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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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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去年今日

清晨, 山谷裏到處飄著白霧,秋霜像一層紗,寒冷蕭瑟。

冷空氣吸入肺腑, 讓江言精神一振。

他的目光落在羊圈方向正在給咩咩獸餵草的身影上,攏緊身上的獸袍,本來想踏出去的腳步有些遲疑, 想等暖和點再下去。

越往後,日子會越冷。

想起去年冬季,究竟是怎麽熬過來江言都有點記不太清楚了。

他搓了搓手指捂在面頰前,從山洞的儲藏洞裏拿出七/八個玉米,又抓了一小搓辣辣菜和幾個雞蛋,還有幾勺小豆。

山谷東面隱約透出幾縷晨光, 淡淡的, 要等太陽升至樹梢, 空氣裏的冷意才會逐漸散去。

江言把玉米周身的須須拔幹凈, 用水洗, 挨個洗好放竹籃裏瀝水備用。

撒特德上來時, 就看見青年背對著他洗玉秫秫。

江言已經長至脖子的頭發毛絨絨的,微微翹起,裹在獸袍底下的身形能看出是比較清瘦的。

洗完幾個玉秫秫和辣辣菜, 他手指都已經凍得微微發紅,準備把泡在水裏的小豆也洗一洗。

他把水倒了, 回頭看見撒特德, 笑問:“怎麽不出聲?”

撒特德道:“還洗嗎。”

江言:“再用水過兩遍。”

話說完,活兒就被撒特德接替了。

江言碰到對方的手指, 摸了摸, 羨慕道:“是真的一點都不冷。”

撒特德身上的體溫會隨著季節轉變而穩定在一個範圍, 夏季微微涼的,冬季對比起他冷冰冰的手,則微微暖。

撒特德很快把玉米跟辣辣菜洗幹凈,豆子也很快裝進罐子裏。

江言道:“一會兒水煮幾個玉米,眼下天冷,容易餓,這種幹糧多備點,可以隨時吃。”

說完走到竈頭邊生火,大竈拿來蒸小豆,小竈用來做菜,辣辣菜炒雞蛋。

雞蛋炒好,他挑了個比較大的鍋,裝水把玉米放進去,添大火煮。

江言烤著手,道:“菜地裏的菜幾乎收完了,今天我想把地都翻理一遍。”

撒特德問:“不出去?”

江言:“嗯,先把家裏的活兒做完吧。”

撒特德道:“好。”

他今日打算巡視半日然後狩獵,多帶幾塊毛皮回來,給今年冬天新添些過冬禦寒的獸皮。

江言一聽:“也行。”

大鍋裏蒸的小豆熟了,江言先盛出兩碗,想了想,不忘叮囑:“還有件事。”

去年條件和環境受限,他做的獸衣獸褥挺粗糙的,手感也不是那麽好,今年慢慢穩定下來了,打算好好搞。

“剝取獸皮的時候把野獸的腦髓液帶回來,盡量都帶完。”

沒有腦髓液,用蛋黃液替代也行,但江言覺得那樣太費蛋了,能省一點則省一點。

他打算結合油鞣和煙熏的方式,把獸皮弄好點,這樣留存的時間更更久一些,不必年年都費精力和時間去做獸褥獸袍。

撒特德沈聲應:“好。”

江言把煮熟的玉米撿了五個放進碗裏,端上炒好的辣菜雞蛋,大碗的蒸豆給撒特德,他吃比較小的那碗。又分別裝出一碗肉醬,汁水很濃郁,肉沫紮實,給撒特德就著蒸豆吃,他撒點甜甜酸酸的果醬就夠了,適合現在的口味。

撒特德吃東西速度很快,江言還剩一半小豆,玉米才啃了半個。

見狀,他道:“你去忙吧。”

想著江言今日不出去,撒特德點頭。

又道:“不用急著翻地,累了就歇著。”

江言囫圇應下:“我心裏有數的。”

目送撒特德離開後,從外面吃飽回來的佩奇趴在地上舔爪子。

等日頭升上樹梢,江言下去把羊圈的竹門打開,咩咩獸排著隊出來,往林子裏走。

這幾天他開始讓公羊跟母羊配/種了,公羊躁動,他不敢放出來,只能上午和下午輪流讓它們出圈放風吃草。

母羊這兩天看上期似乎比平時倦懶,它們還是乖乖的,很溫順。不過江言發現它們對公羊沒那麽大興致了,還不讓公羊爬跨,有可能已經配種成功。

如此一來,他更需要把公羊母羊分開,

再過個十幾日觀察,倘若母羊癥狀明顯的話,那就是懷了。入秋後配種,順利的話估摸著來年春後初夏的階段就能收獲小羊崽。

佩奇跟著去放羊,江言則拎個木鋤頭和裝水的桶,走去菜地。

天越來越冷,他要在入冬前把種植了將近一年的地翻耕幾遍,把草桿殘渣,木灰,腐葉都翻入土裏,蟲卵和雜草的根莖往更深的土層埋。

他加快動作,翻耕宜早不宜晚,再晚些就錯過秋末降水的時機了。

太陽漸漸升至正頭頂的方向,有獸人拖了好幾捆木柴過來,喊道:“言,撒特德說這些柴給你運回來的,好像拿來做炭?”

江言從菜地裏走出,腳上和手上都是泥,忙了一個多時辰,身上熱得發汗。

他用清水手,把獸袍解開,只穿裏面的衛衣,將木柴往倉庫裏搬。

“辛苦你了。”

獸人撓了撓後腦:“小事。”

江言問:“部落裏的種植地收割完了嗎?”

獸人應道:“已經快收完了。”

江言暗忖,打算將翻耕的事盡早跟族長說明。

正午,到了陽光最燥熱的時候,他把囤積起來的大豆抱出來放在空地上曬,曬幹成黃後就是黃豆了。

曬完豆子,他就著水吃了個玉米,旋即前往部落中央。

族長正在領著獸人修繕倉庫,秋末霜降嚴重,入冬後又有積雪,用來儲存物資的倉庫假如發生滲漏,裏面的東西很容易受潮,這幾日他帶著人把該修整的地方全部修整一遍。

瞥見江言的身影,獸人熱情喚:“言來了。”

族長回頭:“言,有什麽事嗎。”

江言道:“關於農地需要翻耕的事情跟你說一聲。”

尹林道:“好,我們過去說。”

在比較安靜的地方交談完,過來幫忙的林卡看見江言,連忙喊住他。

“言,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江言停下。

林卡道:“出發去雲池之前你讓我做的那些模具已經做好了,本來想等你回來就送去給你。”

但江言剛回來需要休息,他想著再緩幾天。

結果撒特德找上門,林卡又得知江言懷孕的事,於是趕工連夜把木質的階梯做好。

江言詫異:“撒特德找你做了個梯子?”

林卡笑道:“比梯子好用,那東西你不方便搬,這樣,你先回去等,過會兒我給你送去。”

江言本來覺得自己可以搬回洞的,轉念一想,顧及現在情況比較特殊,只好答應。

“好,麻煩你了。”

林卡做的梯子呈階梯型,架在山洞側邊延伸至石臺,就像樓梯。

江言過去隨口一提,沒想到對方真的把它做出來了。

他道:“林卡,你真的很有想法。”

林卡哈哈一笑:“還好,沒有你那些畫,我做不來那麽快的。”

江言道:“我給你拿幾罐辣辣菜做的醬。”

一聽有辣醬,林卡眼睛登時亮了。

“好,”他搓搓手,“今晚又能吃頓辣的肉鍋咯。”

部落裏林卡是最愛吃辣的,江言笑道:“有空我多做些送你。”

林卡:“好好!”

天色陰朧朧的,起了風,叢林仿佛蒙上一層灰霧。

晚上,撒特德拎了好幾張粗糙處理過的獸皮回來,罐子裏裝的是野獸的腦髓液。

火堆燒得很盛,江言湊上前,借著火光打量,估摸了一會兒,道:“這個份量的腦髓液估計不夠。”

還得用些蛋黃。

獸皮沒完全處理幹凈,上面的血水和脂肪需要用石刀刮下來,徹底洗過幾遍才行。

他把話跟撒特德說了,對方拿起石刀,準備去就近的河岸洗。

接在山洞旁邊的自來竹管流下來的水比較小,不適合洗獸皮。

江言阻止他:“明日再去吧,現在晚了,等會兒準備吃東西。”

撒特德沈道:“很快就回來。”

倘若他不做,明日估計江言自己把這件活兒攬在身上。

餘光落向青年的肚子,撒特德道:“言留在山洞。”

江言無奈,最後拿了支火把,喊道:“那你等等我。”

高大的身影駐足在洞口外,江言跟上:“一起。”

撒特德:“……言。”

江言揚聲:“別扭捏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做得快,早點洗完早點回來。”

他指了指搭在側方的木質階梯:“這個梯子是你找林卡做的?”

撒特德:“嗯。”

其實早該換了,繩梯需要攀爬,也怪他心思不夠細膩,很多時候不能以江言的立場設身處地的考慮。

對方沒提過半字,他就沒早點把繩梯換成更方便上下的梯子。

撒特德有些愧疚,想伸手觸碰一下青年,見手掌都是動物的血漬和油脂,太臟了,只好作罷。

江言拿起火把,穩穩當當地沿階梯走下地面。

路上,他道:“林卡還幫我把以後拿來制作磚瓦的模具做好了,下次好好謝他吧。”

撒特德:“嗯。”

他們來到河邊,撒特德高大的身軀蹲在岸上,將獸皮一張一張浸入水裏過濾清洗。

江言負責把對方清洗過的獸皮放在石板上用石刀刮,將皮上的血脂刮弄幹凈,接著再洗。

攏共拿了七張獸皮回來,處理幹凈後帶回去晾。

時間不早,加上天冷,江言也懶得炒菜,晚上熬的大鍋湯。

鍋裏放著豬骨,肉,還有蓮藕,玉米,蘿蔔,加上香料和鹽調味,熬出一鍋濃香又營養的湯。

石鍋架在火上,他和撒特德邊吃邊烤火,野蔬菜吃完,就從瀝水的竹籃裏抓一把菜的放進滾燙的湯汁裏燙熟。

江言捧著碗喝完半碗熱湯,唇被浸得油亮濕潤,渾身發暖,眼眸亮晶晶的。

“多備點骨頭和肉,地裏收的蔬菜足夠了,以後晚上可以直接熬這樣的湯喝,能節省很多時間,吃著也暖和。”

又道:“有空我多搓點丸子,等到下雪,儲存起來就更加方便。”

去年的時候他還在為活過冬季掙紮,今年今日,已經可以坐在山洞裏打火鍋吃。

江言笑了笑,對上撒特德眼也不眨的雙目,有些不好意思。

“怎麽了?”

撒特德搖頭。

他只是喜歡看江言笑。

翌日,江言等太陽出來後接著把毛豆帶到光照的地方曬。

掛在欄桿上的獸皮已經晾幹了,他帶回平臺,開始用罐子裏的腦髓液揉弄,還不時拿起木棒敲打,反反覆覆地使勁搓。

撒特德趕在正午前回來,看見他蹲在地上跟面前的獸皮較勁,搖搖頭,攬上那截細腰。

整個身子騰空的江言一楞,呆呆地被撒特德放在椅子上。

撒特德蹲在他剛才的位置,瞥向他的肚子,道:“我來。”

江言手上全是粘/稠的液體,胳膊酸得很。

他也不跟撒特德搶這份體力活兒了,所謂人有長短處,他更適合把精力放在廚房裏,於是洗幹凈手,打算弄點東西吃。

阿嵐出現在平臺底下,喊:“言,有獸人來看你,要去見見嗎?”

聞聲,撒特德看著他,眼神裏似乎藏了點隱晦不明醋意。

江言道:“我也不知道是誰。”

阿嵐道:“是灰灰鼠兔獸人,他們稱你對他們有救命恩情,聽聞你回來了,特意來這兒見你一面的。”

江言恍然:“是他們啊。”

撒特德收起目光。

江言看撒特德專心鞣制獸皮了,剛才的眼神好像是錯覺。

“那我過去一趟,碗裏有早上煮好的玉秫秫和紅根,還有烤好的肉,餓了就先吃著。”

部落入口處。

負責在周圍看守的獸人本來想讓灰灰鼠兔獸人進來等的,但他們膽子實在太小,搖搖頭,耳朵晃啊晃的,紛紛說不用。

直到青年的身影出現,灰灰鼠兔獸人們眼睛一亮,把他包圍起來。

江言打量他們,發現精神不錯,耳朵上的毛色挺有光澤的,笑問:“都還好吧,換了環境能適應嗎?”

為首的獸人連忙點頭。

“大家都安全,我們在兔族部落附近安了家,聽說你前不久從雲池回來,就一起過來看看。”

他們把背後的竹簍揭開,帶著討好:“這些是最近采集到比較好的藥。”

他們是天生采藥的能手,以藥為食,對好的藥材相當敏銳。

灰灰鼠兔獸人把帶來的藥都送給江言,裏面還有好幾株品相不錯的野參。

因為江言看起來比大多數雌獸都瘦弱,他們送的都是滋補藥材,希望江言能用上。

性格內斂又膽小的灰灰鼠兔獸人晃動耳朵,大眼睛閃爍著靦腆和期待,這副模樣,很難讓人說出拒絕的話。

最後,江言接受他們的好意,並且邀請他們以後來部落裏吃東西。

灰灰鼠兔獸人不敢答應,江言並未勉強。

等下次出去交換東西的時候,經過他們的部落,可以帶點吃的送過去。

這些滋補的野參很珍貴,江言不想太占便宜。

分別後,江言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一道身影。

他不確定地喊:“喬?”

對方回頭,還真是喬。

江言有點認不出了。

喬比他去雲池之前見到的時候瘦了不少,眼睛顯得更大。

喬笑了笑:“言,本來打算在你回來的那天去看你的,不過有點不方便出洞了。”

喬的肚子已經比之前大了一圈,幼蛇汲取的養分越來越多,加上天一冷,喬就變得愈發倦怠,很多時候都在睡覺。

江言語氣充滿擔心:“最近胃口不好嗎?”

喬道:“都是這樣的,熬過之後一段日子就好了。”

江言想起自己肚子裏的這個,還有近日大增的胃口,認真叮囑:“還是要多吃點。”

喬力不從心地點點頭。

他手上拿著祭司給的藥草,血色淺淡的唇動了動,“言,我得回去煎藥喝了。”

江言:“好。”

又道:“我送你。”

喬搖頭:“不必。”

江言堅持送了對方一段路,喬沒有從前的那股活潑勁了,身體和精神都透露著憔悴。

他心不在焉地走回山洞,撒特德將剩下的獸皮鞣制完,見他神色不對,即刻上前。

“言,怎麽了。”

江言搖搖頭:“沒事。”

他欲言又止:“剛才看見喬,和他說了幾句話。”

午睡的時間,江言仍在想著喬,翻了幾下身體,坐在旁邊的撒特德幹脆躺下,摟著他。

撒特德下巴抵在青年的額頭,用唇觸碰。

江言被額頭的溫度轉移註意力,擡眸,忽然帶了點道不明的意味,和撒特德親了會兒,

他們是很少接吻的,江言差點透不過氣時被放開。

他雙唇濕潤,腦子裏已經想不下別的事情了。

迎著撒特德關懷的眼神,江言嘆息,道:“剛才是我忍不住亂想了,沒什麽事。”

唇再次被舔了舔,他閉上雙眸,忍著輕吟摟住對方的脖子淺淺回應。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撒特德不說,是因為部落裏雌獸懷孕帶來的都是比較負面的信息,他的思想和部落傳承的思想產生了不同的觀點,加上最初帶江言在身邊的目的確實不純,那會兒就是想讓他懷崽,所以不說。

江言心態比較好,也沒經歷過,所以在用比較樂觀的態度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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