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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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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張氏到底敢不敢辦她?

當然敢!

主母有什麽不敢的?

傅蓉微心裏清楚,一旦此事捅到了張氏面前,即使她巧言令色,也免不了一頓苦頭。

最好的計策就是徹底瞞下來,叫張氏的耳報神把嘴巴閉上。

陳嬤嬤是張氏身邊的老人了,忠心不用多說,她年紀大又油頭,不比小姑娘單純好騙,此刻,她一雙老眼盯著傅蓉微:“三姑娘果然有些小聰明,牙尖嘴利,但您可能失算了,引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夫人示下的。”

傅蓉微暗自笑了。

若是這點小事都能失算。

她傅蓉微的墳頭草都能跑馬了。

傅蓉微一副苦惱的樣子:“陳嬤嬤你怎聽不明白呢!是不是夫人示下重要麽?”

陳嬤嬤昂首:“當然,我們是得了夫人的令才這麽幹的,此事夫人全部知情……”

傅蓉微點點頭:“嗯——到時候姜夫人若問起此事,總要有一個人挨板子的,難不成夫人會當著姜家的面,將此事認在自己身上,賞自己二十板子?”

話都說的這麽明白了。

陳嬤嬤心裏咯噔一下。

是了,說到底,這事是她們辦出了差錯,才縱得姜公子滿園子亂竄。

侯夫人怎可能有錯呢?

當然是手底下的奴才事不力了!

傅蓉微將自己被拽亂了的衣衫重新整好,隱隱見目的答道了,又溫吞道:“二姐姐自己端量吧,傅家姑娘的名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若是還認定我私會外男,便與母親說。我就在雲蘭苑裏,哪也跑不了。”

說罷,扔下她們幾個人面面相覷,自己回雲蘭苑了。

傅蓉微臉上的掌印越腫越紅,十分明顯地印在臉上。

一回到雲蘭苑,花吟婉見了這情景,忙牽著她的手問怎麽了,是不是張氏又找她的麻煩了?

傅蓉微搖頭說不是,道只是姐妹間鬧別扭。

花吟婉才放下心,讓鐘嬤嬤去拿雞蛋給傅蓉微滾滾臉,疑惑道:“怎麽姐妹們能鬧到打臉的地步,發生什麽了?”

傅蓉微想到了好玩的事兒,笑了笑:“她們搶男人呢!”

花吟婉:“姜家那位公子?”

傅蓉微點頭。

花吟婉警覺道:“那她們打你做什麽?你也想搶?”

傅蓉微聽了這話一楞,笑得眉眼彎彎:“我搶她作甚呢,別擔心我,姨娘,我曉得自己的身份,不敢去有非分之想。”

花吟婉心裏怪不是滋味:“別胡說八道,你也是正經平陽侯的女兒,庶出又怎樣,門戶在呢,只是你將來啊,一定要當正妻,千萬別妾奔,別像了姨娘我……”

傅蓉微一邊揉著臉,一邊抽手輕拍姨娘的背。

鐘嬤嬤去端了些清涼的藥膏回來,見這樣一幕,笑道:“咱們姑娘真是長大了,人內斂了,也懂得為姨娘分憂了。”

傅蓉微扯唇笑了笑。

萬事沒有絕對,她今日只是暫時把那老太婆給唬住了,若是她當真一腔忠心為主,將事情回稟給張氏,傅蓉微晚上還得遭殃,睡柴房恐都是輕的,戒板一定會落在她身上。

傅蓉微在院子裏做了半日的繡工,直到晚上掌燈十分,也未聽雅音堂裏傳來動靜,心裏繃著的弦才松快了些。

侯府裏這情勢,真是逼著人不得不往上爬啊。

鐘嬤嬤伺候著她沐浴,擰幹了頭發,捧了個湯婆子給她暖手。

傅蓉微聞到了被褥剛曬過的氣息,雲蘭苑裏總能將她的起居打理的妥妥帖貼。

花吟婉睡前披著衣裳又來瞧了瞧她的臉,見消得差不多了,才放心給她掖了掖被角。

傅蓉微裹在柔軟的衾被裏,等到夜深萬籟俱靜,才淺眠了過去,一會睡著,一會醒著,似乎一個接一個的夢在纏著她,不肯放過她。她夢到了好多人,上一世死的淒涼的花姨娘,郁郁而終的鐘嬤嬤,記不清面容的親爹……臨駕崩前強撐著口氣向她交代政務的皇帝,還有漫天的箭雨,血雨……鼻子眼裏都灌滿了難聞的腥味。

好似聽到了雨點急促敲打著窗欞。

竟然敲出了戰鼓的節奏。

一直敲一直敲。

傅蓉微終於被敲醒了,恍惚間在想,今日明明是個晴天啊,老天爺這雨怎麽說來就來。

她擁著被子坐起身。

月正升至她的小窗前,透過明紙,灑了一地的光輝。

雨點敲敲敲,敲敲敲。

傅蓉微盯著那地上的淺淡銀輝,足足呆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猛地反應過來。

今日就是個大晴夜!

哪來的雨點?

什麽玩意在敲敲敲?

傅蓉微披上長衫,踩著鞋子,走到窗前伸手一推。

姜煦坐在她窗外的玉蘭書樹上,一條腿支起來踩在樹椏上,手肘撐著膝蓋。

傅蓉微怕驚著花吟婉,壓低了聲音道:“你怎來了?你敲了多久?”

姜煦:“我說了,晚些時候來找你,給你送個郎中。”

他歪了歪頭,探下來瞧她,是看見了她臉頰上的紅腫。

傅蓉微向裏側了下身。

將半張臉藏在陰影中。

傅蓉微本沒把他那句話往心上放,畢竟這是她的家務事,姜煦辦起來不容易。

不成想,他真的去做了。

傅蓉微:“郎中?在哪呢?”

姜煦道:“明日,他就會到你們府上長住,你爹收了他當府醫,姓趙,你可以直接去找他,我與他交代過了,請他多關照你。不過,他不能常住的,約莫只暫住一個月,你的病若是需常年調理,回頭得想其他辦法。”

傅蓉微覺得自己應該給他磕個頭。

她擡起雙手,貼在前額上,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

姜煦早側開了身子,眼望著天,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傅蓉微:“姜少將軍於我有大恩,日後必報。”

姜煦轉過臉望著她,說:“不用,郎中你既已有了,就別把你大姐姐嫁給我了。”

傅蓉微低頭笑了笑,原來,他是怕著這樁事呢。

姜煦深夜潛進侯府裏只為交代這麽一句話,向傅蓉微拱手告辭後,身形飄飄然登上了屋頂,他夜裏刻意換上了黑袍,很快與濃夜融為一體。

傅蓉微合上窗,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嘴角,她今天笑的太多了。

對著花吟婉和鐘嬤嬤,是為了不讓她們心裏牽掛。

對著張氏母女,是不想過早的撕破臉,再惡心也維持著虛假的親近。

在姜煦面前,她笑了兩回。

不是笑給他看的,是笑給自己知道的。

傅蓉微躺回枕上,潛眠了二三個時辰,天蒙蒙亮時,花吟婉又催著她去雅音堂請安,傅蓉微任由她給自己套上衣裳,到花園子裏轉悠去了。

主動給張氏請安是不可能的。

張氏見了她也覺得晦氣。

傅蓉微在梅花亭裏呆了會,將昨日完成一半的絹畫,繼續又描了幾筆,本打算等臨近晌午時分,到府醫那兒打聽一二,她琢磨著,那位姓趙的郎中,最遲半日也該到了。

順便等一等蓉珠。

蓉珠昨日與她的約定,無論能不能辦成,都該給個交代。

傅蓉微一邊作畫一邊等,青綠色的千裏江山圖,輪廓大致勾勒完成。

到了時辰,蓉珠果真來了。

而且身後跟了一位提著藥箱的老先生。

蓉微有那麽一瞬間對她刮目相看。

傅蓉微站在亭前,等蓉珠提著裙擺,一步一步走上來,此番她的底氣足,站在傅蓉微面前,腰桿都挺直了。

蓉珠道:“三妹妹,你要的郎中我給你請來了。”

傅蓉微向那老先生福了一禮:“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沖她拱了拱手:“老朽姓趙,不是什麽正經郎中,粗通醫術而已,今日剛投奔到府上,在此小住一月,姑娘又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

姓趙,今日剛到府,在此小住一個月。

傅蓉微怎麽聽著像是昨日裏姜煦交代給她的那個人呢?

蓉珠渾然不知。

她心裏仍在竊喜,剛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她正愁無處找可靠的郎中,碰巧今日府裏直接送上門一個。

玩的好一手借花獻佛。

傅蓉微心裏嘆了口氣,想也罷了。

彼此都沒有拿出十分的誠心,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占大姐姐的便宜。

趙郎中擺出脈診在石桌上,請傅蓉微伸手,搭了帕子,左右各切脈約有半盞茶的時間,只見他老人家神色凝重,眉眼低垂,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傅蓉微上輩子在宮中受寵時,十幾個太醫隨身伺候這,她一見醫者這副表情,就知有事。

倒是令人意外。

傅蓉微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會有問題,至少現在不會。

她主動開口問:“趙先生,如何?”

趙郎中受了姜煦的囑托,特別關照於她,不會隱瞞,有一說一:“姑娘前段日子服食過藥物麽?”

傅蓉微所能記起的前段日子,只有昨天,再往前,就得往上輩子去追溯了。她腦子裏藏的東西太多,不是不記得,而是要花費好一段時間去仔細回想。

趙郎中見她的表情艱難,便提醒了一句:“寒涼之物。”

傅蓉微搖頭,仍舊沒有頭緒。

趙郎中又問了她一些癥狀,比如頭暈,腳步虛浮,腹中墜脹難忍……

傅蓉微托著腦袋仔細思索,她每天的膳食,都是跟著花吟婉在自己的院子裏開竈,從不假借他人之手。她也很少在府中的其他地方吃東西,所以,如果吃食有問題,那麽食材一定就在雲蘭苑裏。

傅蓉微不介意蓉珠在場,畢竟他們算是暫時的盟友。傅蓉微請趙郎中往雲蘭苑裏一敘,蓉珠卻不肯跟著,硬要在外面亭子裏等。

停在雲蘭苑的門外,傅蓉微轉身向趙郎中福禮:“我知曉先生是受人所托,才特意關照於我,小女子不勝感激。”

趙郎中點頭笑了:“好說,都好說。”

傅蓉微又道:“我姨娘她應是有心疾,很嚴重,易猝發,此前從未瞧過郎中,我心裏實在有些焦急。趙先生,我的病癥可以先放一放,還請先生以我姨娘的身體為重,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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