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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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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蘇沅的目光,蘇錦暗地裏撇了撇嘴,想到阮珍使人拿來的幾匹蜀錦,一些小玩意兒,說是阮直送的,她又忍不住的惱火。

又不是府裏的正室夫人,拿這種派頭來分送禮物,別以為她不知道阮家的心思,阮直這麽做不就是為了擡阮珍的面子嗎,可惜有個這樣的哥哥,有阮家這種商戶的小家背景,阮珍哪裏有本事做正室?這就跟蘇沅一樣的,天生只配當個庶女!

蘇錦眉頭挑了挑,不屑的看蘇沅一眼,昂首挺胸從車廂裏下來。

寶翠瞧她那樣子,氣得跺腳,張口就要說兩句壞話,只到嘴邊想起蘇沅的告誡,急忙又吞了回去。這些日,她隱隱感覺到蘇沅的冷漠,心想自家姑娘好像不太喜歡她了,便是不敢再行得罪。

威遠侯府的祖上是開國元勳,曾輔佐皇帝從鎮江一路攻入京都,立下赫赫戰功,僅次於當時的魏國公,英國公兩位老將。後來皇帝平定四方之後,將灑金橋下的一座王府賞與陸家,改為威遠侯府,一直便在京都屹立了八十來年,總共歷經了四朝。

這些年裏,經過風風雨雨,府邸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滿是風霜,到處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也不能掩蓋住侯府曾經的顯赫。院中花團錦簇,樓閣曲橋無一不缺,處處透著精巧,只蘇家的人看得次數太多了,幾乎是視而不見。

一行人行至中庭,二夫人韓氏與她兩個女兒陸靜姝,陸靜妍迎上來,笑著道:“母親臨到頭突然說您喜歡吃鱖魚,急忙忙叫下人出去買!”

老夫人哭笑不得:“什麽好東西,我在家裏都吃膩了,她還惦記這個呢?”

“說廚子想了一種新燒法,一定要您嘗嘗。”

姐妹兩個感情深,老夫人一時又歡喜:“那倒是好。”又看看韓氏,“最近你辛苦了罷,不過這是件大好事兒。”

雖然他們韓家分了宗族旁支,但韓夫人在此置辦家業,於她總是個依靠,何況她與韓夫人相處不錯,韓氏笑盈盈的點頭稱是。

到得上房,只見陸太夫人屋裏許多的人,陸家上房威遠侯夫人廖氏並兩個孩子,二房韓氏與四個孩子,還有韓夫人同韓如遇,每個人又有幾個下人伺候,顯得滿滿當當的。陸太夫人都覺得擁擠,連聲叫那些個下人們先退出去。

“這人一多越發熱了,用冰都擋不住。”陸太夫人請老夫人坐下來,笑道,“韓夫人你還沒有見過吧?”

韓夫人微微一笑,上來行禮:“太夫人嘴裏簡直是離不了您了。”

老夫人朝韓夫人細細打量,見她穿著件焦葉紅的纏枝梨花紗衫,蜜合色鑲寬邊羅裙,頭發梳個圓髻,只插了支紅寶的金簪,簡單中見華貴,由不得稱讚道:“見到韓公子的時候,我就在想,什麽的夫人能生出這樣的孩子,而今我總算知道了。”

誇兒子比誇她更叫人高興,韓夫人道:“您謬讚了,京都藏龍臥虎,如遇他還有得學習呢。”

聲音裏含著淡淡的驕矜,面前的韓夫人行事十分的大方得體,可誰想到在前世,後來竟會那樣的絕望,甚至不顧及形象了,當眾指責她羞辱她。蘇沅的手忍不住握在一起,都不敢去看韓夫人,這一切都是因為韓如遇娶了自己。

要是當初拒絕就好了,那時候只想從老夫人那裏得到些許原諒,她絲毫的沒有多想。

老夫人叫兩個孫女兒見過韓夫人。

蘇錦掩飾著心頭的激動,非常認真的行禮,她太過看重這次見面了,以至於連踏出一步都很小心,韓夫人看在眼裏,笑道:“聽老夫人說你們家請了劉先生?我看之前的女先生定也不差。”

那是在說蘇錦的禮儀好。

蘇錦心花怒放。

輪到蘇沅,她中規中矩的行了一禮便是站在一邊,絲毫的不曾要博得韓夫人的青睞,不過韓夫人知道這是庶女,原本也沒有放在心上,只說生得好雲雲便揭了過去。倒是陸太夫人惦記阮珍,與老夫人說道:“阮姨娘有喜了,不然該帶著她一起過來坐坐。”

比起老夫人,陸太夫人好像更喜歡阮珍一些,每回過來總會同她說幾句話,蘇沅聽見了,看向陸太夫人不由露出了親昵的笑容。

極為的燦爛,眸色好像漾起了水光,蘊著落英的繽紛,勾人心魄。

韓如遇總見到她冷冷的樣子,不曾想有這種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旁邊陸嶸一心系在蘇錦身上,推一推他道:“我昨日給你看的貓眼石如何?是不是上品?你說姑娘家會喜歡嗎?”

真是奇了怪了,這種事情都要問他,韓如遇臉色一沈:“我如何知道?”

“你如何不知?”陸嶸忍不住笑,“你來到京都不知收了多少件東西,都是姑娘們托人塞來的,難道還有誰比你更清楚姑娘們的喜好嗎?”

在陸嶸看來,韓如遇雖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可背地裏定是使了什麽手段才會如此的討人喜歡,當然要來求教一兩招。

韓如遇啼笑皆非,想拂袖而去,正好太夫人說要跟老夫人幾個玩葉子牌,便叫年輕人出去自找事情做。陸嶸本來也不想在這裏傻站著,拉住韓如遇,笑著與眾人道:“我爹前陣子得了幾幅名畫,不如我們去花廳罷,那裏涼快,可以一起賞賞畫。”

“是不是吳城子的畫?”陸太夫人笑道,“這是值得看一看的。”她吩咐下人,“在花廳的鼎裏放些冰,不要熱著他們了,再切些新鮮的瓜果去。”

這樣就都脫不了身了,韓如遇要找借口走,他看向韓夫人豈料與望向門外的蘇沅的目光撞在一起。

蘇沅的心思是一樣的,她一點不想跟韓如遇在同處屋檐下,只想同陸靜姝說說話就把時間熬過去,誰想到這陸嶸偏偏說什麽賞畫,這不是不得不去花廳了嗎?

小姑娘擰著眉,面上有一些的不滿,在見到他之後,那不滿更是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那東西從她面上極快的閃現過去,消逝在了如畫的眉眼間。

那是前世裏,她對韓如遇的看法,五年的夫妻,多少過往,多少恩怨,又豈是十七歲的韓如遇所能看得明白的?他不禁怔了怔。

“我對畫沒有什麽喜好。”蘇沅低聲跟陸靜姝說,“不如我去你閨房坐坐罷?”

陸靜姝以為蘇沅是忌憚陸靜英,畢竟陸靜英總是看不慣蘇沅的,上回在蘇家就百般的讓人下不了臺,她回來告訴母親,母親也說陸靜英太過分了,欺負庶女欺負到別人家裏去了。有這話頭,母親就說到了陸策,陸靜姝道:“你上回不是問起二哥嗎?母親說二哥今年可能要回來了,大概是在十月左右。”

那是要冬天了。

前世,他也是冬天回來的嗎?蘇沅仔細想了想,一點兒沒有想起來,因前世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很快也與世長辭,她一直在守孝,關於陸策的事情,都是從旁人口裏聽說的。她當時也沒有什麽心情,故而很多都是不太記得了。

兩個小姑娘竊竊私語,陸靜英高聲道:“二妹,我們快點去花廳吧,祖母都吩咐好了。”

這樣一說,陸靜姝也不好借口說去閨房裏,輕輕捏了捏蘇沅的手:“等會兒我們坐一起。”

看來避免不了,蘇沅沒有辦法,不過陸靜姝那麽照顧她,又很是高興,心想等那些珍珠飾物打好了,一定要送給陸靜姝一份。

眾人去了花廳。

陸煥揚雖是侯爺,可平時喜歡附庸風雅,經常要弄些稀有的東西來,什麽孤本,真跡,家裏非常的多,陸嶸就借出來在人前炫耀。

今日這幾幅畫價值連城,是吳城子中年時的畫,那時候他病入膏肓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故而其中兩幅畫都透著極為陰郁的味道……連綿的山,上空罩著大片的烏雲,黑夜下的湖水,映著月光閃動著慘白的光芒,叫一幹年輕人看得由不得屏息。

他們怎麽能體會這種絕望的心情呢?蘇沅心想,不像她,在其中已經掙紮了十年,她看著那烏雲,那湖水,想到了那天的大雪,想到臨死前的一刻,好像是害怕,又好像是解脫。一時面色變幻不定,如同迷霧般讓人看不清楚。

“《靜夜》是吳城子在白鷺湖畫的。”韓如遇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來。

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竟然對著自己說話,蘇沅眼眸一下睜大了,閃過絲驚詫之色,這對韓如遇來說,十分的有興味,他挑眉道:“你喜歡這幅畫嗎?”

狹路相逢,躲也躲不了,眾目睽睽之下,難道還能掉頭而去?這會叫人起疑心的,蘇沅略垂下眼簾道:“談不上喜歡,就是比起此前見過的熱鬧,這幅畫極為的特別吧,”她向韓如遇道謝,“本不知這名兒,謝謝韓公子告知。”

她一下又大大方方的,好似以前並沒有冷待過他一樣,韓如遇不由沈思。

蘇沅卻再也不能繼續欣賞這幅畫了,轉過身走到另一邊去,她沒有發現蘇錦瞬時變冷的目光。

倒是陸靜妍不合時宜的道:“畫與字總是分不開的,天熱懶得出去賞花,我們在這裏寫寫字吧,正好叫表哥指點一下。”

那是在蘇家時曾提起的,只蘇錦此時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寫字趁機讓韓如遇指點呢,她可是親眼看到韓如遇主動同蘇沅說話的,而蘇沅一點沒用什麽手段。若現在她還竟眼巴巴等這個機會,豈不丟人?

偏偏陸靜妍不知,吩咐丫環去取筆墨,蘇錦只好說自己不舒服。

陸嶸聽了,著急道:“二表妹,你是冷著了不成?”

他袖子裏揣著貓眼石,非常近的湊過來,也不知早上吃了什麽,有種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蘇錦一直不喜歡他,此時說不出的厭惡,一陣反胃竟是吐了。

陸嶸對蘇錦的心思,陸靜英也是知道的,只是自家哥哥談不上出色,她便不勉強蘇錦,連試探都不曾試探,可再如何,陸嶸也不至於如此不堪罷?眼見蘇錦對著陸嶸嘔吐,陸靜英的眉頭一下挑了起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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