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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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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高志的時候,他依然帶著她的女朋友,但是傅劍玲真的從沒想過世界可以在突然之間狹小至此,高志的女朋友有一個很要好的姐妹叫李玲如,剛從北京來到武漢,她不僅是藝術館的投資人之一,更是韋宗澤在北京的紅顏知己。理所當然,在她帶著自己的草案踏進工作室的時候,她就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著她看。

而這還不足以形容傅劍玲的驚訝,更為讓她措手不及的是李玲如的哥哥李雲橋,一個非常俊朗帶點藝術性的玩世不恭姿態的男人,高志的藝術館總監。

“好吧!”傅劍玲在開完會後看著坐在她面前的一對兄妹,“如果你們留我下來就是為了問韋宗澤以前的事,我真沒有這個閑情雅興。”

李玲如卻笑道:“別這麽說,我是對宗澤以前的事很好奇了,不過我哥哥可不是。”說著拍拍李雲橋的肩,“他感興趣的人是你。”

“是我做了什麽奇怪的事嗎?”傅劍玲轉頭看著他,“是我的設計讓你覺得奇怪?”這次她一改以往的遲疑,從帶有黑色幻想的孩童視覺出發,設計的墻面和走廊充滿了塑造得誇張而奇怪的生活用品,這些個體三兩一組,每一組的色彩都發自不同的情緒,歡快和憤怒,珍惜和破壞。

“不是!你的想法很棒。”李雲橋說,一雙眼睛目不轉睛打量著她,完全不以此感到唐突。“說起來,你的設計風格有點男性化,女孩子做東西一般都傾向於細膩柔和,但往往顯得狹隘。”

“謝謝。”傅劍玲回道,畢竟是總監的評價,令她感到非常鼓舞。

“晚上一起吃飯,韋宗澤要來。” 李雲橋道,“我們四個人一起,會比較有趣。”

“可以不去嗎?”

“不可以。”

“為什麽?”

“你有什麽很好的理由拒絕我的話,我洗耳恭聽。”李雲橋和妹妹李玲如互看了一眼。這一家人的行事風格好像都有一種不太協調的感覺,李玲如指著傅劍玲道:“你是藍色的,宗澤是深紅色,我是白色的。”又指向李雲橋:“我哥是黑色。”

“……”

“我想看到宗澤嫉妒時候的顏色。” 李玲如說著,伸出右手腕給傅劍玲看,上面有一道橫著的並且有點驚心的粉色疤痕,“這是我嫉妒時的顏色!嫉妒使人瘋狂。”她說:“在北京的時候,我沒有成功,現在我只是想看著他。”

傅劍玲用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李玲如,“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說什麽事情沒成功?” 李玲如露出一個帶著酒窩的笑:“我想取代你,但是我沒有成功。我是一個畫家,愛情不成功倒無所謂了,但是我想畫出我從他那裏得到的一切感覺。”

“你要畫畫!”傅劍玲驚訝不已,她是認真的。

“我會在高志的藝術館展出我的作品。”她微笑著回道。

普通人有時會遇到奇人,這種相遇所產生的效果就像孩子牽在手中的氣球突然爆炸了,孩子要麽覺得很好笑,要麽狠狠嚇一跳。

“那到底能不能把我也帶去?”薛澀琪聽完傅劍玲講完她在高志那裏的奇遇時,簡直是太興奮了,“我還真想看看這對兄妹,真不明白,韋宗澤到底有什麽魅力,他身邊盡是怪胎出沒。”說著,從一床的衣服裏面鉆出來,“我的天啊,你還沒想好穿什麽衣服嗎?我都快被你埋了。”

傅劍玲累得跌坐在床畔,回頭問薛澀琪,“為什麽女人碰到這種事,首先想到的是回來換件衣服?”薛澀琪隨手挑出一件寶石藍的真絲裙,“女人天性嘛!上戰場前得換上戰袍,哪,你就穿這件嘛,那個李玲如不說你是藍色的嗎?就穿這個吧。買了都幾個月了,你還一次都沒穿過。”

這倒是個好主意,既然換什麽衣服都顯得刻意,不如就更刻意一點,應情應景。傅劍玲把衣服拿到洗手間掛著燙了一下,穿好之後又畫了點淡妝,出來問道:“怎麽樣?”

“美呆了!”薛澀琪興奮地跳起來,把她拉到梳妝鏡前,為她綰了一個簡單的旋,露出她修長白皙的脖子,遂看著鏡子裏感嘆道:“平時不愛打扮也有好處,就是一打扮起來讓人簡直想一直看下去。”

“好吧!為了答謝你的支持與鼓勵,等下帶你一起去,讓你看熱鬧。”

“算了吧!”薛澀琪卻道,“你以為我真這麽不識趣啊,我才不會去呢!你回來給我好好做紀實報導就好了,反正我現在住你家,晚上幫你看著杜小言好了。”

“也好。順便幫我好好教育一下他。”便提起包包,“要我幫你帶夜宵麽?”

“不要,我減肥!”

“……”

“等下。”

“什麽?”

“一會兒我陪許為靜去醫院快刀斬亂麻,完了以後能直接回來麽?”

“什麽意思,怎麽不能來了!”

“別人不是說做了那個手術以後不能到別人家去嗎,到誰家誰倒黴!”

話還沒說完,聽到傅劍玲已經磅地一聲摔門走了。

“哎,看來搞藝術的都不怎麽信迷信呀!” 薛澀琪自己嘀咕道,想到蘇兆陽就很信風水八字之類的,還有很多奇怪民俗。那個人,對於可能不利於自己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滴水不漏。

傅劍玲出門的時候,接到李雲橋的電話,說正好在她家附近買東西,不如來接她,她說了不用,李雲橋卻說:“還是來接你吧,等會兒看到你從我的車上下來,韋宗澤的表情一定很好笑。”“你這麽在乎他嘛!”傅劍玲道。“當然。”李雲橋語氣忽然冷下來:“你沒看到我妹妹手腕上的疤。”

傅劍玲被他這麽一說,頓覺得一陣冷,站在自己小區樓下等他來,果然不到幾分鐘就看到他的車開到面前,此時李雲橋臉上卻掛著笑:“我動作夠快吧。”

上了車,李雲橋起先一面開車一邊放音樂,歌放過幾首後,李雲橋突然問道:“你當初怎麽不跟韋宗澤一起去北京?”傅劍玲回道:“被他甩了。”

“哈哈!”李雲橋笑起來,“聽說你曾經在他爺爺面前詛咒韋家斷子絕孫。”

傅劍玲沒做聲,李雲橋撇了她一眼,“我妹妹在北京遇見韋宗澤的時候,他在韋家根本沒有什麽地位,只有一個天天出緋聞的姐姐照應他。但是很快,韋宗澤就成為了韋宗鎮的盟友,你既然是他以前的女人,應該知道宗澤和宗鎮不合。”傅劍玲點頭,李雲橋又道:“我妹妹說,一開始,韋宗澤給她的印象是窮兇極惡,不擇手段,但是後來卻發現不是這樣的,她對我說:‘身為一個藝術家,我非常喜歡他,他追求著一種很不現實的東西,自己卻渾然不知。’”說到這裏,李雲橋打了一個響指,“就像你設計的作品。”

傅劍玲感覺到李雲橋的車越開越快,聽說他比李玲如早半年就到這邊來了,路還比較熟悉,可是開得這麽快未免有些囂張。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話很多?”李雲橋問道。

“我覺得你的車開得太快了。至於你說的話,其實我三句聽一句,所以沒覺得很多。”

“原來你的本性是這樣的!” 李雲橋大笑起來。

這個人,在行事上偶爾會有韋宗澤的感覺,只是偶爾,但他更冷酷一些,更多放浪形骸的味道。如果要說韋宗澤在這方面和他有什麽區別的話,就是他會在放浪形骸的外在之下,悄悄窺視你的內心,內心的東西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答案。自然不似這個人,有種對一切都不予理解的諷刺感。

下車的時候,傅劍玲被他重重拉住了手,幾乎用拖拽的方式把她帶到約定的地方。李玲如、韋宗澤和葛離都在,讓李雲橋滿意的是,韋宗澤從一開始就冷臉看著他,直到傅劍玲可以徹底摔開他的手。

“我把你的羚羊帶來了!”李雲橋道:“她今天很漂亮。”

韋宗澤看著李雲橋,卻沒說話。傅劍玲被李雲橋推著坐在自己旁邊,坐定後,葛離朝她笑了一下,“你看還有我這個電燈泡呢!”

“托福!”傅劍玲也笑了一下,現在最讓她有安全感的大概就葛離了。

李玲如推了推韋宗澤的肩膀:“真的生氣了?我們只是想跟她交朋友。”

韋宗澤看也沒看傅劍玲一眼,“隨便。”

“吃完飯我們可以去高志的酒吧坐一下,今晚有我的節目。”李雲橋道,說話間展開兩手,耷拉在靠椅上,有點似是而非地挨著傅劍玲。“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來個即興配對好了。”

“我PASS。”傅劍玲舉手。

“我也PASS。”葛離附議,開玩笑,現場兩個女的他都惹不起。

“你可以,你不行。”李雲橋先指指葛離,然後又看向傅劍玲:“既然你跟宗澤是前男女朋友,現在又不打算和好,那今天晚上就跟我一對好了。宗澤跟我妹妹!”

“哥,你真壞。”李玲如掩嘴笑出聲,李雲橋卻道:“我一點也不壞,只是隨緣而已。她跟我,有這個緣。”韋宗澤終於不快地開口問道:“你什麽意思?”

李雲橋遂拿出手機遞給傅劍玲,“撥你的電話號碼試試?”傅劍玲一陣狐疑,在手機上按下自己的號碼,沒想到最後一個號碼按下去後,撥打顯示的保存姓名是“打錯電話的女人”。

“有趣嗎?”李雲橋眨著眼道:“昨天高志把你的電話給我時,我撥通以後竟然顯示出我存過的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

“你騙人的吧!”傅劍玲就差沒有把手機捏碎。

“事實就是這麽巧。也許一輩子就碰到一次這種事,你知道麽,在那一瞬間,還沒見到你,我就被你的電話號碼俘虜了。”李雲橋略帶低沈的嗓音漸漸飄忽起來,似曾相識的說話語氣敲打著傅劍玲的神經,“天氣預報小姐,後來我主動給你發短信,你卻再也不理我了。能告訴後來你打了正確的號碼嗎?”

一直以來,李雲橋在韋宗澤眼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性掠奪者。然而他對於女人來說最致命之處,不是他掠奪的方式,而是他掠奪的楔機,必須是出於某種趣味性的巧合,這種巧合即造成迷惑。李雲橋最終想掠奪的就是當對方從迷惑中醒來以後,不能承受現實落差的傷痛。

“說真的,發生這種巧合,我覺得很滑稽。”傅劍玲對李雲橋道,把他的手機還給了他,“早知道會這樣,我一定會換號。現在只能請你把我的名字改過來了。”而且李雲橋竟然是一個把打錯的陌生女人電話存下來的人,可見他是多愛玩。

李雲橋聳聳肩,“這事出說來就不好玩了,所以我會改的。”

韋宗澤喝了口水,終於看向傅劍玲,但他什麽也沒有說,傅劍玲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不讚同的信息。傅劍玲卻垂下眼,裝作沒有看見。

她突然想知道韋宗澤狠下心離開她,跑到北京韋家以後是怎麽生活的,如果有一個李玲如這樣的女人曾經為他割腕,為什麽他還能理直氣壯的跑回武漢。為什麽,他還想破鏡重圓。如果他過去從一個極端的分裂中選擇了北京,那麽現在回到武漢的韋宗澤是否已經熄滅了心中天真的火焰,坐在她面前的韋宗澤,還有幾分往日的靈魂。

“你猜劍玲跟韋宗澤這頓飯吃得怎樣?”薛澀琪和許為靜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百無聊賴的時候,薛澀琪問道。而許為靜剛跟坐在她旁邊的同來是來做手術的女人聊完,那女人比她可憐,是被她男人押著來打孩子的,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她很擔心以後再也生不出孩子。許為靜趁那男人出去抽煙,強烈建議她開溜,自己把孩子生下來自己養,一輩子別跟男人見面。結果女人擡頭驚訝的看著她,反問一句,那你自己呢!許為靜說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第一次。薛澀琪聽了覺得愚蠢無比,打孩子的女人在她看來沒有一次和多次之分,這一點她就比許為靜小心多了,跟蘇兆陽這些年,從沒讓自己碰到這方面的麻煩。

“我不知道。”許為靜說:“不過我知道那個叫李玲如的女人的事。”

“葛離告訴你的?”

“沒錯。那個女人好像是韋宗澤的爺爺做媒,想配給韋宗澤的,不過在北京的時候韋宗澤不肯談戀愛,那個女人為了搞定韋宗澤,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比如?”“比如把韋宗澤騙出去開房,沒成,又找個男人把韋開嫻帶出去消遣,想收購韋開嫻手上的兩個老牌子,這個你應該知道,不過韋開嫻也不是省油的燈,吃幹抹凈就再也不理李家的人,後來李玲如叫她爸爸出面施壓,結果韋宗澤不知道抓到什麽把柄,把她爸爸給氣病了。葛離說,李玲如有一種瘋狂的游戲心理,簡直把韋宗澤當做沖關游戲。沖關不成,說要開花結果,玩割腕,當時大家都嚇到了,結果韋宗澤竟然還是不從。李玲如出院以後就放棄了,雖說現在是朋友,但她畢竟追到這邊來了。”

“唔……”薛澀琪斜睨著許為靜:“原來你跟葛離在床上,聊的都是這些八卦啊!”

“那你跟蘇兆陽上床的時候都聊些什麽?”許為靜反駁道。

“珠寶!”薛澀琪說:“金燦燦的珠寶。”

“頂用麽!分手的時候你帶走幾個?”

薛澀琪一頓,搭住許為靜的肩,回道:“不如找個時間,你再陪我去拿吧。”

“神經!”說完這些,就有護士叫道許為靜的號,許為靜唰地站起來,臉色一片慘白。真到這一刻,就連薛澀琪也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拍了拍她的背,“想好了就進去吧。有我在外面等著你呢!”

許為靜瞪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跟著護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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