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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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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下午四點,聯系不上三人的方思折急得差點報警,以為他們半夜喝多了掉進了海裏。

酒店服務人員也怕出事,幾次敲門不開以後,只能硬著頭皮刷了房卡開門。

後來的敲門聲,江遲其實聽到了,他還聽見方思折在外面喊:“再不開門我們進來了!”

他記得自己似乎是回了句:“進來吧。”

但後來和方思折等人確認,當時房間裏什麽聲音也沒有。

大概是當時半夢半醒,江遲用意念回了方思折的話。

房門打開的瞬間,秦晏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眸甚至沒有聚焦,撐著手臂半坐起來,手還摸到枕頭下面——

只摸到一部手機。

江遲輕拍秦晏的肩:“沒事沒事,是方思折。”

在聽到江遲聲音的下一秒,秦晏閉上眼,重新倒回了床上。

江遲:“???”

方思折小心翼翼地邁進房間,雙手捂著眼睛,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扒開一條小縫,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江遲隨手抓了枕頭砸過去,低喝道:“別發瘋,都還睡著呢。”

方思折單手接住枕頭,小聲問:“你看見洪子宵了嗎?他不見了!”

江遲揚了揚下巴,示意方思折看腳凳。

方思折掀開羽絨被,只見被子下面居然有一個人!

正是洪子宵!

洪子宵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方思折大驚失色:“你們把洪子宵殺了?”

江遲:“......他睡著了!”

方思折上下打量江遲,疑惑道:“你們怎麽三個人睡一張床上?不擠嗎?”

江遲也躺回床上,隨口道:“擠著睡香。”

“少他媽胡說,昨晚你和洪子宵是不是說我壞話了?”方思折瞪了瞪眼,開玩笑般抱怨:“他怎麽在你們屋睡的?原來你們孤立我,兄弟團之間還搞霸淩?”

真心話往往都是以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

江遲、洪子宵、方思折三人是發小,從小就是鐵三角,可在三個人的圈子裏,總會有兩個人關系更好。

而方思折正是那個第三人,雖然都是鐵哥們,他總覺著江遲和洪子宵關系更鐵,事實也是如此,每次都是江遲不搭理洪子宵,洪子宵才找方思折玩。

方思折出國的前兩年,江遲和洪子宵還總找他玩,可是從大三開始,就只剩洪子宵找他,江遲就跟消失了一樣,怎麽也聯系不上。

方思折當時還挺高興,以為自己終於上位,旁敲側擊地問洪子宵,是不是和江遲鬧矛盾了。

不問還好,一問洪子宵比怨婦還哀怨,抱怨說江遲突然彎了,開始不斷談戀愛,換男朋友換得比換衣服還勤,沒工夫搭理洪子宵了。

所以在這段友情裏,他方思折就是個備胎,既不是江遲的第一選擇,也不是洪子宵的第一選擇!作為一個大男人,方思折不想像個初中小女生,每天因為這點事計較。

結果這兩年明明他和洪子宵聯系更多,但洪子宵還是和江遲最鐵!

洪子宵和他分在一間房,卻半夜跑到江遲屋裏玩,還不叫他,這可真有點傷方思折的心了。

更讓方思折憋悶的是,江遲、洪子宵、還有江遲這個姓秦的新朋友,三個人相處得很融洽,才認識幾天就親密成這樣,都能在一張床上睡覺了。

秦晏的位置原本是方思折的!

上初中、高中都是方思折他們三個一起玩,誰家沒大人就去誰家玩通宵,玩累了擠在一塊兒睡!

現在好像一下子就沒了自己的位置。

他們有新朋友了。

鐵哥們之間還相互吃醋可太der了,但他真的好酸啊!!!

方思折心裏較真,面上又不想表現出來,憋得自己面紅耳赤。

憋了半天,方思折只憋出一句:“帶我一個。”

說完,方思折便去推江遲,硬在床邊擠出條縫隙給自己。

方思折這麽一推,江遲被迫擠向秦晏。

兩個人原本就在一個被窩裏,兩米寬的床上豎了三個人,腳下還橫著個洪子宵,真的是嚴重超載。

江遲和秦晏離得很近,肩膀和肩膀都貼到了一處,江遲只好側過身躺著。

秦晏感覺江遲的氣息攏了過來,脾氣很好地往外讓了讓,迷迷糊糊地問:“怎麽了?”

江遲手都沒處放,只能隔著被搭在秦晏身上:“方思折犯病,非跟咱們擠。”

方思折嘖了一聲,不滿道:“你還告上狀了?我還沒說你們三個搞小團體孤立我的事兒呢!”

秦晏完全被吵醒了。

床上實在太擠,他輕輕一動,肩膀撞在江遲胸膛上,不得已也只能側過身去,只是這樣,他便完全被江遲的氣息籠罩,就像被江遲摟在了懷裏。

他們離得太近了,已經完全超出了安全的社交距離。

上次和人靠得這麽近,還是江遲扛他那回。

這個距離讓秦晏本能地感覺危險,可理智又願意相信江遲不會傷害他。

秦晏有點心慌,他也不知自己在慌什麽。

一時間千頭萬緒,秦晏思考了很多問題,又全都一閃而過,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

他只能緩緩調整呼吸,通過呼吸讓過分活躍的大腦平靜下來。

江遲反射弧很長,並沒有註意到秦晏的呼吸頻率都變了。

他整日和兄弟勾肩搭背的,床上再躺兩個人他也不覺得別扭。

在宿舍打牌的時候,不到90公分寬的床都能擠下四個男大學生,相較之下,兩米的床放四個人又怎麽能算擠,實在是綽綽有餘。

秦晏蜷縮起來,努力拉開距離,把尚有餘溫的暖水袋摟在肚子上,借著動作往床邊躲。

然而顧頭不顧尾,秦晏的後頸和背部躲得遠了,可腰臀的位置卻隨著身體前傾而往後挪,反而離江遲更近。

江遲感覺到秦晏的屁股拱到了自己懷裏。

“你還挺能擠,”江遲擡手卡住秦晏腰,阻擋了他繼續後撤的動作:“胃還疼嗎?”

秦晏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有一點。”

方思折湊過來,打岔道:“怎麽還胃疼了?是船上菜不新鮮嗎?”

秦晏搖搖頭:“沒事。”

方思折隔著江遲和秦晏搭話:“你和江遲怎麽認識的?”

江遲推開方思折的腦袋:“這麽八卦啊你,邊兒去。”

“我跟小帥哥說話你插什麽嘴,”方思折問江遲:“你倆真沒搞對象?”

江遲和秦晏同時搖頭。

方思折一想也是,江遲要是在追人家,能把洪子宵這個電燈泡放進來嗎?

好容易有同床共枕的機會,大海、游輪、星空,多浪漫,帶著洪子宵不夠耽誤事的。

看來多半也是關系好的朋友。

方思折摸摸下巴:“所以......鐵三角變成鐵四角了?”

江遲無語:“什麽亂七八糟的。”

方思折伸手想和秦晏擊掌:“以後咱們都是兄弟,你胃還疼嗎,喝不喝粥?”

和江遲的朋友在一塊兒,感覺就像身邊圍了一群性格親人的大型犬,亂糟糟的,也暖烘烘的。

江遲性情溫和,同情心過剩,江遲的朋友也差不多,比江遲還愛管閑事,什麽都要摻和摻和,要不顯不出他們似的。

秦晏看著方思折伸出來的手,迷茫地和對方握了握手。

方思折:“......”

秦晏從床上坐起來。

江遲也跟著起身:“不睡了?”

秦晏看了看這滿床人,臉上寫著:這還怎麽睡?

江遲說:“洪子宵就還睡呢。”

“他不是一般人。”

秦晏淡漠的眼神在洪子宵身上一掃而過,又落在方思折身上:“你也不是一般人。”

他們都說了這麽半天話,洪子宵一點要醒的意思都沒有,方思折打呼嚕到底能多響,居然把洪子宵逼到他們房間裏求收留。

秦晏踩著拖鞋去浴室洗臉,江遲跟在他身後。

“那我呢?”江遲問。

秦晏通過浴室內的圓鏡看向江遲,沈吟道:“你溫善重義,堪比皇叔劉玄德。”

說完,他拆了一次性牙刷,擠上牙膏,開始刷牙。

溫善重義四個字評價可不低。

江遲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方思折就在臥室裏喊。

“臥龍鳳雛,他罵咱們呢!”

江遲:“!!!”

秦晏長眸中顯現出些許詫異,吐出嘴裏的泡沫,飛速道歉:“我錯了。”

江遲:“?????”

這認錯認得也太快了,快到江遲都沒反應過來。

在他的印象裏,秦晏可不是一個輕易認錯服軟的性格。

秦晏打開水龍頭漱口,嘆道:“你的朋友裏還是有個聰明人的,是我看錯了。”

江遲:“!!!”

原來是錯在這兒!

過分了啊!

江遲氣急敗壞,一把勾住秦晏的脖子,從背後給他來了個鎖喉。

秦晏正在吐嘴裏的牙膏泡沫,毫無防備地被江遲卡住,隨著江遲的力道往後仰,薄荷的辛辣一下子全嗆進喉嚨。

秦晏嗆咳一聲,一口泡沫全噴在了江遲臉上。

江遲:“......”

傍晚,游輪駛入Y國綠翡翠島。

島上草木茂盛,如同一塊兒碧綠的帝王翡翠嵌在大洋中間,綠翡翠島因此得名。

漫山遍野的碧色薔薇四季盛開,由海洋吹向陸地的海風卷過,落英繽紛,花瓣如雪飄飄灑灑,如同二次元的世界,隨便按下相機就是一幅夢幻的漫畫。

下了船,幾個女孩子直沖免稅店。

國外的治安不比國內,江遲他們自然是跟在方思玥她們身後,生怕哪個女孩去試衣間換個衣服,轉頭就被弄到妙瓦底了。

方思折跟個老媽子一樣,再三叮囑幾位女孩子:“衣服就別試了,回國買吧,那百分二十的稅錢我出都行。”

方思玥白了大哥一眼:“誰來翡翠島買衣服呀,我要買薔薇精油、泡溫泉、做SPA!”

於是,方思折和洪子宵陪著幾個女孩去做SPA,其他人分散開,三五成群地在免稅區逛街采購。

江遲和秦晏接到的任務是購買薔薇精油,兩個人並肩走進薔薇商品專區。

當地的薔薇制品聞名世界,堪比大馬士革的玫瑰、普羅旺斯的薰衣草。

綠翡翠島的薔薇精油最近被炒得很熱,在名媛圈極受追捧,但由於產量極低,從不做出口,只能找代購或者親自來翡翠島購買。

商場電梯口,江遲婉拒了為他試香水的男銷售,接過試香卡在鼻尖扇了扇,也沒聞出什麽宣傳中的迷人味道。

“你看有什麽特別的嗎?”江遲把玩著手裏的試香卡:“可能是我太糙了,你精致,你聞聞。”

秦晏無奈地看了江遲一眼:“什麽叫我精致?”

江遲杵著電梯扶手,上下打量身著挺括西裝的秦晏,他揚了揚下巴,示意秦晏看商場內的其他游客:“出來玩誰穿的這麽帥,衣冠楚楚,一絲不茍,比來翡翠島拍MV的明星還打眼,你沒發現大家都在看你嗎?”

作為秦家家主,秦晏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被人看習慣了,隱藏著身份和江遲一起出門,對他來說已經消停了很多。

他如實說:“只是看而已,沒來找我說話已經挺好了。”

江遲:“......”

江遲站在高一階的臺階上,伸手掐了掐秦晏的臉:“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還怪自戀的。知道自己長得好就算了,還故意說出來氣人。”

秦晏很奇怪,和江遲一前一後邁下電梯:“我沒覺得自己長得好,那些跟我搭話的人是......”

話還沒說完,一個梳著高馬尾的金發美女就朝秦晏走過來,紅著臉用英文向秦晏要電話號碼。

秦晏:“......”

江遲雙手抱胸,靠在玻璃欄桿上看熱鬧。

秦晏婉拒了那位美女共進晚餐的邀請,一擡頭,正撞上江遲揶揄的眼神。

江遲挑挑眉:“怎麽樣。”

秦晏朝江遲走過去:“你也很帥,走了。”

江遲攬著秦晏的肩:“哎呀季瑜小同學,不愧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走到哪兒都這麽惹人註意,我記得書上有一段就寫你和主角攻出國度假,你被要電話號碼,主角攻吃醋生氣的橋段,也就是我心胸寬廣,要是那位你今晚就慘了。”

秦晏現在已經開始把‘主角攻’當成另一個人,不會再因為江遲的劇透而覺得別扭,更不會像剛認識江遲時那樣,天真地追問後續劇情。

秦晏隨口道:“如果他那麽愛生氣,我也沒有辦法。”

江遲:“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會哄人啊,要知道,這句話在戀愛中可足以引發火山爆炸。”

秦晏很無辜地看著江遲,一雙漂亮的鳳眸冷清淡漠,無情無欲,眼睛裏寫滿了悖逆之言——

我為什麽要會哄人。

江遲靜靜和秦晏對視,試圖感化眼前這塊冰山,讓對方感受到什麽叫寬容與同情心。

秦晏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假裝虛心求教:“那我該說什麽。”

江遲循循善誘:“我教你的戀愛技巧第三條是什麽?”

秦晏記憶力很好,幾乎一字不差地覆述了下來:“戀愛技巧03條:對方生氣時,應避免針鋒相對,可以適當示弱,如撒嬌、叫老公。”

江遲鼓勵道:“所以如果將來結婚了,遇見這種情況,你應該說什麽?”

秦晏學習能力極強,擅長舉一反三,心裏很快給出了好幾種套用思路,但還是有些不確定,有些猶豫到底該說哪個答案。

無論撒嬌還是叫老公,對秦晏來說都有點難。

江遲等了一會兒,見秦晏遲疑地看著他,就像被老師提問回答不出來的小學生一樣迷茫,知道這對秦晏來說可能有點難了,於是說:“算了,不會可以慢慢學,我也不會撒嬌。”

秦晏立即皺起眉,質疑道:“你不會撒嬌?如果沒有實踐基礎,我對理論的可信程度表示懷疑。”

江遲撕了一聲:“你又沒談過戀愛,你懂什麽,我知道我談過多少戀愛嗎?”

秦晏的氣焰微弱,勉強認可了江遲的觀點,反手想套一個萬能答案:“那你男朋友生氣的時候,你都說什麽?”

江遲撓了撓下巴,心想先認錯肯定沒毛病:“先說‘對不起,我錯了’。”

秦晏沒想到萬能答案居然如此簡單,繼續問:“要是說‘我錯了’不行呢?”

江遲的表情出現一瞬空白,低聲自言自語:“都說我錯了還不行?搞對象也太難了。”

秦晏不知道江遲在自言自語,以為江遲在回答他的問題,默默把標準答案記下來:

【先說‘對不起,我錯了’,然後說‘都說我錯了還不行?搞對象也太難了’。】

總結:先道歉,然後再強調困難。

秦晏恍然大悟:這不和區域經理向自己匯報項目一個套路嗎?

當項目失敗時,區域經理也是先誠懇致歉,然後向負責人陳述困難,表明不是我們的問題,是項目本身存在難度,困難的存在屬於客觀事實,能做的努力大家都做了,這個結果知道您很難接受,我們也很自責。

所以人際交往和匯報工作,雖然看起來毫無關聯,但其實是有相通之處的,學會了這一招,以後對工作大有助益。

秦晏趁熱打鐵,趕緊問江遲:“還要說什麽嗎?”

江遲頭一次見秦晏如此好學,然而他其實也沒談過戀愛,很怕誤人子弟,趕緊岔開話題:“算了,下回再說吧。”

他把試香卡遞到秦晏鼻子前:“你聞聞這個薔薇香水,你喜歡嗎,可以買一瓶帶回去。”

秦晏一邊探身輕嗅白色的試香卡,一邊把道歉三部曲記在心中。

第一步:對不起,我錯了。(誠懇致歉)

第二步:都說我錯了還不行?搞對象/交朋友/這個工作也太難了。(陳述困難)

第三步:算了,下回再說吧。(轉移話題+帶對方買東西)

秦晏滿意地點點頭:“很好。”

江遲以為秦晏在說試香卡,收回手看了眼logo確認品牌:“好就多買幾瓶吧。”

道歉三部曲,都學會了嗎?

江遲你就這麽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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