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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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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訓練有素的禁衛軍沖進了後山, 直奔那座荒蕪的院子,靜檀庵眾僧得到消息時,為時晚矣。

兩個禁衛從那座荒院中救出了陽瑛郡主的侍女, 同時也搜到了那位已經被折磨到快要崩潰的真正的明純。

人也被禁衛軍救了出來。

刑部的官員在此,簡單問了幾句話,那瘋尼子今天意外清醒, 她當眾吐露了南越的秘密,立刻被人嚴密保護著塞進了車裏。

十幾具白骨被從井下挖出來, 終於得以見光。

禁林浩浩蕩蕩往靜檀庵而去, 把假僧給扣住了。

陽瑛郡主茫然四顧, 她只是想把劫她車的賊子揪出來, 不聊竟然扯出這麽大一樁案子, 事關南越細作, 她有些後怕的蹲下身, 抱住了雙膝。

蕊珠長公主搭上她的肩膀,道:“陽瑛, 怎麽了?是不是嚇著了?”

陽瑛恍惚著說:“竟然都是假的,竟然是南越的細作,我來往靜檀庵那麽多回,我與慧琳師太的關系那麽好……”

蕊珠長公主安慰道:“別怕,本宮知道,這跟你沒關系, 你是被騙了。別忘了,是你報的官, 是你帶他們抓的人, 你立功了陽瑛。”

陽瑛喃喃道:“是神佛指引我來的,他們真的生氣了, 要處罰犯下一切過錯的人……”

蕊珠長公主見她實在不對勁,命人把陽瑛扶進了馬車。

刑部的官員從山門出來,到蕊珠長公主面前說了幾句話:“庵中還有三位女子是代發修行的居士,是否需要禮待。”

蕊珠長公主果斷道:“一並請回去,事關重大,今日靜檀庵一只兔子也不能放過。”

官兵闖入了院子裏,請三位女子挪步。

傅蓉微剛喝完一杯熱茶暖了身子,摸了摸懷中揣著的信,淡然隨他們走了。

她們這三個人裏,蕊珠長公主唯獨對林霜艷還有幾分另眼相待,看在她是潁川王妃的份上。

蕊珠長公主將林霜艷請到了自己的車上。

陽瑛郡主的侍女出面請走了傅蓉微。

只有許書意與那些僧尼押在了一起。

傅蓉微與陽瑛郡主同坐一輛車,傅蓉微打量著陽瑛的側臉,道:“郡主這段時日憔悴了不少。”

陽瑛道:“我府裏出了些不好的事,你應該聽說了。”

傅蓉薇點頭,說道:“是聽說了,還沒查清是嗎?”

陽瑛郡主怔了一會兒,雙手擰著帕子,道:“也不用查了,其實是我的錯,回頭我去找皇上說實話。”

傅蓉微沒再繼續問。

陽瑛郡主到底是不是靜檀庵的同謀一試便知。她能毫不遲疑的回城報官,就證明了本心清白,即使做錯了事情,也有辯駁的餘地。

傅蓉微被安置在刑部待審,陽瑛郡主與她告別,徑直進宮請罪。

刑部攤上了大活,忙得四腳朝天。

姜煦短暫地見了她一面。

那是在夜裏,刑部對她還算禮遇,有個正常的房間,但派了人時刻盯著。

姜煦從房梁上潛進來,落地敲了三下傅蓉微的床。

一直無眠的傅蓉微猛的做起來,用力拉開了帳幔。

姜煦迎著她那覆雜的目光,說了句:“信給我。”

傅蓉微沒有任何猶豫,將所有的信都交給了他。

姜煦轉身就要走。

傅蓉微急切的叫住了他:“一切順利嗎?”

姜煦的模樣可稱不上順利,唇上幾乎沒有血色,一身衣裳不知幾天沒換了,多了不少破損的地方。

但是他說:“順利,有結果了。”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就是最大的順利。

姜煦就像一陣風,說來就來了,說走就走了,只稍稍停留了一瞬。

他現在很忙。

傅蓉微知道外面的人都很忙,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輪不到她操心。

刑部呆了五天,審了兩回,官吏告訴她,可以回家了。

靜檀庵被一窩端了,她沒法再回去,刑部通知了平陽侯府來接人,兜兜轉轉一圈,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一輛青布馬車將傅蓉微和鐘嬤嬤接了回去,想當初她們離開時也是這樣的無聲無息。

傅蓉微到雅音堂拜見主母,張氏沒讓她進門,隔在院子裏,問了句:“病養好了?”

傅蓉微跪地,答:“好了。”

張氏嘀咕了一句:“果然命賤好養,回去吧。”

傅蓉微主仆二人又回到了雲蘭苑。

家裏那姐妹幾人,許是嫌她晦氣,不愛來沾邊。

傅蓉微享受著難得的消停,休息了兩晚,第三天,蓉珠來了。

“母親說,你的病好了。”

傅蓉微見她站在門口,覺得好笑:“進來坐坐?”

蓉珠道:“不必了,就這樣,也能說話。”

傅蓉微道:“你想說什麽?”

蓉珠道:“想與你聊聊最近府裏的事,你在外面太久了,一定不知道。”

傅蓉微坐在門檻上:“那你說給我聽聽吧。”

蓉珠道:“咱們家與柳家的婚事定下了,蓉珍嫁過去。父親打點了關系,又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打算送蓉瑯進宮。”

傅蓉微挑眉:“那你呢?”

蓉珠道:“父親說,等今年秋闈放榜了,給我挑一個高中二郎,也不算委屈……算起來,我們的結果都不差,倒是你,原本最體面的人,現在一文不值。”

一個選秀被皇上親口除名的女子,本就沒好出路了,更何況,她還得過病,在庵廟裏修行了那麽久。

蓉珠道:“你說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

傅蓉微表情淡淡的。

蓉珠沒看到預想中的崩潰,有些失望。

傅蓉微心裏在為蓉瑯惋惜,其他人的結果真能稱得上不錯,唯獨蓉瑯,她要去宮裏送命了。

蓉珠在她面前炫耀了一圈,就走了。

傅蓉微回到房間,從箱子下拿出花吟婉留給她的石榴花帳,在院子裏架起繡棚,接著繡空白一面的花樣。

鐘嬤嬤幫她準備針線,道:“姑娘怎把這個找出來了。”

傅蓉微道:“想來能用得上。”

鐘嬤嬤笑了笑:“姜家是門好親事,少將軍也是個頂好的人,姨娘如果泉下有知,也會替姑娘開心的。”

傅蓉微生澀地繡了一筆,卻遠遠比不上花姨娘那出神入化的繡功。

她在雲蘭苑裏坐了三天,沒有人再來跟她說話,她不知道事情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她出不去,鐘嬤嬤也幫不上忙。

等待的時間越久,她的心越平和,這體現在她繡的石榴花上,最後快要繡成的時候,她的針線功夫已經勉強能與花吟婉交相輝映了。

繡完石榴帳的這一天早晨,雲蘭苑面前終於又有人來了。

是管家,他站在門口,目光覆雜:“三姑娘,請去前廳接旨。”

傅蓉微沒有再見一面姜煦,卻直接等來了聖旨。

真是毫不掩飾的強迫啊。

傅蓉微坐在破舊的廊下,身上穿著好多年前的舊衣裳,隨便攏著頭發。

她一動不動,管家也不敢催促,只是更加謹小慎微道:“三姑娘,換件衣裳吧。”

傅蓉微道:“沒別的衣裳穿了,這件當屬最體面的。”

傅蓉微踏出了雲蘭苑的大門,往前廳去。

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脫離這個泥潭了。

前廳裏有很多人,遠遠看去,烏泱泱一片,甚至下達,幾乎全府的人都到了。

身穿朱紅花衣的太監是皇帝的親信,他高聲道:“傅蓉微接旨--”

傅蓉微跪在平陽候的左手邊。

“……茲聞平陽候之女傅蓉微,蕙質蘭心,性行溫良……特許配於驍勇大將軍之子姜煦,擇良辰完婚,欽此。”

太監彎下身子,先扶了平陽侯起身,再望向傅蓉微:“三姑娘大喜。”

張氏還楞著。

平陽侯打點道:“公公吃口茶吧。”說著將一個錦囊塞進了他袖中。

蓉珠瞥來了一眼。

傅蓉微勾了一下唇角,輕聲道:“風水輪流轉啊,大姐姐。”

雲蘭苑的門外擡來了一溜箱子。

擺在前面的是宮裏下來的賞賜,平陽侯緊跟著添置了一些玩意兒,還有一些是別的府上以家中姑娘的名義送來的賀禮。

當然,那些賀禮不是給傅三姑娘的,是給未來姜少夫人的。

傅蓉微任由他們堆在院子裏,也不收拾。

鐘嬤嬤勸道:“姑娘擡一擡吧,擺在那兒也不好看。”

傅蓉微說不用,道:“總之也住不了多少時日了。”

平陽侯來見這個女兒,開口第一句話是:“你這個孩子果然永遠不會讓為父失望。”

傅蓉微行過禮,起身,道:“父親開心嗎?”

平陽侯道:“你很會為自己爭前程,作為父親的當然開心,只是為父不明白,當初潑天的富貴已經許在你身上了,你為什麽要自己棄了。”

傅蓉微擡起下巴:“那不是潑天的富貴,父親,那是催命的毒咒。”

平陽侯搖頭不讚同她的說法:“須知富貴險中求。”

傅蓉微道:“可女兒只想求穩,不求險。”

平陽侯望著滿院的箱子,嘆氣:“倒也是真不用打開了,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們入冬前完婚,到時候這些東西隨嫁妝走,都是你的。”

傅蓉微道:“多謝父親給的體面。”

這也是平陽侯給自己的體面。

張氏院裏也來了人,說是姜夫人下帖子,請傅蓉微去賞花。

時至夏日,好看的花早就雕謝了,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這就是個筏子。姜夫人就是想見見未來的兒媳。

平陽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換身體面的衣裳吧。”

聖旨賜婚,無需顧忌禮法。傅蓉微獨自一人前去將軍府,誰也不敢亂嚼舌根子。

傅蓉微終於從那個殼子裏脫離出來,街市上好熱鬧,到了將軍府的門前,他她在門外等了半刻,兩個府兵打開了朱紅的正門,迎她進府。

姜夫人站在小花園裏,笑盈盈道:“終於來了呀,好姑娘。”

花園裏入目滿是黃色的不知名野花,開的一簇一簇的,幾乎普遍了整個園子。

姜夫人還真是叫她來賞花的。

傅蓉微一身玉蘭色的素裳,站在花團錦簇中,第一次拘謹的蜷起了手指。

行過禮,姜夫人攜著她的手,慢慢走在小路上,說道:“我們家那小子很想見你,可不巧,他前些日子犯了點錯受了軍法,此刻行動不便。”

傅蓉微驟然停步。

姜夫人笑著說完:“所以,得勞煩姑娘多走幾步路,去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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