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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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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到了第六日。

清苑縣縣衙的公堂中,崔嘉慕身著威嚴官袍,挺拔端坐在公堂之上,右側坐著前來旁聽的知府術吉安,左側坐著通判肖清。

公堂左右兩側分別站著數位面無表情的衙差,手中殺威棒齊齊地在地上一敲,在公堂外圍著的百姓們頓時鴉雀無聲,敬畏地望著公堂內。

堂下跪著一副病容的陳先威。

程芷站在人群的第一排盯著垂頭沈默的陳先威。

崔嘉慕暗中掃了一眼右手邊的術吉安,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的陳先威,看不出在想什麽。崔嘉慕猜測他派出的殺手任務失敗,心中一定惱恨得很。

“罪民陳先威,你接連犯下三件命案,你可有何話說?”

陳先威撩了撩眼皮:“我沒有殺人。”

“好,那本官問你,十一月九日你被派出巡邏,那麽酉時四刻你在何處?”

陳先威不假思索:“我在天水街巡邏。”

不對,他說謊。

程芷在心中否定陳先威的話。

同時,崔嘉慕說:“不對,你說謊。”

“天水街離趙知州出事的六華街之間還隔了一條來布街,且不提那日下了大雪,即便是天氣晴朗的日子也要耗上一刻才能到達,按照護衛長所言,你幾乎是在趙知州出事沒多久後就出現在了六華街,然後你假裝慌慌張張的模樣,跑回縣衙通報。”

程芷暗自點頭,心道沒錯。當時雪下得很大,地上厚厚一層,人腳踩上去就難免深陷,她當時還嫌他帶路太慢了。

以陳先威的腳速,顯然不可能酉時四刻還在天水街上。那時他殺完趙知州後躲在了某處地方,等護衛們發現死去的趙知州後,才現身佯裝巡邏到此地。

陳先威從順如流地開口:“其實我是偷懶了,我早早地就從天水街離開在六華街找了個地方躲懶。”

陳先威確信自己沒有留下痕跡。

“崔大人,前不久分明有一名佃戶目擊過兇犯手上有一道傷疤,為何您不召那位證人上公堂?”

崔嘉慕眉間輕皺。真如程芷所說,許慶陽跟陳先威之間有聯系。

“不必傳喚他了,他的話語並不可信。”

看得認真的百姓們雲裏霧裏。

陳先威譏笑道:“我看大人是鐵了心要將這殺人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了,怕不是為了給知府大人一個交代,才隨手挑了我這個倒黴蛋來做替罪羔羊。”

堂下百姓頓時議論紛紛,投在崔嘉慕身上的數道視線中不少摻雜著懷疑。

“陳先威,你真要拖他下水嗎?”崔嘉慕並沒有受到異樣目光的影響,他神情鎮定自如,淡聲問,“你可知做假證的後果?”

陳先威一楞,神色難得顯出幾分動搖,但不過須臾,他咬牙道:“若是崔大人堅決要拿我做替罪羊,我無話可說。”

人群中的程芷輕輕嘆息一聲。

“......傳許慶陽。”崔嘉慕投向陳先威的眼神中略顯失望。

很快許慶陽被帶了上來,在陳先威一旁面朝崔嘉慕跪下。

“許慶陽,本官問你,你那日看到了什麽?為何當時不說如今才來說明?把你那日在縣衙中說的話再說一遍。”

許慶陽偷瞄了一眼陳先威後迅速低頭,流暢地重覆那日的話。

崔嘉慕安靜聽著許慶陽的話暗自搖頭,過去了這麽多天,許慶陽卻能像背書一樣流暢自然地全部說出來,並且跟那一日說得一字不差。

這就已經十分不自然了。

“許慶陽,陳敬時幫過你,你認識陳敬時一家,是也不是?”

許慶陽一楞,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崔嘉慕突如其來的問題打得他措手不及。

陳敬時眸光一沈,術吉安和肖清紛紛對崔嘉慕側目而視。

外面圍著的百姓中有不少是受過陳敬時恩惠的佃戶,他們聽見熟悉的名字後,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小聲地議論開來。

“不、不是。草民不認識什麽陳、陳敬時。”許慶陽肉眼可見地無措。

“崔大人,我不知道您忽然提一個毫無關系的人做什麽。”陳先威擡頭揚聲道。

“沒錯,崔縣令,此人與本案無關,無需再提。”術吉安冷眼警告崔嘉慕。

崔嘉慕置若罔聞,輕拍驚堂木,霎時間四周安靜下來,術吉安臉色黑沈,再次小聲警告道:“崔縣令,你要做什麽?”

崔嘉慕佯裝聽不見。

“陳大人是位好官,雖然在任的日子不長,但他卻為難以飽腹的佃農們自掏腰包,為他們買了維生的大米。許慶陽,你分明受過陳大人的恩惠,卻已經不認得他的名字了嗎?”

許慶陽囁嚅著嘴,緩緩垂下腦袋,一言不發。

崔嘉慕觀他神色,顯然心防已經出現裂隙,他的目的達成,才又悠悠道:“你家中貧苦,為了家人,自己省吃儉用,這麽冷的天氣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本官送你衣裳,你卻選擇賣掉它,而不是穿上它禦寒。”

“你顯然是個要錢不要命又看重家人的人。像你這樣的人,會在瞞下命案線索的大半個月後才來告訴本官真相嗎?”

“但如果你受過陳敬時恩惠後收到他兒子的請求,並且他許諾給你足夠的銀兩,讓你做替他假證呢?”

崔嘉慕語速飛快,一連串的話語讓陳先威和許慶陽都插不進話,只能聽見身後一片嘩然。

“什麽意思?這與陳大人有何關系?”有圍觀的人仿佛霧裏看花,臉上一片茫然。

“哎呀,笨,意思就是兇犯是陳大人的兒子。”

“什麽?!不可能吧!”

犯人竟是陳敬時的兒子。

“按照律例,做假證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本官已經派人去調查你家中近日的銀兩消耗情況了,許慶陽,你可要慎重考慮,想想你的家人吧。”崔嘉慕嚴肅地提醒許慶陽,“只要你如實道來,本官可以酌情減輕你的刑罰。”

許慶陽身形輕晃,他低垂著頭,拳頭緩緩握起,他下意識地向陳先威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

陳先威緊咬牙齦,迫使自己面無表情。

許慶陽心中一沈,他收回視線,渾身顫抖,臉上痛苦猶豫的神色交織,半晌,才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開口:“崔大人......草民、草民沒——”

崔嘉慕一陣失望,沒想到即便到了這個境地,許慶陽仍然要為陳先威作偽證。

“崔大人!是我脅迫他的,此事本與他無關。是我看不慣孫主簿,不願他的命案這麽快水落石出罷了!但我沒有殺人,況且我也不是什麽陳敬時的兒子。”陳先威忽然搶過許慶陽的話頭,但依舊沒有承認自己殺人。

“崔大人,您認定是我殺的人,那麽勞煩您拿出證據來,我也好心服口服。”陳先威篤定崔嘉慕手上沒有證據,於是把眾人的註意力轉移到證據上來。

崔嘉慕無法反駁,確實沒有陳先威殺人的實質性證據,一切都只是推測。

崔嘉慕沈吟片刻後,只好換個方式。

他目光鎮定,盯住陳先威,說:“陳大人心系百姓,而陳夫人懷著一顆虔誠善良的心。假若他們得知自己的兒子犯下殺人的罪行後鋃鐺入獄,該是何種心情呢?”

陳先威眉梢輕動,他冷漠地直視崔嘉慕:“崔大人,我說了,我不是陳敬時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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