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側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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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側耳聽
因為季望一事耽誤，長安如夢總決賽被拖延到半月後才重啟。
姜明月還是選擇敦煌舞，最後一場比賽，她融入壁畫元素。
舞臺開場一副巨大敦煌壁畫立於臺間，隨著燈光逐漸亮起，壁畫碎片脫落，姜明月從“畫”中躍出。
她雙臂纏孔雀綠披帛，起舞時頸脖帶的瑪瑙翠石左右碰撞發出回響，似天外來音。
這個舞臺姜明月依舊選取飛天作為主題，畫蛾眉點紅唇，呈現形象莊重慈悲。
剛一落幕，姜明月跳的這曲“諸神側耳聽”原創舞劇便離開登上各平臺熱搜第一，網絡投票數據反超當時第一，碾壓斷層。
頒獎時刻，姜明月站在金箔散花中，聽全場歡呼祝賀。
她說自己準備已久的感謝詞。
關於敦煌壁畫修覆的困境，關於母親未能實現的夢想，還有自己這些年的堅持。
以及…
沈序。
她看向臺下，原本留給沈序最中間顯眼的位置空無一人。
他沒有來。
姜明月了解沈序的做事風格，答應了的事，從不會無故反悔。
做完賽後采訪，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姜明月給沈序打電話，無人接聽。
她又給李康延和陳也打電話發消息，都沒人回覆。
於是她直接打車去了S大，今天他們的反應實在反常，肯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校門口保安早都認識她了，姜明月跟他打個招呼，保安就放她進了學校，遠遠還隔著棟教學樓，姜明月就看見實驗室的燈還亮著。
走近實驗室，門口有盞三米多高的路燈正一閃一閃像是隨時要暗下，圓形燈球周圍縈繞著數不清的小蟲，追逐著微微泛黃的光源，襯得光都暗了幾分。
姜明月站在門口朝裏望了一眼，所有人都面色沈重，就連李康延看起來都難得嚴肅。
一看就是實驗室的事，這方面她肯定幫不上忙，進去反而添亂。
姜明月自覺準備離開，卻不想在後退時踩中一支枯木。
還未入盛夏，四周寂靜，連聲蟬鳴蛙叫都沒有。
於是這踩到枯木的趴嗒一聲就格外顯耳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來。
姜明月停住腳步，像做賊被抓住似的，她舉起手尷尬一笑：“晚上好。”
“在外面站著幹嘛呢，快進來。”
陳也過來拉她，湊近她的片刻用極小的聲音對姜明月道：“沈序遇上大麻煩了，或許你在這裏他能好受點。”
聽到這話後的姜明月擡頭看不遠處的沈序，他坐在一旁認真看電腦屏幕，不時扯過本子用筆在上面寫些什麽。
明明神色和平常無異，姜明月卻察覺他的焦躁。
還有…不安。
這兩個詞簡直與沈序毫無關系，姜明月總覺得沈序平時做什麽都游刃有餘的樣子。
就不該有困難能難到他。
屏幕冷光映照下，沈序嘴唇抿成一條線，喉結不規律上下滾動。
分明一副強裝鎮定卻又完全裝不下去的模樣。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好一會，沈序終於從一堆紙裏擡頭，他看姜明月，眉眼間有倦色：“今天沒能赴約，對不起。”
沒有多加解釋，但只這一句話就好像用完所有力氣。
姜明月從沒看過沈序這副失意的模樣。
她楞了幾秒，心好像跟著沈序難過起來。
可她什麽也做不了。
“陳也，可以幫我叫車送明月回去嗎？”
良久，沈序才開口。
回家路上，姜明月收到一條來自陳也的轉發消息，是一個學術公眾號，姜明月點進去看，今天才發的那篇文章閱讀量已經突破五十萬。
標題就寫著沈序的名字。
沈序團隊研究結論被ver團隊推翻。
姜明月將後面幾個字反覆念了幾遍才點開文章，裏面有太多專業術語她看不懂，不過大致意思是她明白。
有國外團隊用沈序團隊提出的結論特點不能覆現質疑沈序團隊論文的真實性。
並且國外團隊給出了更為詳細的實驗數據反駁，並且同樣登上雜志。
沈序現在必須給出令人信服的新證據才能證明自己。
但文章末尾又寫了一句話。
這幾乎不可能實現。
姜明月絲毫不了解學術圈，也不知道這件事會導致什麽結果。
她本想上微博搜一下有沒有人在討論，卻不想這件事早已登上熱搜。
因為之前沈序同她一起上團綜靠顏值小出圈了一波，後又因為打人一事徹底有了熱度，所以這次不僅是學術圈的事。
自己奪冠的熱搜還飄在榜首，但姜明月已經無心點開，她只關心沈序不能解決這次問題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什麽情況？按這個時間線推算，ver團隊不到一周就弄完了覆現實驗？甚至連論文都寫好了？這什麽速度…”
“照我看，肯定S大團隊過於心急了。這個論題是今年物理論壇的熱點，誰先證明誰搶首發，大家都盯著這一塊肉，你敢搶就要搶得問心無愧，這下翻車了吧……”
“沈序團隊不會是用答案套實驗吧，怪不得比別人快這麽多，他之前兩篇natuer是不是也該查一下？”
“有沒有人說一下如果沈序團隊無法辯駁，作為論文一作的沈序會有什麽後果啊？如果ver團隊的結果塵埃落定，沈序團隊這篇會遭science撤稿嗎？”
姜明月終於翻到自己關心的問題，下面回覆近千，應該有正確答案。
她點開評論區，熱評第一認真作答。
“science不會撤稿，因為他們發的是nature。”
評論統共八百條，這條回答下面的哈哈哈就占了五百條。
姜明月又往下翻了翻，總算找到個認真答題的人。
“實錘造假的話，其他人不清楚，但沈序作為一作應該會被剝奪學位，然後被學校解聘，賠償各方損失，再嚴重點還會被圈子除名。”
“不過如果S大和中科院要力保他的話，弄成科研爭議就行，雖然操作有難度且吃像難看，但問題不大。”
“我說你們別說得好像沈序就被實錘作假了一樣，他不是還沒回應嗎？大佬打擂我們看著就行，搞好了第四篇nature不就來了？”
“等等，這事兒不會是兩大佬為了刷nature篇數故意的吧！”
看到這裏姜明月松了口氣，首先沈序根本不可能做出實驗數據造假這種事，其次S大這麽重視沈序，即使數據無法反駁。
也有人兜底…吧。
姜明月不敢確認。
她本打算總決賽結束後，昏天黑地睡個兩天兩夜。
可沈序這事兒一出，姜明月一晚上沒睡好，不僅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就醒了，而且一照鏡子，額頭還冒出兩個紅腫痘痘。
她剛擦完紅黴素軟膏，就接到敦煌研究院院長的電話，說她昨天晚上那番話讓博物館周邊銷售記錄創下新高，而且今天政府會派人來跟他們洽談撥款修覆壁畫的資金問題。
“等資金下來，到時候再請沈教授他們來做檢測。”
院長的聲音裏有止不住的雀躍之意，姜明月卻猶豫：“沈教授短時間可能沒辦法過來了。”
“沒關系呀，壁畫修覆精細漫長，什麽時候都來得及。”
院長聲音爽朗，連帶著姜明月也被感染。
“好的，我們一定會再來。”
她說。
下午有兩個錄制，姜明月錄完從電視臺出來，想去S大看看沈序他們的狀況，但想著去了也是添亂。
於是她給陳也發信息，問現在情況如何。
陳也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她：“很糟糕，所有人都忙瘋了。我現在才喝上今天的第一口水。”
“而且我們懷疑有內鬼，還不確定。”
姜明月緊皺眉頭，她很擔心沈序，但也只能從網上找一些關於他的零碎信息。
晚上沒事的時候姜明月翻S大官網，一刷新，發現S大竟然把沈序的履歷照片撤換了下去。即使是事發時，輿論最盛那陣兒，學校也沒撤下沈序的照片。
她心裏一驚，馬上點開微博，果然看見關於沈序的新熱搜。
【沈序被團隊成員舉報故意致原材料缺失】
這條熱搜不再局限學術圈，詞條的戲劇性讓更多吃瓜群眾也聚集這條熱搜。
“被團隊成員？？沈序平時為人處事得多差才會在這種時候被自己人落井下石啊？”
“如果沒人舉報的話，原材料缺失這個借口確實蠻好，那ver團隊那邊也不能百分之百覆現了，死無對證啊！妙！”
“聽說為了避嫌沈序被nature官方禁止繼續參加接下來的辯證實驗了…他們那個組，也就沈序有點東西，現在不讓他參與，這數據更無法反駁了。”
“本來翻盤概率就不大，現在還上了地獄難度，天之驕子要隕落啰！”
評論裏盡是唏噓，走向無法不讓人悲觀，姜明月翻了好久也沒看見說有轉機的評論。
一夜難眠。
第二天下午沈序有場公開講座，這是早就定好了的，作為他出國前的最後一場講座。
原本出了數據造假的事，沈序顧不上這場講座，可他現在被排除在實驗團隊外，倒又有了來這場講座的時間。
這種公開講座，總算不上打擾了吧，姜明月想。
下午一點半，姜明月來到沈序今天要演講的教學樓前。
這次沒李康延幫她占座，她提前了一個小時，就怕要像上次一樣游才能游過去。
只不過這次樓道卻沒什麽人，直至沈序到教室，現場的座位才堪堪坐滿，和上次誇張盛景對比太大。
沈序今天穿裸色綢質襯衫，下垂性很好，袖口的金屬紐扣堅硬泛冷光，看起來卻意外和諧。
他和以往一樣，講述自己領域內容時從容自信。講到一半沈序挽起袖口，冷硬紐扣被綢質布料裹起，只露出一截有流暢線條的小臂。
末了，他俯身拿起模型，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今天的講座到此結束，現在是提問時間。”
他最近身陷輿論，為了不出意外，舉手提問的學生都是提前被選好的。
卻不想有人臨時改了主意，一個黃頭發帶耳釘的男生舉話筒問他：“請問沈教授怎麽回應論文數據造假？”
語氣滿是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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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臂纏孔雀綠披帛，起舞時頸脖帶的瑪瑙翠石左右碰撞發出回響，似天外來音。
這個舞臺姜明月依舊選取飛天作為主題，畫蛾眉點紅唇，呈現形象莊重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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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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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給李康延和陳也打電話發消息，都沒人回覆。
於是她直接打車去了S大，今天他們的反應實在反常，肯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校門口保安早都認識她了，姜明月跟他打個招呼，保安就放她進了學校，遠遠還隔著棟教學樓，姜明月就看見實驗室的燈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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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自覺準備離開，卻不想在後退時踩中一支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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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踩到枯木的趴嗒一聲就格外顯耳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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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沈序終於從一堆紙裏擡頭，他看姜明月，眉眼間有倦色：“今天沒能赴約，對不起。”
沒有多加解釋，但只這一句話就好像用完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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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也，可以幫我叫車送明月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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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姜明月收到一條來自陳也的轉發消息，是一個學術公眾號，姜明月點進去看，今天才發的那篇文章閱讀量已經突破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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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國外團隊用沈序團隊提出的結論特點不能覆現質疑沈序團隊論文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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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看，肯定S大團隊過於心急了。這個論題是今年物理論壇的熱點，誰先證明誰搶首發，大家都盯著這一塊肉，你敢搶就要搶得問心無愧，這下翻車了吧……”
“沈序團隊不會是用答案套實驗吧，怪不得比別人快這麽多，他之前兩篇natuer是不是也該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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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果S大和中科院要力保他的話，弄成科研爭議就行，雖然操作有難度且吃像難看，但問題不大。”
“我說你們別說得好像沈序就被實錘作假了一樣，他不是還沒回應嗎？大佬打擂我們看著就行，搞好了第四篇nature不就來了？”
“等等，這事兒不會是兩大佬為了刷nature篇數故意的吧！”
看到這裏姜明月松了口氣，首先沈序根本不可能做出實驗數據造假這種事，其次S大這麽重視沈序，即使數據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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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不敢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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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資金下來，到時候再請沈教授他們來做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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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團隊成員？？沈序平時為人處事得多差才會在這種時候被自己人落井下石啊？”
“如果沒人舉報的話，原材料缺失這個借口確實蠻好，那ver團隊那邊也不能百分之百覆現了，死無對證啊！妙！”
“聽說為了避嫌沈序被nature官方禁止繼續參加接下來的辯證實驗了…他們那個組，也就沈序有點東西，現在不讓他參與，這數據更無法反駁了。”
“本來翻盤概率就不大，現在還上了地獄難度，天之驕子要隕落啰！”
評論裏盡是唏噓，走向無法不讓人悲觀，姜明月翻了好久也沒看見說有轉機的評論。
一夜難眠。
第二天下午沈序有場公開講座，這是早就定好了的，作為他出國前的最後一場講座。
原本出了數據造假的事，沈序顧不上這場講座，可他現在被排除在實驗團隊外，倒又有了來這場講座的時間。
這種公開講座，總算不上打擾了吧，姜明月想。
下午一點半，姜明月來到沈序今天要演講的教學樓前。
這次沒李康延幫她占座，她提前了一個小時，就怕要像上次一樣游才能游過去。
只不過這次樓道卻沒什麽人，直至沈序到教室，現場的座位才堪堪坐滿，和上次誇張盛景對比太大。
沈序今天穿裸色綢質襯衫，下垂性很好，袖口的金屬紐扣堅硬泛冷光，看起來卻意外和諧。
他和以往一樣，講述自己領域內容時從容自信。講到一半沈序挽起袖口，冷硬紐扣被綢質布料裹起，只露出一截有流暢線條的小臂。
末了，他俯身拿起模型，手背青筋若隱若現。
“今天的講座到此結束，現在是提問時間。”
他最近身陷輿論，為了不出意外，舉手提問的學生都是提前被選好的。
卻不想有人臨時改了主意，一個黃頭發帶耳釘的男生舉話筒問他：“請問沈教授怎麽回應論文數據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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