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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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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已經死了

錢佑努力保持冷靜:“所以,我們現在是要?”

黑土和布雷亞對視一眼:“要在知睿把事情鬧得更大之前,把知睿帶回來。邪神也是神,總不能讓咱們的人跑到國外來弒神吧。”

錢佑嚴肅地看著黑土,堅決問:“……我現在說我和他沒關系還來得及嗎?”

黑土雙手一攤,滿臉無辜:“在他是為了維護財神爺的名譽而意圖弒神的時候?”

錢佑:“……”

錢佑和黑土在布雷亞的引導下跨越了冥河支流,一路向著西南,追進了地獄入口前的密林。

紅線始終為錢佑指引方向,既便在古老密林中,依然顯示了知睿的方位。

穿過數百顆高不見頂的巨樹,腳下突現震感。至此已經無需紅線,三人都已經能夠清楚感覺到震感的來源。逆著震感的方向一路向前,空氣中還未徹底平靜的木屑伴隨著土木的清香沖入鼻尖,不遠處的轟鳴聲隱約可聞,扇形向外斷裂的巨樹橫七豎八地滾落堆積,攔住去路。

錢佑縱身一躍,迎風飄飛,火急火燎地趕到震源中心,遠遠的就看到知睿手持一只半人高的鍍金石如意,就像拿著一只錘子,惡狠狠地往對面羊頭蠍尾的邪神臉上掄去。

邪神腦袋後仰,嘴裏罵罵咧咧,全身暴漲,驟然漲到百倍於人類大小,一爪向下拍去。

知睿仰頭望著邪神巨爪,直到幾乎被壓在掌下,才擡手用如意往邪神指縫一勾,一個甩身,翻滾上邪神手背,雙手抓著如意,掄圓了砸向巨爪手腕處。

錢佑差點氣得背過去,大喊一聲“住手”,人還在空中未落下,身邊便突兀現出兩根金鏈,向知睿的方向抓去。

在紅線絕對服從的效力下,知睿手裏的如意應聲脫手而出。他擡頭扭臉,看到錢佑的瞬間,擰眉抿唇的兇相剎那變成可憐,舉起雙手,一副無辜模樣,惡人先告狀:“我是正當防衛!”

布雷亞:“……”異國變臉,果然精彩!

如意砸在巴風手腕上,覆又彈起,順著重力落向地面。

沈悶的泥土四濺,巴風罵罵咧咧的聲音震徹密林,另一只手帶著呼嘯風聲狠狠揮去,像拍一只可惡的蒼蠅一樣向手腕處站著的知睿狠狠拍下。

錢佑身後的兩根金鏈延伸數十米,一根卷住巴風另一只手的手腕,一根卷住知睿的腰,把知睿拽向自己方向。

巴風一巴掌拍在自己剛剛被砸了的手腕上,痛得又叫了一聲。

錢佑:“……”

錢佑飄然落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推開湊上來的知睿,氣勢洶洶地仰臉瞪著巨大的魔神,怒道:“就是你罵我?”

黑土:“……”先聲奪人,不愧是財神爺。

知睿站在錢佑身邊告狀:“就是他!”

錢佑瞪了知睿一眼,知睿頓時噤聲,面無表情地看著巨大的羊頭惡魔,隨手拍了拍黑色緊身毛衣上的灰塵,整理儀容儀表,務求在錢佑面前維持最佳形象。

巴風警惕地看著把知睿從自己手下帶走的錢佑,註意到緊隨其後的黑土和布雷亞,踟躕片刻,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罵罵咧咧的說了句什麽。

錢佑:“……”

糟!沒學外語!

知睿也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對罵的人和神語速都極快,巴風的蠍尾難耐地捶打地面,震起片片塵霧。

唯一的愛好和平本地人布雷亞扛著一把比自己還高的大鐮刀,飄在巴風面前,嚴厲地和巴風說兩句,再嚴肅地和知睿說兩句,一個人努力鎮壓兩個人的情緒,看得出已經很努力了。

黑土拍了拍錢佑的肩膀,遞給錢佑一只耳塞。錢佑剛戴上耳塞,就聽到那激烈的交流已經轉變成自己能夠理解的語言。

布雷亞:“巴風,你挑起國際紛爭,涉嫌破壞兩國友好,最好從現在開始閉嘴,乖乖配合調查。”

巴風:“媽的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有那頭可惡的黑龍的饋贈的份上,老子早就把你錘死了你信不信!”

知睿:“自己沒有信徒就想轉化別人的信徒的low逼!”

錢佑頭疼地抓住知睿的手腕:“你先閉嘴!”

知睿反手握住錢佑的手,憤憤低聲道:“他竟敢當著我的面說你不好,這個仇我一定會報,除非我死。”

錢佑心平氣和提醒:“你已經死了。”

知睿:“……”

知睿後知後覺地擡手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覺得身體輕便許多,原來我已經死了。”

錢佑冷笑一聲:“被槍打中心臟這種事,您本人是沒有一點感覺是嗎?”

知睿敏銳地從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察覺到財神爺的盛怒,乖巧地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望著錢佑,可憐兮兮地垂著眼睫,低聲小心道:“我心裏只有你的名譽,哪有自己。”

錢佑:“喲,您多無私啊,我真的很謝謝您喲。”

知睿:“……”這種情況下,也許應該乖乖閉嘴。

也許是因為有布雷亞在其中協調,也許是因為一對三毫無勝算,巴風雖然情緒激動,但還是縮小了身型,擺出了可以和談的架勢。

現在一切都很完美,不管官方之間最終會達成什麽樣的意見,但是知睿在其中的參與度並不算高,也沒造成什麽不可撤銷的後果。知睿那句話說的不算錯,當時在現場的他的確受到了邪神儀式的影響,他的舉動說是正當防衛完全沒有錯。就算真的有什麽外交事故,知睿也只是一個受害者,絕不可能看作是施暴者。布雷亞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並沒有攔著錢佑帶知睿離開。

雖然布雷亞至今為止表現出了極大的友好和誠意,黑土依然需要留下來見證布雷亞與巴風的交涉。他把包裹著知睿殘肢的水滴和現場撿到的財神爺項鏈交給錢佑,望了知睿一眼,低聲道:“他回國的手續,得我來辦。”

錢佑垂著眼睛,看著手心裏的項鏈吊墜,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錢佑揚手喚來一朵祥雲,自己走了上去。

知睿老老實實地跟在錢佑身後,望著錢佑的側臉,小心地試圖伸手勾一勾錢佑的手指。

錢佑雙手抱胸,目不斜視,板著臉,一言不發。

兩人循著來路回到了人類的城市,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事急從權便罷,現下無事,還是需要低調為上。錢佑降下雲頭,落到地面,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用蹩腳的外語報出了酒店的名字,就靠在後排車座上看向窗外。

知睿又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錢佑的衛衣。

錢佑往外挪了挪屁股。

知睿收回手指,雙手半握成拳,小心地放在大腿上,微微側身看著錢佑望向車外的側臉。

下車之前,錢佑抓住知睿的手腕,硬生生把知睿從另一側拖到自己這側的車門一起下了車。知睿猝不及防,手忙腳亂地跟著錢佑下了車,微微彎著腰被錢佑拖進了酒店。

錢佑從前臺取了房卡,拖著知睿回了房間,看了一圈,還是把知睿甩在了床上。

知睿倒在寬大的床上,可憐兮兮地仰臉看著錢佑,雙臂微微撐起身子,再次道歉:“對不起。”

錢佑上下打量他一眼,跪到床邊,熟練地掀起知睿的毛衣下擺。

知睿仰臉看著錢佑,小聲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時之間……”

錢佑現在根本不想聽他說話,隨手把手裏知睿的毛衣下擺塞進知睿嘴裏,板著臉命令:“自己咬住,吐出來就不要你了。”

知睿:“……”

知睿乖乖地咬著自己的毛衣,撐著身子,看著錢佑一臉嚴肅地探查自己的靈魂。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前兩次魂魄離體的經驗,給了知睿能夠以魂體觸摸外物和掌控自己力量的能力,讓他在真正的死亡降臨時沒有任何的不適應。雖然肉身已經不可修覆,但知睿的石心本質依然穩健。在黃泉水的浸泡和錢佑仙力的支撐下,石心的修覆進展飛速,但追殺異國邪神依然幾乎掏空了知睿至今積攢起的全部力量。

萬幸,在沒有搞清那頭擅自拿了別人紅線的西方龍王和知睿的關系的情況下,巴風沒敢下死手,否則在別人的地盤追殺一位成名已久的邪神,知睿現在未必能維持著完整形態。

錢佑松了口氣,看向知睿的眼睛:“這次要謝謝傑斯,西方神明的關系錯綜覆雜,巴風和傑斯之間不管是什麽樣的關系,至少這次傑斯的饋贈救了你。”

知睿嘴巴裏咬著自己的毛衣,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

錢佑:“……對,你忘了,這一段我覺得不重要就沒跟你說過,總之,有一頭西方龍拿了我的東西,我派你到對方地盤拿回東西的時候,對方為表友好和歉意,對你贈予過一次饋贈。饋贈就像是一個,在對方能力範圍內,可以獲取對方一次幫助的承諾。這對你本身沒有任何影響,我也從沒覺得你用得到他的幫助,所以並不重要。”

知睿點了點頭。

錢佑看著知睿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想起,魂體的衣服並不是實體,即便不拉毛衣也能直接觸摸知睿的靈魂。

知睿可憐巴巴地望著錢佑,再次伸出一只手,試探地要勾錢佑的手指。

這次,錢佑沒有躲開。

知睿立刻坐直了身子,雙手環住跪在身側的錢佑的腰,把臉埋進錢佑胸前,輕輕蹭了蹭。

錢佑雙手搭在知睿肩膀,本想推開他。可懸了一天一夜的心,被胸前這顆蠢得要命的腦袋壓回了不費力的位置,緊繃的神經放松之後是無盡的乏力感,手指一用力就不由得顫抖。

好半晌,錢佑低下頭,手指落在知睿唇上:“松口吧。”

知睿張嘴吐出自己的毛衣,輕輕舔了舔錢佑的手指,擡起臉,眼巴巴地望著錢佑。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把這副溫順模樣和那個掄起石頭就敢砸邪神的神經病聯系起來。

“下輩子,你一定要好好做人,”錢佑用濕漉漉的手指擡起知睿的下巴,看著知睿的眼睛,認真叮囑,“在我找到你之前,好好活著。”

“佑佑,我不想投胎了,”知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錢佑,神情專註,“你帶我走,帶我回天上。”

錢佑輕輕拍了拍知睿的腦袋,坐了下來,和知睿面對面,四目相對:“我暫時不能帶你走。在天界生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沒有完整的靈魂,穿越空間壁壘的那一刻你就會再次碎掉。去投胎吧,等到你靈魂完好的那天,徹底回到我身邊。”

知睿面無表情地看著錢佑,片刻後,將臉頰貼在錢佑側臉上,輕輕蹭了蹭:“那你要盡快找到我,我一出生你就要找到我,我要一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錢佑:“我很忙的好吧,你不知道財神爺每天要接受多少祈願。”

知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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