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靠近的邱澤浩被嚇了一跳。

“我，我沒想到……” 他的確沒想到，壓根沒想到樂怡會摔下來。

他看樂怡上墻那麽利索，就惡作劇心起想要捉弄她一下，以為就算他離開，她也能穩穩站地上。沒想過會發生那麽危險的事，是他的錯！

他現在就想看看樂怡怎麽樣，嚴不嚴重。

可是江尋現在渾身充滿敵意，讓他難以接近。

的確他現在也沒臉面對樂怡。他怎麽能用對待男生的方式去對待一個女生，難道是太忽略樂怡是女生的實事了？

他真該死，再怎麽忽略樂怡也是女生呀！他也有責任保護好她的呀！

“你這人怎麽這樣子？開玩笑也不能這樣開啊！太過分了！”鄧瑩伊也跟著生氣地指責他。

邱澤浩感覺腦袋漲熱，既懊惱又後悔，“怎麽樣……嚴重嗎，要不要先去醫院看一下……”

樂怡漸漸意志清晰，只是頭上的疼痛一下下的傳遞到大腦讓她有些犯暈，她搖搖頭，“沒事的，我沒事……不用擔心……”她支撐著想要起來，可是江尋雙臂緊箍著她。

“還是去看一下吧……”邱澤浩不放心地說，俯身想要把樂怡扶起。

江尋冷眼看他，“我帶她去就好了，你們去跟那個人吧。”

“我也去。”丁汀急著說。

“還有我，澤浩你自己去跟吧，再不走就要跟丟了……”鄧瑩伊握著樂怡的左臂說。

他現在哪還有心思跟人，出了這樣的事！

但是現在大家都在埋怨他，把他一個人排擠在外。

事情是因為他而起的，的確是玩過火了把樂怡害成這樣，他也沒什麽臉站在這裏。只能順其他人的意，一個人硬著頭皮出去跟人了。

希望樂怡沒事，也大家能早點消氣。

“對不起。”他現在唯一能說的也就這三個字了。

“那我先去跟人啦。”邱澤浩故作輕松地說。

邱澤浩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嚀：“樂怡，身上有什麽痛的，要配的藥，記得都要看，都要配啊！我回來會付的……”

他說完，心裏總算好受了點，悶悶地一個人走開了。

江尋拽著樂怡去醫院。市醫院就在學校旁邊，很近，走幾步路就到了。

額頭漸漸有包腫起來，不過疼痛明顯比剛才好多了，就是現在手去碰傷口疼，其他也沒什麽。

“我覺得其實不去也沒關系的……”樂怡說。

她真的感覺沒什麽事，就一點皮外傷。

可是一群人就這麽架著她浩浩蕩蕩地往醫院趕。也不聽取她一個傷患的真實意見。

掛號，排隊都可以等好久的時間。5個人滿占一排座位。聲勢浩大。

上藥的時候會有一點疼。醫院隆重地給她的手臂用紗布包紮了一下，還開了活血的藥……有點小題大做。農村來的瓜娃子，有點小傷，其實用自來水洗洗把傷口清理幹凈就好了。

總算弄好了，樂怡一只手提著藥袋出醫院，額頭由江尋拿著冰袋輕輕壓著帶著她走。考慮到他的手一直這樣舉著肯定會很累，何況他們現在還在走路……

樂怡不好意思江尋一直拿著冰袋給她敷額頭。“我，我來吧……”

她想伸手接過，指尖觸碰到江尋骨節分明的長指，冰涼。

他也不放，樂怡趕緊彈開手，道歉，“不好意思。”

他以前不喜歡她碰他，就連和他站的很近都不行。

江尋拿冰袋的手惡意重壓了一下，疼得樂怡齜牙咧嘴。

他卻突然松開手，冰袋掉下來。樂怡眼疾手快接過。自己給自己敷上。

感覺到江尋隱隱傳遞過來的怒意。也不知道她怎麽就突然惹他不高興了。可能是剛才無意間碰到他的手，引他反感了吧……那麽大反應。哎，她明明很快就道歉了。

下了樓梯出醫院大門，邱澤浩突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後頭追著三個男的，一臉兇惡相。一面跑一面伸手指著他，大喊， “有本事就不要跑！”

可是邱澤浩跑步速度明顯比他們快，硬生生落了他們一大截。

驚喜的看到門口站著，面露狐疑的小夥伴們，邱澤浩簡直像看到了救星……

那幫小子追了他那麽久，也真是夠執著的。不過跑了那麽久，總算能停下來了！

已經遇到自己的同伴了，現在他們人數上占優勢，他根本不用怕。就站在這兒，挺直了腰桿等著他們過來！

上氣不接下氣地揚了揚手中的提袋，邱澤浩一手托著膝蓋義憤填膺地說：“真的是那小子，偷了我的衣服。他把我衣服盜賣給外校的小混混。居然三百塊給賣掉了！操，我衣服只值三百塊嗎！”

他說話這空當，那三個混混已經追到醫院門口。看到門口站滿了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當中一個只是指著邱澤浩說，“你小子搶我衣服，快點交出來。”

“哈！”邱澤浩感覺荒謬，“這衣服是我的，那帶著錢跑掉的小子偷了我的衣服賣給你們，別說你們不知道。這衣服只值三百塊？跑遍世界都買不到！就你想穿這衣服，也配？”

“你！”那邊有人想沖上來。

這邊男生紛紛上前。

樂怡本來站在前頭，江尋上前一步，伸展長臂將她護在身後，連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丁汀一起。樂怡有些晃神，第一次她居然被人當女生一樣護在身後。

還記得小時候，永遠都是她自告奮勇地護在他前頭，也管不上他是不是情願。

因為她從小長得人高馬大，比許多男生都要來得高，因而每次放下學，或是在學校裏鄰居小媽和媽媽總會讓她多照顧著點江尋，讓她多擔待著點。

小時候他生的太好看，一雙大大如曜石般黑亮的眼，柔柔軟軟黑的發亮的發，肌膚雪白剔透，人又小，活像櫥櫃裏精品SD娃娃。臉上偏又常端著倨傲的神情，脾氣又不好。

一些男孩子常愛欺淩他。戰爭一開始不管上來欺負他的人有多少，他都會反抗，用手抓他們，用牙齒咬。但這只會引來男孩子更兇的報覆。

他常被他們欺淩地滿身是泥，躺在角落裏環抱著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睜著一雙大大兇狠的眼，也不哭，也不討饒。

其實一開始樂怡也不知道，每次放學的時候總感覺他渾身濕漉漉的，有時候衣服沾了細碎的泥，沒早上來的時候幹凈清爽。

以為他是玩的太瘋了，被汗水浸濕。其實是在學校受欺負了，他也從來嘴硬不說。

他們雖是同一個年紀在同一學校，卻不在同一個班。

直到有一天她捧著作業本看到幾個男孩子圍在角落裏，地上躺著江尋。一男生用手按著他的頭，他一邊臉上滿是灰，一直眼張著，一只眼閉著。

汗水淋淋的從他發間流淌下來。他們推他，踢他，掀起衣服套他的頭。那樣惡劣地嘲笑著，鬧哄哄嬉笑成一團。

樂怡當即拿著那一沓作業本狠狠地砸了過去。紛雜的作業本劈頭蓋腦地砸在他們臉上，頭上，身體上。

她不知道她當時那裏橫生的勇氣，敢和一幫男生幹架。

她堅定地擋在江尋的前面。上來一個她推到一個。

那時候她個子高，力氣大。很多男生瘦瘦小小的都不是她的對手。她只要卯足了勁兒一推，男生基本都會摔個大馬趴。

只有一個男生高高壯壯的和她纏打在一起。

男生粗壯的手臂禁錮著她，她們兩個勢均力敵，其餘男生像個猴子似的圍著她竄來竄去，偶爾打她一下，偶爾踢她一腳。像是占了便宜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

江尋突然站起來瘋狂著抓撓打她的男生，張來嘴咬他們。一群人把他圍死，往死的踢打。

樂怡也被胖男生一個狠勁推在墻角。他們被逼到一起，身子緊挨著，受他們一幫人欺淩……

上課鈴聲恰在這時候響起，那幫男生暫時放過了他們，得意洋洋地朝教室走去。

樂怡想把身邊的江尋拉起，卻不想江尋一把推開了她，一個人往教室裏跑去。

從那以後她總擋在他的前面不讓別的男生欺負，他卻從不領情。

盯著江尋修長的後頸，她才發現，他是真的比她高了。

因為欣喜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她再沒有資格像個女巨人一樣擋在他的前面免受其他男孩子欺負。那一刻，竟有種白駒過隙的感慨。

向維護住鄧瑩伊。六個人像山岳一樣站成一塊，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前排的男生更表現出一副想打架，隨時奉陪的架勢。

下面三個人一看著陣勢，感覺沒什麽勝算，硬杠，肯定要吃虧。

只得認慫離開。

在走之前，其中一個男生指著邱澤浩說，“我記住你了，下次小心別讓我再看到你！”

邱澤浩不屑地一撇嘴角，“唬給誰看啊。”

人都走了，向維問，“我們學校的那個人拿著錢跑走了嗎？”

“是啊，當時我看到他們在交易，他從袋子裏拿出來那件衣服是我的，我沖上去就把那小子拽住了，搶回了衣服。但是一不留神被他跑掉了。然後那三個混混就來追打我。”

“那你看清他長什麽樣了嗎？”向維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學校會有這種品行嚴重不端的同學。“知道哪班的嗎？”不然學生會的管理檔案裏應該很快能找出這個人。

“看清了，不知道，感覺沒怎麽見到過。應該是經常縮在教室角落裏，平日裏默默無言的那種人……找吧，反正逃不開我們這個學校的，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給揪出來！”

“是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幸好你衣服找回來了！”鄧瑩伊揉揉肚子，忍不住說：“我們快去吃飯吧，晚自修都快要開始了，肚子餓死了……”

“好的。”邱澤浩點點頭。“對了，樂怡，你怎麽樣了，還好嗎？”

他著急看樂怡，上下打量他。看她手上纏著薄薄的一圈紗布，額頭還在用冰袋敷著，十分內疚。

“真的抱歉，樂怡，我的錯，下次再也不開這樣的玩笑了。”

“沒事……沒關系的 。”樂怡擺擺手，不在意的說。

“嗯，那我們先去吃飯吧。”邱澤浩看大家對他的態度都有所緩和，還是比較開心的。“我請客，走走走……”

他們就近找了家飯館準備進裏面吃。

丁汀突然腳步頓住，不願意往店裏走，小聲地說：“我們換一家飯館吧，別去這家了……”

“怎麽了？”丁汀一直跟在江尋身後，使得他一回頭就能看到她。

感覺今天丁汀有點反常。

面對江尋探尋的目光，丁汀心下一慌，吞吞吐吐著說，“沒，沒什麽……這家店的菜我有吃過，不好吃，他們都會放辣椒，我吃不慣辣的……”

“啊……放辣椒啊，那別吃了，樂怡胃不好，吃不了辣的。”鄧瑩伊體貼地說。

“那換一家吧。”雖然感覺丁汀今天行為舉止有點怪異，但所有人還是順她的意換了一家飯店吃飯。

坐在江尋對面吃飯，丁汀盯著碗裏的飯菜，卻發著呆遲遲不動筷。

江尋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她身子震了一下回過神來。

看到江尋正看她。“發什麽呆呢，飯都顧不上吃了……”

丁汀埋下頭慢吞吞一口一口扒著碗裏的飯，看的出來並沒有胃口。

今天真的出了好多事，讓她感覺心亂如麻……她小心看了一眼正吃飯的江尋和身邊的樂怡。

又看向陰雲布滿的窗外，心情如同這窗外的天色，是壓抑而沈悶的。很快就會下雨了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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