都是護佑真龍現世的……你呀,長點心吧。”

傅蓉微的指甲用力掐進了掌心。

林霜艷越是這麽說,越是坐實了肖半瞎的術士身份。

護佑真龍現世……

那豈不是正好跟造反的蕭磐對上了?

同時那是不是意味著,蕭磐篡位已是冥冥中註定的結局,不可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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