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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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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元夕哥哥死了。

死在了與掌門成親的當晚,死在了喜床上。

但好像,不是掌門做的,而是大長老。

“啟稟掌門,大長老昨晚便拿著令牌離開翻雲島了。”

“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麽?追啊!”

“是……是!”

大長老因為修為低掌門一個小境界,於是一直屈居人下。這次人型仙芝的問世給了他超越錢一笑的希望,他更是越發看不慣錢一笑想要獨占全部好處的做法。

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是沒辦法正面同錢一笑抗衡的。而門派中的弟子也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慫貨,根本不敢跟著他一起當這個出頭鳥。於是他便一直蟄伏著,等待人型仙芝落單的機會。

然後,他真的等到了。

多虧錢一笑非要按照凡人的成親流程,搞什麽拜堂擺酒的儀式。自己跟著一眾弟子待在前殿,讓人型仙芝獨自一人待在後殿,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在事先,大長老便在喜宴的酒中混入了千日醉。雖然總量並不多,但就算是出竅期修為的錢一笑喝了,也得醉上個一整晚。到時候他早就完事,遠走高飛了。

或許因為一切盡在掌握,又或許是對自己的極端自信,錢一笑只顧著封鎖翻雲島的對外路線,忽略了來自內部的威脅。大長老的計劃,執行順利得不可思議。

當晚不僅是錢一笑,其他長老和各位真傳弟子全部都被千日醉放倒,整個前殿倒下一片。個別沒有飲酒的弟子也在他稍加威脅之下,便悻悻退下,不敢對他動手。

因此,他是光明正大從前殿走到後殿,推開喜房的大門走進去的。

至於新娘子這邊嘛——

他早已通知了喜娘,將在喜房中點燃的香換成了合歡香。

甚至不需要他多說什麽,喜娘自己就以為這助興之物是掌門要求備下的,壓根沒有多想。

只是沒想到等他到了喜房,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他們登雲門最妖嬈的爐鼎薛秭顏也中了這合歡香,讓他大為興奮。夜禦二女這樣刺激的玩法他還沒試過,在他與人型仙芝的大喜之日裏,正好作為開胃小菜嘗嘗,也未嘗不可啊。

而一邊與這兩位美人修煉,大長老還一邊做著原地晉階的美夢。

錢一笑也真是人如其名,特別可笑。

還真跟人型仙芝玩這種過家家一樣的夫妻游戲。

女人嘛,哪會有那麽多想法啊?

她們只會對第一個占有她們身子的男人死心塌地。

只要能在床上讓人型仙芝欲·仙·欲·死,快活無邊,那她必然會傾心於他。接著在她到達極樂之時了斷了她的性命,這不就達成得到人型仙芝的要求了嗎?

今晚啊就讓他受點累,給她終身難忘的一晚!

最終,這原本屬於新婚夫妻的新房,淪為了大長老一人發洩獸·欲的地方。

“我們登雲門上上下下這麽多人,竟然一個都沒有發現那廝的陰謀嗎?!竟然讓他在酒裏下藥?!”

“要你們有何用!”

“拖出去砍了!”

前殿裏,錢一笑暴躁至極的怒罵聲此起彼伏。

殿外,薛秭顏幽魂一般的身影隱沒在廊間的陰影裏。

葉宵死了。

之前被風風光光迎進門的掌門夫人,極為不堪地死在了喜房裏。

與她拜了天地的丈夫卻只會對著外人大呼小叫,竟沒有一人想起要去收殮夫人的屍身。以致於等薛秭顏在天光大亮醒來時,還能見到葉宵淒慘的屍體。

她找了塊幹凈的床單,將她的元夕哥哥裹了起來,帶下了山。

等到忙碌的錢掌門想起來時,她的屍身已經沈入了她最愛的湖水之中,再也不見。

面對薛秭顏這自作主張的行為,怒火攻心的錢一笑將她綁起來,親自抽了她整整一百鞭。這次同之前的懲罰不同,鞭鞭如肉,下了狠手。等一百鞭抽完後,薛秭顏氣若游絲,全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好皮。

多虧她平日裏“人緣好”,與她有過露水姻緣的哥哥們裏,總有那麽一兩個對她受的這無妄之災頗感同情,私下裏給她送了不少藥。大概這就是命吧,靠著這些藥吊著口氣,她竟然在錢一笑不再理會她的年月裏慢慢養了回來,恢覆了原本的美麗外表。

之後的生活日覆一日,似乎再也沒有任何波瀾。

對於薛秭顏來說,失去葉宵的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沒有了光,她理所當然地墮入了泥濘裏,沈淪在了□□之中。

而這,原本就是她身為爐鼎該做的,不是嗎?

時光荏苒,又是八年寒暑。

風光一時的掌門夫人同那些年老色衰的爐鼎一樣,早已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件天材地寶而已,不管是誰用掉的,反正用掉了就沒有了,誰也不會對此掛心。畢竟這世上還有更多的天材地寶等著修士們去追尋,不是嗎?

自然,也無人再記得門中有一位爐鼎,曾與那薄命的掌門夫人相交甚密。他們知道的只有一點,那名為薛秭顏的爐鼎終於徹底長開,在仙山靈氣的滋養下變得更加艷麗無雙,只一眼便能讓人徹底淪陷。

而擁有這樣的姿色,和門中爐鼎少有的體質,薛秭顏本該可以成為掌門甚至長老專用的爐鼎,過上更好更自在的生活,但她卻沒有這麽做。她依舊來者不拒,即便是這輩子可能都無法築基的外門弟子也不例外,繼續過著一點朱唇萬人嘗的荒唐日子。

“秭顏落魄之時,多虧了哥哥們的憐憫和愛惜才得以茍延殘喘。不管秭顏變成什麽樣,都不會忘記哥哥們的恩情的。”

這一年,登雲門發生了一件有些詭異的事。

門中頻繁有弟子失蹤。

他們有的是在房中閉關,有的被外派到島內做事,有的出門小解,有的追逐獵物而去——

然後,全都沒有回來。

就算之後去找尋,最多也就是找到他們留下的衣物和儲物袋,就沒有多餘的線索了。

修仙本就兇險,弟子是不是少了那麽一兩個,根本沒有引起他人的註意。

直到有一天,一位弟子在與一個爐鼎修煉之時突然憑空消失,這才引起了掌門的重視。

“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有鬼,有鬼!”早已被此時嚇瘋的女人驚懼地瞪大雙眼,不安地咬著左手的指甲。

“你講什麽瘋話?!”自從失了人型仙芝後,錢一笑愈加喜怒無常,他憤怒地將手中的茶盞砸在了女人身上,“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修煉,我們修煉,修煉……他喜歡從背後,就從背後進去……”女人絮絮叨叨地講著,“然後鬼來了,鬼來了!啊啊啊,到處都是鬼哭狼嚎,鬼,鬼啊啊啊——然後,他就沒了!只剩衣服掉下來,衣服,衣服,好燙,好燙……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女人的敘述開始顛三倒四,漸漸地再也無法提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即便掌門以懲戒為由恐嚇她,也無法讓她從瘋癲中恢覆神智。

錢一笑與幾位執事長老討論了一陣,想要理清思路,卻最終什麽也沒能搞清,不得不將此事暫時擱置。察覺到長老們落在他身上的輕視目光,錢一笑更加惱火。

自從他精心安排的婚禮被那個該死的大長老接了胡,到嘴的人型仙芝長翅膀飛了之後,他在門派中的聲譽便一落千丈。雖然礙於他的修為仍舊最高,無人敢當面違逆他,但終究是不像之前那般盡心了。

就像現在這樣,明明嘴上都說著寬慰他的話,但眉梢眼角處透露出的都是諷刺與嘲笑。

再看向地上還坐著的衣衫不整的瘋女人,錢一笑大怒道:

“還不把這瘋女人給丟出去,都沒眼力見兒了嗎?不中用的東西!”

守在門口的弟子立刻走進來,頂著他遷怒的目光和辱罵,唯唯諾諾地將滿口胡話的女人拖下去。臨到殿外時,與剛巧來到這裏的薛秭顏擦肩而過。

薛秭顏嬌笑著與兩位弟子打招呼,目光卻落在那空洞麻木的女人身上。

來這登雲門十年,她已經徹底明白了爐鼎的一切。

像她這樣風華正茂或是體質特異的爐鼎,自然會被他們好吃好喝地供養著,綾羅綢緞更是予取予求,養出吹彈可破的肌膚,養出豐乳肥臀的姿色,養出嬌憨天真的性子,再讓山上的修士享用。

而那些年老色衰或者因為一些意外無法使用的爐鼎——比如懷孕了——則會被送去後山。若是一年內能養好,就能重回前山,過上之前奢華享受的生活。

若是養不好,但生出了帶靈根的孩子,那身為母親便可以留在後山照顧。等將來孩子大了,男孩成為門派裏的新鮮血液,女孩就成為更有價值的爐鼎。要是生下的只是凡人,女兒可以留下,兒子就要和母親一起,被丟下懸崖,葬身於大海。

而眼前這個已經徹底神志不清的女人,縱然依舊饒有姿色,怕是也逃脫不了葬身魚腹的宿命。

令人惋惜,但是,她還救不了她。

薛秭顏只是略一停頓,便錯開了視線,提步走進了大殿。

守衛見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內,便十分有眼色地將大門重重合起,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之前還因為掌門亂發火而懸起的心,這下好好放了回去。

“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得靠小秭顏啊~”

果然不一會兒,殿中便傳出了那位媚骨天成的爐鼎妖嬈動聽的呻·吟。

薛秭顏很早以前就知道,錢一笑這個人表面看起來莽撞粗狂,一副莽夫的樣子,實則內心陰暗扭曲,掌控欲和施虐欲極強。多年來,無數與他修煉的爐鼎都經不住他的折騰,多則三次,少則一次便被從掌門榻上直接拖去海裏餵魚。

只有薛秭顏,不管他如何打罵,如何施暴,都一如既往地順從,甚至還享受著他的施暴,而她被上好的靈果靈米靈藥養著的身體竟然也撐住了這種殘忍。這種在床上的難得契合讓錢一笑終於舍棄了其他所有爐鼎,專寵她一人。

對此,其他懼怕掌門的爐鼎們更是對她感恩戴德。

但爐鼎們的想法,向來不在修士們的專註範疇之內。

他們所關註的,是弟子們持續不斷但又原因不明的消失。

漸漸地,門中傳出了流言。

有的說是前幾年一次雷雨,後山的通靈石碎了,破了仙山的風水,如今這洞天福地已經變成兇煞之地了。有的說是之前叛逃的大長老潛入了門中,偷偷襲殺弟子,報覆登雲門的通緝。也有人說是錢一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遭了天譴。

錢一笑自然是不會放任流言這麽亂傳的,但不管是下令封口還是殺雞儆猴,門下弟子終於還是開始流失了。當開始還以為又是神秘消失,後來被外出執行任務的弟子當面撞上,才發現他們只是打著幌子叛離師門了。

這下,錢一笑怒氣沖天,當即宣布所謂的弟子消失之謎根本就是這些叛徒編造出來的謠言,目的就是陰謀顛覆登雲門。

這一招倒真是有效,短時間內竟然真的止住了門內動蕩不安的人心。

然而一個月後,負責教導新入門弟子的內門執事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慘叫,身上發出一道青色靈光後憑空消失,只餘下身上所穿的弟子服飄然落下。

自此,修士消失之謎終於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就算錢一笑努力想要查出真相,安撫人心,但再也無法力挽狂瀾。在這個節骨眼上,一位長老拉上近半數弟子公然離開,揚言對他失去信任,決心自立門戶。錢一笑不能當著這麽多弟子的面大開殺戒,只能忍氣吞聲看著他們離開。

這一下,直接氣得他口吐鮮血,不得不閉關療傷。

而他這一閉關,就再也沒能出來。

數年後,自立門戶的長老帶著弟子們殺了回來,要奪取登雲門的這座仙山。殘留的弟子不得已打開掌門閉關之地,這才發現密室中只剩下掌門的衣物與儲物袋。

他竟與那些弟子一樣,在閉關之地憑空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被層層看守下的爐鼎們竟然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餘下滿院子的血手印,和徹底成為了血池的靈湖。而靈湖的底部,則堆滿了那些他們以為早已被海魚吞吃的爐鼎們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令人心驚膽戰的場景讓他們聯想到了憑空消失的弟子和掌門,一個個頓時嚇得下身冰涼,頭頂冒汗。

之後,叛出的長老名正言順地成為了新的掌門,他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永久封閉後山,廢除了登雲門一直以來的爐鼎制度。之後,再也沒有弟子無故消失。

只是可惜這種平靜的好日子沒過多久,便被從煉獄中歸來的覆仇惡鬼全部吞噬,讓仙山裏的一切都沈入了惡臭毒沼,再也不見天日。

而登雲門歸於塵埃的兩年後,天極界域最大的湖泊瑯花湖邊,建立起了一座只招收落魄女子的小小門派——瑯花宮。據說在瑯花宮中,就算是完全沒有靈根的女子也有機會踏上修行之路,只因此派所修的乃是獨一份的雙修之術。

瑯花宮十分低調,不僅從不對外擴張,連門下弟子也很少離開門派,勢力範圍永遠只固縮在瑯花湖周遭百裏,與界域中不斷爭鬥的其他門派大不相同。門派正殿如同一座花樓,倚湖而建,風雅絕倫。

因這獨特的雙修之術對於修行雙方都有利,所以此派與大部分的門派關系都還算融洽。但也不是沒有想將此功法獨吞,或者說,想要獨占瑯花宮宮主這天極界域第一美人的家夥存在。

但凡是打它主意的勢力,卻從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的。

這瑯花湖就宛若一張蛛網,將來犯的敵人網縛其中,等待著瑯花宮悄無聲息地將其吞噬。

經過十年、百年、千年,任憑外界如何變化,即使魔氣徹底吞噬了天極界域,瑯花宮的時間都仿佛凍結了一般,沒有絲毫改變地矗立在湖邊。

湖畔花樓,晚風起,絲竹聲聲,玉壺光轉。

又是一年上元,又是沒有她的一年上元。

美人側倚窗棱,天成媚骨,玉塑肌膚。

夜光酒杯盛滿瓊漿玉液,傾下,墜入湖中——

佳人唇瓣輕啟。

“思故人,念故人,故人已去……”

空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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