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的壽宴在一片喜慶中告終了，賓客各自回府，大夫人吩咐奴才打理著內務。

晚霞映在天邊，吞吐著雲煙，李老夫人獨自在花園中靜坐著，看著花園內的景物，花朵，池子，游魚，腦海裏出現了早就已經不去想的舊事了。

玉容華帶著白老先生來到花園，“算了，我還是走吧。”白老先生臨時膽怯了，還是被玉容華攔下了。

“你走了，讓我祖母獨自悔恨？”玉容華眼神流露出寒意，白老先生自是見識過玉容華厲害，不禁有些怯意。

“小姐？”喜兒喚道，“我們走吧。”玉容華看了眼兩人衰老的身影，轉身離開了。

白老先生向前走著，突然想到了什麽。“嘿！我怎麽會怕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真是奇了怪了！”

白老先生反應過來，自己離李老夫人僅不足七尺，正想著悄悄離開，李老夫人已經，轉過身看到他了。

“白先生。”李老夫人叫住了他，白老先生身子一頓，只好做禮：“老夫人。”

“老夫不知老夫人在此，打攪了。”白老先生自己都是糊塗了，方才在宴會上並未表現出來，此刻沒有旁人，倒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是我讓華兒帶你來的。”李老夫人沈著道。

“哦？是嘛！”白老先生像個孩子似的撓了撓後腦勺，這個動作倒讓李老夫人感覺到了輕松。

“白大哥，我們是有多少年未見了？”時隔多年李老夫人第一次用這個稱呼，上一次叫白大哥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

如果說方才在宴會上的好久不見是應付賓客們，此刻兩人面對著，才是真正的好久不見。

“是啊！多少年了？快二十三年了吧，那個時候老玉還在呢！”白老先生笑著說道，提到老玉，兩人皆是黯然神傷。

“老玉啊，當年你們倆可是好得穿一條褲子，我這個妻子倒成了個麻煩。”說到這個，李老夫人仍是笑意連綿，仿佛回想的是幸福的往事，卻不成想當年的自己是多麽“討厭”這個白大哥。

“呵！那個時候你們都成親了我還老纏著玉兄呢，不知道的旁人以為我還要壞人姻緣呢！”說著笑了，明明是無知的往事，此刻想來卻也是無比懷念呢！

“當年……對不起，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說著，白老先生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那一次自己深深的痛恨著自己。

當年的白先生可是玉老爺的知音，年少時兩人便以琴結緣，明明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最終卻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再怎麽要好的兄弟也會犯錯，聽信了讒言欺騙了玉老爺，世人只知道玉老爺在壯年時病逝，卻不知是他最好的兄弟間接害死了他，到最後玉老爺咽氣兒時，也是抓著白先生的手說著來世還是兄弟。

“過去了，都過去的事兒不提也罷。”李老夫人早已是淚濕眼眶，她恨過，那又怎麽樣？逝者不能覆生，更何況是自己丈夫在意的人，隨著時間的流逝，傷痕也漸漸磨合了，今日的《忘神曲》便是最好的證明。

“人老了，年紀也長了，好多事情早就不記得了，我還有孫子孫女兒承歡膝下呢！白老先生，要不留下吃個晚膳？”李老夫人擦幹淚水，霍然道。

白老先生自知愧疚，今日，雖話不盡多，確實字字衷腸，已知成了釋然。

“不了，人老了想的事兒也不多了，家裏還有老伴兒等著我回去呢！走了，老夫人也不必相送，有機會再來府內拜訪。”白老先生說完便轉身離開，李老夫人看著離去的背影，笑了，拉扯著皺紋，確是她最後一次笑得像當年那個明媚的少女了。

“祖母。”不知過了多久，玉容華才出現來到李老夫人身旁，此刻李老夫人身上多了件大氅，內心微暖。

李老夫人笑著拍了拍玉容華的手，在丁香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看著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的背影，內心有些不舒服，但玉容華知道，李老夫人這次是真的放下來了。

這幾日李老夫人沒什麽變化，依舊是在院內誦經，不讓人打擾，早晨請安的活兒也少了去，唯一不同的是，玉容蘭那乖張的性子，竟會連續好幾日陪著老夫人抄寫經文，祖孫倆常說說話，老夫人院兒裏每日也能傳出歡笑聲兒呢！

玉容華清楚的明白這玉容蘭不過是怕自己搶了寵愛，趁著老夫人壽宴上高興的勁頭兒，趁熱打鐵，增進一下感情，李老夫人自是不拒，人來了自是喜歡孫女兒在自己眼前多熱鬧熱鬧，也不煩悶，對玉容蘭自是喜愛的。

“小姐，二小姐又來了！”喜兒生怕打攪到打盹兒的玉容華，便輕聲說道。

連續幾日，這個時候玉容瀟都會來玉容華院兒裏請安，玉容華也不理會她，她也不說話，有時待上半天，又是待到日落，玉容華睡覺她在一旁，玉容華看書她也在一旁，總之玉容瀟就像玉容華的小尾巴，靜靜的，跟在她身後。

這次真的忍不住了，玉容華便問到“二妹妹最近很閑啊，日日往我這院兒裏來，莫不是瞧上了我那個丫鬟？你說，姐姐賜給你便是了。”

院內沒什麽外人，玉容華邪肆的調看到，一會兒這小姑娘就臉紅了。

“嘖！真不好玩啊！”玉容華慵懶的躺在一旁。

“大小姐，二小姐，大夫人有請。”一名眼生的侍女來報，見算安分，玉容華也沒為難她，便應下來了。

兩人準確來說是玉容華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去大夫人院兒了。

看大夫人的臉色，看來是等了好一會兒了，玉容華勾了勾唇，“見過母親。”看玉容蘭和玉容琳在一旁臉色不怎麽好。

“三日後李府賞花會，做件好看的衣裳，到時可別丟人！”大夫人沒好氣的說到。

納悶兒了，平時什麽宴會，大夫人可從來沒帶過她，搞得京裏得人還以為玉府大小姐是個見不得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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