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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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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難走

十幾個人成隊的押鏢隊伍架著馬車看似慢吞吞,實則速度很快的朝著大都朝關外的方向行進著。

這押鏢隊和尋常隊伍的氣氛極為不同,男男女女一個個面面相覷,腳步不敢放緩,臉上卻皆是驚疑不定的表情。

隊伍的領頭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時的他騎著馬,處在一眾眼觀鼻鼻觀心的鏢師中央,微不可察的輕嘆一聲。

眾人心頭疑惑,他也是一樣。

這一趟他們原本接了護衛人出大都國的人身鏢,他為了萬無一失選擇的道路被那人嚴厲拒絕,並一定要求他們選擇更加方便快快捷的小路,言下之意是只要速度、不要安全。

果不其然,他們在小路上遇到了劫鏢的劫匪,原本對方只是奔著貨物而來,看到是人身鏢也就起了退堂鼓,準備息事寧人的時候,劫匪隊伍中一小隊人顯然是沒有理解劫匪頭頭的意思,擅作主張的從高處直接放了箭——

好巧不巧的,他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露面的人,就這麽從馬車中探出了頭。

伴隨著其他鏢師舉刀打飛箭矢的聲音,他們此次護衛的人就這麽戲劇性的被亂箭誤傷,還好死不死直接射中了他的命門,瞬間斃命。

就當雙方一時間僵持,鏢師不打算放劫匪輕而易舉的離開的時候,數聲破空聲響起。

他們下意識認為還是高處的箭矢,可當眾鏢師剛剛舉起武器準備抵禦之際,身前的劫匪隊伍突然發出陣陣悶哼聲。

錯愕的轉頭時,眼前是大片的血色。

同時出現的,是飄然降落的白衣身影,她身後的高地上,手持弓箭的劫匪不知何時已然被解決的幹幹凈凈。

這位近日憑借血公子盛名廣為人知的素娘子,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殺人出現。

面對著鏢師們震驚忌憚的目光,她只是輕描淡寫的擡眼,這一眼讓無數人楞神:

“這鏢,是押往元乾?”

“……是青州。”領頭上前一步,臉色嚴峻的看著素娘子。

“哦——”素娘子低吟一聲,隨後擡了擡手,腳步輕盈的上了馬車。

*於是就到了如今的田地。

領頭鏢師騎著馬,頭痛的皺了皺眉,看向身後安靜的馬車,對著周圍心驚膽戰的鏢師們擺了擺手。

於是,在一眾擔憂的目光下,他扯了扯韁繩,降下速度,和身邊的馬車齊平。

“……閣下。”

低沈的聲音順著馬車外傳進來。

帷幕被一只白凈的手拉開,出現的卻不是那位素娘子,而是那個跟在她身邊、長的一眼便知嬌生慣養的紫衣少女。

此時的她盯著窗外的鏢師,臉上帶上了不耐的神情,這是偽裝內心戰栗下意識做出來的表演:

“做什麽。”

少女的聲音還很稚嫩,只是那話語間的冷漠卻讓人不敢無視。

只因為她是那位素來傳聞性格乖張的素娘子身邊的女童,按無為樓的陰險和血公子的毒辣作風,會不會渾身是毒都兩說。

領頭扯著韁繩,對楚望月點頭示意,表示自己並沒有惡意:

“閣下有所不知,我等之所以會前往青州,只不過是因為接了前往青州的人身鏢。”

“廢話。”楚望月白了他一眼,直接打斷道,放在窗臺邊的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攥緊了。

……要、要趕走我們嗎?

會被殺掉的啊你們。楚望月的內心憂愁的想著,面上卻只能惡聲惡氣,試圖靠打斷他的話讓他不要再繼續找死下去。

周圍暗暗聽著這邊動靜的鏢師們不知道楚望月的“好意”,只是暗暗咋舌,這位少女的語氣還真是惡劣啊。

即便如此,領頭也只是微微一頓,確認楚望月不會繼續說話後,嚴詞道:

“但是,我們此行護衛的人已經斃命,因此我們已經沒有了繼續前往青州的理由。”

——說、說出來了!!

眾鏢師和楚望月的內心齊聲驚呼。

楚望月偽裝出來的冷漠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

怎麽,這是覺得把我們送到青州後娘子也會立刻殺死你們,所以才快刀斬亂麻直接說了嗎。

真是個作風直爽的男人啊。

“你……!”楚望月眉毛一皺,在眾人心跳加速之下就要開口責罵。

“等等。”沙啞的女聲響起,打斷了楚望月的話。

眾人呼吸一滯,此時也懶得做掩飾,死死的盯著那邊的窗戶方向。

在他們的註視中,剛剛還囂張跋扈的紫衣少女瞬間變得乖順無比,微微後退,落下的帷幕被另一只更修長的手支撐住。

白色袖袍出現,面帶面紗的女人就這麽出現在窗邊。那雙唯一露出來的雙眸輕擡,看向眼前的頭領:

“你的名字?”

這一眼讓周圍的人瞳仁微縮。

好、好美的眼睛!

江湖上不無流傳過素娘子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眸的消息,或許正因這美的不可方物的雙眼,才會讓人懷疑她面紗下的臉是否奇醜無比,亦或者是美人被毀了容,才會被她遮住。

可傳言到底只是傳言,當他們親眼見到那雙驚人的眼眸時,他們不得不承認——江湖的傳聞還是保守了。

正因如此,他們的領頭此刻的面不改色才讓眾人佩服:

“在下謝嶼戈。”

元初君雙眼微微上翻,思索了微秒後,沒在原作中想起此人的名字。

她只是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好吧。謝嶼戈。”

她喚出對方的名字時,輕飄飄的嗓音有幾分失真,饒是嚴陣以待心中毫無旖旎的謝嶼戈都皺了皺眉。

元初君顯然已經將過去那喚人名字使人心顫的功夫養成了習慣。

“那便如此,現在你等押的,就是素娘子的人身鏢。”

“如何?”

眾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面面相覷。

這偌大的江湖,又幾個人敢說自己是這位背景雄厚的素娘子的“保鏢”呢?

“這不合規矩。”

謝嶼戈即答,冷硬的聲音讓楚望月瞪圓了眼睛。

這個小公主驚愕無比,短短幾秒內,這個謝嶼戈恐怕已經數次腳踏過鬼門關了吧!

真是個聊天鬼才啊!

不只是楚望月,就連謝嶼戈的同僚們,聽到他幹脆的拒絕也是忍不住絕倒。

謝大哥!那可是素娘子,不是哪裏來的小毛賊,是第一殺手血公子的弟子、殘忍的殺手素娘子啊!!

好在他們走的早,不知道大都城此時發生的驟變,更不知道此時已經漸漸傳開的素娘子和無為樓聯手,殺死大都皇帝楚煊人的事情。

謝嶼戈感受到身後灼熱的目光,不甚明了的轉頭看向眾人,對上一張張呆滯的表情,只是疑惑的挑了挑眉。

我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元初君面紗下的嘴角一抽。

……好好好。

鋼鐵直男還不怕死是吧。

原本三言兩語讓他對自己產生暧昧情愫的念頭瞬間被她消除,她掀起簾子的弧度大了幾分,這次柔順的墨發和上面的素銀簪也顯露出來。

眾人看到素娘子雙眼一大一小,有些意外又有些嘲笑的看著謝嶼戈:

“你要拒絕我?”

“我可沒聽說你們鏢師的規矩中,有無視柔弱女子和孩童於不顧一條啊?”元初君雙手搭在窗邊,探出頭來,雙眼帶著冷笑盯著謝嶼戈。

柔弱??哈??

所有鏢師看著同僚和自己一致的恍惚表情,不敢置信的盯著說出這種荒唐話來的素娘子。

好在,他們有“嘴替”。

“不敢。您是名動江湖的血公子的弟子,素娘子。我們怎是你的對手,你更談不上柔弱一詞。”謝嶼戈微微低頭,一板一眼的說著。

又是這個介紹方式……血公子的弟子……

最開始元初君還會有些不爽,但現在嘛。

她覺得,既然大家都這麽認為,我為什麽不順坡下驢呢?

於是,她輕笑一聲,托著下巴平視對方:

“你既知道我師父是鼎鼎大名的血公子,又怎敢拒絕我呢?”她雙眼緩慢的眨了眨,“更何況,你連名字都告訴我了。”

這話聯系血公子的作風,元初君的話中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如果謝嶼戈真的惹急了她,血公子為她這個徒弟出氣,屠了謝家滿門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畢竟他最擅長做這種事。

狐假虎威的元初君含笑看著周圍的鏢師們臉色大變,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的看著自己的模樣,理直氣壯的給正在吃齋念佛的血公子抹黑。

誰讓他整天想著殺作為長寧公主的我,就因為他的女兒整日黏在我身邊。

自己也算幫了他,如果真讓葉初瑩知道自己那個素未蒙面、並一直怨恨的父親居然想殺死自己一直保護的長寧公主,這隱藏已久的仇恨就會立刻爆發。

元初君理不直氣也壯,此時竟然有幾分神似楚煊人和長孫玄清的狡辯意味。

就當所有鏢師都為素娘子的威脅感到棘手的時候,他們的領頭——謝嶼戈不慌不忙:

“無妨。我是孤兒。”

嗯??

元初君一楞,未曾設想的應對方式讓她表情一懵。

周圍的鏢師也僵住了。

……說、說的也是,好像一直沒看到謝大哥談到家裏人的事……

不過以這種方式贏了,真的好讓人心酸啊!!

元初君磨了磨牙,冷笑一聲:“哦?沒有家人,那朋友、後輩、尊敬的人呢?”

此言一出,謝嶼戈猛地皺了皺眉。

刺中了他的痛處,元初君嗤笑一聲,輕描淡寫的放下了簾幕,遙遠的聲音帶著嘲諷的笑意:

“就算你跑得了,你的鏢局總做不到逃脫吧?”

“更何況,就像你剛剛說的……”

素娘子朗笑一聲,聲音帶著天真的邪惡,和方才的矯揉造作全然不同:

“既然我能殺了你,自然也能讓你活下來,親眼看著自己在意的東西被摧毀。”

“好了,快趕路吧。”聲音陡然變得溫和下來,她體貼的說著:

“等天黑了,夜路就不好走了。”

眾人沈默著,神色覆雜的凝視著那落下簾幕的馬車。

“……走。”謝嶼戈駕馬,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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