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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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越其實一直能聽到路窈的聲音，她的調侃、她的吐槽，還有她哭了。眼淚落在他手上，他著急，努力想睜眼，結果，怎麽努力都陷在黑暗中，無法掙脫。
許久，他抓住黑暗中的一絲光。
“我聽到了。”齊越生怕路窈反悔。
直至重見光明：“我聽到了，女朋友。”
路窈喜極而泣。
她情不自禁親吻他，直到觸到那片溫熱，心才終於踏實。
齊越驚了驚，反客為主時，他忘了自己此刻是個病人。牽扯到傷口，他疼得擰了眉。
路窈笑了，拎起他手背給自己擦眼淚，“活該！”
她按鈴，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口排排坐的人同時起身。
“醒了？”齊瀚問。
路窈點點頭，醫生護士腳步聲越近，齊喚帶著其他人進入病房。
齊瀚見狀，松了口氣，他看著落在最後的路窈，轉身離開。
齊越輕微腦出血，右手骨折，又做了次手術，一連串檢查下來，醫生依然是那句“沒有大礙”。
等醫護走遠，齊越擡了擡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他喊齊喚：“我的手機呢？”
其他人看向路窈。
她淡定從口袋裏拿出他的手機，剛要遞出去，齊越說：“給齊喚。”
話落，齊喚趕緊雙手去接。他第二次見路窈，她年紀雖小，但是哥哥唯一喜歡的人，她年歲再小，他也得叫嫂子。
早就做足了心理建設，這聲嫂子特別順口，“嫂子，我來。”
路窈被他叫得怪不好意思，她沒接話，只點點頭。
齊喚拿著手機到齊越病床前：“哥。”
齊越下巴擡了擡：“幫我改群名。”
在場的都是他發小，也是群裏的七人之一。聞言，第一反應就是，“你說改就改？人路窈認了嗎？”
他們叫她，語氣親昵。
齊越就眼巴巴看向她。
路窈看他那樣，微微點頭，其他人“喲”一聲起哄。
齊喚笑著改群名，他們原本的群名不叫這個，是L·Y聖誕活動上了熱搜，齊越和路窈的狗糧照占了熱門位，宋時琛就改了群名。
宋時瑾吐槽：“在已婚人士面前有什麽好秀的？”
同已婚的另一個發小表示讚同：“也只是追到了而已，路窈，別客氣。別看他躺醫院了就手下留情。”
齊越又一本正經叫宋時琛，宋時琛在看手機，擡頭，“怎麽？”
“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路窈。”齊越認真道。
宋時琛：“……”
那聲“臥槽”就在嘴邊，他看一眼路窈，憋住了。
齊越開始挨個點名，叫的都是沒有女朋友的發小，然後，他不厭其煩：“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路窈。”
路窈臉皮薄，被他的不要臉整得局促，她忍無可忍，“可閉嘴吧你！”
齊越被不輕不重吼了，頓時往被子裏縮了縮，一副被拿捏的模樣，“不是你讓我多說兩句？”
路窈：“……”
他剛醒，講話還帶氣喘，配上這副我委屈巴巴的樣子，宋時琛當即舉著手機，對準狠狠按了十來下。他拍完，拿給齊喚看，這都是以後的把柄了。
向茗原本就喜歡路窈，這下高高興興挽住她叫“嫂子”，其他人見狀，倒也認真改了口。
齊越等他們叫完，側過臉對著路窈，“能不能加微信了？”
話落，病房裏落針可聞。
其他人面面相覷，宋時琛帶頭爆笑。
他們對路窈態度好，那都是因為齊越。他這麽不要面子求路窈加微信，他們不清楚他求加的是私人號，只當兩人連個微信都沒加上。如宋時琛這樣的，他沒心沒肺嘲笑，有些人不免多想一步，結合齊越為了追她都開起了出租車，對她又重視了兩分。
齊越對路窈不是玩玩而已，這點他們原先就知道，只是從未見過兩人相處而已。
路窈沒想到他會當著眾人面問，她把齊喚主動湊過來的手機推回去，面無表情說：“你好了自己看。”
她面上淡定，心裏頭慌死，不習慣他這麽秀。
齊越聞言，讓齊喚拿近手機。
路窈的私人微信赫然在他列表裏了。
齊喚將手機放齊越枕邊，他走到路窈跟前，先叫：“嫂子。”而後手機二維碼遞過去，“嫂子，方便的話我們加個微信。”
其他人有樣學樣，認真排起隊，隊伍從齊喚身後一直排到小客廳。
“嫂子，加個微信。”
“弟妹，加微信。”
宋時琛加到，炫到齊越跟前，“我覺得嫂子微信挺好加的呀！”
宋時瑾也過來：“確實。”
其他人加完，不約而同圍過來，以齊越病床為中心，圍成圈，“嫂子微信名真好看。”
齊越：“……”
路窈看笑了，給他解圍：“累了？”
齊越是心累：“嗯。”
他醒來不久，強撐著跟大家閑聊又秀了一圈，眼皮子有點沈。
其他人見狀說先回酒店。
路窈送他們出去，等再回病房，床上的人已經熟睡。
她坐到他床邊，替他掖了掖被子。
接下來兩天不少人來訪，十字路口的惡.性.交通事故，調查筆錄，監控調取，傅瑾嵐在icu，唯有當事人之一齊越清醒著。
期間，齊昕來過兩次，替她母親道歉。
齊越接受，又說：“她是她，你是你。”
齊昕卻無地自容。
路窈碰上過一次，挺好的一個姑娘。她沒見過傅瑾嵐，只聽過這次瘋狂的報覆，但齊昕瞧著卻溫柔大氣，甚至也向她道了歉。
“挺可惜。”她不知道怎麽說。
齊越在床上看她：“都會好起來的。”
他清醒的第三天，精神好了許多，只是還不能挪動。路窈白天上班，下了班就來醫院陪他。
還有四天就是跨年，齊越遺憾今年還是沒能跟她一起過聖誕。幸好，那時他們沒有和好，他定制了保溫杯給她。
他數著時間：“過兩天你陪爸爸媽媽，不用來陪我。”
他推己及人，知道路窈父母必然心疼女兒。
路窈看他一眼，就他那粘人勁，“真的？”
他說的時候是真心的，再想想，孤獨一人跨年挺淒慘的，不過，“嗯，真的。多陪陪叔叔阿姨，你這幾天都陪著我，等我出院，你就帶我回家，我親自跟叔叔阿姨道歉。”
那天他讓他們等了許久，第一印象不好，他得想法子彌補。
路窈說“好”。
護士敲門進來換藥，今天跟前兩天的不是同一個人，她先檢查傷口，又詢問幾個問題，問他疼不疼，他看的是路窈，“不疼。”
護士點頭，他又補一句：“我女朋友在的時候不疼。”
護士笑了，看看路窈，“知道知道。”
她知道齊越的大名，也吃過L·Y的蛋糕，她休息室還有個L·Y的聖誕杯。她還聽前兩天的同事說起，這位齊老板最喜歡答非所問，變著法地秀女朋友L Y小姐姐。
路窈從驚訝到臉熱，再到麻木，她不好意思地沖護士笑笑，連解釋都懶得說。
“我先回家，你好好休息。”她拎上包，她不陪夜，到點就走。
齊越讓她路上小心：“到家發微信。”
最近章孟遠接送她，她沒什麽好小心的，但還是，“好。”
關上門，她拉上羽絨服拉鏈。
2023的最後一天，路窈白天陪爸媽逛了街，晚上爸媽在廚房忙碌，她回微信的祝福消息。
等菜上桌，她才發現一半的菜被裝在保溫桶。
“媽？”她怔在那。
程卉還在廚房忙，讓路平聲出來，“你媽還在做湯團。”
蘇州的湯團個大餡多，每次跨年，還有過年，程卉都會做。
“等會兒爸給你拿個袋子，你帶去醫院。”他知道齊越在醫院，也知道女兒最近一直在陪他，“他是一個人在醫院吧？”
一家三口前一陣心平氣和聊過一次，聊齊越，也聊齊家。路窈沒有藏著掖著，知道多少都告訴爸媽。
那天，路平聲和程卉沈默了很久。老實說，他們不求女兒大富大貴，尋常人家健健康康就好，偏偏女兒喜歡的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尋常人家。
他們掙紮後，選擇支持。
“我跟你媽媽等會兒喊老李兩口子上來一起吃，我們都說好了的。你就去醫院陪陪小齊，他什麽也不能吃，湯團應該可以。你媽調餡的時候特意調淡了點，你讓他意思意思吃兩口。其他的你自己吃，吃不完也沒事。”路平聲邊說邊把保溫桶裝袋。
路窈看著忙碌的爸爸，鼻子酸了，“爸。”
“誒，新年不興哭鼻子的，你在小齊跟前也哭鼻子？”
“那又不一樣。”
她吸吸鼻子，哭不出來了。
程卉恰好端著煮好的湯團出來，她打包了兩個，又單獨用小碗裝了一個，“趁熱先吃一個，咱們也算應景了。”
路窈點頭，坐到餐桌開始吃。
程卉和路平聲替她把打包的菜裝好，等女兒吃完，一個收碗，一個遞袋子，“去吧，你跟小齊都新年快樂。”
路窈先抱抱媽媽，再抱爸爸，“謝謝爸媽。”
她拎上爸媽的愛，叫了輛車。車上刷到爸媽發在家庭群的滿桌菜，還有李叔叔給他們拍的合照。
路窈把滿桌菜發給齊越，說：“看！饞不饞？！”
齊越不方便打字，也回語音：“饞了，多吃點。”
路窈嘚瑟：“羨慕吧！”她看窗外，2023的最後一天，萬家燈火，街上張燈結彩。
齊越笑了笑，笑聲傳來：“羨慕的，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好的咧。”她鎖屏。
再拐個彎就到醫院，她沒再回消息。
齊越只當她吃團圓飯，也沒有打擾她。病房裏開了電視機，他隨便調到一個跨年頻道，半靠著看電視。
正好是一個小品，病房有人敲門。他以為是醫護，眼睛沒挪地，“請進。”
門開，他看到小品在說“團圓”。
“這麽開心？”路窈笑著問。
齊越怔忪，扭頭看到她。她已經走到他床邊，手上的東西放床頭櫃，她笑吟吟地對著他。
他疑惑：“你怎麽來了？”不陪家人？
路窈摸摸他額頭：“爸媽心疼你，派我來陪你跨年。”
齊越目光追著她，他還有那麽點不敢置信，也有些許恍惚。
他無所謂跨年，往常跨年都是他一個人，偶爾是跟齊喚，他沒那麽講究，跟尋常的每一天沒什麽不同。
今天，她來了。
路窈一樣樣往外拿：“可惜了，你只能吃我媽做的湯團，大菜也就聞聞味道。”她說的時候看了看他，還故意掀開保溫桶往他跟前湊。
齊越抿抿唇，說不出話。
病房裏飯菜香，電視機的聲音，還有她的說話聲，一切都那麽不一樣。
特別溫暖。
齊越笑了：“很香。”
路窈總算不再欺負他，她打開媽媽特意做的湯團，“我跟你說，媽媽牌湯團超級無敵巨好吃，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她勺子舀起，餵到他嘴邊，“嘗一口。”
齊越張了嘴，湯團入口，軟軟糯糯。
“好吃吧？”路窈一眼不錯看著他。
齊越點頭，又吃一口，這回咬到肉餡，“好吃。”
路窈滿意，勺子轉到自己那頭，她也嘗了一口。一口下去都是餡，比之前吃的要淡一些。
“還要嗎？”
“嗯，還要。”
他們分完一個湯團，剩下一個放保溫桶。她打開其他菜，這些他不能吃，他有醫院準備的營養粥。
兩人各吃各的，看電視跨年。
快零點，分完最後一個湯團。
窗外忽地有爆竹聲，還有騰空而起的絢爛煙花。
路窈看著煙花，齊越看她，“新年快樂，窈窈。”
“2024快樂，齊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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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越其實一直能聽到路窈的聲音，她的調侃、她的吐槽，還有她哭了。眼淚落在他手上，他著急，努力想睜眼，結果，怎麽努力都陷在黑暗中，無法掙脫。
許久，他抓住黑暗中的一絲光。
“我聽到了。”齊越生怕路窈反悔。
直至重見光明：“我聽到了，女朋友。”
路窈喜極而泣。
她情不自禁親吻他，直到觸到那片溫熱，心才終於踏實。
齊越驚了驚，反客為主時，他忘了自己此刻是個病人。牽扯到傷口，他疼得擰了眉。
路窈笑了，拎起他手背給自己擦眼淚，“活該！”
她按鈴，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口排排坐的人同時起身。
“醒了？”齊瀚問。
路窈點點頭，醫生護士腳步聲越近，齊喚帶著其他人進入病房。
齊瀚見狀，松了口氣，他看著落在最後的路窈，轉身離開。
齊越輕微腦出血，右手骨折，又做了次手術，一連串檢查下來，醫生依然是那句“沒有大礙”。
等醫護走遠，齊越擡了擡手，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他喊齊喚：“我的手機呢？”
其他人看向路窈。
她淡定從口袋裏拿出他的手機，剛要遞出去，齊越說：“給齊喚。”
話落，齊喚趕緊雙手去接。他第二次見路窈，她年紀雖小，但是哥哥唯一喜歡的人，她年歲再小，他也得叫嫂子。
早就做足了心理建設，這聲嫂子特別順口，“嫂子，我來。”
路窈被他叫得怪不好意思，她沒接話，只點點頭。
齊喚拿著手機到齊越病床前：“哥。”
齊越下巴擡了擡：“幫我改群名。”
在場的都是他發小，也是群裏的七人之一。聞言，第一反應就是，“你說改就改？人路窈認了嗎？”
他們叫她，語氣親昵。
齊越就眼巴巴看向她。
路窈看他那樣，微微點頭，其他人“喲”一聲起哄。
齊喚笑著改群名，他們原本的群名不叫這個，是L·Y聖誕活動上了熱搜，齊越和路窈的狗糧照占了熱門位，宋時琛就改了群名。
宋時瑾吐槽：“在已婚人士面前有什麽好秀的？”
同已婚的另一個發小表示讚同：“也只是追到了而已，路窈，別客氣。別看他躺醫院了就手下留情。”
齊越又一本正經叫宋時琛，宋時琛在看手機，擡頭，“怎麽？”
“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路窈。”齊越認真道。
宋時琛：“……”
那聲“臥槽”就在嘴邊，他看一眼路窈，憋住了。
齊越開始挨個點名，叫的都是沒有女朋友的發小，然後，他不厭其煩：“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路窈。”
路窈臉皮薄，被他的不要臉整得局促，她忍無可忍，“可閉嘴吧你！”
齊越被不輕不重吼了，頓時往被子裏縮了縮，一副被拿捏的模樣，“不是你讓我多說兩句？”
路窈：“……”
他剛醒，講話還帶氣喘，配上這副我委屈巴巴的樣子，宋時琛當即舉著手機，對準狠狠按了十來下。他拍完，拿給齊喚看，這都是以後的把柄了。
向茗原本就喜歡路窈，這下高高興興挽住她叫“嫂子”，其他人見狀，倒也認真改了口。
齊越等他們叫完，側過臉對著路窈，“能不能加微信了？”
話落，病房裏落針可聞。
其他人面面相覷，宋時琛帶頭爆笑。
他們對路窈態度好，那都是因為齊越。他這麽不要面子求路窈加微信，他們不清楚他求加的是私人號，只當兩人連個微信都沒加上。如宋時琛這樣的，他沒心沒肺嘲笑，有些人不免多想一步，結合齊越為了追她都開起了出租車，對她又重視了兩分。
齊越對路窈不是玩玩而已，這點他們原先就知道，只是從未見過兩人相處而已。
路窈沒想到他會當著眾人面問，她把齊喚主動湊過來的手機推回去，面無表情說：“你好了自己看。”
她面上淡定，心裏頭慌死，不習慣他這麽秀。
齊越聞言，讓齊喚拿近手機。
路窈的私人微信赫然在他列表裏了。
齊喚將手機放齊越枕邊，他走到路窈跟前，先叫：“嫂子。”而後手機二維碼遞過去，“嫂子，方便的話我們加個微信。”
其他人有樣學樣，認真排起隊，隊伍從齊喚身後一直排到小客廳。
“嫂子，加個微信。”
“弟妹，加微信。”
宋時琛加到，炫到齊越跟前，“我覺得嫂子微信挺好加的呀！”
宋時瑾也過來：“確實。”
其他人加完，不約而同圍過來，以齊越病床為中心，圍成圈，“嫂子微信名真好看。”
齊越：“……”
路窈看笑了，給他解圍：“累了？”
齊越是心累：“嗯。”
他醒來不久，強撐著跟大家閑聊又秀了一圈，眼皮子有點沈。
其他人見狀說先回酒店。
路窈送他們出去，等再回病房，床上的人已經熟睡。
她坐到他床邊，替他掖了掖被子。
接下來兩天不少人來訪，十字路口的惡.性.交通事故，調查筆錄，監控調取，傅瑾嵐在icu，唯有當事人之一齊越清醒著。
期間，齊昕來過兩次，替她母親道歉。
齊越接受，又說：“她是她，你是你。”
齊昕卻無地自容。
路窈碰上過一次，挺好的一個姑娘。她沒見過傅瑾嵐，只聽過這次瘋狂的報覆，但齊昕瞧著卻溫柔大氣，甚至也向她道了歉。
“挺可惜。”她不知道怎麽說。
齊越在床上看她：“都會好起來的。”
他清醒的第三天，精神好了許多，只是還不能挪動。路窈白天上班，下了班就來醫院陪他。
還有四天就是跨年，齊越遺憾今年還是沒能跟她一起過聖誕。幸好，那時他們沒有和好，他定制了保溫杯給她。
他數著時間：“過兩天你陪爸爸媽媽，不用來陪我。”
他推己及人，知道路窈父母必然心疼女兒。
路窈看他一眼，就他那粘人勁，“真的？”
他說的時候是真心的，再想想，孤獨一人跨年挺淒慘的，不過，“嗯，真的。多陪陪叔叔阿姨，你這幾天都陪著我，等我出院，你就帶我回家，我親自跟叔叔阿姨道歉。”
那天他讓他們等了許久，第一印象不好，他得想法子彌補。
路窈說“好”。
護士敲門進來換藥，今天跟前兩天的不是同一個人，她先檢查傷口，又詢問幾個問題，問他疼不疼，他看的是路窈，“不疼。”
護士點頭，他又補一句：“我女朋友在的時候不疼。”
護士笑了，看看路窈，“知道知道。”
她知道齊越的大名，也吃過L·Y的蛋糕，她休息室還有個L·Y的聖誕杯。她還聽前兩天的同事說起，這位齊老板最喜歡答非所問，變著法地秀女朋友L Y小姐姐。
路窈從驚訝到臉熱，再到麻木，她不好意思地沖護士笑笑，連解釋都懶得說。
“我先回家，你好好休息。”她拎上包，她不陪夜，到點就走。
齊越讓她路上小心：“到家發微信。”
最近章孟遠接送她，她沒什麽好小心的，但還是，“好。”
關上門，她拉上羽絨服拉鏈。
2023的最後一天，路窈白天陪爸媽逛了街，晚上爸媽在廚房忙碌，她回微信的祝福消息。
等菜上桌，她才發現一半的菜被裝在保溫桶。
“媽？”她怔在那。
程卉還在廚房忙，讓路平聲出來，“你媽還在做湯團。”
蘇州的湯團個大餡多，每次跨年，還有過年，程卉都會做。
“等會兒爸給你拿個袋子，你帶去醫院。”他知道齊越在醫院，也知道女兒最近一直在陪他，“他是一個人在醫院吧？”
一家三口前一陣心平氣和聊過一次，聊齊越，也聊齊家。路窈沒有藏著掖著，知道多少都告訴爸媽。
那天，路平聲和程卉沈默了很久。老實說，他們不求女兒大富大貴，尋常人家健健康康就好，偏偏女兒喜歡的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尋常人家。
他們掙紮後，選擇支持。
“我跟你媽媽等會兒喊老李兩口子上來一起吃，我們都說好了的。你就去醫院陪陪小齊，他什麽也不能吃，湯團應該可以。你媽調餡的時候特意調淡了點，你讓他意思意思吃兩口。其他的你自己吃，吃不完也沒事。”路平聲邊說邊把保溫桶裝袋。
路窈看著忙碌的爸爸，鼻子酸了，“爸。”
“誒，新年不興哭鼻子的，你在小齊跟前也哭鼻子？”
“那又不一樣。”
她吸吸鼻子，哭不出來了。
程卉恰好端著煮好的湯團出來，她打包了兩個，又單獨用小碗裝了一個，“趁熱先吃一個，咱們也算應景了。”
路窈點頭，坐到餐桌開始吃。
程卉和路平聲替她把打包的菜裝好，等女兒吃完，一個收碗，一個遞袋子，“去吧，你跟小齊都新年快樂。”
路窈先抱抱媽媽，再抱爸爸，“謝謝爸媽。”
她拎上爸媽的愛，叫了輛車。車上刷到爸媽發在家庭群的滿桌菜，還有李叔叔給他們拍的合照。
路窈把滿桌菜發給齊越，說：“看！饞不饞？！”
齊越不方便打字，也回語音：“饞了，多吃點。”
路窈嘚瑟：“羨慕吧！”她看窗外，2023的最後一天，萬家燈火，街上張燈結彩。
齊越笑了笑，笑聲傳來：“羨慕的，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好的咧。”她鎖屏。
再拐個彎就到醫院，她沒再回消息。
齊越只當她吃團圓飯，也沒有打擾她。病房裏開了電視機，他隨便調到一個跨年頻道，半靠著看電視。
正好是一個小品，病房有人敲門。他以為是醫護，眼睛沒挪地，“請進。”
門開，他看到小品在說“團圓”。
“這麽開心？”路窈笑著問。
齊越怔忪，扭頭看到她。她已經走到他床邊，手上的東西放床頭櫃，她笑吟吟地對著他。
他疑惑：“你怎麽來了？”不陪家人？
路窈摸摸他額頭：“爸媽心疼你，派我來陪你跨年。”
齊越目光追著她，他還有那麽點不敢置信，也有些許恍惚。
他無所謂跨年，往常跨年都是他一個人，偶爾是跟齊喚，他沒那麽講究，跟尋常的每一天沒什麽不同。
今天，她來了。
路窈一樣樣往外拿：“可惜了，你只能吃我媽做的湯團，大菜也就聞聞味道。”她說的時候看了看他，還故意掀開保溫桶往他跟前湊。
齊越抿抿唇，說不出話。
病房裏飯菜香，電視機的聲音，還有她的說話聲，一切都那麽不一樣。
特別溫暖。
齊越笑了：“很香。”
路窈總算不再欺負他，她打開媽媽特意做的湯團，“我跟你說，媽媽牌湯團超級無敵巨好吃，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她勺子舀起，餵到他嘴邊，“嘗一口。”
齊越張了嘴，湯團入口，軟軟糯糯。
“好吃吧？”路窈一眼不錯看著他。
齊越點頭，又吃一口，這回咬到肉餡，“好吃。”
路窈滿意，勺子轉到自己那頭，她也嘗了一口。一口下去都是餡，比之前吃的要淡一些。
“還要嗎？”
“嗯，還要。”
他們分完一個湯團，剩下一個放保溫桶。她打開其他菜，這些他不能吃，他有醫院準備的營養粥。
兩人各吃各的，看電視跨年。
快零點，分完最後一個湯團。
窗外忽地有爆竹聲，還有騰空而起的絢爛煙花。
路窈看著煙花，齊越看她，“新年快樂，窈窈。”
“2024快樂，齊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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