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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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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言言的勇敢

山野之間起了陣輕微的風, 樹葉搖晃,空氣中夾著細雨。

江言在吹了會兒風,慢慢收回游離的思緒。

他把手洗幹凈, 抱著整罐蜂蜜走到竈邊,把收起來的餘下部分果子從另外一個空罐子拿出來。

江言把果切成片,打算就著剛獲取的蜂蜜, 重新把果醬再做一遍。

切完所有果子,竈臺生火,江言加入果肉翻炒,再倒入適量蜂蜜。

這次嘗試果醬,酸味比第一次煮出來的淡了不少,味道更好了。

直至所有果子都煮完, 蜂蜜還剩三分之一, 他儲藏好, 轉而去收拾熬好的果醬, 裝了將近三罐。

添了蜂蜜的果醬鮮甜香濃, 細膩的滋味化在嘴裏, 足以令人心緒愉悅,忍不住再嘗一點。

他把整一罐擡起,放在石壁的儲藏口上, 添了件獸皮裹身,抱起另外兩罐朝外走。

江言打算把這兩罐果醬分給部落裏的獸人, 尤其是有幼獸的, 果醬細膩的甜味,雌獸和幼獸們應該會很喜歡。

他最近受到不少雌獸的幫忙, 有好吃的東西很願意與他們分享。

江言先來到阿喬居住的山洞, 在底下仰頭張望, 喊了聲“阿喬”。

阿喬還沒見身影,倒是從附近趕來一個幼獸。

蛇族的幼獸沒有成年獸人那麽長的尾巴,有點像Q版的蛇,圓圓的,很可愛。

幼獸知道江言,尾巴放下托起的木柴,嗓音還有些清脆。

“言,你找雌父?恐怕得等好一陣啦。”

“獸父才回來,跟雌父在山洞裏,要好久才會停。”

江言:“……”

看來他來的不是時候。

反觀幼獸一臉習以為常的淡定神情,江言心想自己還是見識太少。

不過幼獸雖小,看起來倒挺懂事,江言想著把果醬交給幼獸也一樣,之後再由對方把話轉達給阿喬也行。

他剛開口,卻聽上頭傳來聲音。

“言?!”

阿喬從平臺躍下,徑直來到他面前。

江言:“……”

他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兒了。

獸人沒有避諱的思維,更從不遮掩這些。

阿喬匆忙出來,獸衣都沒拉緊,身上到處都是痕跡,還有股濃郁的氣味。

江言只好盯著地面,道:“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阿喬笑道:“一聽你的聲音我就趕緊下來了。”

連阿喬的雄性獸人也跟著下來,都好奇他有什麽事。

獸人們嗅覺敏銳,紛紛把目光放在他抱來的罐子上:“這是?”

江言道:“我做了些果醬,想給你們分一點。”

阿喬和幼獸拍了拍尾巴:“果醬?”

江言挖出一勺讓他們試了試,獸人的尾巴拍打得更歡快了。

“果醬比果子還甜,真好吃!”

“言,你怎麽弄到的?”

江言把自己用蜂蜜和果肉煮果醬的方式告訴對方,阿喬從山洞抱著罐子出來接了些果醬後,江言沒再停留,怕耽誤對方的好事,繼續找下一家雌獸。

漸漸地,江言把果醬全部分完,雌獸和幼獸都很喜歡,大部分雌獸都有了想以後制作的念頭。

江言毫不吝嗇地傳授辦法,回到山洞時已經有些口幹舌燥了。

江言坐在平臺休息,吹著風,見天色陰暗,似乎將要下雨。

他拾取兩捆野菜,剁碎了,拿到底下餵達達獸和嘰嘰獸,又在圈裏分別重新添水,舉目觀望,囤積的東西越來越多,山洞沒空餘的地方放,是時候修建儲存的倉庫。

江言繞向山洞另一側走,選了個地勢較高,不容易積水的地,打斷在這邊做個臨時倉庫。

倉庫或許會儲放些野菜,就得避免遭到其他禽獸偷食,興許在附近再設置幾個地下陷阱才好。

不過四周標記了撒特德的氣息,基本不會有野獸停留或者靠近,或許不用費這番功夫做陷阱。

江言在心裏默默盤算,還沒想好要不要挖設陷阱,忽然聽到幾聲嘶啞的哀嚎。

聞聲而望,躍出樹叢往山洞方向岑來的,似乎是一只灰黃色的野狗?

江言孤身一人,不敢獨自停留在底下,借著繩梯很快往山洞上跑。

他趴在平臺往下望,卻見野狗身後,追著三只狼。

近看才發現,野狗腹部和腿都被咬傷了,兩處傷口血肉模糊,跑起來搖搖晃晃,為了逃命,硬是拖著三只狼的追絞跑到這裏。

究竟是什麽樣的求生意志驅使它不能停?

江言正暗暗驚奇與疑惑,目光一閃,看清楚野狗嘴裏叼的東西。

那只一只巴掌大小的幼崽小狗。

野狗叼著小狗死命跑,頭也不回,一刻不停,只要停下,它和嘴裏的幼崽都會成為幾只狼的腹中食。

江言忽然沈默,甚至好像與帶著幼崽逃命的野狗對視了一瞬,仿佛看見野狗眼中的血淚。

他嗓子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想也不想地扯了幾下懸在山洞旁邊的木牌,接著迅速往石竈靠近,將正在燃著火的木柴全部拿起來。

江言不知道是什麽促使他動了惻隱之心,可能是野狗瀕死之間不想放棄的求生意志,他好像看見了初到異世,哪怕要死了依然不想放棄的自己,又或者是它的護犢之心讓他動容。

江言揮舞著手裏的火棍,瞄準野狼的方向砸過去,正中目標!

似是受到鼓舞,他有了勇氣,借著掄起第二根火棍砸。

受到攻擊的狼轉移目標,使勁要往山洞爬,江言在上面舉著燃燒的幾根火柴往它們的方向使勁戳打,為自己爭取時間。

山洞附近每日都會有獸人輪值幹活兒,聽到木牌的搖動,應該會趕來,他能做的,就是給自己多爭取時間,跟狼斡旋。

一只狼狠咬住木柴,卻被燙得松了嘴巴。

見狀,江言掄起另一根柴往狼的腦袋上揮砸,揮了幾下,就聽到阿喬跟其他獸人呼喊的聲音。

“言!”

獸人不懼狼,沒有絲毫猶豫地撲過去與狼纏鬥,三只狼很快落於下風,尋找機會往叢林裏逃。

阿爾沒有立刻追趕,他停在原地,把江言扶起來,另外幾個獸人去追灰狼。

阿爾把江言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問:“沒受傷吧?”

江言胳膊還抖著,身上冒出許多冷汗。

他臉色泛白,目光雖有畏懼,更多的卻是堅韌勇敢的光芒。

“我沒事。”

他嗓子幹啞,目光轉向底下那條灰黃色的野狗身上。

腹部和腿都受了重傷的野狗知道自己得救了,方才鉚起全身勁求生的它搖搖一晃,癱倒在原地。

江言扭了扭仍然顫抖的胳膊,扶著繩梯下去。

直到他站在野狗面前,野狗才松開緊咬不放的嘴。

巴掌大的幼崽踩著不穩的爪子,腦袋一扭,往野狗臉上挨緊。

野狗眼前濕潤模糊,它的身子已經無法動彈,扯長頸子低頭往江言腳邊嗅,接著慢慢拱開幼崽,將小狗往江言腳邊拱。

阿爾道:“它的傷勢太重,要死了。”

幼崽小狗發出嗚嗚唧唧的聲音,圍著大狗不願走。

大狗繼續用腦袋把小狗拱向江言腳邊,低低嗷了聲,小狗這才受到命令似的,搖搖晃晃地拱下腦袋,用鼻子嗅江言的氣味。

小狗記住了江言的味道。

大狗嗚的一聲,用模糊濕潤的眼望著江言。

它的眼睛已經有些渙散了,急促喘著氣,渾身癱軟,沒有辦法再動彈一下。

阿爾嘆氣:“能從三只狼的嘴裏救下小狗的命,它已經很厲害了。”

江言蹲下,摸了摸大狗的腦袋,低聲道:“安心去吧。”

小狗顛顛晃晃地擠大狗面前,大狗腦袋一歪,抵在幼小的狗崽背後,閉起眼睛。

狗崽嗚嗚叫,不斷用小小的身子拱起大狗,可惜,垂下的腦袋再也擡不起來,

江言把狗崽抱到旁邊,摸了摸大狗,嘆道:“我在附近找個地方把它埋了。”

埋在附近比較安全,若放去外頭埋,怕被其他野獸拋出來吃掉。

(下)

細雨如絲,江言拎著木杵在淺林間挖了個土坑,阿喬在旁邊幫忙,一時片刻不敢放江言獨自待著。

江言是個特殊的雌獸,身體弱小,長不出尾巴,沒有對付野獸的戰鬥力量,如若遇到狼去而覆返,阿喬擔心他出事。

不久,許多雌獸和留在部落裏的獸人相繼趕來,紛紛圍著江言,詢問情況。

“怎麽會有狼敢在白日闖進咱們部落?!”

“阿也他們已經去追了。”

“言沒被咬傷吧?”

阿喬道:“言沒事,還好我們及時趕到。那幾只狼追著一只野狗,野狗被他們咬成重傷。這群狼追著嘴裏的肉追紅眼,竟然闖進咱們的地盤。”

獸人看見那只已經死掉的野狗,還有緊緊挨著野狗不願離去的幼崽小狗。

阿喬問:“言,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只小狗?”

江言想起野狗死前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道:“留下它吧。”

幼崽狗太小了,走路都走不穩,能不能養活目前還是個比較棘手的問題,可江言不敢放小狗離開,它在外面沒有自保的能力。

江言跟阿喬把野狗的屍首搬進挖好的土坑,填了土,小狗一直追著,踩在填好的泥上嗚嗚叫,嗓子都叫啞了。

江言去竹筒旁邊洗幹凈手,道:“麻煩你們跑來一趟,眼下已經沒事了,都各自去忙吧,改日我邀大夥兒來吃東西。”

去追狼的阿也帶著一夥兒獸人回來,確保四周沒有野獸的氣味,獸人們這才散開,各自忙活。

中間發生了這一段小插曲,江言望著臥在泥堆上的不願走的小狗,暫時任它自己在那待著,繼續規劃建倉庫的地。

不久,村長和長老也來了,

尹林問:“言,方才有狼襲擊你?”

江言放下木杵,暫停手裏的活兒,點頭。

他又耐心地跟族長解釋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尹林聽完,皺了皺眉毛。

江言道:“已經沒事了。”

把族長跟長老送走,江言繞去看小狗。

巴掌大小的幼崽,淋著細雨,皮毛濕漉漉的貼著瘦小的身子。他把小狗抱起來,帶它回到山洞。

小狗起初嗚嗚掙紮,被江言摸了會兒腦袋,嗅著他的氣息,方才慢慢安靜下來,用一雙濕潤得眼睛看著他。

江言用比較小塊的獸皮把狗崽淋濕的皮毛耐心擦幹,添了柴生火,放它烤一陣。

“小狗,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兀自說了會兒話,洞口的光被外頭的人遮住。

撒特德轉瞬間就來到江言身邊,握緊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

江言心知對方應該已經從其他獸人口中知曉前不久發生的事,耐心寬慰:“我沒受傷,剛才就是一場意外,別擔心。”

撒特德面孔有些低沈,目光落向趴在地上發抖的小狗崽。

江言明白撒特德在向狗崽施威,有些無奈,溫聲道:“它也是無辜的,那麽小一只,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麽,大抵只明白自己失去了親人。”

他主動握上撒特德的大掌:“我選擇救它們,是自願的。”

江言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可不後悔。

“雖然第一次幹這種事,但不是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做的。”

他看見狼即刻回到高處等待,身邊有暫時能防身的火把。

而且知道周圍固定的地點每日都會有獸人輪值幹活兒,那邊距離他們所在的範圍並不遠。

加上從蛇族的團結性來看,獸人不會放任自己的同族遭遇危險,有一方搖動木牌,肯定會有獸人迅速趕到,這才為自己爭取了機會。

江言已經盡力,在短瞬間內做足了思考和對策並不容易。

他以玩笑的口吻說道:“我第一次跟狼正面交鋒,這估計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刺激的行為了。”

當然,狼比起撒特德那麽大一條巨蟒不算什麽,他跟眼前的蟒蛇發生了那麽多事,對比起來似乎更刺激。

江言端詳撒特德的神情,軟下聲音:“撒特德,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能答應麽?”

畢竟他們一起住,不管做什麽,最好征求對方的意見,獲得同意再去做才好。

撒特德看著他,江言道:“我想把狗崽留下,能不能養活是一回事,不過我會試著把它養大,可以麽?”

撒特德沈道:“嗯。”

江言抱起緊挨自己腿邊發抖的小狗,把它放在手上摸了摸。

他朝撒特德笑了笑:“那你就別嚇它了。”

撒特德望著江言眼底的笑意,輕輕點了下頭。

午後吃了些東西,撒特德後半日不外出,江言心安理得地使喚對方幫自己建倉庫。

他掄著木杵在地上挖出立木頭的洞,讓撒特德在旁邊幫忙砍竹子,將竹對半分割。

雨時下時停,江言側首望著撒特德沾著水珠的面孔,從竹堆裏拉出幾根粗一點的竹子,用藤蔓綁緊做固定支架,又將兩條竹一分為二,拎上山洞用火烤了烤,將竹子拗成弧形。

拗成弧形的竹與做固定支架的那端竹綁固,做出一個大雨傘的架子形狀。

他又拿起燧石到附近割了幾捆寬大的草葉,搭在弧形竹架上,臨時做了把很大的傘。

江言拎起竹竿,把它用力插/入土中。

撒特德看著頭頂這把奇怪的卻能遮雨的東西,和江言一起站在底下,傘很寬敞,足夠他們小範圍移動,江言用竹子搭建倉庫,撒特德繼續砍竹子。

江言用撒特德切割好的竹嚴密地搭完倉庫四面墻和房頂,他揮了揮胳膊,叫撒特德停下。

“跟我去割些樹皮,再去木場搬幹草回來。”

他們割回許多樹皮,墊在竹子上,又把從木場搬來的幹草沿著樹皮密集鋪開,搭好頂,還做了個可以推開的竹門。

倉庫的高度可容江言完全直立行走,雨滲不進一絲。雖然只是個小型庫房,但足夠江言目前囤物,不用樣樣都往山洞裏頭搬。

忙活一整日,又經過午前跟狼短暫的搏鬥,江言回到山洞只想靜靜躺著休息。

小狗睡在床底,臥著一塊江言給它鋪的獸褥,旁邊火堆正旺,春雨不停,洞裏仍飄著暖融融的氣息。

撒特德進來時江言已經睡沈了,許是太累,呼吸都有點重。

覺察有人坐在身邊,江言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握了一下撒特德的手指。

青年含糊道:“我今天太累了,先睡一覺,你餓了自己烤點肉吃,果醬就放在罐子裏……”

捂得微微泛紅的臉一偏,繼續睡得不省人事。

撒特德靜默地坐在旁邊看了江言許久,夜色彌漫,悄無聲息地離開。

江言天色沒暗就睡了,深夜醒來,居然沒看到身邊的男人。

往時撒特德都會摟著他一起睡,旁邊的獸褥沒有溫度,可見對方出去有段不短的時間。

江言喊:“撒特德?”

沒人回應。

他疑惑,低頭看了眼迷迷糊糊睜著豆豆眼看自己的狗崽,給它餵了點水,裹緊獸皮朝平臺走。

山野黑寂,江言帶著不解返回洞內。

他有些餓,熬了兩人份的肉湯,再用另外一個碗單獨分出點肉,撕成肉泥,混著湯水,放到狗崽面前。

他吃飽喝足,狗崽卻沒怎麽動過碗裏的碎肉,它這個月份,大概還在喝/奶,可大狗已經死了。

江言把東西收拾好,晨曦漸起,天光明亮。

他走到洞外左右張望,正欲返回,忽然聽到阿喬跟幾個雌獸喊他。

“言!”

江言疑惑他們怎麽那麽早過來,阿喬道:“撒特德昨晚把周圍的狼窩全端了!跑了好些,但死了不少,我們去處理那些死掉的狼,你要來麽?”

江言:“……”

阿喬道:“撒特德剛才去了族長那邊談事,聽到消息,部落裏好多獸人都出來了,應該能分到不少狼皮,你也來吧。”

江言喃喃:“……撒特德居然把狼窩都端了?”

作者有話說:

勇敢言言,心之所向罷了,熱血還沒冷卻(治愈臉)

有仇必報的撒特德(沈默兇狠臉)

逃跑的狼後來回憶:那一晚……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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