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卻仰著頭一步步的走向我，“慕容冉兮，你是想好了，決定選擇他了嗎？”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我這一生從來都是被別人安排，被別人選擇。從前不覺得怎樣，如今卻覺得很累，身心俱疲。所以現在我想自己選擇，不為任何人事，只為自己的一顆赤子真心。”

皇上臉色有些鐵青，但是到底還是強壓著怒火道，“你雖然曾經與拓跋烈風有過婚約，可是你從未下嫁，這婚約也算是廢了。既然如此，朕倒是要看一看，拓跋烈風究竟是有什麽樣的能耐可以從天啟拿人。”

說完，便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離開了。

我緩緩轉過身去看他的背影，這一場戰鬥便真正的是要開始了。我本想阻止這一切，可是事到如今卻也依然是無能為力了。

只是我斬斷了和永宸所有的過去，已經非常清楚的告訴他了，我想要選擇拓跋烈風。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卻依然不肯放手。而現在的局面也再不是我能夠掌控的了的了，可我的心卻從沒像今日這樣的堅定和沈靜。

不論結果如何，我必定誓死追隨拓跋烈風。

接下來的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了，朝局動蕩不安。原本以為得到炎幫和瑚呼氏的力量以後滅掉拓跋族不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支持的一派臣子全部息聲，甚至連再敢提起這事的人都沒有了。

而一直都持反對的一派臣子們開始對皇上不斷的勸說起來。

“皇上，眼下朝局不穩，卻要對拓跋部落如此大動幹戈的動武對我們實屬不利，臣以為需要盡快派出來使前往拓跋軍營談和。”

“臣附議，從現如今的戰況上看，拓跋族一路勢如破竹，從北方南下直搗我天啟的中原一帶，這便是我們的命脈所在。整個天啟最繁榮的地方就在此處，我們的軍隊也不敢太過在這裏動用炮火，可是拓跋烈風卻好像是在故意的攻擊這裏。現在雖然才開始不足五天，可我們已經是損失慘重了皇上！”

皇上捏著睛明穴一直都在靜靜的聽著，可是聽了這話忽然暴怒道，“一個個都叫朕勸和，怎麽？他們拓跋族可以來我們中原肆意妄為的攻擊，難不成我們就沒辦法反擊回去了嗎？那朕要你們這些大軍有何用處？”

滿朝文武皆是下跪齊聲大喊著，“皇上恕罪——”

驃騎將軍如今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大將，便是上前兩步鄭重其事的說道，“拓跋族都在遙遠的北方寒冷之地，若是想要去那裏攻擊他們的地盤實屬不易，不說路途遙遠，其實就算是打過去了也對於拓跋沒什麽致命的打擊。畢竟野沁一直都在過著天蒼蒼野茫茫的游牧生活，並沒有我們中原這麽繁榮的街市城樓。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天啟一直都在和拓跋部落締結友誼的原因。既然這一次拓跋烈風的意思是皇上登基應該按照以往的慣例發下賞賜，那麽我們便給他好了。但是前提是他必須收手，歸還現在他們占領的中原的近乎一半的土地。那麽，我們也不是不可以重新締結友誼。因為我們天啟的天朝上國，和那種什麽都沒有的野沁拓跋打起來，吃虧的必然是我們。”

皇上聽了只是略略的思索了一陣，忽然問道，“韋母妃還是沒有消息嗎？”

王貴立刻回道，“說是十五爺離開皇宮以後，韋貴妃娘娘聽說了十五爺受重傷的事便一路的駕著馬車追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自從上次與炎幫一戰，我們便沒有找到十五爺，直到今日十五爺也是絲毫沒有消息。”

皇上沒再多說些什麽，“好，驃騎將軍你便替朕尋使者前往拓跋軍營吧，若是他們執意不肯歸還土地，那麽朕即便是不顧及整個中原的老百姓也要再次擁兵去攻擊他。”

驃騎將軍作輯，“是。”

這幾日天氣逐漸的回暖了，都能看到桃樹上零星的粉紅骨朵了。

前朝的戰事好像愈演愈烈，我雖然也不曾派人去打聽也能略知一二了。拓跋烈風的性子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囂張、任性，若是皇上真的動了大怒，派出十萬大軍毀滅性的從中原攻擊的話。即便拓跋族的將士們再驍勇善戰，恐怕也會受到史無前例的重創。

可是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恐怕天啟近千年來的基業都會毀於一旦了。

已經一月有餘，皇上不曾召見我，只這一次卻派了王貴前來請我，還說了只許我一個人去，我便已經知道他必定要我給一個準話了。

我微笑著，“還請公公稍等片刻，冉兮換身衣服便來。”

素日我只穿淡雅顏色的衣服，這次卻換了個艷麗顏色的紅袍子，妝容也精致了一些，我最後給自己抹了一些唇脂，看著鏡中的自己巧笑嫣兮，忽然也覺得心情有些豁然開朗起來。

我的心上人，我很快就要見到你了吧？

養心殿的門緊閉著，只我到了王貴才很有眼力見的幫我打開。

我後腳剛剛邁進去，他便很快的把門帶上然後自己退了出去。

我向後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微微昂起頭走向屋內，皇上正端坐在案上看奏折，陽光透在他的臉上，照的整個人仿佛是煥發著耀眼的金色光輝。

我恭敬的行禮，“參見皇上。”

皇上的聲音卻略顯疲憊，“你來了？起來吧。”

我起身擡頭看著他，他也將自己的身體向後面的椅背靠了靠，伸手習慣性的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最近戰事四起，想必冉兒也有所聽聞吧。”

我簡單的回應，“是。”

皇上便輕輕嘆息了一下，拿起桌角的一本奏折伸出胳膊遞給我，“你來看看。”

我趕忙上前幾步接了下來，草草的看了幾眼便是震驚的不得了，拓跋烈風竟然同意以中原的一半地盤為代價和天啟重修舊好。而天啟只需要出部分的糧食和按照慣例的一系列東西就可以。但是在奏折的最後一頁便是，請求迎娶慕容海陽之女慕容冉兮。

皇上把身體向前，而後目光有些犀利的看向我，“你怎麽看？”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平靜，而後沒有什麽表情的看向皇上，“這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

皇上看著我忽然笑了，“最好的結果？慕容冉兮，你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此刻心中沒有難受和疼痛是不可能的，這個昔日裏揚言說要娶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少年，的確是我曾經最愛的那個男人。可是現如今我卻終究說出了，嫁給另外一個男人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我別無選擇，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個地步，我必須清清楚楚的表明我的態度，“皇上，北方一直都是獨立的游牧人民，和中原是完全不同的地界。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便可以互相取長補短，互相補給雙反有的物產，便可以造福天下百姓。一旦開戰，不僅會像今天這樣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還會使得天啟的繁榮景象不覆存在！這便是天啟為何世世代代與拓跋締結友好的原因。此次拓跋願意拿出占領的所有領土和皇上握手言和，皇上切勿因小失大。”

皇上卻一動不動的看向我，我有些不敢看他。

良久，他才開口，“拋開這些，其實是你自己願意追隨他吧？”

我低頭，微微皺眉，“是。”

他悵然的發出一聲長嘆，而後說道，“我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徹徹底底。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朕以往你永遠不要後悔。你走吧，慕容冉兮，你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

他字字珠璣，這訣別的話簡單卻又實在蝕骨鉆心。他要我……永遠都不要回來。

“好。”我仰起臉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曾經愛慕的少年，曾經美好的記憶，就這樣煙消雲散了也好。

從此以後他贏得了江山，卻永遠的失去了我。

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大概是不會的吧，或許在他的心裏，我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

得之，欣悅。

失之，無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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