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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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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緊緊抓住一個人的手,就不用擔心失去對方的話,也許他們都會這樣做的,在每一次分別,每一次傷害、誤解和嫉妒之前。

這是李玲如坐在一邊得出的結論,她從傅劍玲的身上看到了困惑和矛盾,她那混亂的藍顏色,一下子有天空寧靜的感覺,一下子有劇烈的浪花走過,又愛又恨,又想擺脫一切重新開始,又讓一顆假死的心為舊情覆燃。難怪在北京,無論她怎麽做都無法打動韋宗澤,因為在韋宗澤的心靈深處,根植著傅劍玲的這片藍。

這些人真的很可笑又可敬,她面帶微笑地看著,想著,絕妙的色彩在她的面前飛舞。

“我哥回來了。”

李玲如趁他們都不說話,起身朝他哥哥走過去。

“我靈感來了,想回去畫畫。”李玲如撒嬌地說。

李雲橋則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好,讓宗澤送你回去。”李玲如點點頭,站在一邊等著韋宗澤回應。韋宗澤眼睛還看著傅劍玲,口中道:“葛離。”葛離反應迅速:“我知道了。”便起身道:“今天大家都喝了酒,不能開車,我已經叫朋友過來候著了,一會兒我跟他一起送你回去。”

“那他們怎麽辦?”李玲如問。

“大老爺們兒不用女士操心嘛!”葛離咧嘴笑起來。

“那劍玲呢?”

“這個……”葛離抓抓腦袋,看韋宗澤還一聲不吭,只好回道:“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其實他早已叫了三臺車過來備著,所以回家不成問題,成問題的是他們現在的氣氛。

“那我們先走了。”於是葛離打了個招呼,帶著李玲如走了。

走到外面,剛上了車,李玲如就一個人傻笑起來,笑得葛離渾身難受,忍不住問:“你笑什麽啊!”李玲如道:“我笑我哥。”說著,用手指把風撫的頭發撥到耳根後,“我哥這次會輸的。”“當然。”葛離理所當然回道。

李玲如點點頭,轉而問葛離:“你們真讓人難以理解,繞來繞去站在面前的還是這個人,十年,二十年,以後也是,都不覺得厭倦嗎?”這句話其實是李玲如想問韋宗澤的,卻讓葛離想起了許為靜,葛離的大腦就像突然被許為靜占領了一樣,想起她嫵媚性感的樣子,還想起她那些足以氣死人的所作所為,想她,突然就想得很激動,要被淹沒。

“不知道,每次覺得你已經把她看透了。可是一轉身,看見一張陌生的臉。”葛離說:“從來沒有覺得厭倦過,反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李玲如仔細看著葛離,半晌後嘆道:“原來你的顏色也很漂亮嘛。以前我都沒發現,看樣子,一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你和宗澤都卸下了偽裝。”

葛離卻撇嘴道:“我從來沒有偽裝自己。”

“唔。”李玲如一笑:“那就是說,你是一個會被別人點亮的男人。剛才你在回答我的時候,心裏想著誰呢?”葛離不欲跟她講感情的事,好在李玲如倒也不好奇,“不用說出來,我不太感興趣呢!現在,我只想畫畫。”

夜風撫面,那個她得不到的男人,正在為另一個女人燃燒,奉獻著他的執著,憤怒,渴望還有嫉妒。這種苦澀的心痛,就像一汪清泉緩緩蕩漾在她的心灣。李玲如雙手交握,靠上心口,予以輕輕一吻,希望老天爺至少為她留住這份心痛。

“你到底是真的愛宗澤。”葛離終於按耐不住,側身問道:“還是只是胡鬧而已?藝術家都這樣嗎?”

李玲如卻閉目小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葛離送李玲如到家後,迅速給韋宗澤打了一個電話,說人已經送到了,要不要他再過去。韋宗澤卻說不用了,讓他直接回家休息。葛離便鬼使神差讓人把車開到許為靜家附近,然後給許為靜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時候,許為靜正躺在床上喝雞湯,第三碗了,被薛澀琪硬灌的,看到來電顯示葛離的名字,一口熱湯差點噴到床上。

“我在你家附近,怎麽樣,要見面嗎?”雖然是詢問,但葛離的語氣聽起來很確定也很期待。“我……”許為靜一下還想不到怎麽回答,猶豫道:“今天不方便。”

“你不在家?”葛離聽她語帶隱晦,陡然生起氣來:“這麽晚,你又跑哪去過夜!”

換了是平時,許為靜肯定要噴他一句:老娘過夜又怎樣,要你管!

但這次情況不一樣,心境也不同,便支支吾吾道:“不是,我在家呢。就是不方便,你過幾天再來好嗎?”

“哦,你那個來了嗎?”葛離呆頭呆腦道:“時間不對啊。”

“不是,不是,我、我病了。”“病了?去醫院看過沒?”“看了。”“那就好,你在家等著,我這就上來看你。”

“不行。”“為什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

長久的沈默表示葛離已經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了,許為靜隔著電話就知道他的怒火已經燒到了心尖,難得他主動想來看她,也許是有心裏話想對她說,或者就是想她了,都沒有想過以前的事,也不在乎什麽男人的面子,只想來看她。再不濟,就算只是要上床而已,他也沒有考慮找別的女人。就在前些日子,許為靜還暗自竊喜,也許他們這次可以真正和好,說不定還能結婚。

可現在一切都被她毀了,要是葛離知道真相,他和她的關系就要永遠結束,永遠的,她再也得不到他,再也影響不了他了。

“說,你是不是跑你前夫家裏過夜了。”葛離壓制住怒火,沈聲問道。

許為靜沒有馬上回答。

葛離頓了一下,終於咬牙切齒,恨她入骨地罵道:“賤女人。”

許為靜兩眼瞪得大大的,盡全力給她的眼淚騰出地方,以免它們流下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可是肚子那處真是疼得厲害,依稀又有血從下面流出來了。

“許為靜。”葛離卻一字一字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管你在哪裏,不管你在做什麽,現在,馬上,過來見我。其他的,我什麽都不在乎。”

其他的,我什麽都不在乎。

傻瓜葛離,笨蛋葛離,每次被她背叛,他都生氣,憤怒,卻要原諒她,只要她一招手,他總是給她這麽一句話,來見我,其他的,我不在乎。傻大個,假狠心。偌大的世界,幹嘛被她這樣的女人整得團團轉。她不是什麽優點都沒有嗎?沒有薛澀琪的漂亮,沒有傅劍玲的才華,她不是一個忠貞的女人,更不是一個知足的女人。她占有欲強,她貪得無厭,她好高騖遠,她還水性楊花。她有什麽地方值得他這樣!

“好!我來見你!”許為靜回道。

掛了電話,許為靜的眼淚已經強行咽下去了,畢竟身體很不舒爽,起身的時候,一陣眩暈。

“你怎麽起來了!”一會兒在隔壁檢查杜小言作業的薛澀琪過來了,看到她已經換好衣服,還在化妝,“你瘋了,剛做完手術,這麽晚了還化妝出門,找誰啊!”

許為靜道:“葛離想見我。”

“他見你幹嘛?難道他知道了?不會吧,劍玲不會告訴了他吧。”

“沒有,他以為我在前夫家裏!”

“哦!”薛澀琪走到她身後,從鏡子裏瞧她的面容,“你哭過了?怎麽回事呀?”

“他罵我是賤女人。”許為靜道。

“哦,他不是經常這麽罵你嗎?有什麽好哭的,肯定是以為你在外面勾三搭四了,你跟他解釋一下,說你在劍玲家裏,就說……就說那笨蛋薛澀琪跟老男人分手了,我正陪著她,不就完了。”

打死許為靜,也想不到有一天,薛澀琪會對她這麽好。

“謝謝。”她看著薛澀琪的眼睛,笑道:“以前我總盼著你倒黴,對不起,我錯了!”

“你!”薛澀琪旋即兩肩一聳:“算了,我以前也老咒你呢!就當扯平了,咱倆都挺倒黴的。”話畢,瞧許為靜如今脆弱的樣子,不忍心道:“你真的要去見他嗎?就你現在這身體狀況,萬一他帶你去開房,你也不吭聲嘛?你以為自己真是鐵打的身子!”

“這次不一樣。” 許為靜道:“我有預感,如果這次我不去,他真的不會原諒我了。”

“那你幹脆告訴他實話好了。”

“我死也不說。”

薛澀琪沒轍:“那我送你吧。”

她真是沒法看下去了。

出門的時候,杜小言站在自己房門前一直看著她們兩個,冷不丁說道:“我姐要是沒死,就跟你們一樣了,幸好她死得早。”

薛澀琪一把抓起鞋櫃上的空氣噴霧扔了過去。

“你給我老實呆著。”

杜雅,你看,以前我們是不是書看多了,完全不知道什麽叫現實。

傅劍玲突然覺得一陣心酸,而這種心酸似乎純粹是一種感應。

“我想回家了。”傅劍玲瞧著坐在面前的兩個男人,又不說話,又不放她走。

“我想回家了。”傅劍玲重申道。她很想回去看看薛澀琪,許為靜,還有杜小言。

李雲橋靠在座位上,側臉回道:“我送你。”

“不用,你喝了很多酒。我自己搭車。”

“沒關系,我酒量很大,從沒喝醉過。”他說著,去拉她的手,可是還沒碰到就被她迅速避開了,“真的不用了。”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

韋宗澤隨即跟了上來,一只手把她勾在懷裏,一起往外走。

李雲橋倒沒阻止,只是在他們身後對他譏誚道:“當心點,你的美女不是沒有破綻的!”

韋宗澤不理會,拖著傅劍玲走了。只聽到李雲橋興之所至,放聲狂唱:Sing with me, sing for the year,Sing for the laughter,sing for the tears,Sing with me,if it's just for today,Maybe tomorrow,the good lord will take you away。

傅劍玲是喜歡這首歌的,以前,現在,未來。

他們都是喜歡這首歌的。

一出門,葛離安排的車已經迎了上來,韋宗澤把傅劍玲推上去,然後自己坐進去,剛才緊緊勾住她的手,再度纏繞上來。

“劍玲……”

“不要說話。”傅劍玲卻朝一邊別過臉,夜色的燈光勾勒著她的輪廓,韋宗澤從玻璃上隱隱約約看到她的樣子,“什麽都不要說。”

即使緊緊抓住一個人的手,就不用擔心失去對方,也是一件困難的事,一但松手就會如時光沙漏般從縫隙中溜走。

很不巧,就算現在完全沒有說話的興致,傅劍玲的手機還是不合時機的響了起來,她本來不打算接的,偏偏來電顯示是薛澀琪。

“怎麽了?”

“出大事了!”薛澀琪在電話裏猴急地說:“葛離不知道吃錯什麽藥,非要見許為靜。”

“然後呢?她就去了?”傅劍玲的口氣無法不訝異。

“去了啊!”薛澀琪說:“我攔都攔不住。”說完又補充:“我剛把她送到她家了,她說葛離就在附近,讓我先走。我,我現在這不還在她家附近晃蕩呢。”

“好好,我明白了,你趕緊回家,女孩子這麽晚別一個人在外面轉,快回去。”

“那這事怎麽辦呀?”薛澀琪說著哀叫了一聲:“我看到葛離了,他要上樓了。”聽她語氣,想象得到她大約躲在某個墻角邊,一直盯著許為靜家門口。

“你快把電話掛了。”傅劍玲急忙道:“我讓韋宗澤把他叫過來。”

“哦,好主意。”話畢,迅速掛了電話。

韋宗澤聽到自己名字,便問:“怎麽了?”

傅劍玲著急道:“等下細說,你先打電話把葛離叫過來。隨便找個理由。”

“好。”韋宗澤沒有再問,一邊回答,一邊就撥給葛離,大致是說他喝多了,人還在外面吹風。葛離居然很難得地沒有馬上回答,韋宗澤便問他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是的話就算了。葛離還是沒有回應,韋宗澤也覺得奇怪,轉而看著傅劍玲,傅劍玲用唇型讀了三個字,許為靜。

這樣就明白了。

周而覆始,重蹈覆轍。

葛離這次又被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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